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小雪

其實他不是真的為了幫我探案,他是怕我再度想不開而找這種理由一直陪在我的身邊。這麼一想,其實並不是我遇到的狗人太多,而是那些我所遇到的好人,我都沒真正去關注過他們。想到這裡,心情徹底平靜下來了。回到病房之後,我想起了小雪給我打過來的電話。我想,其實小雪也是個好人。她是陳落那邊唯一打電話過來詢問過她的狀況的人。我感覺我不應該對她太冷漠,雖然現在這案子還沒完,但怎麼說也讓她見陳落最後一眼啊。我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那冷漠的人與人之河流。

盡量用一個較好的語氣給小雪打了一通電話。我告訴她陳落已經死了,但是並沒再電話裡做太多的解釋,而是說,她可能就快火化了,如果她希望的話,就來市第一人民醫院來找我。我帶她去見陳落最後一面。小雪聽說陳落死了,她的情緒有些失控。我能聽出來電話那邊在流淚。我試著安慰了她幾句,然後問她想來看看麼。她說她下午就過來,到時候給我打電話。我說行。撂下電話之後,我依然看了會兒窗外。有好多人的身影在我腦海中走過,應該多去記住那些好人。我如此告誡自己。

小雪,本名叫夏曉雪,每次念叨這個名字,我總感覺她家好像是很隨便的給她起了這麼一個名字。難怪她這麼單純,原來和她家庭有關。因為醫院比較大,所以我下午的時候我是在大門門口處等著她。

因為我一直沒把病服扣子繫上,所以引來不少女生對我行注目禮。好吧,我是故意不系扣的,老子長大這麼多年,頭一回這麼受女生歡迎,怎麼也得先讓我自我滿足一下吧。我在那洋洋自得了好一會兒,總算是徹底從之前的心煩意亂之中拜託了出來。

不過等小雪出現在我面前,並且同樣兩眼有些冒光的看著我時,我才感覺我這樣穿衣服有些太失禮了。繫好扣子,回到正題。我帶著小雪就往地下室走去。路上果然她開始非常八卦的問這問那,一口氣問了好多問題。原本我是打算把這件事非常系統的告訴她的,結果她這麼左一句右一句的一問,把我節奏完全打亂了。

我畢竟是剛剛反思過自己,所以心思她想怎麼問我就怎麼答吧。沒想到她就這麼七七八八的問,最後竟然還能將整個案情想明白了。「你覺得落落姐是那種人麼?」在進停屍房之前,小雪問道。這問題,有點太技術了,我該怎麼回答她?最後想想只好跟她說:「不管她是或者不是,她都已經死了,死者為大吧。」門打開了,畢竟是放死人的地方,小雪有些不敢去。

於是我只好先一步走了進去。可回頭一看,她還傻站著原地。小雪穿套淡粉色的v領的小西服,本來是套非常乾淨利落的服裝,但是她這種可愛系的女孩穿上只好顯得有點兒像個小大人。此刻她雙手緊握在身前,露出一副很膽怯的樣子。

沒辦法,我走到她身邊,伸手將她領到了陳落那。當我將陳落臉上的白布掀開的時候,小雪顯得有些害怕。不過即使這樣,她還是強裝鎮定,低頭握住陳落的手。沒有什麼太多的言語,她將頭深深的低下,然後在陳落面前哭啼起來。那是一種無聲的哭啼,期間她除了不停的擦拭掉眼上的淚水之外,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我在那守著多少有些尷尬,因為小雪哭的太悲傷了,這種悲傷的感情甚至比我還甚。面對這樣的場面我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就就像沒事人那樣的站著,就顯得有些太不近人情。但是如果像小雪那般哭啼,我又哭不出她的那個效果。不過後來一想,我有何必這麼做作。於是我只是守在她倆身旁,卻並未有任何言語。

小雪大概在停屍房待了能有10多分鐘。走出的時候,她離我走的很近,還問我能不能讓她攙著我一會兒。我想,女生都是走情緒路線的,她現在情緒已經失落極了,我還是多少順著她一些吧,於是我點了點頭,沒想到這丫頭一把就靠了上來。

將我的胳膊緊緊摟住。我沒想到她一下來了這麼大的一個動作。有些措手不及。而且現在胳膊緊貼著她的胸前,讓我有些心猿意馬心思蕩漾心存愧疚心亂如麻。我那邊女友屍體還趟在停屍房呢,這邊我就貼在女友閨蜜的胸部上蹭來蹭去的好像不是太好吧。

