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鷲擊長空 十七

    第十七章
  
    鷲擊長空17
  
    後半夜的時候,衛同的情況很不好,連著嘔血,而且發作的非常快,等衛八他們趕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話都說不出來。衛家人隨即就察覺出來,衛同是真不行了,請大夫肯定來不及。
  
    「半晌不是還好好的嗎?爹,爹你怎麼了?」迷糊畢竟還小,看到衛同窩在床榻上漸漸發僵的身軀,馬上哭了起來。
  
    當衛八握住父親的手時,他的手已經冰涼冰涼的了。衛同說不出話,嘴角還有白鬍鬚上都沾著血跡,他的眼睛暗淡無神,來回在身旁幾個人身上艱難的望了一眼。他的嘴唇在輕輕的蠕動,可能還有很多話想對自己的兒子說,但,衛八他們聽不到了。
  
    「爹可能被人下了毒。」老六在旁邊輕聲說:「對方放人的時候看不出來,但熬到後半夜就不行了。」
  
    衛八的牙齒再一次要咬碎了,他沒說話,只是感覺父親的手失去了最後一絲溫度,眼神完全渙散,蠕動的嘴唇定格在一瞬間。
  
    「這是徹底要搞死我們?」
  
    「爹!」衛同嚥氣的一瞬間,迷糊就大哭起來。
  
    衛八像一尊雕像一樣,紋絲不動,他閉著眼睛,不願讓任何人看到他的淚光。衛同死了,除了迷糊,這是最後一個能讓他落淚的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八輕輕放開父親的手,慢慢站起身。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淚光已經消失了。如果是多年以後的衛八,深沉老辣,城府如海,或許他不會因為任何人的任何變故而動搖自己的決心和計劃,但當時的衛八,還做不到這一點,他還是個年輕的人。
  
    在父親死去的一瞬間,衛八的心也隨之破裂了。這不僅僅是因為一個至親的人的離去而破裂,而是因為這件事也讓年輕的衛八徹底對所有的人失去了信心。從這一刻開始,除了僅剩下的幼弟,他覺得世間一切人都是不可信任的,每一句話後面,可能都帶著隱瞞和欺騙。
  
    人,必須忍,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忍則亂大謀。但什麼事都忍,那就不是人了。
  
    衛八感覺自己的心一空,很多事情瞬間就變的不重要了,這是一種更深的失落和絕望。這種失落和絕望在片刻間就轉化成難以控制的憤怒。他已經強自忍耐了很久,為了心中的希望而忍耐,但現在發生的一切,已經超過了衛八的承受底線。怒火熊熊,讓思維也變的混亂,不理智。
  
    「你們,給爹辦後事。」
  
    衛八交代了其餘的人,轉身出門,他出門之前,最後看了看已經死去的衛同。他下定決心,任何要搞垮衛家的人,都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的決心像鐵一般,只是在騎馬離開的時候,回頭看看夜色中自己熟悉的李陵,出現了一絲動搖。他不知道這麼做以後,自己還能不能回來。他不想讓任何人,任何事來動搖自己的決心,所以,衛八沒有跟誰打招呼,直接悄悄離開了。
  
    他連夜一口氣就騎馬趕到了和相城相鄰的方城,然後找了家客棧,睡了一覺。這一覺是往死裡睡的,睜眼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半下午。衛八理了理隨身帶的東西,就在屋子裡打了一趟拳,等到渾身上下微微冒汗的時候,他讓人拿來了一大罈子酒。
  
    衛八坐著慢慢得喝,但一杯一杯毫不停滯。他喝著酒,回想自己前半輩子發生過的事,想的最多的,還是自己的父親。很多事情,他沒辦法忘記,也沒辦法說服自己。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這麼做的話,那麼衛同就會白白死掉,衛家其他兄弟是不可能這麼做的。迷糊或許會,可他還太小。
  
    「就這樣吧。」衛八不願再想了。
  
    衛八獨自從下午喝到了深夜,他微醉了,但只有這個時候,才是他最勇武的時候。
  
    方城沒有相城那麼大,也沒有那麼繁華,夜一深,大街上就看不到人了。衛八一直微醺的眼睛變的沉著清亮,他離開了客棧,像一條夜月裡的幽靈,順著長街飛快的穿行。
  
    方城最大的一所宅子就是付家的,衛八不瞭解付家大院的深淺,他潛伏到圍牆外的一角,抽身翻了上去,貓一樣的窩到角落裡,來回看了很久。夜已經深了,但大院裡還有人在來回活動,多是些下人,可能在準備宵夜。衛八找到機會,抓住其中一個飛快的拖到牆角,逼問出付占山的下落。
  
