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怪鳥

我明白,爺爺對童年的回憶是如此的興奮,並且是那麼的有滋有味。我沒有去琢磨爺爺的故事是真是假,但是他接下來的故事吸引著我,我很想知道他後來經歷了什麼,不過我明白爺爺的病一在一天天的惡化,想一想,一個等死的老人,卻懷著好心情來跟我分享他的童年,不由得我心裡也是一陣的酸痛。

  第二天晚上,我又坐在了爺爺的床邊,雖然躺在床上,但是他的臉上並沒有露出低落的神態。我端過粥水放在床頭櫃上,爺爺看了看,用一種不屑的眼神掃過去,又看著我,我知道他根本喝不下這碗粥湯。因為爺爺根本就不喜歡喝粥。但是現在他的病,只能喝點粥。

  他看著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喝粥嗎?但是我曾經很美味的喝過老鼠粥。」

  我驚訝的問道:「什麼是老鼠粥呢。」

  爺爺笑笑說道:「呵呵,你聽我講,自從我把一罐道的廟給燒掉之後,我和翠姑婆婆又過上了原先的師徒生活,我依然每天會去墳地裡學習寫字,那是快樂的時光,我想沒有任何人能理解我的開心,我和婆婆的友情已經超過了常人的祖孫關係,我把她當做了我的奶奶,我把黑娃當做了兄弟,我們成為了一家人,當然,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和婆婆的事情。

  同一年的臘月,大雪紛飛,很多人家已經在準備著怎麼樣去過年了,但是我家窮,沒有置辦什麼年貨,看著人家都在忙活,而我家卻什麼都沒有。父親百感焦急。

  母親最後無奈出了個主意,讓父親出去給人家送財神去,掙點小錢,家裡還有一些黃紙,凸印舅舅家有,因為以前外公專門做這些個的,母親做姑娘的時候就跟著舅舅做過這些,一到逢年過節的就印個一刀紙的財神,出去送財神去,一般送給有錢人家都會賞許多小錢的,普通人家圖個吉利也會賞點小錢,不過後來外公去世後就再沒做了,凸印就給舅舅收起來了,而舅舅結婚後就跟著丈人家搬到了河那邊的村子,因此母親就讓父親給去借來凸印,自己回家塌幾刀財神像,給出去送財神去。父親雖然很願意,但是由於和舅舅不和,又怕去了人家不理你,面子上過不去,母親腿腳不好,一到冬天關節就痛,姐姐又是個女兒家的,大雪天的出門不方便,所以只好由我來去借凸印了。

  於是那天大雪天的就冒著雪去河那邊的村子舅舅家借凸印去了,舅舅家在東邊,要過一條河,和一片大樹林子,也還算有點遠,不過我這整天一身子勁的,跑跑也沒什麼,再說我這膽子也大,什麼都不怕,頭天上午就去了,穿過河,走到那片林子裡,林子裡的路上沒有什行人的腳印,看來下雪以來我還是第一個穿這林子的,這條道比較長,還是有點陰森森的感覺,什麼聲音都沒有,只有我踩著雪發出的吱吱聲,走到半道上,我隱隱約約聽見旁邊的林子裡傳來「咕咕,嗚嗚」的聲音,好像雞的聲音,又好像鳥的聲音,我停住腳步側耳傾聽,聲音又響了起來,在前面,我往前走了一點,就在我旁邊的密林裡又傳來了剛才的聲音,好奇的我往裡走,扶著樹,往裡面看,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忽然一下子一聲嘩啦啦喀喀喀的聲音,把我嚇了一跳,我沒留神被雪一滑摔了一跤,那裡面繼續傳來嘩啦啦卡卡的聲音,感覺要過來似是,我趕緊爬起來就跑,什麼也不管了,直接就跑出了林子了,嚇死我了,什麼啊,不會是豬婆龍吧,不管那麼多了,跑出來就得了。

  來到舅舅家正好趕上吃午飯的當兒,舅舅舅母一家人挺好的就留我吃了午飯,我再把事情一說,舅舅就把凸印給我拿來了,凸印裝在一個木盒子裡,舅舅還用紅布包了一層,臨走舅母還給我拿了一塊白切糕。其實舅舅心眼好,父親來了絕對不會不理他,主要是父親死要面子,所以差遣我來了,臨走舅舅送我到了村口,我就獨自回家了。

