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失散

地道裡面黑乎乎的,木夯在後面舉著蠟燭,我身前拖著長長的影子,晃動不已,飄忽不定。

我想起來木夯剛才的問話,不由得又陷入了沉思,如果,豬先生被殭屍咬了,我應該怎麼辦?

我回頭看了看她。木夯面色恐慌:怎麼了?

我說:木夯,無論你感激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得讓你活著。

木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茫然地說:我活著啊,好好的。我沒有答話,繼續向前走。

忽然,我聽見黑暗中傳來粗重的喘息聲,像是在掙扎,又像是在呼救。我連忙回頭,對木夯說:快,蠟燭給我。

木夯居然向後退了一步,面色猶豫的看著我。

我著急了:你怎麼了?快把蠟燭給我啊。

木夯看起來快要哭了:天下,你剛才的意思是,如果我爸變成殭屍了,你就要把他殺了嗎?

我急得跺腳,一邊左右環顧一邊說:你亂七糟想這個幹嘛啊,快把蠟燭給我,我聽見

我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因為我看見木夯身後的影子好像有一點古怪。

我看見木夯手裡的蠟燭把她的影子拉的老長,可是,這影子好像有點臃腫,木夯身材纖弱,好像不該有這麼胖得影子。

這裡面,好像藏著什麼東西,我想看清楚,只可惜,蠟燭的光線實在太弱了。

木夯本來要和我爭論,忽然看見我死死的盯著她的身後,知道是有什麼事了,一事件嚇得一動不敢動,猶豫不決的問:天下,怎麼了?

我慢慢的擺手:過來,你過來。讓我看清楚怎麼回事?

木夯見我一臉嚴肅,連回頭都不敢,舉著蠟燭就要走過來。忽然,她又停住了,一臉驚慌的看著我。

我著急了:你怎麼了?

木夯抬起手來指著我:

我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些不對勁,雖然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是,自己覺告訴我,我身後有東西。

千鈞一髮,來不及思考,我一邊回頭,一邊把桃木劍紮了出去。

然後,我看見身後一個人,和我面對著面站著。

他面色猙獰,正在衝我呲牙咧嘴。他的四肢正在張牙舞爪,像是要向我撲過來。

但是他做不到,因為我的桃木劍紮在他的胸口上。他略微抽搐了一會,終於軟軟的癱倒在地。

我把桃木劍抽出來,驚慌失措的看著這個面色陌生的村民:我,已經把他殺了嗎?他是殭屍嗎?萬一這小子是個活人,只是想跟我開個玩笑,我該怎麼辦?你說呢?

但是沒有人回答我,我叫了聲:木夯?

忽然,我想起來木夯身後的影子。連忙從村民身邊逃走,向木夯的方向張望。

那裡已經沒有人了,只有半截蠟燭扔在地上,仍然在靜靜的燃燒。

我腦袋有些冒汗:完了,木夯不見了。這裡只剩下我自己了。

我把蠟燭撿起來,這時候什麼也顧不得了,我大喊了一聲:木夯?

木夯沒有回答我,我舉著蠟燭向前猛跑。

地道裡面迴響著我的腳步聲,我奔跑的時候帶起來的風讓蠟燭來回飄忽。

我忽然想起來,我們是從棺材裡面跳到地道來的。木夯會不會被抓上去了?

我舉著蠟燭向頭頂看,恰好,看見一個出口。

我把蠟燭放在地上,兩手撐在洞口慢慢向上爬,沒想到,剛剛爬了一半,忽然發現有一隻眼睛正在死死地瞪著我。

有一個村民,正好從棺材向下鑽出來。

我呆住了,甚至忘記了逃跑。

然後,我看見他伸出手臂,一下抓住我的肩膀。長指甲一直扎到我的肩頭,我頓時感覺手臂無力,馬上就要掉下去。

但是我掉不下去,因為他的指甲連著我的皮肉。

我忽然想起來懷裡的鎮屍符,連忙掏出來一張,心裡想著:希望你是一隻殭屍。

然後,我伸手貼在了他的腦門上。

那村民被貼上鎮屍符之後,馬上傳出一聲嘶吼,整個身子開始向外面退。

快要長成倒鉤的指甲始終勾著我的皮肉。我的身子被他拉的一直撞地道的頂,頂端很狹窄,一時之間我又上不去,只能不停的撞那裡,把上面的泥土大塊大塊的落下來。

我咬咬牙,大著膽子把桃木劍揮出去。

聽說殭屍的皮肉如同鐵鑄,即使鐵劍看上去都不能有所作為。然而,一物降一物,我的要木劍揮過去,像是切凍豆腐一樣,把那隻手臂斬斷,整個人掉了下來。

那殭屍吼叫著逃走了,我不敢在這裡多呆,一瘸一拐,撿起地上的蠟燭,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在地道裡面亂跑。