    衛八一把打暈了這個下人,眼睛裡的寒光更甚。他這麼做,無疑會風險很大,但他就是要這樣,在付家裡面殺人。
  
    付家有護院的人,衛八一一避過他們,輾轉隱伏到了付占山的居所旁邊,宵夜已經吃過,付占山的房內很快就滅了燈。衛八依然沒有動手,他要盡力摸清情況,找最佳時機。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當整個大院的人都熟睡時,一切都寂靜了,潛伏了很久的衛八動了動手腕和腳尖,慢慢摸到付占山居所的後窗前,深深吸了口氣,手上多出一把短刀,緊接著,衛八破窗而入,動作快的異乎尋常,刀鋒直逼臥床。
  
    付占山也是一方土豪,只不過這是付家,他想不到會有人半夜溜進來襲殺。所以衛八破窗而入之後,付占山從沉睡中被驚醒,動作慢了慢,沒有完全避過刀鋒,他身子一扭,躲過要害,胳膊卻受傷了。
  
    兩個人的眼神都出奇的好,儘管房內只有外面照射進來的月光,但付占山還是很快看出襲殺者是衛八。他的眉毛挑動了一下,先是驚訝,後是冷笑。
  
    「衛家老八,你在作死!」
  
    「我爹的命,你來還!」
  
    衛八出手很重,未留任何餘地,而且每一擊都帶著同歸於盡的勢頭。他必須這麼做,否則付家的護院都聞風趕來之後,事情就不好辦了。
  
    付占山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儘管上來就負傷,完全落在下風,但他在打鬥中有意弄出很大的聲響,這是衛八無法阻攔的。
  
    刺啦……
  
    刀鋒又一次從付占山的面前劃過,從額頭到下頜,翻出一條長長的刀口,付占山忍不住踉蹌了一下,翻手抓住身邊的凳子,朝衛八甩過來。這時候,衛八聽到了遠處隱約的嘈雜聲,還有繚繞的火光,已經有人聽到聲音趕來。
  
    「衛八!」付占山一臉鮮血,卻露出一絲獰笑,他只要再支撐片刻,等人全來的時候,就是衛八的死期:「你敢來這裡逞兇?神仙都救不了你!」
  
    衛八一言不發,形勢對他不利了。他只剩下這一點點機會。
  
    護院們來的非常快,連同付家的人,最少一二十個,他們拿火把團團圍住了付占山的居所,有人抬腳踢開了門。付占山抽身想要退到來人的後面,只要有人擋著衛八,他就能迅速離開。
  
    但是付占山想要逃生的慾望無疑帶來了破綻,衛八緊追了一步,手裡的刀子把為首的人逼退,左手立即抽出腰裡的軟鞭,毒蛇一樣的軟鞭從後面纏住付占山的脖子,衛八猛的一拉,付占山不由自主的被拉回來兩步。
  
    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誰是衛八的對手?
  
    變化快的不容分辯,付占山的身軀還沒有站穩,脖子上的軟鞭就呼的鬆開,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雪亮的刀子。刀刃的寒氣讓付占山渾身一抖,然而他沒有再反抗的餘地,握刀的人是衛八,三百里李陵身手最好的人。
  
    衛八毫不遲疑,一刀劃過,付占山的喉嚨就被割斷了。鮮血飆了其餘人一身,趕來的人面對不斷捂著喉嚨格格作響的付占山,都是一驚。
  
    然而衛八卻露出一絲笑意,對衛家不利的人,都會付出代價。
  
    殺了付占山之後,衛八反身朝外面的包圍圈最薄弱的一環衝過去,他的速度沒人可以追得上,軟鞭一揮,誰也擋不住。一瞬間,包圍圈就被衛八衝開一個口子,他清楚的記得來路,一路狂奔,只要跳出付家大院,在縱橫交錯的街道中,很容易脫身。
  
    後面的人緊追不捨,而且護院的手裡有槍。衛八咬緊牙關,幾顆子彈幾乎是貼著頭皮飛過去的,讓他出了一身冷汗,更不敢停下腳步。他飛快的衝到了圍牆一角,翻身躍了上去。但還沒有等他跳下去,左腿頓時感覺一涼,隨即就站不穩,落下去的時候身軀一歪,摔倒在地。
  
    這顆子彈沒有打斷他的骨頭,只是傷到皮肉。但在這個要命的關頭,傷到皮肉也很了不得。衛八掙扎著站起來,扶著牆朝前跑。然而不行了,他只有一個人,連個打掩護的都沒有。付家的人追的很急,幾個腿腳利索的也跟著翻牆而出,他們漸漸追上了正在奔逃的衛八。
  
    衛八的心沉到了底,但他不會束手就擒,而且形勢越危險,他越要拚命。兩個追上來的人一個被衛八打斷了肋骨,另一個直接被扭斷了脖子。
  
    可是這些並不能讓他的困境好轉,此刻的衛八,就像一條被擱淺在河灘上的龍。
  
    更多的人都追了過來,幾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衛八。這個時候,沒有人能救他,絕對沒有。
《將盜墓進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