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大梁

    零子是快兩個星期之後,才到我家的。我問了老家那小堂弟的情況。他說今天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四叔四嬸,帶著那小堂弟,去醫院做檢查了。小堂弟撿回了一條命,確診是間歇性癲癇。

    而堂弟的手臂上,那紫藥水的印子還是那麼清晰,那個估計要很久才洗得去了。

    不過這件事之後,堂弟再次燃燒了鬥志,打雞血了。把玩遊戲的時間從原來的四個小時,縮短到三個小時,多出一個小時,拿來看爺爺的那些書了。

    第三十五章大梁

    夏天,在我們這裡經常會有洪水。大的小的,都經歷過。現在政府的各項機制,讓洪水奪人命的事情已經少之又少了。經濟損失,才是現在最重要的。

    不過那年,夏天的洪水還是出事了。聽說是一個小村子,就是上次我們去看桃花的那村子,就是有著水鬼拖孩子腳的那條小河。小河發了大水,把河灘上的大棚蔬菜都沖走了。我們市區的菜市場青菜價一下就上來了。

    那次洪水,還出了人命。一家人的房子,因為連日被大雨沖刷,牆倒了。大梁壓下了家裡的一對祖孫。

    在小花園聽到的消息就是那祖孫當時睡床上。大量直接打下來。兩人當場死了。我還特意問了那說出八卦的老頭,道:「不是其他的梁,或者瓦什麼的嗎?」

    那老頭道:「就是大梁。主房的大梁。他們村都說,那房子建的時候,上大梁沒看日子啊。」

    堂弟說過,農村建房子上大梁的時候,都有一場法事的。我不知道那倒下是房子是什麼結構,但是我知道,我老家那祖宅,上百年了,也還好好的。關於懸簷的房子,前面也有說過,就是牆倒了,瓦飛了,那框架還是好好的。

    因為那村子因為洪水死人了,而且那時候家家顧著自己家都忙不過來,那祖孫還是孤苦的沒親人。這喪葬就國家承擔了。

    國家當然不可能土葬啊。打電話到殯儀館,殯儀館全權處理了。老宋打電話讓堂弟去幫忙,堂弟也是看著外面那雨,猶豫了好一會才答應了。

    祖孫兩很可憐,沒有親人,直接換衣服,打理乾淨,就超度火化了。

    等堂弟忙完回家,好像心情不好的模樣,一直不說話。

    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是孩子,還要我們去哄的。等到晚上,我哥和寶寶都睡下了。我在房間中碼字,輕輕地敲門聲響起,我去開了房門,就看到堂弟竟然沒有玩他的遊戲,也沒有洗澡,就那麼站在房門前,問道:「哥睡了嗎?我想跟他說件事。」我猶豫了一下,才出了房間道:「跟我說吧。他睡下了。」我們到了客廳,我沖了一杯咖啡給我,一杯牛奶給他,問道:「什麼事啊?今天就看你不對勁。」

    堂弟一口喝光牛奶才說道:「老宋明明知道那對祖孫的魂,沒有跟過來,他也這麼超度了,火化了。我跟他說了,他還叫我閉嘴。姐,幫人超度明明就是幫助別人,是一種積德,但是老宋那樣做,讓那組孫成為了孤魂野鬼了。可憐點的,他們只能這麼冷著餓著,一直沒有盡頭。可怕點的,他們怨恨起來,會害人的。」我也知道那官方道士老宋,真的就是個騙子。所以這樣的事情,我相信堂弟的判斷。我說道:「那我們去找那對祖孫吧。說不定還能找到,幫助他們呢?」「屍體都火化了,點引路燈都沒用了。除非是去他們死的地方碰運氣的找找看吧。」我哥的聲音突然傳來道:「那我們明天去吧。明天週末我也去。寶寶放爺爺奶奶那邊吧。」我朝著我哥一笑,沒有想到我醒了,還支持我們。堂弟看著我們說道:「我沒錢給你們的啊。這次純屬做好事的。」

    汗,說這話,好像我拿過他多少錢一樣。什麼時候不是他在剝削我啊。

    第二天,我們還是先帶寶寶去了遊樂場。堂弟那大孩子,玩心為泯的非要和我寶寶一起玩,結果一早上去了兩百多塊。在我決定,下周週末叫表弟一起來遊樂場之後,我們回了我爸媽家。在爸媽家吃了午餐,看著寶寶睡下了,我們就朝著那小村子去了。反正去招魂找鬼這種事,大白天也做不了。所以我們晃悠著去,再找附近的果園玩玩,吃著土雞當晚餐,然後在太陽剛下山的時候來到了那小村子。

