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死去的同伴

我心裡猶豫,懷疑是剛才看錯了,於是重新抬起頭,仔細地向對面看過去。

火把舉在一個的手中。他站在最前面,熊熊的火光照亮了眾人的臉。

一,二,三,四我放下心來,還好是四個人。

等等,那是什麼?我正要回頭的時候,忽然發現,最後面那個警察,好像有兩隻左耳朵。不對,不對,他身後肯定藏著一個人。

對面的幾個人見我頻頻回頭看他們,早就心驚膽顫了。紛紛東張西望。

忽然,我聽見一連串的尖叫聲,他們迅速的散開。只留那個警察呆在原地。

那警察直挺挺站在地上,瞪著眼睛,一言不發。然後,我看見他的嘴巴裡面滲出血來。一隻細長的指甲從他喉嚨裡冒出來。

王二和道士一聲呼嘯,飛奔過去。王二一隻胳膊已經動彈不得了。而道士跑動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傾斜的。

他們兩個重重的撞在警察身上。那警察砰的一聲,從嘴裡噴出鮮血。然後,重重的摔倒在地。連同後面的殭屍,壓在身下。

王二也不廢話,單手抽出桃木劍,使勁向下扎過去。

舉著火把的警察大喊了一聲:別。

但是已經晚了。王二的桃木劍勢如疾風,一下扎到警察身上。他要把兩個人同時扎穿。

然而,事與願違,我看見劍尖抵在警察胸口上,再不能向下一寸,劍身彎成一個弧形,啪,一聲脆響,斷成了三截。

王二的桃木劍,變成匕首了。

王二彎著腰呆在那裡,有一秒鐘動彈不得。

不知道是痛惜愛劍,還是驚訝。

但是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身下的殭屍用力把警察推在一邊,嚎叫著站起來。

道士一手鎮屍符,一手桃木楔,但是看得出來,他的動作已經慢了不少。

殭屍似乎知道鎮屍符的厲害,吼叫著連連後退,然後一溜煙逃走了。

殭屍逃走,誰也沒有敢去追。王二和道士忽然腦門上湧出一串一串的大汗珠子,兩人重重的坐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我連忙走過去。王二吩咐道:膏藥,快。

我在王二的工具包裡翻找。很久都沒有找到什麼膏藥。

王二急了,大吼:那些破布就是。

我一臉懷疑得拿出一堆破布片,這些破布片很不規則,有的近似三角,有的近似正方形。而且這些布花花綠綠,分明是床上鋪的床單。

王二大叫:別磨蹭了,快給我貼上。

包工頭跑過來,幫我把那些自製膏藥貼在王二的手臂上。那手臂已經發黑了。

道士在一旁閉著眼睛,嘴裡咬牙說道:我,我也來點。背上

我把他的上衣掀起來,看見他的背上像是挨了一鞭子一樣,黑乎乎的一長條。

兩人貼了膏藥之後,神色平靜下來,靠在礦道上喘氣。

王二閉著眼睛問:道士,你覺得怎麼樣?

道士也閉著眼:單是一隻手就這麼厲害了。本主不知道多可怕。不過沒關係,等我使些手段

王二搖搖頭,苦笑一聲:你還是算了吧。看你一本正經的,吹牛倒是面不改色。

我問王二:二大伯,你們兩個沒事吧。

王二搖搖頭:沒事,被那隻手紮了一下。貼上我這糯米膏藥,把毒拔出來就行了。

道士神色很誠懇:二哥,昨天我知道你這本事是自學的之後,一直以為你是個土包子,只是看了本書,半懂不懂的裝神弄鬼而已。沒想到,你辦事處處不依常理,卻又十分巧妙。我們都知道糯米解屍毒,像你這樣製成膏藥的,絕對是獨一份。

王二少有的謙虛:我這是出生牛犢不怕虎,哎。只可惜,我這把劍斷了。

說起這把劍,我們不由自主的看向那警察。這時候,我們忽然想起來,剛剛死了一個同伴。

可能是殭屍殺多了,我們一時間忘了尊重生命這回事。

活著的警察把火把交在文闖手上,他把同伴的遺體擺好。從他胸口取出來一塊硬板。他兩眼含淚:這小伙子剛畢業。第一次出任務。緊張,衣服裡面都墊著這個。說是防身。我還告訴他,幫著老太太找兒子能有什麼危險,用得著這麼緊張嗎?沒想到,真的有危險,即使左小心,右小心,還是救不了命。

道士拍了拍他:算啦。生生死死的事我見得多啦。別為死人操心,多為自己想想怎麼活下去吧。

道士一邊說著,一邊撿起王二地上的斷劍頭,抬手刺進了死人的胸口。

警察錯愕又憤怒:你這是什麼意思?

