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走了

    老爺子留下的家當一共有四個大木箱子,其中大多是古籍書卷,上至《雲孽記》這種堪稱經典的百科全書,下至易家特殊法門的修行訣竅,基本上該有的都有了。

    除去這些玩意兒,用來做法的木人,金碗,刻刀,紅繩,銅錢,應有盡有,常見的法器也都放在箱子裡沒動過,小安以後如果得用法器的話,應該都能在箱子裡找到。

    說句實話,玄學這東西並沒有太過難學的地方,只要你記憶力牛逼,或是從小就被家裡人強制死記硬背那些知識,到了一定的歲數自然而然就明白這行當裡的東西了。

    當然,比起那些知識更加重要的是經驗,這點沒法否認。

    如果有個師傅帶著學這些玩意兒,那麼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但要是自己學的話很容易學出偏差,畢竟書上的東西你看起來是一個意思,但實際上卻是另外一個意思,這都沒的說,只能讓老前輩們帶帶。

    「要是以後有機會了,必須得回來帶小安學點東西。」我這麼想著,看了一眼正敲著喜神鑼不亦樂乎的小安,無奈的歎了口氣,看這熊孩子這麼愛折騰的勁兒,指不定猴年馬月才能學出點樣兒。

    忽然,我想起了自己背後的喜神降魔圖,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要是給小安弄一個這紋身貌似不太合適啊,當初紋這玩意兒的時候就疼得我差點沒跳樓,更何況我也沒那手藝啊,頂破天就只能拿著「原材料」找個紋身師父動手,太他嗎麻煩了。

    「以後再給他弄。」我有了答案,自言自語似的點點頭:「現在也不急於一時,這熊孩子還是小了點,等他長大點再給他紋,免得給他留個童年陰影。」

    見我嘀嘀咕咕的念叨個不停,小安抬起頭迷糊的看了我一眼,問我:「怎麼了大哥哥?」

    「沒怎麼。」我往嘴裡放了支煙叼著,但沒點燃,沉默了半響後,揉了揉眼睛笑道:「過幾天大哥哥還得出去一趟,我走了之後你就叫張叔過來幫忙搬東西。」

    「搬東西?」

    「是啊,這些都是大哥哥送你的禮物。」我指了指牆角的幾個木箱子,又指了指供桌上的東西還有那幅喜神祖師爺的畫像:「這些全是你的了,讓張叔給你帶回去,沒事你就看看裡面的書啊什麼的,挺好。」

    小安迷迷糊糊的點點頭。

    「這個你也帶回去吧,平常.......」我無奈的看著滿臉迷糊的小安:「還是給你寫張紙條吧,到時候你拿給張叔看看,讓他照著做就行。」

    過了一會兒,海東青回來了,見小安拿著個喜神鑼敲打得不亦樂乎,他也好奇了。

    「你們是在幹嘛呢?」

    小安笑道:「大哥哥教我敲鑼呢。」

    「藝術,純粹的藝術。」我補充道。

    海東青哦了一聲,手裡拿著個嶄新的手機,對我說道:「對了,這是我新買的手機,你記一下手機號,139xxxxxxxx,我原來那手機貌似是被我弄丟了,找不到了。」

    「估計是被小偷給順了。」

    我假惺惺的幫他找了個解釋,海東青對此表示深以為然。

    晚上十點出頭的樣子,小安被海東青帶去吃宵夜了,而我則招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張慶海所說的地方。

    我得去看看胖叔,順便跟他說些話,畢竟這一走以後指不定就回不來了,生離死別誒,總不能一句話都不給人留下吧?

    幾個小時前,胖叔還在郊外的某個特殊醫院裡修養,而現在他應該已經被人帶過來了,就在南廠路那邊的南嶽醫院,天亮之前還得回去,一來一去也夠折騰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不這樣做,誰知道他會不會在這邊的醫院裡被八號當鋪的人給帶走?

