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個故事(一)

    李富生甚至是帶著微笑說出那些話的,對於看多了他習慣於漠然和冷笑的我來說,那種微笑顯得有些陌生。他的聲音不高,但他身上綁著的炸『藥』以及那種鎮定自如的表情就是最大的威懾。

    『玉』姨和文哥都被嚇了一跳,但『玉』姨臉上的恐慌只是一閃而過,她冷冷的望著李富生,可能非常討厭這個突然殺出的不速之客。

    「你在威脅我?你這樣的小角『色』現在竟然敢當著面的威脅我?」『玉』姨已經被我搞的有點發火,李富生的出現讓她顯得脾氣越來越大。

    「小角『色』也能做大事的,不是嗎?」李富生收起臉上的微笑,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對『玉』姨道:「不要用憤怒掩飾你心裡的慌『亂』,我不怕死,你呢?你敢跟我一起走出這個屋子,然後到沒人的地方去引爆這些炸『藥』嗎?你不敢,因為你不如我。」

    「你在找死!」『玉』姨養尊處優,一直又是他們那個團伙中的核心,沒人敢於違逆她,李富生那種淡然但又充滿挑釁『性』的言語徹底『激』怒了『玉』姨。她的臉完全沉了下來,伸手就想拍桌子。我猜測,這個『女』人從年輕時應該脾氣就不怎麼好,這麼多年下來,她養的只是形,至於內心,仍然是當年的火爆脾氣。

    她的憤怒和李富生的鎮定頓時成為鮮明的對比,看到眼前的一幕,我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對李富生產生了很大的信心,我相信他一個人就能威懾『玉』姨他們一幫人,幾句話之間,高下立分。

    「你說的沒錯,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找死的,但我找的起,你找不起。」李富生從容的站起來,就從文哥和『玉』姨的身邊走過去,來到『門』邊,拍拍我道:「走吧。」

    他真拿這裡當成自己家了,帶著我就走,陳雨站在『門』外不知所措,習慣『性』的望了望『玉』姨,在等待她發話。『玉』姨呼的站起身,直接把身後的椅子踢倒,對身邊的文哥道:「抓住他們!」

    「我就在這裡,有膽子,就來抓,對了,王炳文,我們有很久都不見了,你不想跟我說點什麼嗎?」李富生回身摟著王炳文的脖子,然後挾持一樣的夾著他一起走,我們三個很快就走下樓梯,我不由的回頭看了一眼,『玉』姨火氣非常大,憤怒經常會燃燒一個人的理智,但文哥卻清醒的很,他知道李富生過去的一些事,也隱隱知道,這好像是個怎麼搞都搞不死的人,所以文哥不敢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同時也在用眼『色』示意後面的陳雨,讓她照看好『玉』姨。

    「給我站住!站住!」『玉』姨之前的那種雍容和從容都看不到了,蹬蹬的衝出房『門』,站在樓梯上對著我們叫道:「你們走!放了炳文!」

    「我們倆敘敘舊,一會兒他就會回來的。」

    文哥被我和李富生夾在中間,他一直在解釋,李富生靜靜的聽,卻不回話。我們走到了茶樓下文哥他們開來的一輛車子前,這附近都是文哥的人,看見眼前的情景就知道不對勁了,慢慢的靠攏過來。李富生抓著文哥,一起坐到了後面,然後對我道:「你開車。」

    「不是。」我趕緊就看看他,道:「我不會。」

    「沒關係,就在實踐中學習吧。」李富生安安穩穩的坐在後面:「很簡單,點火,掛檔,踩油『門』,掌握方向盤。」

    「還是不要開玩笑了吧。」文哥『露』出一個比哭都難看的笑容:「我跟你比不了,你死的起,我真死不起。」

    「王炳文。」李富生轉頭看著文哥,足足看了有一分鐘,估計把文哥都看『毛』了,才慢慢開口道:「你要相信,他會開的很好,不是嗎?」

    在李富生的鼓勵下,文哥也在指點,我終於開動了車子,對我這種從沒沒過方向盤的人來說,第一次上路就真槍實彈,這無疑是巨大的考驗。幸好茶樓的位置比較偏,而且我們的方向是朝著市區外開的,所以開動了一會兒,我就漸漸冷靜了。

    「王炳文,如果你死不起的話,那我建議你給你的人打個電話,讓他們不要跟來,否則,就讓他們直接去長青路的火葬場找你。」

    在李富生的鎮定面前,文哥這樣的老狐狸彷彿都屈服了,按著李富生的意思打了電話。我真沒想到事情會成這樣,本來是我有被『玉』姨他們控制起來的危險,但轉眼間,文哥就被我們控制了。

