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臨終

    兩個孩子則是一直低著頭,什麼也不說。桌面上的魚粥,倒是吃了不少了。估計這一天的時間,他們也不能好好吃東西的。現在終於放下心來了。

    一頓宵夜結束之後,紅頭髮的爸爸突然正兒八經得跟堂弟握手。我才發現,他是藉著握手,把一個紅包塞在了堂弟的手裡。我們回去之後,堂弟急急打開了紅包,然後就是眼睛彎彎的。其實這種事情,找個真正的神婆也就五十一百的紅包也就解決了。不就是燒個替身嗎?堂弟不在的話,這個我也會啊。不過也許是那兩家家長被孩子哭喊著要上吊的情況嚇到了。足足給了我們八千啊八千。難怪剛才兩個爸爸背著我們嘀咕,小烈爸爸在吃宵夜的還離開了一下,估計就是去領錢了。第一百一十七章臨終

    小區裡的生活很平靜,漸漸的接近了大年。

    週末,把寶寶送到我爸媽那邊,我和我哥還有堂弟就一起去買年貨。當然堂弟作為家族的繼承人,他過年的時候是要回去祭祖什麼的。所以我們買的年貨都是兩份,讓堂弟帶一份回老家的。

    週末本來就是堂弟約會的時間,所以表弟也過來了。男人多有個好處啊,不用我提東西。從服裝城,逛到大超市,從過年的衣服,買到各類零食。

    當然年貨不是一次就能買夠的,從早上九點,逛到下午四點,我們已經快累死了,準備打道回府。給我爸媽打了電話,四個人一起去我爸媽那邊吃晚飯。表弟還直接去了酒店,讓人家打包了好幾個菜。累的,不想動,就這麼吃現成的。

    回到我爸媽那邊,我寶寶特別高興。媽媽帶回來那麼多好吃的東西,能不高興嗎?

    我哥跟著我爸準備晚飯,我們三個就都癱在沙發上,看著寶寶坐在地上的泡沫板上翻著我們買的東西。甚至還臭美的把新衣服比身上。

    這邊還沒有準備好晚飯,我們都還沒有回過力氣來,就聽到了急促的敲門聲。雖然我就坐在門邊,但是我也懶的權當沒聽道。

    我媽一邊說著我,一邊去開門。門一開,一個男人就衝了進來,慌亂地說:「師傅呢?」

    我爸聽到聲音馬上就走了出來。他還沒走到門口前呢,那男人就哭著衝到我爸面前,扶著我爸,腿軟的就跪了下去,哭著喊著說道:「師傅啊,師傅啊,我爸就要走了,我爸才五十七啊。醫院都不肯收了。嗚嗚嗚嗚嗚……」

    一個大男人哭,真的很狼狽啊。只是他爸要死了,他來哭我爸幹嘛啊?

    我爸急急扶起他,我趕緊挪地方,讓他們就近坐在沙發上。

    我爸是他們工廠的技術工,做了一輩子的技術工。技術工每兩年就要帶幾個新工人,有時候生產上有什麼問題,也會讓技術工去處理。我爸在那個工廠做了一輩子,廠裡一半的人,都叫我爸「師傅」的。

    那男人就這麼抱著自己的頭,嗚嗚哭著:「我想接我爸去人民醫院的,拿檢查單子給醫生看,醫生說沒救治的必要了。不收啊。

    他就只能在家裡等死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心裡說道:這種事我爸能怎麼辦,找我爸哭有用嗎?

    我爸安慰了幾句,說些讓他回去多陪陪老人什麼的。

    那男人繼續說道:我這幾天都在老家。晚上都能聽到好像有人在叫我爸。師傅,你說這是不是鬼在叫啊。」

    我媽端著飯菜出來就沉著臉說:「有什麼鬼啊。」

    在我們家裡,那是絕對不能說鬼的。我媽自己不信也就算了,也是絕對不能讓給別人在她面前說這個啊。誰說她跟誰生氣。沒有任何的理由。

    我爸說道:「是啊,沒有的。你聽錯了。你還是回去多陪陪老人吧。要不在這裡吃飯?」

    那男人這才發現我們家已經擺飯菜上桌了。他難堪地說著抱歉的話,匆匆離開了。

    他一離開,我就沒好氣地說:「奇怪了,他爸要死了來跟人家哭,什麼意思啊?」

    我爸緩緩吐了口氣,道:「好了,好了。」然後他回頭看看我媽,確認我媽進了廚房之後,才說道:「你和零子看看明天去下他老家吧。農村土葬,你們也去幫著點。」

    這是給堂弟介紹業務呢。堂弟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什麼村?不知道他們那有沒有地理先生已經盯著這業務了。要是我再去,大概不好吧。」

