第544節

庚新吃她一笑,登時雙腿兒一軟,險險就從車上摔下去。他趕緊趴下,扶著車轅把一雙小短腿落了地,然後便慇勤伸手道:「狐姑娘,請。」
荼狐見狀,不禁猶豫了一下,尋常百姓人家的姑娘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她可不一樣。庚員外一見她遲疑,登時恍然大悟,為了給她留下一個好印象,連忙收回手道:「快快快,腳踏拿來。」
管家下人們正在發愣,一聽老爺吩咐,趕緊把腳踏取來。荼狐提著裙兒,踩著腳踏,裊裊婷婷地下來,庚員外看在眼中,暗暗讚歎:嘖嘖嘖,走兩步路都是仙氣兒飄飄,這真是上天賜給我的小仙女兒啊。」
管家一旁侍候著,瞧自家老爺這作態,心中便想:「員外出了趟門兒,這是要納妾回來了?倒真是個鐘靈毓秀的好女子,只是……雪蓮夫人一向善妒,老爺納了這美妾進門兒,家裡還能得安寧麼?我要不要明日一早便告個假,且出去躲避些時日?」
庚員外眉開眼笑地等荼狐下了車,便畢恭畢敬地道:「姑娘,這邊請。」
荼狐看了眼那青磚漫地、燈籠高掛的門戶,心道:「瞧起來比我家在南孟的宅子還要闊氣些。」便款款地向前走去。
庚員外好似腳底下踩著四兩棉花,擰著肥碩的屁股,跟在荼狐後邊進了家門,一瞧那熟悉的景致,才激靈一下醒過神兒來。
庚員外趕緊一把抓住管家,低聲道:「夫人呢?」
管家小聲道:「雪蓮夫人正在花廳與鄭夫人、錢夫人、華夫人一塊兒打葉子牌呢。聽說老爺要回來了,夫人已經吩咐了,給老爺您準備晚宴與熱水。」
這鄭夫人是當朝衛尉的娘子,錢夫人是太倉令的夫人,華夫人則是郡丞夫人,庚員外聽了心中一寬,便叮囑道:「這位胡姑娘,你好生安置在客舍,切勿叫夫人知曉。」
管家忙作忠心耿耿狀,道:「員外放心,老奴知道怎麼做了。」
庚員外點點頭,便搶上兩步,對荼狐道:「狐姑娘,天色已晚了,老夫便將你安置於客舍,叫管家帶你過去,明日再與我那夫人相見。」
荼狐聽了更放心了,忙道了聲謝,庚員外便依依不捨地看著管家引著那小狐仙一般漂亮的美少女姍姍地去了。待那美麗的倩影完全從視界裡消失,這才舉步走向後宅。
夫人那廂正在迎付客人,庚員外也不急著見她,一邊往後宅走,一邊便想,這俏姑娘是順利誑進家門了,可如何才能讓夫人容她留下呢?要怎麼說才好?
