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四日,泰安市,山口村。 在山下的某農戶家中,我跟黑子相對而坐,自顧自的檢查著裝備。 這家人已經出去忙去了,就把我們扔家裡,絲毫不擔心我們會偷他家的東西,很瀟灑的就出了村說是去山裡采野藥。 「炸藥,雷管,槍......」黑子低聲嘀咕著,在檢查裝備的同時,他臉上的激動都要壓抑不住了,估計這孫子是覺得鹹魚翻身一步登天的機會來了。 我隨意檢查了一下帶來的東西,見一件都沒落下,我這才放下心。 「易哥,咱一會就上山?」 「嗯,成。」我點頭說,這事早點解決比較好,老拖著總不是個事兒。 話音一落,我把背包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點了支煙,叼著出了屋子。 在這種荒郊野外,空氣總是格外的清新,比起城市裡的烏煙瘴氣這裡就已經屬於天堂的範疇了。 只不過天公不作美,雖沒下雨也沒颳風,但是灰濛濛的天看得讓人格外不舒服,總感覺跟心裡壓了塊石頭似的悶得慌。 蹲在院子外的榕樹下面,我一言不發的抽著煙,看著村裡零零落落的行人,很安靜。 來之前我心裡還有著隱隱約約的興奮,因為這跟復活老爺子有關係,雖然我不太相信能讓人復活這種事,但我還是有點這事的念頭。 可當我站在距離泰山北邊山脈不過五里路的村口時,腳步莫名其妙的停下了。 這不是害怕,也不是沒把握,而是..... 「我還不想死這麼早。」我自言自語似的說著,把煙頭掐滅,又點了支煙,繼續抽著。 其實我不怎麼怕死,真的,這點不是裝逼,在老爺子走了之後,我發現活著也就那逼樣兒,死跟不死貌似沒多大的區別。 人死了之後,會變作陰魂,在陰間遊蕩,或是心願為了做了孤魂野鬼,在這個操蛋的世界裡漫無目的的遊蕩。 但在我看來,活著的許多人,其實就跟鬼沒什麼區別。 一樣的漫無目的,一樣迷茫的做著行屍走肉。 上班,下班,賺錢,養家,活著,傳宗接代。 貌似一切都在重複,可人與鬼的區別或許就是信念吧,許多人都有活下去的信念。 也許是對明日的生活充滿希望,也許是別的,總之人跟陰魂還是有些許區別的。 在老爺子走後,我對生活基本就沒什麼期望了,吃飯睡覺,一切都在重複,在重複的日子裡傻逼呼呼的活著。 那時候我就經常在想啊,老爺子在的話那該多好,因為他在的時候,我根本不會體會到什麼叫做舉目無親。 在那段時間裡,對於我來說,生和死的概念很模糊,因為我覺得都差不多。 如果那時候遇見了即將喪命的危險,可能我會怕,但我絕對不會捨不得死。 「現在已經捨不得了,我還得活下去,要是我死了,胖叔得.....」我自言自語的蹲在地上嘀咕,雙眼略顯無神看著地面上的青草。 「那丫頭還在等我回去誒。」 「姓海的鳥人還得找我幫忙,要是我不回去那不是失約了嗎?」 「可是現在已經回不去了,他嗎的......」我臉色一緊,咬死了牙根子:「草你嗎的小佛爺。」 忽然,黑子快步走了過來,把手裡的手機遞給了我,說是佛爺的電話。 「喂?」 「你到山口村了吧?」 「嗯。」 「加油嘿,我看好你。」小佛爺笑著說道,我回了他一句「草你嗎」。 現在我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罵人的念頭,如果不是小佛沒在我身邊,我真想跟他玩命的干一架,雖然我好像打不過他。 「別那麼氣啊,你又不一定會死。」 「我草你嗎的你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 「我當然知道,老佛爺不也不敢一個人去嗎?」小佛爺笑了笑,語氣漸漸有了點變化:「姓易的誒,你趕緊上山辦事兒吧,別墨跡了。」 「明天就去。」我把先前的計劃取消了,因為我想多靜靜。 「一會去,一會去。」