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死亡之地。 我們現有6輛車:白欣欣一輛高大的房車,我,黃夕,魏早,布布,孟小帥,每人一輛越野車。 一條叫四眼的金毛狗,一把吉他,一部電台,一台筆記本電腦,一部攝像機,4只照相機,4個導航儀,6個備胎,11部手機,一堆行李…… 布布帶了一部衛星移動電話和一副夜視望遠鏡。 由於軍事管制,我們只能奔向若羌,從鬼背山腳下進入羅布泊。 首先,我們要帶一名當地的嚮導。 我來之前,先後聯繫過十幾個新疆讀者,請他們幫忙尋找嚮導,遺憾的是,沒有人敢去。 沒想到,這個問題讓魏早解決掉了。 他在烏托鄉住了一夜,問過老闆,有沒有人願意做嚮導帶我們穿越羅布泊。老闆很熱心,給他推薦了一個人,叫帕萬,他是極少數羅布人後代,才20歲,不過此人是個啞巴。 魏早很疑慮,問:「啞巴能帶路?」 老闆反問他:「帶路需要說話嗎?」 魏早的妹妹是個聾啞人,15歲,在聾啞學校讀書。不過,魏早一直在部隊,剛剛退伍,跟妹妹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好在他多少懂一些啞語。 他定不下來,想著大家聚齊之後,再做商量。 時間緊迫,我讓他給那個小旅館老闆打電話,確定那個羅布人後代,並談好價錢。 魏早跟那個老闆聯繫上了。 價錢不高。 帕萬會趕到若羌,在公路上等待我們。 搞定。 接著,我讓孟小帥去消防部門登記,萬一我們走不出來,他們會派直升機救援。 同時,其他人出去購買東西。 穿越羅布泊,一千多公里寸草不生的無人區,短則5天,長則10天。那麼,我們至少需要20天的水、食品和炊具,以防被困走不出來。 要帶上帳篷。 黃夕和孟小帥的車上有兩頂帳篷,不過,是那種在公園裡用的家庭小帳篷,風一大直接就掀翻了。 我讓他們去購買5頂軍用帳篷。 那種帳篷跟房屋一樣寬大,敞亮,除了穩固之外,立起來,有一種安營紮寨的感覺,威風凜凜,把荒漠踩在了腳下。 而那種家庭小帳篷矮趴趴的,就像嬰兒匍匐在荒漠的身體上,乞求容身和保護。 要帶上足夠的汽油。 穿越羅布泊直線一千多公里,萬一迷路,可能就變成了一萬公里。 要帶上最容易損壞的汽車配件以及各種工具,比如牽引繩,木板,鐵鍬。這個交給了魏早,他有經驗。 要購買各種醫用物資,比如藥品,紗布,綁帶,雙氧水,酒精,等等。 吊床。 應急燈。 消毒紙巾。 紙碗碟。 一次性木筷。 漱口水。 各種水果。 防風防水打火機。 女孩們用的衛生巾。 6對高頻對講機,範圍5公里。 100面做標記的小紅旗。 雨傘。儘管不可能下雨。 在一望無際的荒漠上,大家免不了要解手,由於團隊有男有女,我讓大家專門去訂做了一個蹲坑支架,以及遮擋板,四方形,一米高,可以折疊。 我特意讓魏早買了一把城市管制的刀具。鬼知道在那片鹽殼荒漠裡會遇見什麼。 …… 漿汁兒對我說,她就是飛橙。 當時,她滿臉得意:「嘿嘿,怎麼我都能找著你!」 這讓我很吃驚。 在我印象裡,飛橙應該跟我在同一個城市,不知道從哪個渠道知道我要去羅布泊,於是聯繫上了我。 她卻來自湖南! 不管她是什麼人,這個團隊裡,至少有一個人知道我是寫小說的周德東,這讓我很不舒服。 當時我看著她,低聲問:「你是誰?」 她說:「怎麼搞的這麼神秘呀!漿汁兒是我本名,飛橙是我的曾用名。」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的根底?」 她說:「我不希望這個團隊裡哪個人有秘密,那會成為不愉快的開始。你就是周德東,不行嗎?」 我說:「你還沒有回答我。」 她淡淡地說:「非要搞得那麼明白啊?