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剔魂

我看這些人急匆匆向新土地廟方向跑去,明顯是有什麼事。

於是我連忙拽住一個人,著急的問:出什麼事了?

那人一把將我甩開:小屁孩別搗亂。

我脾氣上來了,使勁揪住他的衣服:你他媽的。

那人五大三粗,也急眼了:你敢罵我,今天老子讓你,哎呦,臥槽,你們哎?青爺也在啊,別別別,鬧著玩呢,哎

有青爺在場,很快我們就知道了。新土地廟下面挖出來了東西。至於具體是什麼東西,亂哄哄的這個人也沒有聽清楚。

於是我們這些人也跟著人群往前跑。跑了兩步,我一扭頭,發現木夯連門都沒鎖。

她們家不少值錢的東西,我歎了口氣,回頭又幫她鎖門。

這麼一耽擱,剛才還烏泱烏泱的人群全都跑走了,大街上只剩下了我們幾個人。

等我們趕到土地廟的時候,看見鄉親們站了一個大圈,手裡拿著鋤頭鐮刀鐵掀,總之各式各樣,十般兵刃齊上陣的意思。不過,看他們個個神情緊張,好像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我拉著木夯擠進去,看見新土地廟已經被拆了。只剩下一個淺坑,坑裡面盤著一條蛇。身上花花綠綠的花紋,油光閃閃。一雙蛇眼陰沉著打量著我們。

村長站在最前排,三悶充當了保鏢,謹慎的護著他。

村長看我走進來,對我說:天下,你小子看風水的本事還真不賴呢。果然這裡風水不行,都長出妖物來了。

我心裡想:這哪是妖物啊,這是土地爺啊。但是這種話不能明說。我正在想辦法的時候。

有村民在後面喊:咱們一塊把它打死算了。緊接著,一呼百應,不少人都有這種想法。

淺坑裡的花蛇警惕的吐著信子,毫無疑問,它能聽懂我們的話。

我硬著頭皮說:村長,這東西不能打死,得罪了它,咱們還有好日子過嗎?

村長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別管怎麼說,這東西已經有靈性了。照我說,咱們擺個香案,上點貢品,把它請走就算了。

想不到村長一個優秀的共產黨員,居然對封禁迷信這一套這麼熟悉。

很快,香案擺好了,在場的村民挨個上香。

每個人嘴裡都念叨著:請您老人家換個地,咱們好聚好散之類的。

輪到我了,我也照例念叨了一遍。剛要把香插上。忽然,耳邊聽見有人叫我:天下。

這聲音突如其來,我冷不防嚇得胳膊一抖,差點把香掉在地上。

我左右看了看,旁邊根本沒有人。

正在疑惑的時候,一扭頭,迎上了花蛇的目光。不自覺的,我認定剛才那一聲是它叫的。

於是我在心裡試探著說:土地爺,是你嗎?

只聽見花蛇苦笑一聲說:我還是哪門子土地爺啊,差點被人亂刃分屍,幸好有你一句話,留下個全屍,不過,也要被人趕走了。

我對它說:不是你讓我給你遷廟的嗎?怎麼現在弄成這樣?

土地爺著急道:我本以為是先蓋新廟再拆舊廟,誰知道你們這村長反著來,我是一點準備都沒有。現在不死人倒好,萬一死了,我看他跟誰報道去。

我心裡想著:萬一人家死的是黨員,根本不在乎這個呢。不過玩笑歸玩笑,我對土地爺說:這樣吧,您老人家還是暫時躲一躲,等晚上差不多了,鑽到新廟下面去不就行了?

土地爺歎了口氣:也只好這樣了。你讓他們散散,讓出條路來,別嚇著他們。

我心說你可真是高看自己了,一條蛇有什麼可怕的。

但是我還是站起身來,對身後的村民說:都讓讓,它要動了。

那些人先是一臉懷疑的看著我,緊接著,眼睛裡露出一絲詫異,隨後,是驚恐,紛紛逃竄。

我正在奇怪,木夯拉著我使勁向後退,差點把我拉倒。

我心裡奇怪:不就是一條蛇嗎?你們至於嗎?