道士歎了口氣:不這樣,過一會他變成了殭屍更麻煩。

王二站起來,對眾人說:走吧。既然來了,就把事情辦好。不過,我得交代一句,一會看見了老祖宗,誰也別逞強,能不接近它就別接近。

警察急了,指著地上的小警察:他的屍體呢?

王二看了看說:先把老祖宗解決了再說。

然後,我們舉著火把繼續向前走。走了一會,火把的光已經漸漸的暗了。王二從工具包裡取出來個黑瓶子,在火把上澆了點黑乎乎的油,火苗瞬間亮了。

這時候,道士忽然說:你聽,什麼聲音?

我們全都安靜下來,聽見遠處有一陣細微的聲音。分辨不清是什麼。

王二把手臂上的膏藥撕下來,活動了一下手臂,向我們揮了揮手:走。

沒想到,只是轉了一個彎,王二忽然劇烈的哆嗦了一下,火把差點掉在地上。

我在後面忙問:怎麼了?

王二搖搖頭:沒事,沒事。

然後,他繞開什麼東西,走過去了。

我低頭,看見那是一具白骨。癱坐在地上。我哇哇大叫著跳開了。而剛才聽到的聲音,也已經很真切了。就在前面,像是有什麼人在牽動鐵鏈發出的聲音。

我看著黑乎乎的礦道。我們幾個人像是走在地獄中,前面是帶著腳鐐的孤魂野鬼,被牛頭馬面押送著,一步一踉蹌。

王二把工具包卸下來,扔在地上。什麼鎮屍符,半截桃木劍,桃木楔,汽水瓶裝的黑狗血,繩子。黑油。等等,全都掏出來,一人一樣,拿在手裡,然後鄭重其事的說:咱們走,到了地方,機靈點。也別太害怕。

本來我們幾個人雖然害怕,但是還不至於怕成那樣。讓王二這麼一說,頓時有幾個連路都走不動了。

王二帶著我們走了幾步,忽然,我覺得眼前一黑,火把猛地暗了下去。我連忙取出手裡的黑油,向上面使勁澆了一把。火把這才慢慢的緩過來。

我們已經走出了礦道,來到一個更大的空間,火把的亮光再也照不到牆壁了。這裡沒有風,但是很冷。不算潮濕,但是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

我小聲的問:老祖宗就在這裡嗎?

聲音哆哆嗦嗦的傳開,又彈回來。我更害怕了。

這裡靜悄悄的,再沒有了鐵鏈的聲音。只有我們幾個人粗重的呼吸聲,和火把嗶嗶啵啵的燃燒聲。

王二把火把接過來,一步步試探著向前走。忽然,他踩到了什麼東西,咯吱一聲響。

王二小心的把火把向下,我看見那是一片瓦,被踩成了兩半。王二忽然輕輕笑了一聲:我猜測的不錯。上面是鎮妖塔。這殭屍就在鎮妖塔下面。看來,塔下的地面也塌了。大家小心,拿好手裡的東西,多看著點周圍。

王二的聲音剛落。猛地,旁邊傳來了一陣嘶吼。

王二把火把迅速的揮過去。

火光掩映,我看見一面牆,貼牆站著一個人,全身都被鐵鏈捆著。

他全身的皮肉都已經深陷下去,顯得瘦骨嶙峋。殭屍。這裡果然有殭屍。

這只殭屍在吼了一聲之後,就變得很平靜,一直靠在牆上,像是懶洋洋地看著我們。

我看見他的四肢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扭曲著。這種姿勢,正常人肯定做不出來,除非,他的手腳是斷的。

不對,這只殭屍沒有四肢,他的一直手臂不翼而飛了。

我忽然明白過來,我們之前看見的手臂就是他的。

我仔細看了看殭屍。雖然已經殘缺不全,但是仍然可以分辨出來,他生前是男的,相貌也依稀可辨。

我強顏歡笑,想緩和一下氣氛。回頭對文闖說:還好啊文闖,不是你媽。

文闖面色很差,他趴在包工頭背上,臉上的表情在火把下看起來,甚至有點猙獰。

我見文闖臉色不對,不敢多說,扭頭對王二說:鬧了半天,這殭屍是被關著的啊。二大伯,有什麼法器沒,趕快掏出來啊。

王二兩眼愣愣的看著殭屍,一動不動。

我喊他:二大伯?

王二就像是傻了一樣,不動彈。

我有點恐慌,連忙後退了一步。然後看了看道士:大叔,我二大伯怎麼了?

道士也不說話。

我正在驚慌,忽然聽見身後包工頭帶著哭腔:天下,這怎麼回事?

我膽戰心驚:我也不知道啊。

然後,我就看見那道士一步步向殭屍走過去。兩眼迷離,像是中了什麼邪術一樣。
《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