那只斷手仍然在抓著我的肩膀,我咬咬牙,使勁把它拽了下來。斷手被扔在地上,仍然在一伸一縮的動,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

我看的氣惱,刷刷幾劍,把它砍成幾段。

我看了看我的胳膊,已經烏黑了一片,難怪沒有力氣。

我心裡一涼:完了,是屍毒。我中了屍毒。

我坐在地道裡面,聽著自己沉重的呼吸聲,苦中作樂的想:爸,現在我要和你一樣了。只是不知道,其他的人會不會像我救你一樣,拼了命的去救我。文闖?木夯?青爺?王二?對了!王二。

我忽然想起來,王二曾經用糯米驅屍毒。

我找了找,發現懷裡除了一疊鎮屍符,就只剩下一把桃木劍,根本沒有什麼糯米。

真是諷刺啊。明明知道解藥是什麼,明明這解藥很常見,可是我偏偏拿不到,要在這黑暗的地道中變成殭屍。等哪天王二找過來的時候,狠狠地咬傷他一口。

算啦算啦,我還是自己給自己貼上一張鎮屍符吧。

我一邊想著,一邊隨手把一張鎮屍符貼在我的肩膀上。

鎮屍符貼在身上的那一刻,我忽然感覺有些刺痛。

我驚詫:中了屍毒,不是沒有感覺的嗎?看來,鎮屍符已經把我當做殭屍來對付了。

我望了望肩膀,忽然看見那一片烏黑正在慢慢的縮小,終於,幾乎要消失不見。

我心裡一下湧出巨大的喜悅來:難道說,鎮屍符居然把我治好了?

那天在地道裡面,我一直以為鎮屍符有治療屍毒的功效,直到後來我才明白,王二在出發之前,把每張符都用糯米湯刷了一遍。

我見身體安然無恙,於是重新站起來,打算接著找木夯。

沒想到,我剛剛站起來,手裡的蠟燭忽然熄滅了。

我驚恐的想:好端端的,蠟燭為什麼毀滅掉?想到這裡,我連忙揮舞著桃木劍。木劍在地道裡面嗚嗚帶風,這聲音讓我心裡踏實不少。

就在這時候,我忽然發現頭頂上方漏出一線光明。我試著探頭,卻發現上面有一個人,正在嘗試著爬下來。

我心裡馬上驚出來一聲冷汗,再也不敢耽擱,扭頭就跑,一邊跑一邊暗自慶幸:幸好剛才抬頭望了一眼,不然的話,這人還不得掉在我頭上?

地道裡面黑乎乎的,但是並不是漆黑一片,因為頭頂上總是時不時漏出亮光來。

我忽然明白過來了,是那些棺材。

我和王二白天在村子裡面巡視的時候,看見每家每戶都在屋子裡面擺著一口棺材。

看來,這棺材就是通向地道的通道了。難道說,這些殭屍白天都躲在地道裡面?現在到了晚上,他們就開始群魔亂舞,到處亂竄?

想到這裡,我忽然覺得這地道也不安全了。萬一有一兩隻殭屍仍然留在地道裡面,我如果不留神跑過去,正要一口將我咬傷,怎麼辦?

想到這裡,我拿著桃木劍左右揮舞了一下,確定四周沒有什麼東西。然後使勁喘了一口氣。

我哆哆嗦嗦的從褲兜裡掏出來一盒火柴,受文闖的影響,我現在也經常揣著火柴了。

我取出來一根,刺啦一聲,劃著了。正要把蠟燭點上。忽然發現,在我右肩膀旁邊,有一張臉。

我嚇得大叫一聲,連忙後退一步,隨手把桃木劍揮了出去。

然而,劍到中途我卻猶豫了,因為,在火柴熄滅之前,我好想看見那張臉,模模糊糊是姚媒婆的樣子。

我緊張的嚥了口吐沫,劍尖仍然指向那個方向,問道:姚奶奶?

那邊並沒有回答,好像從來不存在過人一樣。

我等了幾秒鐘,始終沒有動靜。

我忍不住,捏著火柴,打算重新點燃,我要鬧明白,前面站著的人到底是不是姚媒婆。

我的胳膊剛剛抬起來,忽然,感覺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了我的鼻子上。

我全身抽搐了一下:完了,被抓住了。

我使勁的向後揮桃木劍,但是那隻手力道加大,我感覺手臂軟綿綿沒有了力量,手指也軟了下去。

桃木劍一聲輕響,掉在了地上。

我感到呼吸困難,全身軟綿綿的,一個念頭在腦子裡徘徊:這不是姚媒婆,姚媒婆沒有這麼大的力氣。

然後,我覺得我正在被拖著走,兩隻腳在地道裡面拖著,腳上的鞋都要蹭掉了。
《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