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雨

    這是一個屬於東三省的海濱城市。

    這是一個充滿和諧有愛的大都市。

    這是一個........

    「佛爺,我出去看風,您先忙著。」

    大牙把錘子遞給了我,轉身走到了倉庫門外放風。

    我笑呵呵的用手揮了一下錘子,就感覺這重量剛好,使起來挺順手的。

    砸釘子應該順手,砸人也是。

    「來,給我說說,那天參與那事的人是你們之中的誰?」我滿臉和善的看著跪在倉庫裡的四個中年男人,很有耐心的把椅子搬到了他們面前,然後坐下。

    倉庫裡的燈光很「冷」,我堅信這是冷得我哆嗦的主要原因,絕對跟外面零下的溫度無關。

    嗎的,一會就叫大牙給我換個暖色的燈,這倉庫平常就沒人來,大牙還他媽搞個冷色調的藍燈,真裝逼。

    「佛爺.....那件事真跟我們沒關係.....」終於有人說話了。

    我不耐煩的撓了撓頭,心說你個孫子能不能不廢話?這種台詞電影裡都演爛了,直接切入正題了多好?

    「您放了我們成嗎.....我.....」

    「彭!」

    我把右手收了回來,拿一邊的毛巾擦了一下錘頭,也沒再多看生死不明的那人一眼,等我把錘子上的血擦乾淨,便轉頭看向了其他三個問了句:「來,繼續說,誰跟這事有關。」

    「佛爺,我們真跟那事沒關係啊!!!」

    「彭!」

    現在的人就是太浮躁,說話總愛跑題,這毛病真是有點煩人,得教育教育。

    我這麼想著,把染血的錘子扔到了一邊,站起身走到了櫃子前面鼓搗了一陣,把五.連.發拿了出來。

    上膛,走回去坐下,拿槍口抵人腦門。

    「就剩你們兩個了,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我一人給你們一槍就算了。」我笑著,但眼裡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是....是他!!」

    我運氣不錯,這兩人指的都是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沒像電影裡那樣指著對方說「大哥這是兇手。」

    接下來的一切都無比順利,這兩人為了保命就差把昏迷那人的內褲顏色給說出來了,更別提我想要的消息了。

    「早這樣不就沒事了嗎?」我樂呵呵的看著他們,他們滿臉害怕的看著我。

    「幹嘛不早點說呢?」我再次樂呵呵的看著他嗎,他們異口同聲的回了句:「這是財神爺手下的頭兒,說了他,我們要不得好死啊,家庭地址他們都知道....」

    看看,這財神爺就是太陰險了,看把這些個小弟嚇唬的...

    「大牙!大牙!!」

    聽見我的大喊,大牙屁顛屁顛的從外面跑了進來,掃視了這幾個「造型不一」的中年男人一眼,見捆著他們的鐵絲還是結結實實的,大牙這才問我:「佛爺,有啥吩咐?」

    「把那人給我扔車裡,我帶過去給姓易的。」我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某個中年男人,哈欠連天的把五.連.發遞給了大牙:「大山的建築工地不是在打地基嗎?剩下的一人給幾槍,全扔進去填地基了,嗎的,浪費老子時間,早jb說不就完事了嗎?真他嗎操的......」

    十分鐘後,我上了車。

    我一邊哼著小曲一邊開著車,等車快到海邊的時候,我把手機拿了出來,撥通了那人的電話。

    響了幾聲,那頭接通了。

    「喂?」這人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讓人心煩,跟個死人似的,要不是哥不讓我動他,我他嗎非得......

    「不說我掛了。」

    我皺了皺眉頭:「姓易的,你他嗎找刺激是吧?」

    「人找到了?」

    「嗯,自己出來拿貨,我他嗎才懶得給你送進去,我草你.......」

    沒等我罵完,姓易的就把電話給掛了,我拿著手機就開始琢磨了,這孫子膽兒是越來越肥啊。

    當初在奉天府見面的時候還沒這麼膽兒大,現在都他嗎不怕我了,怪不得他瘋了。

    過了半小時左右,車被我停在了海天住宅區建築工地的外面。

    「人就在車上,自己拿,小角色,不是主犯。」我拉開門下了車,對正緩緩向我走來的男人說道。

    這男人穿著個黑色外套,走路的速度很慢,等他走到了車邊,我一抬眼就能清楚的看見充斥在他眼裡的血絲跟疲倦。

    「謝謝了,小佛。」姓易的聲音很啞,跟當初第一次見面時天差地別。

    「謝你媽,以後給老子脾氣好點,真以為我想慣著你啊?」我罵著罵著脾氣就上來了,本想再跟他好好聊聊,但一看他眼睛裡的死寂,我卻是莫名其妙的把話頭給停住了。

    「謝謝了,小佛。」姓易的走到了車後,打開後備箱,很自然的把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拖了下來,一步一步的往剛建好還沒人入住的住宅樓走去。

    我沒說話,打著哈欠跟了上去。

    電梯裡,我跟姓易的相顧無言。

    「這裡自殺死個人沒事吧?」

    「這裡承包商是大山那邊的人,跳樓自殺的人跟我們有jb關...有什麼關係,那是他心理有問題。」我忽然想起哥給我說的,要對他客氣點,要有素質,急忙糾正了一下自己的語言錯誤,文縐縐的回答道。

    「嗯。」

    住宅樓挺高的,好像有.....二十八層吧,一個中年男人要是落下去,那麼自由落體的速度應該是.....

