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問起了陳鋒的下落,他們搖頭說不zhī道,那次離開之後,陳鋒一直沒有再次出現過。 過了一會兒,黃瑩收拾好了廚房出來了,坐在我的身邊,看在已jīng沒有了當時見我父母的那種恐懼和緊張,現在只有謹慎和尊敬。 晚上,將屋子裡面所有需要的東西全部打包了,其他不用的東西留在了這裡,這次回去之後kě能永遠不會回來了,或許是永遠不能回來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路四人浩浩蕩蕩地開往了車站。 依然是上次那輛車,還是那個大黃牙的司機,他見到每個人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 又是一路不厭其煩地問問題,有些問題以前問過我,我都懶得回答了,但是我父母還是文質彬彬地回答了他那些問題,諸如什麼回來在車上吃的什麼,車上擠不擠,什麼他上次坐長途的時候看見少婦餵奶 特別最後一個問題,直接把黃瑩連說紅了。 車輛緩緩行駛起來,路邊的景象都變成了逝去的一條條黑影,這次回去,真的不zhī道會發生什麼。 現在到鄉下去的人已jīng很少了,這輛小貨車裡面只有加上司機在內的五個人。 我跟黃瑩坐在車輛的後排,父母坐在車輛的前面。 昨天晚上我跟我爸爸睡,黃瑩跟我媽睡,看她現在昏昏欲睡的樣子,昨天晚上應該聊了很久的天。 "想睡嗎?"我問道。 黃瑩瞇了瞇惺忪的睡眼,然後搖了搖頭。 十幾分鐘之後,黃瑩閉上眼睛,靠在了我的肩上,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再看了看前面的兩個人,感受著窗外照進來的陽光,頓時覺得我這一生已jīng夠了,混過,愛過,也傷過能倒在前進的路上,已jīng無憾。 陽光照在黃瑩的臉上,將她的身上布上了一層金色,看起來就像睡著的仙子一樣,如此聖潔,不可侵犯。 在車上的時候,他們給爺爺打了一個電話,想告訴爺爺他們回來的消息,但是無人接聽。 掛掉電話,他們欣賞起來外面十幾年沒有見過的風景,而我欣賞起了zi己身邊的風景。 水泥公路走完,接下來就要進入鄉下的範疇了,這裡全部是一些泥土路,很爛的路,坐車在這上面走,就像簸箕裡面的黃豆一樣,除了抖動就是滾落。 我拍了怕黃瑩的肩膀,將她叫醒。 她動了動,睜開眼睛,嘟了幾下嘴,看樣子還沒有睡醒。 "接下來的路很爛,別睡了,一會兒摔倒。" "嗯!"她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起了外面的陽光。 通過後視鏡,我看見了正在憋著笑的父母,看來他們對黃瑩並沒有什麼意見。 之後拿出耳機,塞在了耳朵之上,還硬給黃瑩塞了一隻,坐車的時候,聽歌會覺得時jiān特別短。 播放了一首董貞的《御劍江湖》,然後跟著節奏點起了頭,黃瑩在邊上看著我,不zhī道我一直點頭是在幹什麼。 現在是冬天,可以看見遠方的山上有一些白色的雪,在日光下閃耀著別樣的光芒。 算算日子,以前這些時候,大草坪都已jīng開始下雪了,不zhī道現在有沒有雪,要是能一家人在一起看雪,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在離大草坪很遠的di方,司機就停下了車,說這裡就是終點站了,以前那裡的路不行了,上不去,還說現在就算是走路想上大草坪也有些困難。 付過錢,wǒ們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開始了大草坪之行。 wǒ們都穿得很厚,踩在地上,倒有些過年的時候跟爺爺奶奶一起去別人家拜年的味道。 果然如司機說的那般,從下車的di方上去,這些路比先前還爛,那些所謂的公路有些di方已jīng垮塌,有些di方凹陷下去,走過去都難,更別說是開車了。 抬頭看了看上面彎彎曲曲的路,這是今年第三次踏上這條路了,每次都有不同的發現,不zhī道這一次會發生什麼。 