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萬繼續講道—— 我看到了一個白色的房間,看到了婦產科醫生,看到了一個女人疲憊而幸福的臉。 我「哇」一聲哭出來。 說到這裡,帕萬突然笑了,笑得我渾身發冷。 我想起了他寫的:大,大,大,大,大,大,大。 他說:「我是人,但我是跟你不一樣的人。」 我很不爭氣地後退了一步,問帕萬:「你是什麼人?」 他盯著我的眼睛:「我,是,天,外,人。」 天外人! 漿汁兒曾經專門猜測過!她還說,她不怕神靈,更怕天外人。因為神靈是正能量,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有個標準。天外人就不一定了。 人類一直試圖向宇宙深處發射訊號,尋找並告訴另外的生命,我們存在著。有人強烈反對,他們的理由是——萬一另一種生命更強大,地球很可能招來滅頂之災。人害人是違法的,但是人殺死細菌就是微不足道的…… 我說:「電視上出現的畫面是你們播的?」 他說:「閒著無聊。」 我說:「我們的人是不是你們害死的?」 他說:「不是,是另外一群人。」 我說:「古墓裡的那群人?他們……是人?」 他說:「你們人類的另一個分支。」 我說:「那沙子雕成的花是不是你們造出來的?」 他說:「不是,我們毫不知情。」 我在他跟前蹲下來,正要再問什麼,傳來了漿汁兒的聲音:「大叔大叔,我到處找你!」接著,她就跑進來。 帕萬立即露出呆滯的表情,不說話了。 我對漿汁兒說:「你幹什麼!」 她說:「我想和你說點事兒。」 我說:「有事兒明天再說。」 她看了看帕萬,又看了看我,低聲說:「要是季風喊你,就算隔著羅布泊你都會跑過來……」然後,她憤憤地退出去了。 我沒理她。 聽著她的腳步走遠了,我又對帕萬說:「我們接著聊吧。」 帕萬木訥。 我輕輕推了推他:「帕萬?」 他慢慢轉過腦袋,似乎打了個激靈,突然醒過來。 我趕緊挑重要的問:「你們在羅布泊幹什麼?」 他說:「我不會告訴你。」 我說:「那你到我們團隊來幹什麼?」 他似乎沒聽懂,怔怔地看著我。 我說:「你為什麼偽裝成一個啞巴,混進我們的團隊呢?我們的團隊有資源?」 他終於聽明白了,說:「他就是來給你們當嚮導的,他就是你們的一員啊。」 我說:「你不說你是天外人嗎?」 他說:「我們只是通過他在跟你說話!」 我說:「哦……那你們為什麼不回去呢?」 他的表情有些悲傷:「回不去了。」 我說:「回不去了?」 他說:「是啊,我們也在這裡迷失了。」 我說:「你們怎麼可能迷失!」 他說:「這個地方有一種可怕的力量,刪除了我們的航線,我們跟你們一樣,也回不去了……」 我說:「你們在哪兒?」 他說:「你們的想像之外。」 我說:「那你們能幫助我們走出去嗎?」 他搖了搖頭。 我想了想,突然說:「你們會害我們嗎?」 他又笑了,沒說話。 我說:「你能讓我看看你們的長相嗎?」 他說:「不可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們仿製出來的天外人造型,只是你們的想像而已,我們的長相根本不是那個樣子。」 我說:「那你們是什麼樣子?」 他說:「從外形上看,我們並不是人。」 我說:「你們有眼睛嗎?」 他搖頭。 我說:「你們有耳朵嗎?」 他搖頭。 我說:「你們有鼻子嗎?」 他搖頭。 我說:「你們有嘴巴嗎?」 他搖頭。 我說:「你們……有身體嗎?」 他搖頭。 我說:「你們到底是什麼樣子!」 他說:「我在你們地球上找不到可以打比方的東西。」 聽了這話,我的身上冒出寒意。 我說:「你騙我。」 他說:「嗯?」 我說:「我覺得,你就是帕萬,你瘋了,你在胡言亂語。」 他說:「好吧,我是帕萬,我瘋了,我在胡言亂語。」 我說:「不然,你證明給我看。」 他說:「怎麼證明?」 我說:「一切都是你說的,太不可信了。你說你是神,我也信嗎?除非你現身,讓我看看。」 他想了想,說:「我不可能讓你們看到我的樣子。」 我說:「那麼,你給我飛一下。」 他說:「你看見我飛起來了,不會害怕嗎?」 我說:「不會,你飛吧。」 他慢慢站起來,低頭看了看我,說:「那我飛了……」 我緊緊盯住了他。 他微微動了動兩隻胳膊,好像真的要演示了!我緊張得都喘不出氣來。他是個血肉之軀,怎麼可能飛起來? 我看了他半天,他又坐下來了:「帕萬太重了,飛不起來。」 我有些嘲諷地說:「我就知道。」 他看了看我,並不辯解。 我突然說:「不要再裝神弄鬼了!你就是那群人中的一員,你就是臥底。」 