    草的,物理不行,回去問問哥去。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住宅樓頂層,還得爬一層樓才能上天台。

    見姓易的動作有點慢,我不耐煩的伸出手幫他拽了幾把,誰想到這不要臉的直接把手鬆了,意思是讓我幫他帶人上天台。

    「你真jb不要臉。」

    「累。」

    簡短的兩句對話,其中我的那句就蘊含了無數個「草你嗎」,但轉念一想,姓易的雖然挺操蛋,但平常的時候人還是湊合的,起碼上次他不就幫了我一把?

    知恩圖報,這是哥教我的,雖然我經常想一槍崩了姓易的。

    隨著我罵罵咧咧的說著姓易的不要臉,半分鐘不到,我們便上了天台。

    姓易的把中年男人從我手中接過,一步接著一步的把他拖到了天台邊上,只見他從兜裡拿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紙,揉成一團,塞進了那人的嘴裡。

    隨即,姓易的猛站起身,抬腳就踢在了中年男人的肋部,那個被鐵絲包裹最稀疏的地方。

    力度肯定很大,因為我聽見骨折的聲音了,那男人也霎時間就清醒了。

    「別吐出來,要不然我弄死你。」姓易的死氣沉沉的看著中年男人,在他快要尖叫的時候,姓易的拿話堵住了他的嘴:「把嘴裡的東西吞下去,我問你點話,問完了,我就放你走。」

    中年男人很聽話的把符紙吞進了肚子裡,驚懼的看著姓易的,不敢出聲。

    「啥玩意兒?」我好奇的問了句。

    「吞了這符死的人,會魂飛魄散。」姓易的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你騙我!!!」

    我興致勃勃的看著姓易的往樓下扔人,他彷彿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手上已經被捆著中年男人的鐵絲劃破了好幾道口子,鮮血淋漓,但他沒出聲,依舊一言不發的拖著中年男人往最邊上走。

    天台邊緣不算高,因為樓還沒建好的緣故,邊上的護欄都沒建起來,就只有一堵三十來厘米高的牆,如果那也算是牆的話。

    然後......

    抬手,使勁,扔,一氣呵成。

    四秒還是五秒的樣子,等樓下傳來了咚的一聲時,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

    其實我挺感慨的,人命有時候真輕,咚的一下就沒了,看來以後我跟哥住一起,天台上必須得加一層兩米的護欄,以保護我們的人身安全(或者是我酒後的人身安全)。

    「這段時間你變化挺大啊。」我笑呵呵的走了過去,拿出煙分了一支給他。

    姓易的接過煙,點上,狠狠的抽了口,不平不淡的說:「這是被逼的。」

    「有時候真覺得你是瘋了,當初你還是......」我想說當初的事,但他一個眼神就把我的話給堵了回去。

    「別說了。」姓易的抽著煙,安靜的看著漆黑的夜空。

    「你覺得這樣做下去,真能讓人復活?別瞎jb意淫了,歷史上有誰復活過?」我還是忍不住想用歷史上的事跡去打擊他,畢竟這孫子天天想著讓人復活,跟個瘋子似的,有時候我都怕被他給帶進去。

    姓易的把煙頭吐到了樓下,轉頭靜靜的看著我:「小佛,這是第三次了,再有一次,我弄死你。」

    第一次,他跟我動手,差點被我從樓上扔下去。

    第二次,他跟我動手,我差點被他抱著一起下去,八樓,一起自由落體,那是能死人的。

    話音一落,姓易的轉身就要走下樓,忽然一聲雷響,他停住了腳步,眼神散亂的看著漆黑無比的夜空。

    「下雨了.....下雨了.......我要回去看看.......晚上應該能看見......應該能.....」姓易的傻愣愣的嘀咕著,走下了樓。

    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來,想追上去揍這孫子一頓,或者是直接把他從樓上扔下去,但我卻也只是想想,腳沒動,就這麼站著。

    「瘋子。」

    我又點了支煙抽著,看了看雷光閃爍的夜空,心裡莫名煩躁。

    也不知道姓易的是聽了誰的話,傻逼呼呼的老念叨雨過之後就是彩虹,我他嗎見下雨的次數多了,有幾次見過彩虹的?

    裝他嗎的文藝。

    天開始下雨,雷聲也越加震耳,我叼在嘴裡的煙不知不覺就濕透了,但我沒放下,還是一動不動的站著原地看著城中心的燈火輝煌。

    「黑夜之後,就是光明,等我做完了這些事,都能變回去的。」姓易的曾經這麼跟我說過,眼神裡全是認真:「你知道為什麼我要親手殺人嗎?」

    當時我看著他滿眼的冰冷說不出話來。

    「施法殺人是會折壽的,我想活得長一點,起碼要等我把這事辦完,還陽.....還差很多.....」姓易的瘋瘋癲癲的念叨著:「你幫我把人查出來,幫我。」

    想到這裡,我無可奈何的笑了笑,把煙頭扔到了地上。

    「這瘋子也是夠可憐的.....」
《鬼谷屍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