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化敵為友

其實我從來不知道薛竟然有這樣的威懾力,按理來說這個人的能力應該還在歷之上,可是卻如此懼怕薛,有些不符合常理,最起碼我見過歷和薛相處的場景,他對薛可是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懼怕來,而這個人卻怕成這樣,不禁讓我覺得這裡面是不是還另有隱情,或者說他做過什麼事,正被薛追殺?

當我正想著這一層面的關係的時候,這人卻已經從那種恍惚中清醒了過來,然後他的語氣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我只聽見他問我:「蔣用這種攻心之法也太下作了了一些,莫非他還真以為我看不出這裡面的重重關係,歷被關在黃金牆之後,和他完全就沒有半點關係。」

他說完之後,就沒了聲音,但我能夠感覺到他的視線聚集在我的身上。我沒有說話,現在我不應該引火上身,何況他和蔣的糾紛,我更不想參與進去。

但是出乎意料的,我卻聽到這人重新說道:「謝謝你,你剛剛的話讓我明白了蔣的用意,而且讓我知道你和蔣並不是一樣的人。」

直到聽到他這樣說我才鬆了一口氣,我剛剛說那番話的目的其實就是讓他明白我的立場,以及讓他選擇相信我。

很顯然,現在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但這才只是一個開始而已,我要的是他能完全信任我,就像蔣說的那樣,能夠帶我進去到這個地方的深處,因為蔣的話我已經是指望不上了。

當我的腦海裡騰起這個念頭的時候,我的身子突然猛地一抖,我的心裡突然由內而外地升騰起了一種恐懼感,這種恐懼和身旁的這個人完全沒有關係,而是完完全全地來自於我自己,我意識到,對於眼前的這個人,我算不算也是在千方百計地對他加以利用?

我痛恨蔣這種見利忘義的利用,但是我自己卻在無形之中竟然正做著和他一樣的事,這讓我更加深深地感到恐懼起來,因為我不想成為他那樣的人。

即便現在我沒得選擇不得不讓這個人為我所用,但我也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很多時候,人就應該有堅守的東西,而我自認為真誠是我必須固守的東西,任何時候都不能喪失。

於是我說:「如果你想利用我找到蔣,基本上已經不可能了,現在我也無法知道蔣在哪裡。」

他沒有說話,沉默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麼,而這麼長時間的沉默,讓我以為他是不是又消失了。可是這回沒有,等他再次開口的時候,我感覺他已經不是剛剛的那一個人了,我覺得這是我們之間關係緩和的很重要的一步,他說:「我叫宋,曾經是歷的搭檔。」

我說:「蔣和我說過。」

宋顯得驚奇,他說:「蔣連這事也和你說過?」

我說:「他只是隻字片語提起了一些,並沒有細說。」

接著我聽見宋唏噓一聲,然後自言自語地說:「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蔣,他對任何人都不會說實話,特別是關於他的事,不但他自己從來不會和別人說,就連別人都不能提起,這已經成了他的一個禁忌,薛都不例外,可是他卻和你說了,這不像他。」

我雖然也覺得驚奇,但是依照我這段時間對蔣的瞭解,以及對以前以瘋子這個名字和我相處的他的瞭解來看,我反倒覺得很正常,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卻沒想到,我自己以為再正常不過的事,在旁人看來卻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宋雖然沉穩,但是這個時候也顯得沉不住氣了起來,在說過了蔣之後,他終於問到了他最好奇的事,我估計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而且已經憋了很長時間了,那就是我如何認識薛的。

他不問的話連我自己都想不起來,等我細細一回憶,突然發現我與薛第一次見面,完全是靠蔣——也就是那時候還是瘋子的他引見的,那時候我被蒙在鼓裡,覺得瘋子的說辭恰到好處,可是現在我知道了蔣的真實身份,再想到他引見我和薛,不禁覺得這裡面大有深意起來。

為什麼不是別人,而單單是他。

所以在想到這一層的時候,我不自覺地「啊」地驚叫了一聲,宋問我道:「出什麼事了?」

我猶豫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但我的腦海裡卻壓根想不出蔣這樣做的目的而在,而依照那時候的情形來看,薛也不知道蔣的身份,蔣的這一個身份瞞過了所有人,所以那時候薛應該也是被蒙在鼓裡的,說得直白一些,很顯然他也被蔣給算計了。