  回家的路當然還要經過那片林子了,我步步小心,雪地上還留著我跑過的痕跡呢,當我來到上午摔了一跤的地方,我又再一次聽到了裡面傳來了咕咕嗚嗚的聲音,這次比上午更響了,好奇心重的我,又再一次來到我摔倒的那棵樹下,扶著樹看裡面,忽然間只見樹林裡的雪地上有個東西在動,好像被雪埋了一樣,我再往裡面走,離那越來越近,差不多快到的時候,我躲在一棵樹後看著,仔細再一看,只見一個東西在雪地裡掙扎,不時還抖掉身上的雪,實在看不清到底什麼東西,也不知道什麼形狀,但是它很大,好像身上有羽毛一樣。它一直在抖動著,不時還發出咕咕嗚嗚的聲音,我就這樣仔細的看著,終於等它抖掉了身上的所有雪的時候,我才發現它好像一隻大公雞,但是它好大啊,比大人都要大。就在我看著它發呆的時候,它的頭突然衝著我這邊叫了一聲:「烏壓壓啊」無法形容那種聲音,我嚇傻了我,我心想難道它不能動嗎,思索了好一會我終於鼓足勇氣走了過去,它並沒有害怕的意思,不,應該我有點害怕它,它長得好像一隻大公雞,臥在雪地裡。但太大了,哪有那麼大的公雞啊,莫非是老鷹嗎,但是聽父母說老鷹是黑色的,而眼前這個大怪物,羽毛五顏六色的,不過大部分是紅色,不時還發出一絲絲的光,要說是大公雞,頭上卻沒有紅色的雞冠,而是幾根金色的羽毛。難道是鳳凰?可是看年畫上的鳳凰尾巴很長,比鳳凰本身都要長,而且是九個尾巴,可它的尾巴卻不長,但很好看,金色漸變成紅色的。它的胸口還有一叢金色的羽毛。很好看。

  我想好好看看這到底是什麼,當我看見它的眼睛的時候我驚呆了,它的眼睛很大,它看著我,好像都要哭了,紅眼珠子,這不是更驚奇的,更驚奇的是忽然間,它的眼珠子往下一轉,又轉出了一個藍色的眼珠子。然後又轉回了紅色的,我的天啊,這什麼啊,兩個大眼睛,四個眼珠子,這什麼東西啊,我都懵了,再回過神來看見它又轉成了藍眼珠子,流出了水,好像哭了一樣,到底怎麼啦。忽然間它展開了一對大翅膀,然後立了起來,好大啊,翅膀大的可以把我給拍死。不過還沒等它扇動翅膀,它又倒下了,這是怎麼了?當我看到它的爪子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它的腳被捕獸夾子給夾住了,而且是兩個爪子都被夾住了。不過它的爪子挺大的,就像畫裡的龍的爪子一樣。我這才明白過來,看來是被困在這裡了啊,這夾子一定是獵人的給設的,捕野獸用的,沒想到把這個大怪物給夾住了,如今被困在這裡。

  打獵的不放心,怕野獸帶著夾子跑了,還弄了跟鏈子把夾子一起拴在了大石頭上,這樣肯定是跑不了。它倒在地上,還衝著我叫了幾聲。我才知道我得救它啊,但是又有點害怕,不過心想,得了,都流眼淚了,我當然該救你了,於是我放下東西,來到它的腳邊,看了一會,這夾子可真夠大的,看來力度很大的啊,這麼大怪物都掙脫不了。我仔細看看思索著怎麼給掰開,找好了方位就準備給拉開,我使勁的掰,實在挺大勁的,看來用手不行,就一隻腳踩著下面,兩隻手拉上面,最後兩隻腳都用上了,終於有點反應了,我慢慢的掰開了一點空間,還沒等我全部掰開,它動作敏捷的就抽出了兩隻爪子,然後給夾子上一踢,我還沒回過神來呢,夾子都被它踢得老遠了,它站在一邊看著我,我看著它,它腿棒子上還留著血呢,它沒有動,不過現在的精氣神比剛才好了,還展開翅膀站在這裡扇了扇,周圍的樹都給扇倒了好幾棵。

  我心想腿都流血了,給它包紮一下吧,等我準備拿包凸印的紅布給它包紮的時候,我再抬頭一看,它已經一躍而上,衝到天空去了,再看,就什麼也看不見了。真是的,救了你,連聲謝謝也不說啊,不過想想,它又不是人,能說話嗎?