    昏暗中看到了洪水,渾黃的水急速朝前,原來應該是大棚菜區的地方,現在已經全是水了。跟一個大叔打聽了那出事的房子,車子開不進去,我們只能拿著手機當電筒,朝村子裡走去。

    好在那時候已經停了兩天的雨了,路面基本能走,不過還是要小心泥水坑的。今天我穿著和我寶寶同一款的運動服,活動上沒問題。三個人來到了那倒塌的房屋前,一些鄰居帶著警惕的目光看著我們。但是,當他們看到我和堂弟都拿出羅盤看著走著的時候,一下都縮回了家裡。

    我發覺他們的不對勁,趕緊攔下一個帶著孩子的大爺,從口袋裡摸出了今天在遊樂場給我寶寶買的棒棒糖。那小孫子一看到棒棒糖就伸手拿,呀呀啊啊叫著不肯回家了。我連忙問道:「大爺,你怎麼一看到我們就走啊。」

    大爺沒正眼看我,沒好氣地說道:「你們會看風水,也一定知道那祖孫還在吧。」我笑笑:「我們就是為了送送那兩祖孫才過來的。」

    「那你們快點吧。他們兩天一黑就在喊,喊他們還被壓在屋子下呢。喊得孩子整夜整夜地哭。這走了,都不讓人清淨。」大爺進了屋子,重重關了門。

    我哥和堂弟也都聽到了大爺說的話。四周越來越黑,我們唯一的照明就是手機。而現場看來,當初為了救那祖孫兩,倒下的部分也都扒開了,一根大木頭一截在面上,一截被埋著。那應該就是大梁了。

    我問道:「弟,這大梁都被翻出來了,為什麼他們的鬼魂還說在下面呢?」堂弟用著他手機那攝像頭旁的閃光燈,當手電筒,慢慢往大梁那邊走去,邊說道:「大梁都是正氣的,就像稱坨一樣能壓著魂的。」

    堂弟伸手摸過那大梁,然後喊道:「後勤,打下光」。

    我們能給他的逛就是手機光了。三個人湊過去,用手機照照那大梁,堂弟摸著的地方。那裡有著一個陰刻進去的符,就是風水先生用的。這段時間,看堂弟畫符,我不會,但是能看懂最基本的。那幾個符號下面,是一個火字。這是用五行相剋的方法,讓這大梁受到威脅。就像是不定時炸彈一樣。一個不確定的誘因,就能讓大梁倒下。

    堂弟說道:「他們家建房子的時候,一定得罪了那個看梁的先生。」要知道這行業,一般是不會有人敢得罪的。但是也不排除有那麼一個兩個不上道的。

    我哥問道:「那我們把大梁都搬出來嗎?」如果是那樣還是開車進來比較好。用車子拖。要不哪來那麼大力道啊。

    堂弟想了想,道:「大梁有正氣,木頭可沒有正氣。我們要讓這大梁變成木頭,那祖孫兩就能出來了。」

    堂弟說著從自己腰包中拿出了那把裁紙刀。他看看刀,再看看大梁道:「哥,你還是去借吧柴刀來吧。」

    我哥接下了這個任務,走向了一旁那大爺的家,拍門去了。

    堂弟則把紅線的一頭繫在大樑上,另一頭繫在一旁的一塊大石頭上。

    等我哥借到了柴刀,堂弟拿著那柴刀,往大樑上砍去。東一刀西一刀,邊砍邊說道:「砍了當柴火拿來燒了。」大梁本來就是二叔的長項,堂弟也挺熟這業務的。

    我在一旁看著,那紅線沒人動,卻顫抖了起來。堂弟停下動作,拿出了毛筆,說道:「給你們帶路吧。」毛筆在紅線靠近石頭這邊劃了一下。紅線停止了晃動。堂弟說道:「完工。上香,燒紙,回家,睡覺。」這種沒錢的業務,堂弟能堅持完成已經很不錯了。堂弟也是早有準備了,在出門的時候,就讓我在包包裡放上一些香燭紙錢。要不,他那小腰包哪裡放得下這些啊。

    堂弟用手機照著地上,卻找不到有燒過香的痕跡。我們這裡人死之後的第七天,也就是頭七了,是要在他死去的地方給他燒香燒紙錢的。

    那祖孫兩,從屋塌下來,到昨天,已經是第七天了。因為是沒有親人打點,這人從大梁下挖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五天了。

    頭七竟然沒有人給這祖孫兩燒香燒紙錢,這些鄰居就不怕會有惡鬼出現嗎?不過現在給他們帶路了,也就沒什麼事了吧。堂弟還是找個乾淨的地方,燒了香喝紙錢。然後讓我哥去還柴刀的時候,跟那大爺說,讓他們家幫忙照著我們這裡的節氣給那兩祖孫在這屋子邊燒香就成。
《我當師太的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