而且薛本來就不是以心計見長的人,論心計當然比不上蔣,但是他敏銳的洞察力和無與倫比的身手又讓蔣都畏懼三分,所以才會讓蔣在行事的時候不得不異常小心謹慎,這應該是所有人都畏懼薛的原因所在吧。

宋見我沒有回答,便知趣地沒有再問,而我轉念一想,我想不出蔣的目的來,那是因為我對蔣壓根就不瞭解,宋與蔣如此熟悉,必定對他瞭如指掌,興許他能給我一些什麼啟示也說不一定。

於是我將蔣引見我和薛見面的事大致和宋說了一遍,當然,這件事中明老是一個無法跳過的人物,不得不說。所以我發現當我提起明老的時候,宋的注意力似乎一下子就被轉移到了他的身上,雖然他並沒有很明顯地表現出來,但是從他多問了明老的外貌等等的情況來看,似乎他對明老很感興趣。

但這些我都暗暗記在心裡,我還沒有愚蠢到當場就問他和明老的關係的地步,我想他知道也不會說,如果他要告訴我,在我提起名來的時候就應該說了,而不是繞著彎子地打聽明老的事。

聽完我的講述,他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卻說了一個讓我很意外,而且一點都不相信的理由,他說:「也許這就是一個巧合而已。」

我肯定是不相信的,我覺得他似乎是已經想到了什麼,但是卻在故意隱瞞著而不告訴我,而我對他這個答案根本不滿意,於是說道:「你沒和我說實話。」

而就在我說話的同時,我感到他突然側了一下身子,與此同時,他按了按我的肩膀示意我保持安靜,而且迅速地在我的肩膀上划動著,似乎在寫著字。

而他一邊寫字,一邊用正常的語氣說道:「很多時候越是看似不可能的事,往往就是真相。」

我無心去聽他的這句話,只是拚命地辨認著他在我肩膀上寫的這兩個字——有人。

我第一個想到的人是蔣,他剛剛難道並沒有離開,而是重新蟄伏在黑暗中盯著我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剛剛說的所有豈不是都已經被他聽了個乾乾淨淨?

而也就是在這時,宋按在我肩頭的手突然鬆開,我只聽到一陣很細微的聲響,接著我已經感到他人已經像箭一樣射了出去,很顯然,他的目標就是黑暗中的那個人。

下一秒,我聽到了一個痛呼的聲音,而這個聲音很熟悉,我喊道:「十三?」

「何遠,真的是你。」果然是十三。

而且很可能已經被宋給制住,我於是朝黑暗中說道:「宋,十三是我的朋友。」

我話音才剛落,然後就聽見了十三熟悉的牢騷,他一邊唏噓著一邊說道:「你奶奶的何遠,明知道是我還讓他下手這麼重,本來從上面掉下來就已經只剩半條命了,被這麼一折騰還要不要我活了,哎喲,我這身子骨算是給你們廢了。」

我當然聽得出來這是十三在耍流氓呢,我說:「你身子骨要是真散架了哪還有功夫在這裡貧嘴。」

十三不置可否,他問我:「何遠你有手電沒,我的背包丟了,這黑不拉嘰的鬼地方真讓人難受。」

而幾乎是和著十三的聲音,我聽見了宋的聲音,他說:「我不喜歡光。」

宋才說完十三就喊道:「你是殭屍我們可不是,我們需要光,你明不明白,光,我們需要光,何遠你說是不是。」

我當然也極不習慣這裡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但是這樣的情景,我情願委屈一下自己和十三也要遷就宋,再者就是在這裡光似乎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太招眼了,至於會招惹什麼東西,我卻不知道。

我說:「十三,你就將就一下吧。」

十三聽見我這樣說自然沒意見,這是我對他最基本的瞭解,但他嘴上肯定要討便宜說我幾句,否則這就不是我認識的十三了。

果真,我聽見他陰陽怪氣地說:「果然是新人勝舊人,何遠你就是一個喜新厭舊的陳世美。」

我不和他爭辯,也學著他的口氣說:「是呀是呀,那你能拿我怎麼著。」

十三無言以對,或許他壓根就想不到我也會有這麼無賴的時候,我只聽見他很無奈地說:「何遠,你怎麼能學我!」

我正要繼續,可這時候宋突然「噓」一聲說:「別出聲,你們聽周圍的是什麼聲音。」
《盜墓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