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聖人

和老三單打獨鬥,我絕對不是對手。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一路逃跑。幸好老三的速度並不怎麼樣,短時間內不可能追上我。

只可惜,王二一直在旁邊干擾我,氣得我破口大罵。

王二涵養好的很,嘴裡樂呵呵,手底下毫不停歇。爛磚碎瓦像是雨點一樣打在我身上,疼還是其次,揚起的灰塵進到眼睛裡面,連路都看不了了。

我挨個求爺爺告奶奶:木夯,你快點幫忙把王二攔下來啊。

木夯猶猶豫豫向王二跑過去,但是被道士給拽住了。

我又喊:青爺,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青爺也向王二跑過去,但是道士又把她給抓住了。

我又喊了一聲:文闖。

文闖歎了口氣,也想出手。但是被道士瞪了一眼,頓時就不動了。

我已經沒心思再喊人了。因為我只覺得一陣風向我後背撲過來,速度極快,避無可避。

我咬牙向前竄了一步,只覺得老三抓住了我的上衣,隨後,刺啦一聲,衣服少了一大塊。

我踉踉蹌蹌猛竄幾步,已經嚇得手腳發軟了。

偏偏這時候王二不開眼,一截磚頭正好扔在我腳下。我不留神踩上去,腳腕一歪,頓時跌倒在地。

隨即,我感覺我被一陣煞氣籠罩了。

一般人遇見這種事,肯定會嚇得屁滾尿流,掉頭就跑。然後被人抓住,咬個遍體鱗傷。

幸好,這幾天的練習已經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只有面對,才能把傷害降到最低。

我坐在地上,看見老三已經撲了上來。張牙舞爪,模樣兇惡,但是漏洞百出。

一秒鐘的工夫,我定了定神,然後一腳踹在他的胸口上。

這一招叫兔子蹬鷹。純粹的以靜制動,兔子的爆發力迎上老鷹俯衝的力道,一腳下去往往把老鷹踹死。就算不死也得重傷,到時候從容離去。瀟灑得很。

我的腳踹在老三胸口上,覺得像是踹在樹幹上一樣,震得有點發麻。這時候我忽然意識到,對方是殭屍,不能以常理度之,於是連忙抽身。

然而,已經晚了。老三結結實實挨了這一腳,確實不大好受,但是他沒有死,也沒有重傷,只是向後退了兩步,而且,退後之前還隨手抓住了我的腳腕。

我坐在地上,幾乎是被他拖著走了。

這時候我不用再說話,因為誰都看得出來情況危急,王二已經大呼小叫衝上來。

然而,遠水解不了近渴。老三抓著我的腿,已經打算下嘴了。

兵行險招,我身子猛地前竄,一下跳到老三懷裡。

老三一驚,隨即大喜,看準我的喉嚨就要咬下來。

而我在跳過來的過程中就已經咬破了食指,嘴裡飛快的念道:敕令,大將軍到此。

畫了這麼多符,我有信心在他咬到我之前,在他身上畫一道符。

然而,我忽然聽見一聲驚呼:留情。

然後,我覺得老三飛快的退了出去。

我睜開眼,看見姚二姐站在門邊,手裡拉著老三,一臉驚恐的望著我。

而王二提著桃木劍站在我身後,臉上即慶幸又得意。

老三還在二姐手裡掙扎:我就咬一口,我就哎呦。

姚二姐在他臉上打了個耳光,喝道:咬什麼咬?你不是人家的對手,要不是我剛才及時趕到,你早被他弄死了。

老三嘟嘟囔囔仍然不服。但是沒敢再說什麼。

姚二姐看了看我們:第九天了。明天,那個人就該來了。你們打算怎麼辦?

王二說:我們能正大光明見他嗎?

姚二姐搖了搖頭:最好不要讓村民們看見。

王二點點頭:我心裡有數了。

姚二姐也點點頭:你有數就好。然後,她拉著老三就要走。

老三意猶未盡:我還得看著他們呢。

姚二姐怒道:看個屁,還留在這裡繼續挨揍,幫人練功夫嗎?然後,他們姐弟倆走了。

看來,這幾天發生的事姚二姐全都看在眼裡,只不過,礙於姚媒婆的臉面,沒有搭理我們而已。

姚二姐和老三走了之後。王二衝我招招手:大侄子,幹得不錯。功夫這一塊,你已經出師了。

我搖搖頭,難得的謙虛:單比拳腳,我還打不過老三,怎麼算是出師?

王二搖搖頭:單論拳腳,我也打不過老三。但是你能臨危不懼,想起畫一道鎮屍符,已經很不錯了。不愧是我王二教出來的,靈活變通,哈哈

那邊道士卻不屑一顧,在那跟文闖說:咱們修道之人,最重要的是守規矩,你記住了嗎?