  於是我拿著東西就回家了,回到家,母親拿到凸印,當天晚上就給印刷了好幾刀財神像,本子紙那麼大一張,明天就給外面送財神去,印的多,父親跑遠一點,而我也拿了一刀,就在附近鄰村送去。

  第二天,雪還在下,我拿著一刀財神就到鄰村送去了,還好,一般人家見有財神來,當然不能拒絕,就都給點小錢啊,不過給的不多。附近沒什麼大戶人家。不過沒有送完,到了下午了不覺得就餓了,想回家了,於是我往家趕,等我走到河邊的時候,我忽然聞道到了一股撲鼻的香味,好像有肉的味道,真的好香,讓我有了食慾,頓時感覺肚子更餓了。就在我四處尋覓的時候,我聽見身後有人叫了聲:「送財神嗎?」

  我回頭答應了一聲:「哎。」

  只見不遠處有個小茅草屋子,屋子邊站著一個人,她向我招手,示意要我過去,肯定是要請財神呢,我小跑著過去,不過那香味也越來越近,越來越濃。我來到她旁邊,是個中年婦女,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又不知道在哪裡見過。我問她:「您請財神?」

  她點點頭說道:「是啊,不過我拿一碗粥可以請來財神嗎?」

  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點頭答應說:「當然可以啦。」

  於是我拿出一張送給了她,她帶著我進了屋子,這時,那股香味更加強烈了。原來香味就是從這個小茅屋裡面傳來的,屋子很小,就一個小板凳和一個茅草窩,窗戶邊是一個磚頭搭的

  灶台,很小,上面是個小鍋,鍋裡面熬著粥,不用想了,這香味就是這鍋粥裡的。

  婦女給我盛了一碗粥,端到我面前,我端著粥聞了聞,太香了,比燉肉的味道還要香呢,哪有粥會如此香濃的啊,難道是瘦肉粥嗎?我沒管那麼多了,用嘴吹了吹,也沒有筷子,咕咚咕咚就喝下去了,實在太好吃了,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吃完一碗還想再吃,於是婦女又給我盛了一碗,接連喝了三大碗,才解了我的饞,我舔著肚子謝謝那個婦女,那婦女看著我說:「好吃嗎?」

  我點點頭說:「太好吃了,從來沒享用過這麼好吃的粥,您是怎麼做的啊,您告訴我,我回頭也學學。」

  她搖搖頭說:「呵呵,這是祖傳的,不能告訴你,好啦,財神也送了,肚子也吃飽了,你該回家了。」

  我看著她點點頭就出門去了,剛一走出門,就聽光噹一聲,她把門給關上了,我心想,這個婦女真奇怪,但又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總感覺怪怪的,哎,不想那麼多了,回去吧。帶著剩下的幾張財神就回家了。

  晚上回家了,父親也掙了不少錢,看來再跑遠點送送的話,過年就可以熱鬧一下子了。年三十就要到了,剩下的幾天我也拿著財神到處跑跑送送去,但不知道什麼原因,我這幾天總是很餓,餓的受不了,一回家,家裡煮的苞米飯不禁我吃,我沒敢說出來,我知道家裡困難,都在省吃儉用的,我還保持平時吃的飯量,但是我的肚子實在餓的受不了,竟然夜裡偷偷跑人家地裡找剩下的蘿蔔吃,有時連蘿蔔櫻子都吃,我不知道到底怎麼啦,一隻熬到了年三十,家裡雖說不是山珍海味,但飯菜也不錯,一家人圍在了一起,一通吃的,我實在忍不住了,桌上一大半菜都被我吃了。父母很詫異,母親說:「真讓孩子受苦了,吃的那麼香,怪我們沒本事,平時不能讓你跟著吃飽,今天多吃點吧。」