但是我一回頭,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花蛇已經從淺坑裡面爬出來了。露出錢坑裡面的軟土,而那片軟土正在不停地蠕動,緊接著,裡面爭先恐後的爬出來一團團的小蛇,不知道有幾千條。

很快,它們爬的滿地都是。

那些村民鬼哭狼嚎,瞬間就跑了一半,剩下幾個膽大的,也是手握兵器,戰戰兢兢。

花蛇衝我看了一眼,慢慢的走了。

那些小蛇亂爬了一陣,終於也跟上花蛇,浩浩蕩蕩出村了。

村長摸了一把汗:來幾個人,把這裡填上,不用土,用水泥。

忙帶現在,也已經中午了,我們四個人慢慢向回走。半路上看見王二和道士,兩個人神采奕奕的走過來。看樣子,已經好多了。

王二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大侄子,幹得不賴,真是名師出高徒啊,哈哈。

我拉著臉:二大伯,你什麼時候教過我啊。

王二擺擺手:這還用教嗎?就那麼點事,你跟著我這麼長時間了,難道還沒學會?

然後他指了指青爺:丫頭,你跟著我們兩個來一趟。有點事問你。天下,你們三個不用來了。

王二要問的事,成是和鳳凰有關,鳳凰說救我爸的關鍵,所以我和文闖全都跟了上去。

以前一直咋咋呼呼說要跟著我們抓鬼的木夯臨陣脫逃,說要回去看家了。

我看王二已經走遠了,也沒多想,囑咐了她幾句就跟她告別。三步並作兩步,向王二家走了。

王二家被我爸和鳳凰禍害了一番,牆壁變得坑坑窪窪,台階也塌的七零落,不過,總算能對付著走下去。

等我到了那間大屋的時候,看見王二和道士已經開始了。

屋子正中央掛著一塊大白布,就像是第一次抓王大膽時候一樣。

我不敢打擾,遠遠的繞過去,看見白布上一個人影,靜靜的站在上面。周圍點著一圈的蠟燭,把這裡弄的陰氣瀰漫。

王二和道士倒沒有著急著問話。反而拿著硃筆在幾張符紙上畫來畫去。

我看見文闖一臉緊張的在旁邊看著。捅了捅他:現在什麼情況?

文闖皺著眉頭:什麼也問不出來。青爺的魂魄和我媽的魂魄有點融合的意思了,一會說她自己是青爺,一會說她自己是鳳凰,前言不搭後語,一件事總摻合著另一件事。

我點點頭,問他:我二大伯這是幹嘛呢?

文闖說:想辦法,把魂魄剔出來。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剔魂這一說。雖然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但是聽起來似乎很血腥。

過了一會,我聽見道士在白布的一段輕輕的喊:鳳凰,鳳凰。

白布上面的黑影明顯的動了一下,慢慢的靠攏過來。道士眼疾手快,伸手在上面貼了一張符。把魂魄定住了。

隨後,道士沖王二點了點頭。

王二湊上去,開始在白布的另一端寫字。一邊寫一邊念叨:青丫頭,這是你的生辰字,趕快來這裡吧。

青爺的魂魄明顯掙扎了一下。但是被道士的符紙壓著,始終動彈不得。

王二並不著急,不停的在另一端寫寫畫畫,嘴裡嘟嘟囔囔。

青爺的魂魄也開始劇烈的掙扎。那塊白布開始震顫起來。

王二的神色也慢慢由輕鬆變為凝重,兩腳在地上慢慢的邁著步子,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依著卦方位,過很久,才在白布上面寫上一筆。

這時候,我看見那道影子正在發生變化。

有一部分,仍然被符紙壓著,但是更多的地方,開始慢慢的向王二伸展過去。

王二怒目圓睜,忽然大喝一聲,手裡拿著毛筆,手下不停,迅速的畫了一個人形輪廓,正好把剛才的生辰字等等全都囊括進去了。

說實話,這人形畫的拙劣不堪,但是效果很明顯。

我看見那道黑影猛然間就被吸過去了一大半,爭先恐後的往人形裡面鑽,似乎把那裡當成了自己的身體。

片刻之後,那道影子絕大部分已經充滿人形,和道士用符紙困住得部分,只有一線相連,似乎稍微拉扯一下就會斷掉。

王二長吁一口氣,大喊了一嗓子,聲音在屋子裡面嗡嗡響。然後,飽蘸濃墨,硃筆自上而下劃了下來。

一道紅線猝然出現在白布上,像是帶血的利刃,那一線相連的黑影,一觸即斷。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道士喜道:成啦。

然後,我看見他們用兩張符紙,分別把魂魄引了下來。

青爺的魂魄被送到了身體裡面。而道士手拿的那一部分,應該是鳳凰的魂魄碎片了。

我激動的問王二:怎麼樣?咱們可以問問題了嗎?

王二搖搖頭:還不行。這一點魂魄受到的損傷有點大,必須得靜養幾天。

一聽這話,我忽然想起來當年王二養小鬼,把好端端一個彪悍的王大膽養成了慫包。不由得搖搖頭:我看,這事還是交給道士來做比較靠譜。
《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