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鎮上的人都說,三胖子這下又牛逼了

    老實說,作為一名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並混了幾年高中的大好少年,我對三叔在學校旁小館子裡,一邊喝酒一邊講的這些鬼話,半信半疑。高考完通宵,還特意在用電驢下av的空隙,上搜索了一下。結果,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部分搜索結果未予顯示。

    於是,我就不得不有點信了。

    受心水的小妹子最終沒跟我好,跟別人跑了的打擊。我的成績,大概比平常一模二模三模縮水了五折。在等待上北京郊區一個垃圾大學的那個暑假,發生了很多事兒。

    主要內容有,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就是當年大榕樹下搞破我鼻子那位——因為長得比較白娘秀,綽號美人兒——美人兒到山上玩的時候,失蹤了。小玉娘病了,聽說很嚴重,爹再有錢也難治那種。我三叔不知施展什麼神通,承包下了出玉石最多的大半個東山。這跟土地一樣,可是屬於國家的。

    鎮上的人都說,三胖子這下又牛逼了。

    其實這時候,三叔已經瘦多了。但三胖子那個名號,大概會跟隨他一輩子。這就是人生。

    再有就是,我跟一個在南湖游泳時認識的姑娘,閃電般發生了單純的男女關係。

    在湖邊的小樹林深處,站著,我們幹了那事兒。我把她頂在樹上,板過她的下巴,吻著她的小嘴,攬著她的腰,進入了她的身體。完事她說,感覺就像小狗交配一樣。她承認,讓我教她游泳就是想幹這個。我游的可比你好多了,她說。

    我覺得很鬱悶,因為就連幹那事的時候,我心裡也只有那個跟人跑的小妹子。但這也不妨礙那個夏天,我們在小樹林裡多次歡娛。

    大二的時候,我又遇到了初戀那個女孩,我們在一起,又分開。

    很顯然,每個人都有秘密。

    沒有人知道打小沒娘的美人兒,分別被他的禽獸老子和學校的教導主任猥褻過。沒人知道小玉娘和三叔早就認識。沒人知道三叔給能管到東山的大領導,送了一對價值連城的宋朝花瓶。

    假的吧?大領導扶扶鏡片,眼都直了。

    您好眼力,地攤貨,便宜,一個15,倆30。三叔說。

    大領導說:假的我也不能收啊,這樣,算我買你的,給你30塊,你給我寫張收條。

    成。三叔笑了。

    就這樣,三叔講的時候,一臉酒氣,頗為得意:東山的開發權,收入咱家囊中。

    沒有人知道,我這准大學生,被一個從城裡來外婆家度假的小妖精破了處。

    連我自己都懷疑,這事是不是真的發生過。大二端午節,跟從秦皇島來北京的初戀女孩開房做,進去是那麼困難。跟南湖那個姑娘,卻像自擼一樣得心應手。

    我在大學那幾年,也是三叔生前最風光的幾年。

    整個恆州都知道,西邊出了個三胖子,富貴直逼小玉娘她爹。

    全國各地每天來往恆州東山的貨車,絡繹不絕。不說玉,光石料,這一進一出,動輒上萬。三叔雇了人,盯車數錢,流量最大的時候,一天純入一輛保時捷911。當然,還是要孝敬領導大人的,分成比例,我就不說了。可能涉及黨國機密,會被查水表。

    三叔能幹,也能作,就在我跟初戀小女神在大學好上,沒日沒夜啪啪啪那個假期,專程請了新加坡上市公司最有名的風水先生,在東山選址,大興土木,建起了別墅。附近人評價,三胖兒蓋個房,把大半個山都給綠化了,功德無量!

    別人還是三胖子三胖子的叫,三叔也不介意,說:這是群眾信任我。樹大招風,難免有人說風涼話,三叔也不放在心上,曰:隨時接受人民批評檢閱。

    但有一天,三叔去看奶奶,想說服她老人家,等別墅建好過去一起住。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奶奶早憋了幾年的火:

    我在這住挺好!老街坊老鄰居,搬你那,誰跟我說話,你呀?小兔崽子!一年能見你幾回?老二家娃娃念完書,馬上就能工作結婚,你這個叔叔輩兒的,就一點也不知道著急?願意孤家寡人,你就自己個兒過去吧!再說小四兒要搬回來,我們娘倆過,不勞你費心。