他看了看我,說:「現在你離開帳篷,一直朝前走99步,你會看到7個『大』字,那是我白天寫的,在中間那個『大』字的正中間,你把沙子扒開,會看到一個東西。」 我有些激動,問:「什麼東西?」 他說:「一塊你們地球上沒有的物質。」 我說:「月球上的?」 他說:「它來自一個你們永遠無法到達的地方。」 我說:「它叫什麼?」 他說:「你就把它叫天物好了。」 我說:「什麼顏色?」 他說:「無色。」 我說:「你不會埋一塊玻璃糊弄我吧?」 他說:「它比玻璃硬10009倍。」 我說:「用什麼切割它呢?」 他說:「你們地球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切割它。除非你用心。」 我說:「什麼意思?」 他說:「你愛的時候,它會變成一顆心的形狀。你恨的時候,它會變成三角的形狀。噢,對了,你要把它拿在手上。你的每一種情緒都會影響到體溫,而體溫會引起它的變化。另外,它絕不可以被複製。」 老實說,我真的不信。 我說:「有那麼神奇?」 他說:「你去找找看吧。」 這個東西是證明帕萬是不是「天外人」傳聲筒的唯一物證。我立即出門,拿著手電筒,朝著他說的地方走過去了。 果然,走出了大約99步,我看到了那7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我走到第4個『大』字前,在中心處朝下挖,很快就碰到了一個東西,這一刻我驚心動魄了。 它像大拇指指甲那麼大,原始形態很像一顆橢圓形的石子。 我把它拿起來,放在掌心上,很涼很涼。 我用手電筒照著它,仔細看,雖然它是透明的,但是我確定它絕對不是玻璃,它晶瑩剔透,卻堅硬無比。 可能我太震驚了,它漸漸呈現出類似爆炸的形狀。 我相信附在帕萬身體裡的那個人,絕不是胡說八道,他肯定來自宇宙深處。 我也知道,我手裡這個東西,乃是地球上沒有的無價之寶。 我小心地把它裝進口袋裡。 等我回到帕萬的帳篷,他再次陷入呆傻狀態,什麼都不跟我說了。 這時候已經是凌晨了,今天是5月5號,我的生日。 我不想告訴大家這件事了。平時我也不過生日。 其他帳篷都黑著,只有我的帳篷亮著燈。 我打算給漿汁兒一個驚喜——把口袋裡的這顆天物送給她。 它不能做戒指,沒人切割得了它。 它不能做項鏈,沒人能在它身上穿孔。 就讓它當漿汁兒的玩具吧,全世界獨一無二,她肯定喜歡。 我一邊走回帳篷,一邊把它從口袋裡拿出來,抓在了手裡。我發現,它漸漸變成了一顆心的形狀。我忽然意識到,它代表愛情。 我走進帳篷,魏早正在跟漿汁兒和孟小帥說話。 我問:「郭美呢?」 孟小帥說:「她回到黃夕的帳篷了。」 魏早問我:「怎麼樣?」 我說:「帕萬隻是個病人,沒問題。」 魏早不再說什麼了。只要不確定帕萬是臥底,那麼他就擺脫不了嫌疑。他站起來,說了聲:「去站崗了。」然後就離開了我的帳篷。 我說:「漿汁兒,你要跟我說什麼?」 漿汁兒瞪了我一眼:「我和你不熟。」 我說:「好了,我賠不是。你是不是問我……那7個字?」 漿汁兒撇了撇嘴:「我才不稀罕!」 我說:「那你有什麼事兒,說吧。」 漿汁兒看了看孟小帥,說:「我們能出去聊嗎?」 孟小帥說:「就迴避我一個人啊?」 漿汁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並沒有離開帳篷,她說:「那好吧,小帥我問你,你到底要不要他?」 孟小帥愣了愣:「誰?」 漿汁兒說:「還能有誰。」 孟小帥說:「我跟你說吧,他從始至終都是自作多情。」 漿汁兒說:「噢,沒事了。」 然後,她把臉轉向了我:「剛才,他找我聊了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說:「吳珉?」 漿汁兒點點頭。 我說:「沒想到,你還愛著他?」 漿汁兒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我說:「聽你自己的。」 我一邊說一邊把那顆心形的天物悄悄放回了口袋裡。 漿汁兒又把臉轉向了孟小帥:「小帥,現在你是我的閨蜜,你幫我出出主意啊!」 孟小帥說:「見異思遷的傢伙,早晚是禍。」 漿汁兒說:「可是,我怎麼都放不下他!」 孟小帥說:「不管你!」 突然,外面傳來奔跑聲,是魏早,他衝進來說:「我和魯三國抓住了一個人!」 我一愣,立刻跑出去。他們竟然抓住了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