十幾年沒有回來,他們已jīng不zhī道這裡的路,因為當時走的時候,這裡根本沒有修這條路,所以就讓我跟黃瑩帶路。 本想在後面逗一逗黃瑩的,但是現在不得不放棄,總不能當著父母的面,露出我流氓的一面吧。 我跟黃瑩安安分分在前面走,他們就在後面跟著。 這條路上沒有腳印,說明已jīng很久沒有人走這條路了。 走了大約一個小時的路,終於到了以前停車的di方。 從這裡,再往上走一截山路,就是大草坪的範圍了,這裡本來有幾戶人的,現在都是關著門,人都離開了。只留下了空房子。 依然是我跟黃瑩帶路,到了這裡,我本來平靜的心開始躁動不安,希望爺爺沒有什麼事情。 懷著忐忑的心,一路沉默著往上走,父母跟我也一樣,相信他們比wǒ們更加忐忑。 沒有雪,這是一個遺憾,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半個小時後,到了村口,沒有wǒ們上次走的時候那種烏煙瘴氣,這裡的空氣變得清明,跟往昔一樣,不一樣的就是田地裡面突兀地多了些墳墓。 以前來這裡,要經歷的第一關就是村口劉家的那幾條大狗,但是經過他家的時候,沒有看見什麼狗,看dao的只有滿地枯萎的雜草。 之後的每一家都是如此。 "怎麼變成這樣了?"黃瑩沒有經歷過那次的事情,所以根本不zhī道。 我在伯伯家的旁邊停了一下,然後說:"都會好起來的!" 爸爸他們對眼前的景象也感到了悲哀,雖然他們沒有表現出來,但是我能gǎn覺出來。 老屋已jīng變成了一堆荒廢的爛木頭,地上一些觸目驚心的溝壑也被時jiān將它的邊緣消磨得圓潤了一些。 在老屋後面的幾百米就是爺爺的家了,現在心跳的速率幾句加快,要是現在回去,能看見爺爺坐在門檻邊上抽旱煙的話,絕對會把屁眼兒笑開花。 wǒ們四人沒有一句話,開始往那棟熟悉的土屋走去。 走到屋子旁邊的豬圈的時候,看見了露在門檻邊上的彎曲的膝蓋。 我心裡一喜,果然被我給猜對了,爺爺真的坐在那裡。 心裡放鬆了一些,加快了步伐。 父母緊跟在我的身後。 走到門前的時候,看見了坐在門檻上的人,那個人正是爺爺,只不過現在的他除了滿頭白髮,還有就是死人一樣的臉,如果不是胸膛還在起伏,我一定會將他認成一具屍體。 現在他坐在門檻上,偏著腦袋,靠在了門的邊緣上,睡著了。 看見他這幅模樣,我鼻子一酸,幾滴不值錢的眼淚不由地從眼眶裡面落了出來。 我身後的父母也是一樣,他們的眼睛已jīng有些微紅了,但是畢竟比我成熟,沒有落淚。 "爺爺!" 我上前輕聲喊道,然後搖了搖他,第一次沒有醒,我加大了一點兒力度,繼續搖動起來。 這一次他終於睜開了眼睛,看起來很費勁。 "你們回來啦!"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說的這個。 "進屋吧,外面冷!"他雙手撐了門檻,站了起來,然後搖搖晃晃跨進了只有膝蓋高的門檻。 進屋之後,爺爺直接找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說:"你們zi己找椅子吧。" 他的聲音變了,以前說話,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但是現在語氣之中透漏的只有累。 臉上的皮膚已jīng褶皺了起來,完全沒有血色,雙眼也凹陷了下去。 爸爸他們各自端了一把椅子,坐到爺爺的旁邊,齊聲喊了一句爸。 黃瑩進屋之後,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是她一直在擠眼淚。 爺爺靠在椅子上恩了一聲,然後用很慢的語速說:"什麼時候下車的啊?" "昨天上午就下車了,到王宇哪兒坐了一天。" "哦,回來好啊!" 我端了一把椅子,坐在爺爺的對面,說道:"爺爺,您怎麼了?" 爺爺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你一會兒吃完中午飯就帶黃瑩回出租屋去。" 沒有了之前的威嚴,但是這句話的震懾力比以往更加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