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突襲

十三說:「師傅說在帝堯時候有一個叫何侯的人,隱居在蒼梧山中,因為他嚮往長生不老,於是帝堯賜他仙藥一劑,讓其投置酒中,全家族三百餘人飲之不盡。於是何侯把剩餘的藥酒灑在庭院房屋上,忽見整個宅第拔地而起,徐徐升人云端,何氏一門無論男女少長俱入仙境。」

這個簡短的故事不過寥寥數句話,單獨來聽的話其實很好理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傳說故事而已,可是將十三之前說的這段話加上,就變得意味深長、而且是匪夷所思了起來。

先不說這個故事和何氏的來源毫無關聯,它和我之間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十三在問到我的時候,蔣不是直接說出事實而是要以這麼隱晦的方法告訴他這樣一個故事?

我說:「這個故事無論是與我還是與你之前說的何氏的來源都毫無關係。」

十三說:「所以我才說到現在我都沒有想明白其中的究竟。」

而我還想繼續想深入問下去的時候,卻猛地聽到十三「哎喲」一聲,然後我就看見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是當他的手抹了一把之後,卻是滿手的血,我只看見血正從他的脖頸流下來。

十三看了一眼,似乎如果不是看見了手上的血,還沒有對脖頸上流血的事有任何的感覺。

他將視線從手上移開,然後看向我,我看見他嘴巴張合著,似乎是想和我說什麼,同時我只聽見他艱難而沙啞地吐出了幾個音節,大致上是:「何遠,師傅在周圍,你快走!」

這話才剛說完他就像失去了支撐的木偶一般猛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我慌忙上前扶住他,但是十三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身子沉得厲害,而血還繼續從脖頸處流出來。

我將他緩緩放在地上,檢查了他的脖頸,發現在他的脖頸處有一個非常細小的傷口,不知道是怎麼造成的,但是所有的血都是從這個傷口流出來的。

我慌忙用衣袖將傷口給摁住,同時拍打著十三的臉龐,可是十三顯然是在一瞬間就陷入了昏迷之中,根本毫無反應。

還好因為傷口被摁住的緣故,不一會他脖頸上的血已經被止住了,只是在這期間,我卻聞到了一股異常的味道,似乎是混著十三的血發出來的,而且這味道有那麼一絲的熟悉。

大約又過了一分鐘左右的光景,我突然覺得眼前有些眩暈起來,本來扶著十三的身子便有些鬆軟,只覺得大腦一陣陣地恍惚,而且全身一陣陣地無力。

然後我看到眼前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朝我緩緩走過來,我只能看清楚是一個人,可究竟是誰,卻看不清楚。而且我的視線已經越來越模糊,我只感覺到他在我身前蹲了下來,我則趴在十三身上,無力地看著這張根本看不清的臉,眼神毫無焦距。

我只聽見他用像是隔音一樣的聲音和我說道:「何遠,我還是太小看你了,十三竟然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現在該是讓他離開的時候了。」

我只覺得我整個人都在咆哮著說:「不行,不行……」

可是我的嘴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而且隨著這種眩暈感的強烈,我終於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這次卻不像是昏迷,而更像是被催眠了一樣,因為我做了一個很長,而且是很荒誕的夢。

我夢見了一口棺材,一口黑沉沉的棺材,就突兀地停放在一間空屋子裡,而且是就正正地放在屋子的正中央。屋子是老式的建築,木格子窗欞上蒙著黑沉沉的黑布,整間屋子的可見度很低很低,唯一的亮光是從我身後的門縫裡照進來的。

我就站在木棺的旁邊,而且整間屋子裡就只有我一個人。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總之這種感覺很逼真,就好像我真地去過這樣的地方一樣。

但是我對這口木棺十分害怕,說是害怕,不如說是有一種很複雜的情緒,這種情緒我說不清楚,甚至是用五味陳雜都無法描述的複雜情緒。

然後我看見這口棺材被緩緩推開,而裡面是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不知道為什麼,看見棺蓋被打開我不是轉身逃走,反而是向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木棺裡的究竟是什麼。

直到整口木棺都被打開,裡面的陰霾也隨之一掃而空,只見一個人安靜地躺在裡面,他的眼睛睜著,而且也正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嗓子裡有一個字正要從嘴巴裡喊出來,可是卻又被嚥了回去,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我硬是說不出話來,我只知道,木棺裡躺著的這個人是薛。