    這時候,我姑姑已經回國。帶著那對長髮黑瞳**的混血小蘿莉,暫住雲南,研究她雨林再生的主課題。

    三叔非常鬱悶。出了門兒,沒上車,沿著街散步。路邊,還是那群當時混煙抽的散工。

    人都未變,卻已是雲泥之別。

    一行人都慢慢直起腰,看著恆州最大的黑馬,憂鬱的踱過來。在夕陽下,像多年前一樣,蹲大石頭上,摸旁邊漢子前胸兜。那人沒帶煙。旁邊一臉石粉的花襯衫青年忙抽了一根紅山茶,捏著一頭給三叔遞過去,點上。

    三叔狠狠抽了兩口,眉宇緊鎖。沒把自己當外人。於是大家也不會把他當外人。

    咋了,三胖子。你都這樣了……咋還這樣?問聲中,花襯衫給別人都散了煙,自己也點上。大家都停了手中的活計。

    那根煙燃下去的速度驚人。沒啥。三叔吞雲吐霧,咧嘴傻笑起來。大夥一愣,也接二連三跟著笑起來。

    跟你們說件事兒。

    啥事?說唄。什麼事啊,三胖子。

    我要結婚了。沉默半晌,三叔突然說。

    好事啊!好事。一群人嬉皮笑臉,咱三胖子終於娶媳婦了!哈哈。哪家的姑娘啊,福氣這好?

    小玉娘。三叔把煙頭彈掉,拍拍花襯衫的背:到時候,大家都去。王府。

    人群一下子安靜了。像嘰嘰喳喳的鳥兒被驚散後的南湖小樹林。大家面面相覷,小玉娘,是那個現在化療的頭髮都掉光的前恆州小公主,賈玉娘?

    我玉娘嬸嬸臨終前,躺在特設家庭病床上,曾用微弱的聲音,問三叔:為什麼是我?

    三叔捉著她的手,蹭了又蹭,出奇溫柔,說,因為是你。

    玉娘笑了。不管病成什麼樣,恆州小公主永遠那麼美。

    一定要自由……她說,請你。胳膊無聲落下時,呼吸機旁邊的老男孩早已泣不成聲。

    當時我也在場。那是我第一次見三叔哭。哭的像狗一樣。

    雖然不清楚,這兩人早年有過什麼故事。那一刻,我被感動慘了。真想跑出去抓住個人狂搖:你他媽給我解釋解釋,什麼***叫***命運,什麼***叫***愛情!

    不是誰都有勇氣娶一個沒有頭髮的新娘,不是每個人,都願意跟一個患了絕症的病人結為夫妻。

    婚禮當天,在王府大酒店,三叔領著玉娘,給大家敬了一杯酒。說,吃好,喝好,平安,喜樂。接著就抱妻子上車,告別家人,開始了長達半年的旅行。婚禮之前,大小事務都已交給了二哥暫管。

    酒席上,週末開假條回來的我,見到了從雲南回來的姑姑,當然,重點是她家那兩個混血小蘿莉。

    當這兩隻俏嫩美用蹩腳的中文,夾雜英語單詞,一個摟住脖子,一個坐到腿上,哥哥長哥哥短動來動去時候,我不由得開始懷疑:是不是只要跟外國、混血沾上邊兒,都打小就是尤物?

    我竟然可恥的,希望她們多環繞一會。文藝女青氣息濃烈的姑姑正跟奶奶和爸爸說話,終於看不過去,擺擺手指,and?

    沒事。我尷尬笑笑,心裡說。繼續坐懷不亂了一會,覺得這樣下去不好,便找個借口,擺脫纏繞,起身去酒店大堂的洗手間。

    進門的時候,我被一個出來的人迎面撞到,他醉眼朦朧,唯唯諾諾,好像已經認不出我是誰。可我記得他——失蹤了兩年多的死黨「美人」的父親。那個無用而禽獸的老酒鬼。怎麼還沒死。

    於是,我想起一些不堪的往事來。關於我和美人。

    美人跟他父親,並不是一開始就住這,是多年前,從外地搬來的。老實說,不光那些欺負他的高年級學長,小時候,我第一次見到美人,都以為他是女孩。一個快十歲的大老爺們了,長得太過清秀水靈,性別模糊。最要命的是,還長了一雙媚媚的丹鳳眼。沒化妝眉梢眼角就吊吊著,跟戲裡的虞姬似的。也許,這就是悲劇的起源。
《超自然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