文闖連連點頭,但是眼睛裡面卻閃著羨慕的光芒看著我。

道士歎了口氣:文闖,你可別不當回事,咱們祖上有一位師爺,就總是不拿規矩當回事,練功夫的時候隨心所欲,想起一出來是一出。開始的時候沒什麼,但是隨著他的功力越來越深厚,這種弊端也就越來越明顯。最後,他走火入魔,不知所蹤了。

王二顯然對這些事很不以為然,搖頭晃腦的說:咱們還是商量一下,明天怎麼見那個送藥的人吧。

道士坐在地上:有什麼可商量的?咱們先禮後兵,他如果答應,一切都好辦,如果不答應,就來硬的。

我擔心地說:我總覺得那人肯定很厲害,咱們打得過嗎?

道士說:咱們這麼多人,應該打得過。更何況,就算打不過,咱們這不是還有一位神偷嗎?

王二不以為然,躺在地上:你們幾個就瞎掰吧。反正我要睡了。養足精神,明天和那個人好好談談。他既然肯給這些殭屍送藥,應該不是壞人,我一點都不擔心。

我們在地洞裡已經呆了九天,不分白天與黑夜。吃了睡。睡了吃。一想到明天就能出去了,心裡激動又緊張。

在這種情緒的包圍中,周圍漸漸的沒有了聲音,大家都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人推醒了。

我睜開眼睛,發現仍然躺在地洞裡面,漆黑一片。

我小聲的問:蠟燭呢?怎麼不點上蠟燭?

王二噓了一聲。示意我不要說話。

我不明所以呆在黑暗中,慢慢的,我注意到外面有雜亂的腳步聲,看樣子,有很多人正在經過。應該是那些僵民。

只不過,這些村民居然靜悄悄的,誰也沒有說話。

我們呆在黑暗中,也是沉默不語。這樣一直等了十來分鐘,外面終於安靜下來。

我小聲的問:咱們走嗎?

王二說:走。

正在這時候,木門被推開了,一個人舉著蠟燭走了進來。正是姚二姐,她對我們說:那人要來了,你們悄悄的在周圍看著點吧,但是千萬不要出聲。鄉親們都到地面上去了,你們可以放心的出來。對了,見了那個人最好恭敬點,我們叫什麼,你們就叫什麼。

我們都答應了。

連續幾天沒有見到姚媒婆了,我很想看看她現在怎麼樣了。但是,姚二姐只說了一句話,就把蠟燭留下,轉身走了。

王二打頭陣,我和文闖左右護法,道士和青爺斷後,把木夯和豬先生保護在中間。我們幾個人悄悄從地洞裡面鑽了出來。

果然如姚二姐所說,地道裡已經沒有人了。

我們隨便找了一具棺材,從裡面鑽到地面上來。

村子裡除了陰暗潮濕,居然瀰漫著一股熟悉的味道。

我吸了吸鼻子,不解的問:這是什麼味?

木夯說:是香,廟裡燒的香。

我點了點頭:沒錯,是香。

我們幾個悄悄往街上走。走了兩步,就紛紛停下了。

因為我們發現街上全是村民。只不過,他們沒有看見我們,而是老老實實跪在路旁,個個手裡捏著一束香。

道士輕輕的說:這麼大排場?

我們幾個人倒不忙著出去,紛紛趴在牆頭上往外面看。

這時候天還是黑的,我們在地下呆的時間久了,已經不知道這時候是凌晨還是傍晚。

那些村民,既不說話也不動彈,一跪就是幾十分鐘,看得我們哈欠連連。

過了很久,遠處傳來了一陣呼聲。

緊接著,這呼聲像是傳染一樣,從遠處傳過來,然後,我們附近的村民也開始叫起來:天降聖人,救苦救難。生生世世,焚香供奉。

來來回回都是這十六個字,聽得我們幾個面面相覷。

然後,遠遠的傳來一陣清脆的銅鈴聲。這聲音越來越近。然後,我們看見一個人。白衣白褲白袍白帽,當真是高貴無匹,一塵不染。他像是一朵雲,緩步慢行,得意洋洋的走了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見這個人,心裡居然感覺到一點不舒服,總想敬而遠之。

王二悄悄的說:天降聖人?難道過一會我們也要這樣叫嗎?

道士歎了口氣:先看看情況吧。

那聖人慢慢的走了過去,他身後塵土飛揚,是那些村民,他們跪在地上,手裡仍然拿著香,用兩個膝蓋,亦步亦趨。

隨著聖人走遠,他身後跟著的人也越來越多。

文闖歎了口氣:看來,向長生不老也挺不容易啊。這膝蓋就先得練好。
《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