    在這些醫院裡當鋪的夥計敢動手,但在真的軍區醫院裡,還真沒一個夥計哦不對,連掌櫃的也不敢去動手。

    這點我曾求證過師爺,他說了,在那種地方動手就跟對政.府宣戰沒什麼兩樣,純屬找死。

    說不准第一天動手帶走胖叔,第二天整個當鋪就得被官方掃了。

    「連咱們這種民間組織都有高人,誰敢說國家沒有?」師爺很久後曾這麼笑過:「國家機器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抗衡的,所以說,得罪誰,都別得罪國家。」

    我到醫院見到胖叔的時候都差不多晚上十一點多了,住院部一二樓的人挺少的,但到了第三樓我就開始見著警.察了。

    「叔在上面,我帶你去。」周巖滿臉冰冷的走了過來對我說道,隨即,也沒跟我多聊,默默的帶著我往樓上走著。

    「姓易的。」

    忽然,周巖頭也不回的喊了我一聲。

    「怎麼了?」

    我一愣,完全沒想到他會叫我。

    「你變了。」周巖的表現跟往常那個傻逼呼呼的周巖不一樣,準確的說,自從雨嘉死後他就徹底的變了。

    「哪兒變了?」我好奇的問了句。

    周巖的腳步頓了一下,搖搖頭。

    「你現在的笑容讓人害怕,很像.......」

    他的話並沒有說完,哪怕是到了幾年後,我也不知道他後面的話是什麼,但我總覺得這孫子說的絕逼不是好話。

    病房裡很安靜。

    這是個單人病房,除開位於正中間的一個床之外,其他的位置大多都是空著的,幾台看起來特高科技的機器就擺放在旁邊,暖黃色的燈光下一切都顯得很溫暖,氣氛不算壓抑。

    送我進來後,周巖轉身便走出了房門,而我則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床邊。

    「叔,細伢子來看你了。」

    我看著戴著呼吸罩的胖叔,感覺腦袋漸漸疼了起來,越來越多的思緒開始糾纏,一種煩悶的感覺似乎不知不覺中在我體內蔓延了起來。

    說真的,我現在就想一槍崩了那些孫子。

    嗎的你們怎麼能動我叔呢,他這人這麼憨厚和善,口音還他嗎這麼有意思,你們怎麼能.....

    一開始我還是在嘀咕,但忽然間就笑了起來,那是種不受控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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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在所有人的視線裡失蹤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我要安安靜靜的去找一些東西,然後再宰了一些不該活著的人。」我緊緊的握住了胖叔的手,突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像極了小時候我生病胖叔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給我說故事一樣。

    「也許我以後就不是我了。」

    「叔,你不能怪我啊,我這也是被逼的不是。」我病態的笑容裡充斥著怒火,想著我自己的計劃,笑聲漸漸變大了:「放心吧,他們一個都活不下去,我會讓那些個雜碎都後悔的,一定會........」

    當時我說的話在不久後都變成了現實,沒錯,所有參與過這件事的人都後悔了。

    也許那句話是對的。

    惡人心有猛犬,善人心藏蛟龍。

    在我處理事情的方式發生變化的時候,這句話得到了最完美的實現。

    「對了,叔,我姓易,但是這個易已經不是那個易了。」我笑容僵了一下,那時候我的表情是悲哀還是別的什麼,我猜不到,因為我感覺不到自己表現出的是什麼表情,也沒什麼鏡子可以作為參照物,只覺得.......

    嗎的,心情糟透了,糟透了........

    「如果我還能活著辦完這些事的話,以後就乖乖回來孝敬您,要是我死了呢,下輩子我就當您兒子,讓你把我從小打到大往死裡教育,成不?」

    我見胖叔沒有反應,很直接的就認為他是默認了我的話。

    「叔,細伢子走了。」

    我俯身緊緊的抱了抱胖叔壯碩的身軀,笑容滿面,如同最初的我一樣。

    拉開門後,我第一眼就看見了周巖,他見我這麼快就出來表示得很是驚訝。

    「不多聊聊?」

    「有事,急事。」

    我說道,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了句:「跟我出來聊聊,行嗎?」

    「我們沒什麼好聊的,你.......」

    「我明天晚上就走了。」我走過去,陪他一起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看著雪白的牆壁說道:「或許以後就不會回來了。」

    周巖愣了愣,沒出聲。

    「不是你想逃避,也不是.......」我搖搖頭:「不管你認不認我這個兄弟,反正你他嗎還是我兄弟,我對不起你,這是事實,所以我會還你的。」

    話音一落,我拍了拍屁股,起身向著走廊的盡頭走了去。

    「你到底要幹什麼?!!」

    「替我好好照顧胖叔,還有小安,鳥人你就甭管了,他會好好活著的.....」

    我擺擺手,沒有回頭。

    「走了,兄弟。」
《鬼谷屍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