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又見張老師

雖然知道張老師有鐵鏈拴著,肯定掙脫不開。雖然知道王二就在身旁,隨時能跑過來救援。但是我看見張老師餅狀的腦袋,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我遠遠的繞開他。看見王二正把懷裡的玉環掏出來,浸泡在一罈酒裡,隨即,封上了酒罈口。鬼朋友估計從此就被封在酒罈裡面了。

我忽然想起來,在亂葬崗遇見的那個酒罈。想必,當年文闖媽也是這樣把自己的孩子封進去的吧。

我對王二說:你把張老師關在這,是不是有點缺德?張老太太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該有多傷心?

王二歎了口氣:不然怎麼樣?把他放出去傷人嗎?

我說:把張老師徹底弄死啊,我就不信砍掉腦袋他還能動。

王二看著張老師:大侄子,你不明白,咱們發現張老師比較早,所以青爺那些人誤打誤撞,才把張老師打成了這樣。再等上一星期,等他的皮膚變成黑色,身上的肉變硬,再想對付他,那可太難了。你想想,張老師都這麼難對付,學校裡面的老祖宗呢?

我狐疑的看著王二:你把張老師關在這裡,是想研究他?

王二點點頭:我只有一本書,對付小鬼我敢試試,但是對付殭屍,那是拼出命去了啊,我能不小心點嗎?

我點點頭:這也有道理。忽然,我想起來一件事,連忙抓住王二的胳膊:二大伯,不好了。

王二見我神情緊張,忙問:怎麼了?

我說:青爺抓我們那天,學校旁邊的荒地上失蹤了幾個人,估計是掉到地洞裡面去了。晚上的時候又有兩個人追我,結果我趁天黑,把他們引到荒地,也陷進去了,二大伯,他們不會也被咬了吧。萬一到時候跑出來,把村子攪和的四鄰不安,怎麼辦?

王二笑了:大侄子,你有這份心思就挺好,放心吧,我讓蓋房班砌了一圈牆,又貼了幾道鎮鬼符,這符威力不小,驅魔辟邪,肯定沒事。那幾個人即使中了屍毒,一時間也沒辦法產生什麼變化,關鍵是學校下面的老祖宗,不好辦,不好辦。

我看見王二這麼說,心裡也踏實下來。

我看看一直在張牙舞爪,試圖掙扎的張老師。對王二說:二大伯,我總覺得,咱們是不是應該告訴張老太太一聲?不然她也太可憐了。

王二說:大侄子,你不知道,張老太太才不關心這個呢。

我聽王二好像話裡有話,問道:什麼意思?張老太太不關心什麼?

王二說:你們張老師多大了?

我想了想:三十不到。

王二又問:你看張老太太呢?

我想了想:七十了吧。

王二點點頭:這就對了,歲數根本對不上。剛才我就已經打聽清楚了,張老師不是張老太太親生的,是她的養子。今天她這一番折騰,無非是想弄點錢。至於張老師是死是活,她好像也不是很關心。

我這時候恍然大悟:怪不得,學校裡面有人說張老師不孝順,跟他媽媽關係特別不好,整天吵架,大老遠跑到我們學校當老師,一年年的也不回家。

王二說:所以我才告訴她,想撈錢,去堵校長。在咱們王莊折騰沒用。

我們兩個說的正熱鬧。忽然。我耳邊傳來陰陽怪氣的一聲:你們兩個大男人,背後嚼舌頭的功夫,可比那些老婆子強多了。

這聲音陰冷陰冷的。聽到耳朵裡讓人不寒而慄。

我冷不防聽見這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向門口方向看去,門口空空蕩蕩的,看不見人影。。

王二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桃木劍,一個箭步竄了出去。

我跟著王二走出來,外面的大屋子裡,也是空空如也。

王二的大屋沒有電燈,只有兩隻蠟燭,在靜靜的燃燒著。把這裡照的很昏暗,很陰森。

我驚慌的看了王二一眼:剛才聽錯了?

王二搖搖頭:不可能兩個人都聽錯。

我在屋子裡走了一圈,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是到底哪裡不對勁,始終想不明白。

忽然,我發現牆上的那幅畫像比平時清楚了不少。我略一思索,就發現畫像旁邊的長明燈,多了一盞。

王二是不可能多點一盞燈的,這小子買包子都要挑,肯定捨不得。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起來青爺家的地洞,那裡有盞致幻的燈把我折騰的不輕。

想到這裡,我下意識向四個牆角看了看。

那裡,果然有四支蠟燭。正在冒著不太明亮的火苗。我的心都涼了,果然怕什麼來什麼啊。

我驚恐的對王二說:二大伯,那個迷魂陣又來了。

沒想到,我一回頭,看見王二正一臉詭笑得坐在床上。

不同的蠟燭從四面方射過來明暗不定的光亮,把他的臉照的陰晴不定。

我退了一步:二大伯,你怎麼了?