沒勁!那我告訴你吧,我認識你的一個朋友。」 我說:「可是,你是在網站上聯繫上我的。」 她說:「你寫了——飛橙勿擾,我沒事兒就搜搜我的名字,於是就搜到嘍。弄巧成拙吧?」 我說:「不管你認識我哪個朋友,我們也算朋友了。不過,你不要透露這些。」 她說:「為什麼呀?」 我說:「此次穿越,大家都是萍水相逢,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都是平等的。萬一我們要經歷生死,如果大家知道團隊中有兩個人關係更近,那會引起其他人的警惕和孤立。」 她說:「不理解。」 我說:「經歷了你就理解了。」 她想了想說:「好了,我去忙了,周老大。」 我說:「嗯。」 她離開之後,我想了想,季風跟我工作很久了,她懂得規矩,不會把我的行蹤輕易透露給外人的。那麼能是誰呢?她的朋友拜拜? 我覺得這個眼神亮晶晶的女孩不簡單了。 我給拜拜發了個短信:「你認識飛橙或者漿汁兒嗎?」 很快粗線條的拜拜就給我回復了:「這是什麼人哪,還倆名!不認識。」 她不認識。 漿汁兒,這個女孩有點神。 孟小帥完成了登記,回來了。她的手中多了一個精緻的指南針,她說是一個很帥的消防中士送給她的。 物資買辦齊備,裝在車上,已經11點多了。 我說:「大家早點休息。」 白欣欣滿不在乎地看了我一眼:「農民才睡這麼早。我帶了桌游,誰跟我來房間玩兒?」 這個人跟我有點頂。 孟小帥說:「你請我們吃烤羊羔肉去吧?」 白欣欣猶豫了一下,說:「好哇。」 孟小帥立刻跳起來:「哥,你太爽快了!」 漿汁兒不滿地看了一眼孟小帥,說:「羊羔肉你們也下得去嘴?我肯定不去。」 於是,孟小帥和布布去了,有幾個男的也跟了去。 衣舞回房間睡覺了。 我和漿汁兒各自走回房間。 我說:「你好像不喜歡孟小帥。」 她冷嘲熱諷地說:「沒關係,你們男人喜歡啊!」 我笑笑,沒有辯解。 黃夕跟我一個屋,他跟著白欣欣他們走了。 我上網,查了查齊齊哈爾麥南監獄的新聞,沒有犯人逃脫的報道。 接著,我拿起了電話。 我打到了齊齊哈爾,查到了麥南監獄的電話。 ——是的,我對張回這個人不放心。 會議之後,我的大腦中一直在閃現這個人的音容舉止。 他穿著一件醬色夾克,很新,但有點不合體,顯得略大。留著光頭,剛剛長出毛茬茬…… 雖然每個人的氣質都不同,但是當警察的,由於職業關係,眼神中總會有一些理性的光,甚至咄咄逼人,而這個張回看起來有些痞氣。另外,他跟另外幾位男性比起來,臉色缺乏健康的光澤,甚至有些蒼白。 最大的問題是證件。 衣舞在西安被人偷了,他很自然地接了話,說他也被偷了。那麼,不容忽視的事實是——此人沒有任何有效證件能夠證明他是誰。 11個人互不相識,偶然走到一起,要結伴穿越死亡之海,其中有個成員,沒人能確定他的身份,這是非常不安全的。 不能怪我小題大做。 假想一下:如果他就是那個越獄的犯人呢? 全國都在抓捕他,風頭正緊,哪裡最安全?無人區。有吃有喝,卻沒人會追到這裡來。 電話接通了。 「喂,麥南監獄嗎?請幫我找下張回。」 接電話的是個女孩,應該是值班員,她說:「現在下班了。」 「你們單位有張回這個人吧?」 「有啊,他在宣教科。他好像在休假吧,我不確定。」 「噢,謝謝……哎,等等,我最後問一下,張回的個子有多高?」 「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一驚。 這句話不是電話裡的那個女孩問的,而是來自我身後! 我轉過臉來,張回就站在我身後,直勾勾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