庚員外越想越是揪心,發狠地便想:「要不然,我在別處另置一宅安頓她?可是,這姑娘顯然出身大戶人家,修養良好,如今她還不曾屬意於我,如此作為,必然叫她察覺我的用心,萬一要堅辭離去可如何是好?」
庚員外隨著掌燈的丫環一路往內宅走,越想越是焦虛。
到了一處小樓前,前方的掌燈丫頭停住,回首道:「員外是要先沐浴,還是先去用晚膳?」
庚員外心煩意亂,擺擺手道:「先泡個澡兒吧,乏!」
兩個掌燈丫環脆聲應是,把庚員外引進小樓,點了燈,又對庚員外道:「奴婢們收著信兒,曉得員外要回來,浴湯便已備好了,換洗的衣物也在房內,奴婢們在門外侍候,員外請沐浴更衣。」
庚員外點點頭,他雖家資巨萬,但是家有悍妻,想讓丫環陪浴,那……只能想想,便憂心忡忡地進了內間,關好了門,一邊解著衣袍,一邊唸唸有詞:「要不然,就先瞞兩天,夫人不大往前院兒去,客舍那邊更不理會。我若能說服狐姑娘……」
庚員外說到這兒,忽然一呆,一伸手拿了燈,把燈挪近了看看,只見那澡藥、絲囊等物都濕淋淋的,浴桶中還泛著澡藥的泡沫,竟然是給人用過了的樣子。
平素庚員外回來,在沐浴上面,雪蓮夫人一向不許他假手於丫環,所以他洗澡時,浴桶旁邊還常備熱水兩桶,要是覺得涼了,提起桶來把熱水摻入就可。這時看那兩隻熱水桶,竟也是空的。
庚員外登時大怒,衝著外邊叫道:「現在府裡的人也是沒點規矩了,我這洗澡水,是何人用了?」
庚員外掌著燈,又仔細看看那水,登時又咆哮道:「還是個女的!男人的洗澡水,不是這樣子!」
第435章 醞釀早成六月雨
第435章 醞釀早成六月雨
大堂部置完畢,燈燭點起,亮如白晝。
何侍郎一邊派人去請雙王兩相及成了傀儡的李尚書,一邊派人去班房提人。
捕頭帶了四個捕快趕到班房,門前兩個守衛見了連忙打開了門鎖。
兩個守門的衙役提著水火棍也跟了進去,人是在他們看守之下跑掉的,責任重大啊。
捕頭進了房間便是一呆,房中竟然沒人。
這班房沒有窗子,只有一道門戶,這時只有從門戶中傳來的一點光亮,那捕頭趕緊喚人拿了燈籠進來,按著刀仔細檢查,就只這麼一間空蕩蕩的小屋,也沒個遮擋之物,確確實實不見了那犯人。地上就只有一套手銬腳鐐。
捕頭這一驚非同小可,旁邊一個眼尖的捕快指著牆上突然叫道:「捕頭兒,你看這裡有字。」
捕頭一把搶過燈籠,提高了燈籠近前一看,就見上邊寫著「吾自行事,師妹儘管放心。」
捕頭望著牆壁上的字,一陣地沉吟。
旁邊有個捕快道:「頭兒,這牆上本來沒有字……」
捕頭緩緩點頭:「我看然知道。這,必然是那玄月所留了。我現在在想的是,那玄月既然有本事脫困,為何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大王要審她時,她走了?難道……就是為了故意營造我刑部無能的樣子?」
旁邊一個捕快惡狠狠地道:「若是如此,那必是鳳求城守寇黑衣搗鬼!」
捕頭指指牆上,深沉地道:「這句話,你們看出什麼來了?」
幾個捕快看看,其中一個訕訕地道:「這字,我不大認得全。」
另一個道:「這字入牆三分,鐵鉤銀劃,足見這女殺手腕力驚人。」
再一個捕快搖頭道:「不然,我是略習書法的,你看她這字跡,一撇一捺,剛勁有力,沉穩異常,可見,此人留書潛逃時,走的很安詳。」
捕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捺住繃繃亂跳的額頭青筋,道:「瞪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一行字跡!她寫的是,『吾自行事,師妹儘管放心!』師妹是誰?這師妹,只能是女的,我們這刑部,並沒有女人吶!」
旁邊一個捕快臉色倏然一變,慘白如紙,駭然道:「青……青女王!」
其他幾個捕快一聽,也是駭得魂不附體,莫非這其中有什麼天大的隱秘?我們會不會被殺人滅口啊?
捕頭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剛想說話,身後一個提著水火棍的衙役道:「捕頭兒,這面牆上,還有字!」
「啊?」捕頭一聽,趕緊轉身,提著燈籠近前一照,就見牆上一行大字「酉時三刻,民女自來歸案。」
嗯……「酉時三刻,民女自來歸案。」 『吾自行事,師妹儘管放心!』
兩相映照,捕頭兒緩緩地道:「我常教誨你們,辦案時要冷靜沉著,盡可能地搜集線索,不要武斷地下結論。你們看,這兩句話相互映照的話,分明這一句才是那罪囚玄月所留。」
四個捕快心悅誠服,齊齊點頭道:「捕頭兒教訓的是。」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