王二不說話,只是看著我笑。

我兩眼偷偷的亂瞟,想找到樓梯,但是這間屋子方方正正,根本沒有任何出口。

我後退了幾步,盡量距離王二遠一些。

我告訴我自己:王天下,別害怕。別害怕。

這個陣我進去過,破陣的方法王二也告訴過我。我能做到。

我慢慢的向牆角挪。走到一隻蠟燭跟前,然後我坐下來,想把蠟燭吹滅。

我的身體剛剛接近蠟燭,就覺得一陣陰冷傳過來。我心裡暗暗的想,怪不得這玩意叫陰燭,果然陰冷陰冷的。

我低頭,一口氣吹了過去。火苗非但沒有被吹滅,反而旺盛了不少。

我想起來,王二曾經說,吹滅這盞燈,靠的是陽氣,不是風。

我不知道什麼是陽氣。但是有了青爺家的經驗。我知道怎麼對付陰氣。我開始小聲的臭罵,把各種髒話罵了一遍,想像著我正在和一個同學吵架,然後將他打的遍體鱗傷。我越罵越投入,漸漸的怒火中燒,熱血沸騰。

就是現在,我一口氣吹了過去。蠟燭應聲而滅。

我心中大喜,站起身來,打算吹滅第二盞。

沒想到,我剛剛轉身,就看見王二站在我身後,一雙眼睛惡狠狠盯著我。臉上笑意全無,下巴上黑白相間的鬍子茬像是冬天裡的冰霜。

我嚇得身子猛地一抖,瞬間出了一身汗,不由自主倒退一步,身子撞在牆角,生疼。

王二沒有動,只是冷冷地看著我。

我定了定神,心裡忐忑不安。滿腦子亂紛紛的,但是只有一個念頭徘徊:王二,老子再也不來你家了。

過了一會,我見王二始終沒有什麼反應,迅速的一晃身,抽了個猛子從他身邊跑出去,幸好,他沒有伸出手把我抓住,也沒有再追上來。

我跑到屋子中央,心裡砰砰的跳。

王二在我離開之後,居然蹲下來,兩隻手開始點那支蠟燭。他在那點了很久,但是蠟燭始終沒有被點著。

我看了一會,忽然驚恐的發現,王二隻是在擺弄一個點蠟燭的手勢,他手裡根本就沒有火柴。

我心裡一片冰涼。王二不會在這時候犯了精神病吧。繼而又想,王二把張老師捉回來研究,他會不會已經被咬了?

想到這裡,我偷眼觀察,想仔細看看王二,但是屋子裡很昏暗,影影綽綽的,看不太清楚。

我眼睛盯著王二,一步步的後退,來到第二個牆角。

我必須把所有的蠟燭吹滅。吹滅了才能逃出去。

我如法炮製,蹲在蠟燭前面。心裡開始罵人,盡量讓自己憤怒起來。但是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

我罵兩句,就回頭看看。還好,王二仍然蹲在那裡點蠟燭。我死死的盯著王二的背影,嘴裡虛弱的重複著髒話。這時候,根本沒有任何怒火了,全都被恐懼所代替。

蠟燭靜靜的燃燒,沒有任何聲音。我覺得身上一陣陰冷。

忽然,我聽見有人在耳邊叫我:王天下,王天下。

我全身打了個哆嗦,來不及站起來,蹲在地上向後逃。

然後,我驚恐的看見,燭光中出現一張臉。是鬼朋友的。

鬼朋友的臉猙獰而貪婪:王天下,你是不是想把蠟燭吹滅。

我不說話,只是驚恐的盯著他。盯一會,還要看看蹲在不遠處點蠟燭的王二。

鬼朋友的聲音很得意:不知道怎麼用陽氣吹蠟燭對不對?

我還是不說話。

鬼朋友發出一陣難聽的奸笑:王天下,咱們兩個可是朋友啊,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你要是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我點了點頭。

鬼朋友忽然變了一副臉色,誠懇的說:你遇見了這麼多鬼,應該知道,中指裡的血,帶著不少的陽氣。你聽我的,咬破你的中指,把血擠出一點來,滴到蠟燭裡面。這陰燭肯定就滅了。而且,再也點不著了。

我狐疑的看著他,大著膽子問:真的?

燭光中的鬼朋友催促道:你要快點,不然的話,被你二大伯用陰氣點著了陰燭,就會來抓你了。他平時抓那麼多小鬼,就是為了煉陰氣,點陰燭。

我看看蹲在地上的王二,不敢怠慢連忙把中指塞進嘴裡。狠心要下去,一股血腥味瀰漫在口腔裡,我把手指咬破了。

我捏著中指慢慢的湊近蠟燭,忽然,我想到一件事,猛地把手指縮了回來:不對,不對勁。鬼朋友是不是在騙我和他訂血契?
《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