  雖說餓得受不了,但還是有理智的,每樣菜我都留著些呢,因為是過年,年年都要有餘的。

  吃罷年夜飯,父親就給我拿來了一個紙糊的紅燈籠,大鴨蛋形狀的,年三十打燈籠照舊,別的同齡的孩子都在外面打燈籠玩,而我沒有,我偷偷的從剩菜裡檢出來些,包在干荷葉裡,又帶上舅母給我的切糕,打著燈籠直接就奔墳地裡去了,年三十我當然要去看婆婆了。還沒到墳地呢,就見著遠處兩點亮光朝我走來,哈哈,是黑娃接我來了,我小跑著過去抱著黑娃,一個臘月都沒來了,真想他們,黑娃還舔我臉呢,我笑著說:「哈哈,我來了,可真想你和婆婆啊,走,我給你帶了吃的。」

  說完就往墳地去了,來到洞裡,婆婆就拉過我的手說:「不和家人在一起嗎?」

  我說:「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怎麼過年啊,我給您帶了吃的,還有切糕我們祖孫三個來過年。」

  婆婆很開心的拉著我的手,我把吃的打開給黑娃,可是黑娃忽然好像變了似的,衝著我就大叫起來,我不明白怎麼了,怎麼黑娃好像把我當敵人一樣,圍著我叫,可是又不過來咬我,就衝著我叫,我不知道到底怎麼了,婆婆也發現不妙了,迅速的跑到水缸邊,用葫蘆瓢舀了一瓢水。然後叫我喝,喝到嘴裡才知道是艾草水,苦苦的,我大口的嚥下了一瓢水,婆婆使勁的在我後背上一拍,我就感覺肚子裡有東西在動了,頓時肚子疼的我受不了了,我倒在地上,就只見黑娃還衝著我叫,慢慢的我就感覺肚子裡有東西往身體上方跑,肚子不疼了又疼到了胸口,胸口疼的要命,又很悶,都快窒息了,我就一直蜷著身子在地上,都哭出眼淚了,婆婆還在後面拍我的背,終於胸口不疼了,而此時喉嚨裡有股子東西往外冒,難受的要死,喉嚨裡卡著個東西,咳也咳不出來,想使勁的咽也嚥不下去,真的太難受,真的是活受罪,就像你爸爸上次帶我去醫院做胃鏡一樣,比那個還難受十倍。我的眼淚都往外冒,口水也不停的往外流,兩腿都直蹬,只感覺喉嚨裡好噁心。慢慢的我感覺那個東西跑到我口腔了,估計是要出來了,忽然間那個毛乎乎的東西從外的喉嚨裡一滑,往我嘴外一跑,?溜一下鑽了出來,留神一看,我驚呆了,一直水淋淋的大老鼠,就從我的嘴裡爬了出來,還是活的。我嚇死了,噁心死了,我的五臟六腑都快要吐出來了。想想老鼠從我喉嚨裡爬出來的那一刻,我又一陣噁心,肚子裡不斷吐出黑水,我嚇哭了。而那隻老鼠活蹦亂跳的就在洞裡面亂跑,婆婆大叫道:「黑娃快抓住它,別讓它跑了。」

  黑娃追著老鼠就跑,得虧黑娃迅速敏捷。一口咬住了大老鼠,直接就給咬死了,黑娃放下老鼠,那老鼠抖了幾下,就四腳朝天了。而黑娃又跑來我身邊大叫,難道還有嗎?我看著那死老鼠頓時肚子裡又開始翻滾,和剛才一樣,肚子裡有東西往身上冒,我難受死了,一定是還有大老鼠,我感覺我要死了,喉嚨裡卡著老鼠,肚子裡還在疼,忽然一隻大老鼠又從我嘴裡跑出來,我已經受不了了,緊接著又跑出來一隻,我仔細數了下喉嚨裡跑出來四隻大老鼠,大老鼠在洞裡面亂竄,只聽見洞裡面老鼠發出唧唧的聲音,黑娃迅猛的抓住一隻就咬死了,婆婆也一腳踩死一隻,最後黑娃又叼著一隻來到我面前給咬死了,面前擺著四隻死老鼠,我已經噁心到了極點,而婆婆忽然拍著腿說道:「遭了,跑了一隻。」

《鬼屍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