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節

當夫子走出草廬,站在草廬前的空地上時,他的大袖古服無風自動,微微抬頭看向京都上空,雙目之中有璀璨的光華流轉。
下一刻無數的念頭從夫子身上湧出,這些念頭組成一條璀璨的光帶,如同周昂念頭出竅一般飄飄蕩蕩的飛上了天空。
夫子的念頭一路向著京都飄去,而他留在草廬前的肉身已無半點氣息,顯然是用上了所有的念頭。
夫子的念頭飄動,天地間那宏偉的浩然正氣也跟隨著念頭向京都方向壓去,那些浩然正氣跟隨著夫子的念頭,如一條洶湧的江河,至天際傾斜而下,彷彿要將這污濁的天地沖刷乾淨。
京都重地氣運金龍守護,在全盛時期便是聖人也要退避三舍,當氣運金龍感受到那浩浩蕩蕩的浩然正氣時,依舊本能的張開雙目,身上金光瀰漫,將那些浩然正氣擋在了京都城外。
夫子的念頭從城門飄蕩進去,進了城內那些念頭又凝聚出他大袖古服,飄逸巍峨的身影。
接著夫子一步步的朝著城中走去,只是他所過之處彷彿時空凝聚,街市兩側的百姓動作頓時緩慢起來,然而夫子的步子卻一步數丈,看起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京都城中時間彷彿陷入泥潭,剎那時間都被拉的極長,而夫子依舊如常的身影自然有了一種快若閃電的感覺。
當夫子的念頭來到國師府時,那些守衛國師府的門徒自然也看到了夫子,他們一個個如臨大敵,持著手中兵刃就要阻擋夫子。
然而在時間被放緩的情況下,這些人同樣只能做出緩慢的動作,夫子便完全無視這些人的存在,一步步的踏上了國師府的台階。
國師府的大殿上,普渡慈航一身盛裝盤膝而坐,他的身下是一座玉石打造的蓮台,身後有經幡招搖,看起來莊重神聖。
「為何來送死?若浩氣長河尚存,本座或許還會懼你三分,然而今日之儒門,不足為慮!」大殿的殿門緩緩打開,普渡慈航的聲音從殿內出來,而此時夫子也已經踏上了大殿的石階。
夫子每走出一步,便有一股浩然之氣湧入殿中。
第一步,殿內經幡飛舞。
第二步,普渡慈航衣袍翻飛。
第三步,夫子已經站在了殿外,目光正好與普渡慈航對視。
京都之中時空凝固,然而國師府的大殿之中,無數氣息交織,顯得混亂而激烈。
「不能一展心中志,何不捨生取義呼?」夫子的聲音悠長而深遠,他今日明顯是來找普渡慈航一決生死的,但言語之中卻隱含落寞。

第258章 曾經少年仗劍四方
「你是來找死的?」聽到夫子自己說出何不捨身取義的話,普渡慈航臉上第一次生出了變化。
普渡慈航的來歷至今無人知曉,但他肯定是一個活了許多歲月,大有背景的存在,他顯然也早就知道儒門夫子的存在。
「打過便知道了。」夫子神色威嚴,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便已一掌擊向了普渡慈航。
普渡慈航見狀微驚,他以為夫子會先跟自己說什麼大道理,也沒料到夫子見面一句話就直接開打。
此番言行,倒是與夫子的身份有些違和。
夫子一動彷彿天地凝固,但普渡慈航周圍的空間並不受影響,面對夫子突如其來的一掌,普渡慈航同樣一掌伸出,接著兩隻手掌就在空中相撞。
兩掌相交,夫子完全由念頭組成的身體一陣閃爍,而普渡慈航身上衣袍竟然開始寸寸瓦解,他身後的經幡也被撕裂,連坐下的玉石蓮台也出現絲絲龜裂。
這第一下交手,似乎夫子佔盡上風,而普渡慈航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強大。
普渡慈航法袍破碎,身上還籠罩在一層金光,並沒有因為華麗的衣袍破損而顯得狼狽不堪,反倒更加神聖莊嚴。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金光之中普渡慈航那索命梵音再次出現。
隨著索命梵音響起,那團金光之中普渡慈航好像也消失不見,而是出現一個寶相莊嚴的佛陀。
「佛門法身,索命梵音?你這妖孽竟然修的是佛門神通?」夫子看到普渡慈航用的是佛門神通,卻是顯得更加憤怒。
普渡慈航的法身正是佛門釋尊,當他顯出釋尊法身時,遠在數千里外的周昂眉頭一皺。
這還是周昂第二次見到佛門釋尊的樣子,而他第一次就是在遇到溫如春時,在山西的石窟之中,見到過一座無首釋尊的雕像。
當然一個釋尊法相還不至於讓周昂失態,真正讓他皺眉的是,他神魂入門所用的正是佛門觀想之法。
而周昂如今已經可稱半聖,卻還沒有與佛門產生一絲交集,自然也還沒有了卻那一段因果。
釋尊法相一現,那法相便雙掌合十,接著更加耀眼的金光從合十的雙掌中爆發而出,這些金光出現後,立刻在虛空演化成一柄柄降魔杵。
這些降魔杵齊齊對準夫子,大有一種萬箭齊發的陣勢。
「天地得正氣,四時無易心。生來本孤節,高處獨千尋。」見到釋尊法相出招,夫子口中也吟誦出一首詩來。
伴隨著這首詩響起,夫子身前一根根挺拔的翠竹拔地而起,那些翠竹佈滿虛空,任憑狂風暴雨,依舊挺拔筆直。
無數的降魔杵如同雨滴般落向翠竹,原本應該是緊張凶險的交手,此刻卻如一副意境深遠的畫卷。
彷彿竹林之中雨滴落下,有雨打竹葉的沙沙聲,有人撐著傘,悠閒地行走在佈滿竹葉的小徑上。
諸葛臥龍隔著萬里看到夫子身後的那些竹林虛影,目光之中滿是回憶之色。
誰都有年少之時,諸葛臥龍也不例外,他還記得那年他剛滿十四,卻已是名動天下,詩才情可與當世名宿比肩,也正是因此,那個傳說中的蘭台書院第一次出現在了諸葛臥龍的視野中。
諸葛臥龍永遠記得,那一日風和日麗,他亦年少輕狂,當他被帶進那個與世隔絕的書院時,在一片竹林之中,第一次見到了那個翩翩如玉,被他一生敬若父兄的引路人。
「我叫方虛聖,以後便由我來教導你,在這裡沒有師徒,你稱我一聲師兄便可......」那個翩翩如玉的男人,聲音夾雜在穿過竹林的微風中,和煦的笑容讓少年如沐春風。
「諸葛臥龍拜見師兄!」少年第一次躬身,對著那個叫方虛聖的男人恭敬一拜。
入了蘭台書院,有了方虛聖的教導,諸葛臥龍才真正明白什麼叫井底之蛙。
「師兄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外面的世界那麼精彩,師兄就不想出去看看?」年少的諸葛臥龍與自己的師兄很快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有一日他終於問出了困擾心中的疑惑。
蘭台書院的生活很是枯燥,這裡的人除了讀書研究學問,便再無其它的事可以做,但諸葛臥龍覺得,自己的師兄已經沒什麼可學的了,甚至年紀輕輕的師兄,已經成為了書院中第二個可以感應到浩氣長河的存在。
《聊齋縣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