「安寧哥,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小雪的聲音,異常溫柔。我其實很想拒絕,因為我現在沒什麼心情。但是一想到自己對自己剛剛告誡自己的話。所以我點頭答應了下來。並且說我得回病房換一下衣服。說著,剛好我倆也走到電梯旁。

我趁機將手從她的懷裡抽了出來,然後去按了電梯的向上按鈕。在病房我讓小雪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我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褲子換好了。稍微正了正衣領,我就開門走了出去。結果看到嚴文山正扶著牆壁艱難的往他自己病房那走去。他看到穿著整齊的我,又看到我身邊的小雪。臉上有些驚訝。

不過這種驚訝稍縱即逝,隨後他開始用一臉壞笑的表情看著我,問我這是要去約會啊。我現在對他多少還有點怒氣。所以恩的一聲就帶小雪走了。出了醫院,小雪問我道,那人是誰,是你說的那個救你一命的警察麼?我說是啊,怎麼了。她說那警察怎麼扶著牆走路。

我想到剛才嚴文山的壞笑,就對小雪如此說道:「他為了救我受了重傷,他身上的有個小零件因為這事被割掉了,現在是個不完整的男人,以後都只能扶著牆走路了。」她哦了一聲,然後噗呲一笑,似乎想歪了。飯店是小雪選的地方。離醫院有點兒距離。這是家環境挺優雅的小館子。

我看了眼菜價,發現隨便一道菜都50多,感覺有點奢侈了。不過看小雪一臉盛情的樣子我沒說話。所謂女人請男人吃飯,男人一般不要在餐館啊,價錢啊這些事情上過多糾結,只要最後付款的時候爭著把賬結了就ok了。她點了些啤酒。喝了,然後醉了。我和陳落請過幾次小雪吃飯。她喝這麼多酒,是第一次。

我想要勸她別再喝,但是我拿這種女生比較沒辦法。漸漸的,她眼神開始迷離。她邊搖晃著頭邊對我說:「安寧哥,落落姐走了,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你吧。」臥槽?這是什麼節奏?其實從今天見面開始我就感覺她有些怪怪的,以往她都是叫我安寧,而且因為她膽子比較小,所以一直說話都比較客氣。

今天上了就一口一個安寧哥,我開始還以為她只是單純的想以此來安慰我一下。但是想著聽她說話的語氣,她似乎是在向我表白?我現在哪有心情談戀愛,但是我又不想傷她,於是我很含糊的嗯了一聲。我說:「別喝了。」她說:「是啊,你一定是以為我醉了。」說完她就站了起來,晃晃悠悠的就想去吧檯買單。我一把按住了她,將她定在了椅子上,然後結了賬。

她都醉成這樣,我當然不能不管她,於是我打車送她回家。在出租車上,她靠著我的肩,小聲的跟我說:「安寧哥你現在沒地方住了吧,來我家住吧。」這是她第二次很明確的在對我表白了,但我依然沒有說話。幾分鐘種後,她抬頭看著我,眼裡掛著淚痕跟我說:「我很害怕,我不想同時失去你和她兩個人。」這句話說的我有點兒動心了。

原來,她也是一直如此的孤單,以至於無法承受同時失去兩個朋友這麼大的損失。下車之後,我準備扶小雪上到她家去。小雪是在市裡租的公寓。我和陳落上去過一次,她家是在六樓。我在樓下深吸了一口氣,剛要扶她上去,結果從樓下不知道那個角落裡突然衝出來一個胖子。

這胖子大概20多少的樣子,腰肥膀圓,小平頭,臉上表情愣愣的,還舉著一大束花。他直奔我倆而來,而且目光直直的盯著小雪看。我一看這架勢,知道是來對小雪表白的了。他想追小雪,我不關心,但是現在比較尷尬的是,我正非常親暱的扶著小雪上樓,很容易就得被他當成情敵處理。果然,他皺著眉頭一臉恐慌的問小雪這男人是誰。

小雪看了眼這胖子,說你誰啊?這胖子被小雪這麼一說,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一步擋在我們面前,近乎哀求的讓小雪給他一個機會。我看出來了,這傢伙死皮賴臉的,小雪一定是被他追煩了,所以乾脆裝作不認識他。我一看既然是這樣,那就只能充當一把小雪的男朋友了。我用手推了把那個胖子,我說讓開吧,以後別來煩她了。其實挺傷人的,而這胖子也果然對這句話產生了反應,我看他眼中燃燒的怒火,我說怎麼的,想打架?

《陰邪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