    我們一直把車子開出去很遠,然後李富生示意我停車,他平靜的把文哥送下車,這又出乎了我的意料,好容易按住文哥,我還想從他嘴裡掏出點話來。但李富生好像沒有這個打算,他讓文哥下車之後,轉身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示意我開車。

    「就這麼放他走了?」我感覺很不服氣:「什麼都不問?」

    「沒有必要問,你問不出來的。」李富生道:「你可以殺了他,但不能說的話,他絕對不會說。」

    其實李富生並沒有打算離開這裡,他多餘的話不說了,坐在旁邊教我開車,之後我們把車子丟掉,輾轉回到了市區內。李富生靜靜坐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總之這個事情讓我有點莫名其妙。

    「她太自『私』了。」李富生突然睜開眼,說了一句,我開始還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想想,他可能說的是『玉』姨。

    「怎麼?」

    「我設計的這個遊戲,一環扣著一環,如果當中任何一環出現問題,那麼遊戲進行下去就會有很大的難度。」李富生攤攤手,道:「我沒有想到,她自『私』到了這個地步,甚至已經偏執了,在走一個極端,她這一環出現了問題,有些為難。」

    「不要玩什麼遊戲了行麼?」我真的搞不懂李富生究竟想幹什麼,我不想玩遊戲,沒有時間可玩了:「你要我做什麼事情,直接了當的說,然後告訴我解除詛咒的辦法,剩下的時間你想怎麼玩都可以。」

    「那不行。」李富生抬頭看著我,他的目光就像一片風平『浪』靜的大海,寬廣且讓人看不到盡頭,那種標誌『性』的鎮定彷彿有異樣的感染力,我心裡的煩躁無形中就減輕了點,他接著道:「解除詛咒,是個比較麻煩的事,但並非沒有可能,你有沒有想過,你解除了詛咒之後,該怎麼繼續往下走?」

    「我,不知道。」

    「對於一個生活在層層圈套和『迷』霧裡的人來說,不知道這三個字意味著你的靈魂都可能淪喪,我不想看到那樣的結局。」

    我一下子就愕然了,在這次約見『玉』姨之前,我一直暗中猜測,李富生不可能安什麼好心,對他這種動不動就會殺人的極端分子來說,做善事是很難的。但此時此刻的李富生對我彷彿充滿了同情和擔憂,我突然覺得,是不是應該跟他好好的談談了。

    我拿了一包煙,自己『抽』了一支,李富生也『抽』了一支,他估計不會『抽』煙,但學的很認真。等一支煙『抽』完,我也大致想好了說辭,對他道:「我有兩個問題,你能不能解答一下?」

    「我只能酌情。」李富生摁滅了煙頭,道:「這個世界上的事不能一概而論,其實有時候,知道不如不知道,早知道不如晚知道。」

    「那我先謝謝你了。」我笑了笑,道:「第一個問題,你好像不受自然法則的約束,擁有那麼漫長的生命,一直都在東北西走,你為了什麼?或者說,你的目的是什麼?」

    李富生低頭想了想,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如果你有興趣聽的話。」

    「洗耳恭聽。」我心裡有點小『激』動,李富生不會有雅興在這裡跟我閒扯,他既然開口了,肯定要說出一些事情。

    「很久很久之前,具體多久,我說不出來,總之是很久了。」李富生又拿了支煙,點燃了之後不『抽』,夾在指縫中燃燒著,道:「有一個人,他家境貧寒,但天資聰慧,他少年時連飯都吃不飽,住在最簡陋的草廬裡,卻有雄心壯志,他不甘做一個碌碌無為的普通人。」

    故事裡的這個人在最初的時候並沒有具體的目標,他有大志,但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奮鬥的目標到底是將軍還是宰相,反正他不肯讓自己的一輩子都陷在凡俗的勞作與奔『波』中。李富生沒有說明故事的時代背景,但通過講述,那應該是一個『混』『亂』但同時『精』彩紛呈的時代。中國歷史上很多的人物都誕生在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中。

    這個人很聰明,無論什麼東西,幾乎都是一學就會,在少年時候就有神童的美譽。但當時知道他的人都說,他唯一的缺點是沒有耐『性』,今天對這個東西興致盎然,可是轉天彷彿就感覺乏味了。

    但只有這個人自己知道,那並非是沒有耐『性』,只不過他覺得他之前所學的東西不是自己想要的,他不想讀書,也不想習武,所以他在等,也在追索,追索一個能讓自己甘心奮鬥一生的職業。

    一直到某一天,他遇到另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生活徹底的被改變了。
《解密天機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