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節

……
一條筆直的官道,完全是效仿祖地上始皇帝一統天下後所建的平坦而寬闊的馳道。
由於戰亂,大道上只有一輛輕車,百餘騎士拱衛,不疾不徐地行駛在官道上。
寬軸大輪的長轅駟車,專門用來趕長途的,四匹馬全都是雄駿的棗騮馬。
車把式帶著寬沿遮陽帽,輕輕揮舞著馬鞭,輕輕地落在馬背上。
馬兒都是訓練有素的,不用鞭笞,只是鞭梢輕輕一拂,它們就四蹄翻飛,跑得又快又穩。
車廂很寬敞,大甜跪坐在柔軟的毛氈上,在小心地煎茶。
也只有跑得這麼穩的馬車,才能在上邊生起炭火爐兒煮茶。
座位很長,下邊是可以拉出來的櫃廂,櫃廂拉出來後,座位就可以變成一張大床。
此時,楊瀚和徐諾就坐在那座位上。
楊瀚穿著女裝,幸好他生得本就秀氣,穿上女裝,也只是比一般的女孩兒顯得多了幾分英氣,倒不至於再被人看成男人。
徐諾要出行,她現在在六曲樓的地位越來越高了,六曲樓裡就沒有她這樣的人才,而徐諾在徐家的時候,可是軍政一把抓的,這是她堂兄,徐正那個老特務頭子,都不擅長的本事。
如今不能插手軍隊,只能自己悄悄打造軍事力量,六曲樓可是拿出了這麼多年的全部積蓄的,否則怎麼可能這麼快建造起一個個強大的民團?
可這些民團,他只能依賴徐諾,旁人做不好,而一旦做不好這件事,不但徹底失去六曲樓問鼎中樞的機會,因為積財耗盡,六曲樓也要從此敗落,所以六曲樓豈能不重用徐諾。
可徐諾要出行,又不放心把楊瀚留地京城。
楊瀚從一無所有,到獨霸三山,給徐諾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陰影。實際上徐諾現在另起爐灶搞的所謂民團,何嘗不是偷師於楊瀚利用憶祖山下四十七寨打造的親軍?
這種情況下,她哪敢把這個老師留在京城?只要不是親自看著,她就不放心。
所以,徐諾把楊瀚帶在了身邊,又因為她只有貼身近衛是她從三山徐家帶來的親信,為了掩人耳目,才把楊瀚扮成女人。
「太卜寺又吃了敗仗,可是他們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招兵,損失的人馬,才幾天的功夫,又招齊了。而且,他們的那些神官,已經漸漸摸索到一些戰陣經驗了,不像當初,與朝廷的大軍一觸即潰,現在也能有模有樣地打上幾個回合。」
徐諾給楊瀚分了一杯茶,輕輕推到他的面前。
沒辦法,楊美人兒因為被她換了女裝,正在賭氣呢。那就哄哄吧。
本來,她覺得這天下已是她的囊中之物了,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登臨九五至尊。所以,楊瀚應該給她斟茶,餵她飲茶,那才完美。
算了,朕心胸寬廣,不與他計較。
朕的後宮,朕這寵著點兒,那怎麼辦吶。
徐諾這麼安慰著自己,連分茶時唇角都帶著笑,這感覺真的是太爽了。
「朝廷的人馬補充起來卻難。還有啊,那些以擁戴你為名號的神軍,是不要軍餉的,還敢不要命。而朝廷這邊的兵馬,卻是要發餉發撫恤的。現在由於各地動盪不安,稅賦收不上來,餉銀和撫恤的發放都遇上了困難,徵兵自然也成了難題。此消彼長之下,朝廷方面的耗損很厲害。」
徐諾端起了茶,笑吟吟地道:「張相積勞成疾,已經病了。酒御史和嘗太尉目前已經生了芥蒂,因為嘗太尉可不希望再冒出一個張相騎在他的頭上,本來若天下太平,張相平穩交接權力,嘗太尉也無可奈何,可現在張相病重,又逢戰亂,嘗太尉權力最大,他就想……分相了。」
徐諾呷了口茶,眉開眼笑:「一旦張相就此不起,他想分左中右三相,分攤張相的權力,這樣一來,除非三相意見一致,否則勢必要被他彈壓,那他就是當朝第一人了。」
楊瀚歎了口氣,道:「太卜寺那邊,也不是鐵板一塊吧?」
徐諾帥氣地打了個響指,一挑眉毛,道:「不愧是我徐諾的男人,聰明!左宗伯認為你已經不可能再出現,繼續打著你的招牌,你卻遲遲不現,恐難再號召民眾。
所以,他提出,效仿訪壺洲的教宗,把你捧為天上的神,把大宗伯立為你在人間的代言人,與朝廷劃河而治,建立神國。黎大隱那個老神棍自然求之不得,所以模稜兩可的,倒是右宗伯和玄月、小菜等人卻堅決反對。」
徐諾微微傾身,輕輕勾起了楊瀚的下巴:「美人兒,你跟那個玄月還有小菜是不是有一腿啊?不然的話,她們為什麼這麼堅定地擁戴你,現在居然拉了整個少壯派出來,和左宗伯分庭抗禮呢?」
楊瀚一甩頭,把她的手指甩開了。
徐諾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過去的事呢,就算了。我也不與你計較,以後你可得恪守本份,相妻教子,輔佐於朕,知道嗎?要不然,朕也會把你關進山洞深處的小黑屋,叫你體會體會那種不堪的滋味兒。」
馬車輕馳著,前方有八名騎士導路。
這八名馬上的騎士都是一身藏青色的勁服,寬寬的皮護腰上佩著近身肉搏時的短刃。
前方經過的路段是一片山坡下了,光禿禿的山坡,只有雜草和小樹,並沒有藏盛的植物,而道路的另一側,則是一片河灘。因為不是雨季,河灘的大部分乾涸著,只有淺淺的河流,在中心盆地部分流淌。
這樣的山坡,其實不太適合埋伏的,但是從前邊的一馬平川,突然馳入這樣的環境,前邊的八名騎士還是盡責地抬起了頭,向山坡上望去。
「嗚~~~」
蒼涼的號角聲陡然劃空而至,山坡上影影綽綽地出現了許多人馬。
前方八名騎士臉色一變,大喝道:「停車戒備!」
說著,他們已從馬鞍旁的得勝鉤上摘下了長槍,長兵器,更適合馬上衝鋒時使用。
山坡上的人沒有停頓,直接衝了過來,大部分是步卒,約三分之一騎馬,其中有的騎的也不是馬,而是健壯的騾子。
「是雜牌神軍,準備衝鋒!」
前方的騎士再度高喊起來,所謂雜牌神軍,就是太卜寺派出一些神官,大多是一些巫師、巫士,散到各地組織當地百姓組建的反抗力量,這些反抗力量戰鬥力更弱,每支隊伍的人數也不算多,但是由於主要活躍在敵後,也能給朝廷造成很大的麻煩。
徐諾此時仍在朝廷控制區內,她是去一個團壯巡視的,在這裡碰到的敵人,本來就以雜牌神軍居多,不太可能遇到已經相對形成了比較大戰鬥力的正規神軍。
車廂裡,徐諾對楊瀚嫣然一笑,道:「是忠於你的人呢,你在這乖乖喝茶,看我如何退兵!」
徐諾說完就要出去,楊瀚目光一閃,突然道:「我也想看看他們。」
徐諾略一猶豫,頷首道:「也好。」
徐諾從懷中摸出一枚鑰匙,拋給大甜道:「把他的鎖鏈解開,拴在你的身上。」
《南宋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