    「去看看吧。要是有人幫了,你就帶我慰問一下,打個紅包吧。」

    我在一旁聽著,夠矛盾的。風水先生還去給人家送紅包的。

    堂弟應了,吃過晚飯,跟我爸要了那男人的電話,知道他叫江如。

    第二天,在寶寶睡午覺之後,我和堂弟就打電話給江如,說是我爸讓我們去看看的。江如給了我們他老家的地址,說他也是今早回去的。打算在家陪老人到老人離開吧。

    我們去到那村子的時候,在村口就堵了一下。因為一輛輕卡車拉著一副棺材,在村口陷進了一旁的排水溝裡。

    堂弟下了車子,跟那司機聊了幾句。原來村子路小,剛才會車的時候,就卡溝裡了。聊天之下,知道那棺材就是江如家要的。這估計就是有地理先生接這活了。

    一輛鉤機過來了,用繩子拖輕卡車。堂弟也就回到車子上來,等著了。

    「江如家連棺材都買了。」

    「是啊,我們打紅包吧。封多少?」

    「兩百吧。」我邊說著,邊把兩百塊錢遞給了堂弟。

    堂弟接過錢,塞進紅包裡。路也通了,本來還想著一路打聽去江如家的,現在好了,跟著那棺材就能找到江如家了。

    如家是我們這裡很普通的農村兩層小樓。客廳很大,已經搬空了。看來都等著老人離開了。

    江如將我們帶到房間裡,我們看到了老人。按我們這邊的傳統,人是不能死在床上的。老人已經是在彌留之間了,躺在地上鋪著的蓆子上。蓋著毯子,呼吸很輕,帶著微微的呻吟,好像很痛苦。

    江如紅著眼睛:「其實我爸拖了這麼久,還不如直接去了。可是現在這樣拖著,他也痛苦啊。」

    一般人在面留死亡的時候,會選擇能拖一分鐘就是一分鐘。所以有些地方有牛借氣,狗借氣什麼的。

    但是看著老人那痛苦的模樣,真的覺得離開才是更好的。出了房間,堂弟隨便轉轉,想看看是哪個地理先生在接這活的。地理先生是只會看墳山,看下葬的,其他的什麼都不會。但是也算是個同行吧,去給人家打聲招呼什麼。

    我和堂弟在那房子前前後後地走了一圈,並沒有看到類似地理先生的人,問了江如,說是帶人去挖墳坑了。

    走到後門的時候,堂弟愣了一下指著那後門牆角的一碗飯問道:「這個誰讓你們放的啊?」

    江如說道:「是江八叔,就是那個地理先生。我們這裡老人快走都在後門放一碗飯,加個雞蛋的。」

    堂弟猶豫了一下,壓低著這樣對江如說道:「要是看不了你爸受苦,就把這個碗撤了吧。」

    江如微微一愣,估計也是聽我爸說過,堂弟會這個,所以一時沒有說話,應該還是在猶豫吧。

    堂弟解釋道:「你不是說聽到有人叫你爸嗎?是鬼差,他們走到後門,看到上貢他們的飯,就停下來吃飯了,就這麼拖著了。」

    這個風俗,不是在農村的辦過喪事的人還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老人如果問:是不是xxx在叫他。這個xxx就是家裡已經死去的老人的時候,千萬別答是,要不老人馬上就會被接走了。

    江如蹲下身子,伸出手,再次猶豫了一下,才將那碗拿起來,丟到了一旁的草叢裡。然後站起來長長吐了口氣。

    堂弟拍拍他的肩膀,道:「多注意你爸吧,今晚或者明早晨的事情了。」說完,堂弟遞上了紅包,說是我爸慰問了。江如推遲了一下,還是收了。

    回家的路上,堂弟鬱悶啊,給人出了主意,還反倒給了紅包。這件事希望以後都不會再出現吧。

    沒過幾天,我爸就讓我們一家過去吃飯,還說堂弟也一起過去。

    這樣我們一家三口外加阿姨和堂弟就一起浩浩蕩蕩地過去了。那頓飯是江如和他老婆買菜,在我們家煮的一大桌子飯菜。說是要感謝堂弟的。

    我媽還好奇地問謝堂弟什麼啊?

    我連忙搶過話說,前幾天江如的車子壞了路上了,是堂弟幫忙推車的。

    我媽還說江如客氣了,就推下車子怎麼用特意買菜來呢。

    好在江如夫婦也挺會看人臉色的,沒有揭穿我們啊。趁著我媽在客廳喂寶寶的時候,江如跟我們說道:「那天真謝謝你們了。我爸就是那天晚上走的。別看你年輕,說得還挺靈的。」

    堂弟也只是笑笑罷了。

    只是沒有想到江如卻說道:「我跟我老家那村子的人都說了,以後有什麼白事,江八叔忙不過來,也可以叫你去的。」

    堂弟還是笑笑而已。

    不過我想他應該挺開心的。這就是風水先生的口耳相傳啊。估計等到他老的時候,那名聲,能比當初的爺爺還大了。
《我當師太的那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