小佛爺重複著一字一句的說道,笑著:「一會去,知道了嗎?」 「你他嗎......」 「財神爺的人去泰安了,這事不能拖。」小佛爺冷笑道:「每個掌櫃的都有任務,我跟我哥的任務就是把這個地方的具體位置摸清楚,然後把周圍掃蕩一遍,保證不會有任何外人插腳進來的機會後,我們再給老不死的消息,讓他過來拿寶貝。」 「我們掃蕩的時間是下個星期,這是老不死給我們規定的,必須下個星期之前掃蕩。」小佛爺沒有給我插嘴的機會,自顧自的說著:「人手我們已經準備好了,等你們走了之後我們就來掃蕩,所以你們只有這幾天的時間,但現在貌似幾天的時間也沒了,財神爺那王八蛋,想來搶功誒.....」 「我一會就去。」我面無表情的說道。 「乖,我等著給你接風。」小佛爺真摯的說道:「小心點,財神爺他們已經到泰安了,剛有線人給我說,他們在泰安住下了,估計這兩天沒動作,所以你得快點。」 「我知道了。」 「那就行。」小佛爺放心的笑了。 「小佛。」 「咋了?」 「如果我死了,別為難我家人。」 「哦,那胖子?」 「對,還有我朋友,還有.....」 「你可以失敗了死,但你最好別失敗了活著,因為那會讓我覺得你不夠盡力,如果你死了,這些我都答應,掛了。」 聽著電話那頭的嘟嘟聲,我打了個冷顫,這不是因為氣溫驟降的緣故。 「真冷啊。」我把雙手放在嘴前哈著氣,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小佛爺就跟這天氣一樣,讓人覺得冷得刺骨。 說真的,我後悔當初為什麼不讓張立國趁機抓了他了。 「易哥,佛爺說什麼了?」 「收拾東西,從地圖上標記的北山口上去,走松樹林那條路。」我說道,但話落的同時,我卻改變了主意,急忙叫住黑子:「半小時後出發,我休息會,得準備準備。」 黑子點點頭,說了聲「我也再檢查檢查裝備」便走了進去。 我見黑子進了屋,便又蹲了下去,靠著榕樹,眼神莫名的看著灰濛濛的天空。 就發了會呆,我拿出手機一看,十多分鐘已經過去了。 「時間過得這麼快啊,我還沒蹲夠呢.....」我感歎著時光飛逝的同時,我點燃了煙盒裡的最後一根煙,這是我在貴陽買的煙,十五一包,味兒挺純的。 背包裡還有其他煙,但那些是在濟南買的,不算是我熟悉的煙。 「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抽.....」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只感覺肺裡隱隱作痛,笑得不禁咳嗽了起來。 也怪我傻逼,當初怎麼就攤上事了呢?怎麼就他嗎去弄羅大海那事了呢? 人啊就得小心翼翼的過日子,否則就跟我一樣,一不小心往旁邊邁了一步,結果就踩進泥裡拔不出腳了。 當時我確實是那麼感歎的,但在不久後我才知道,原來所謂的泥水並不是那麼的淺。 我就那麼一腳,直接把我這一輩子都搭了進去。 只不過那些都是後話了。 「易哥,咱們走唄?」黑子興奮的背著包提著行李就走了過來,見我還在抽煙,他忍不住催促道:「咱們早點搞定這事,回去了一起去喝頓酒樂呵樂呵。」 「你不知道這事有多危險?」 「富貴險中求嘛。」黑子尷尬的笑著,撓了撓頭:「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而且.....」 「這次的事辦成了,你能得到什麼?」我轉頭看著他。 「很多吧,如果這事成了,佛爺肯定會提拔我的。」黑子一臉憧憬的笑著。 就在一天後,他的笑容就沒那麼憧憬了,不對,他在被小佛打了幾槍後還能笑出來嗎? 起碼我在他血肉模糊的臉上看不見笑容,真的。 「走吧,上山。」我拍了拍褲子,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