接著他從木棺裡坐起來,冰冷地看著我說道:「何遠,你決定好如何去死了嗎?」

然後我猛地從這個夢境中醒來,而醒來的那一瞬間我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

我朝著黑暗伸出手去,雙手觸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而且伴隨著沉悶的響聲,我感到這東西被打開了一條縫,然後冷風便從縫隙裡吹了進來。

同時躍進來的還有光。

我這時才注意到我被困在了一口棺材裡,而我推開的正是棺蓋。

我將棺蓋徹底推開走出來,立刻冷風夾雜著風雪就捲了我一身,讓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

我這才注意到我正站在一片空曠的雪地上,而且整片雪地上只有這一口突兀的木棺。

我狐疑地看著週遭,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似乎它和我們剛進入雪山時候看到的那一口木棺時候的情景很相似。

可是又不一樣。

我環顧著四周,試著彎下身子用手扒開腳底下的積雪,卻沒有挖到其他的木棺,雪地下是堅硬的冰面,不像我的記憶中有一層層的木棺。

這是什麼地方?

我問自己,可是我自己也是一頭霧水,周邊全部都是白皚皚的雪山,而且因為正下著雪的關係,週遭是白茫茫的一片,可見度不足十米。

我不甘心地換了一個地兒繼續將積雪扒開,下面依舊沒有我想像中的棺摞棺,但是我卻看到了其別的什麼東西。

在冰面下是一張臉,一張蒼白到極致的臉,而且他的這個姿勢就像是即將從冰面裡一破而出一樣,甚至我覺得他的臉龐和冰面僅僅就只有一線之隔。

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我才將這張臉龐看得很清楚。

可是立刻就有地方不對勁,因為我看到他的嘴巴在張合著,就好似是在呼吸一樣,可是馬上我就意識到不是,他這是在說話。

而且從他的口型中我可以判斷出他一直在重複著兩個字——何遠!

也就是在我察覺到這點的時候,他的眼睛猛地睜開,就像一雙死魚眼睛一樣盯在我身上,讓我渾身忍不住再打了一個冷戰。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立刻逃離這裡,逃得越遠越好,甚至我都已經看到冰面下的臉龐咧開了嘴在狂笑,聽到了笑聲在風雪中迴盪不息。

我赫然起身,打算立刻離開。可是在我站起身的時候,卻聽到腳下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當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並且低頭去看的時候,那一張冰面下的臉龐已經來到了外面,他的一雙慘白的手正抓在我的雙腳上。

也是在那一瞬間,冰面突然坍塌,我感到重心猛地往下移,就落了下去。

我從這種劇烈的墜落感中抽搐著醒來,原來這也是一個夢,直到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我才舒了一口氣。

然後昏迷之前的事盡數湧上腦海,我本能地尋找十三的蹤跡,可是我摸了摸身邊,沒有。

我記得我是趴在他身上暈過去的,而他現在又去了哪裡?

然後我聽見一個聲音問我:「你在找什麼?」

我轉頭看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如果他不出聲,我根本不知道我旁邊還有一個人存在。

我說:「薛?」

薛便沒出聲了,我繼續問:「十三呢?」

薛依舊沒有再出聲,我接著記起了蔣的出現,以及那朦朦朧朧的隻字片語。

我騰地站起來說道:「是蔣帶走了十三!」

而我卻聽見薛平靜到不能再平靜的聲音:「那又如何?」

我說:「蔣會殺了十三,即便不殺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薛說:「不會。」

他說的很肯定,雖然不帶任何語氣,但是卻讓人有著無法質疑的語氣。

我問:「為什麼?」

薛說:「不會就是不會,沒有為什麼。」

到了這時我已經冷靜了下來,這才換了語氣問薛:「這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會在這裡?」

薛說:「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

我說:「你被蔣引著去了地下,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的?」

薛說:「這裡就是地下。」

然後薛才告訴了我經過,在我昏迷之後,我竟然已經被帶到了地下來,而正好出現在了薛的必經之路上,我覺得這不是巧合,一定是蔣的設計,這一切都是他設計好的,包括將我帶到地下來,讓薛遇見,然後救我。

我問薛:「那你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薛說:「除了蔣之外沒人知道,因為這裡是他的底盤,絕對的底盤。」

可是還不等我說話,他又說道:「同時也是他的葬身之地。」
《盜墓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