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深夜談話

本來王二和道士正在屋子裡面逼問鬼朋友,而我負責埋伏在窗外。但是鬼朋友講的內容實在關係重大,連我也忍不住認真聽起來。

然而,鬼朋友只說了一半,忽然傳來了王二的一聲大叫。

這一聲當真是出乎意料,我不由得呆了一呆。

就是這麼一錯神的功夫,一切就已經晚了。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鬼朋友大半個身子已經在窗外了。

我頓時嚇了一跳,心裡急道:這小子果然要逃。

心裡一著急,不免就要手忙腳亂。居然沖鬼朋友衝了過去。

鬼朋友半截身子在窗戶上,見我衝過來,兩手在窗台上一按,然後身子衝我飛過來。

我兩手向前一伸,打算和他硬碰硬。

這幾天我一直在鍛煉,身手越來越好,我自己能感覺得到,所以我有信心,和鬼朋友打個平手。最不濟,也能拖住他,等王二幾個人趕過來,把這小子攔住。

沒想到,等我的兩隻手碰到鬼朋友,忽然感到一陣陰冷。這時候我才想起來,鬼朋友身上陰氣很重。而且躲在李有恨身體裡面,不知道跟著老魂練到了什麼程度。

這次,可真是大意了。

我兩手向前伸著,被寒氣一侵,瞬間有些呆滯。

鬼朋友就利用了這一點,抓著我的手腕,兩腳在牆上一踹,瞬間背到了我身後。

我的兩隻胳膊差點被他擰脫了臼,頓時疼的呲牙咧嘴。痛苦的大喊了一聲。

等王二幾個人衝出來的時候,鬼朋友已經遠遠地逃了。火光中,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大家正在懊惱的時候,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喝,緊接著是鬼朋友的慘叫。

我們連忙跑過去一看。之間青爺手裡握著刀,而鬼朋友躺在地上,抱著腿一直呻吟。

青爺看了看我們,面無表情的說:我在這坐著,他沒有發現我。

道士一把將鬼朋友提起來,一拳打在面門上,喝問道:說。

鬼朋友回頭喪氣,四聲哀求:如果我說了,你一定要饒我一命。

道士點點頭:這個自然。

鬼朋友這才說道:想要訂終極血契。就要見血。需要找到一個曾經訂過血契的人,用利刃刺穿他的咽喉,然後把血放出來。喝下去。之後的步驟,就和普通的血契沒什麼區別了。

道士點點頭:鬼朋友,看來,我們還是得有勞你。

鬼朋友戰戰兢兢:你不是說過要饒我一命嗎?

道士說道:只是借你點血而已。青丫頭,過一會你來,我知道你砍的人多了,手底下比較準。

青爺手裡攥著刀,眼睛卻看著文闖,看樣子,是不肯下手。

文闖衝她點點頭:青爺,你就再幫我一次吧。

青爺目不轉睛的看著文闖,然後,白光一閃,那把刀已經插進了鬼朋友的脖子裡面。隨後,她把刀抽出來。鬼朋友脖子裡鮮血噴湧,濺了我們一身。

誰都沒想到青爺說砍就砍。現在站在大街上,連個碗都沒有。看眼鬼朋友仰天就要摔倒,我們連忙抓住他。道士大叫:文闖,直接喝,快點。

文闖無奈,只好把嘴湊上去,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鬼朋友被我們抓著四肢,輕微的抖動,瞪著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嘴裡只有輕微的呻吟聲。

過了一會,道士說:夠了。

文闖向後退了兩步,蹲在地上乾嘔了幾聲。終於,什麼也沒有吐出來。

鬼朋友右手捂著脖子,左手衝我們亂抓亂撓,滿眼都是哀求之色。

豬先生歎了口氣:干了半輩子醫生,總不能見死不救,你跟我來吧。然後,他把鬼朋友領走了。

不過,看他的神色,也只是死馬當活馬醫而已。

村長拍了拍文闖的肩膀:跟著你師父去吧,別再耽擱了。

文闖點點頭,跟著道士走了。我知道,他們兩個去訂血契了。

這時候,一個村民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神色懊悔的報告說:村長,我們把人跟丟了,沒能把那姑娘救回來。

村長歎了口氣:你們去歇著吧。

我緊張的問:是不是木夯?

村長點了點頭,對我說:小兄弟,你放心吧,我會一直派人找下去,只要他露面,肯定就能找到。等解決了屍王的事,我們這些無姓人就能出村了,到時候,肯定能找到。

王二囑咐我說:這事先別和豬先生說。

我只好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大家都回去了,只有我和青爺留在外面。

青爺兩眼一直呆愣愣盯著遠處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我一直盯著附近的火光,思緒紛亂。

自從亂葬崗的一夜之後,我的生活就像這團火一樣,時時刻刻都有熄滅的危險,不得不東奔西跑,想辦法添柴加火。即使這樣,一陣風吹過來,它還要不住的搖晃。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青爺忽然問了我一句:你和武闖熟嗎?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說:不算熟,只是扮鬼的時候見過幾次。

青爺歎了口氣:一想到他以後就要變成另外一個人,我心裡就有一股火。

我勸她:也不算是另一個人。他們兄弟倆挺像的,更何況,是兩個魂魄互相融合,你就當是文闖出門玩了幾天,回來之後,性格有些變化就行了。

青爺默不作聲,只是一個勁地歎氣。

我看著她,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忍不住問道:青爺,你該不會是看上文闖了吧。

青爺眼睛一瞪:你說什麼?

我瞄了瞄插在地上的刀,不由得有點氣餒。論功夫,我肯定不怕青爺。但是這人打起架來不要命。萬一被我說惱了,給我兩刀,我可怎麼辦?

沒想到,青爺並沒有動手,反而理直氣壯的說:沒錯啊,我就是喜歡他。

這下,我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青爺在今晚居然像是一個話嘮,對我說:我女扮男裝,闖蕩江湖,看起來很風光,實際上沒有睡過一天踏實覺。今天擔心被仇家砍,明天擔心哪個小弟叛變。我一直都很累,心裡總是想著,哪天再逃走一次,恢復女裝,隱姓埋名算了。直到文闖替我擋住仇家那一天開始,我的心突然踏實下來了。和你們在一塊玩,雖然照樣打打殺殺,居無定所,但是我覺得,像是忽然有了家人一樣。

我看著黑暗中的青爺,被火光照的一張臉模糊不清。

這種矯情話恐怕連木夯都不肯說,沒想到,青爺這個做過黑社會老大的人居然說的這麼坦然。

我正在心裡默默地感慨,青爺忽然來了句:你呢?是不是對木夯也挺有意思?

我連連擺手:青爺,咱不鬧,我還小,中學守則說

青爺呸了一口:你還是算了吧,這時候跟我提中學生守則?中學生還不許偷東西呢。你和文闖到亂葬崗幹嘛去了?

青爺歎了口氣:天下,我倒覺得木夯挺不錯的,對你也有情有義

我點點頭:木夯是挺有義氣的。

青爺說:只是有義氣嗎?在山洞裡面,她明知道自己不會畫鎮屍符,卻打死也不後退,一直在那畫個不停,你不感動?

我點點頭:感動。

青爺又說:她被聖人抓走了,你就不著急?

我點點頭:著急。

青爺站起來:著急為什麼不去救她?

我茫然的說:怎麼救?去哪救?我也打不過聖人啊。

青爺有些生氣的說:在山洞裡面,木夯打得過誰?她還不是照樣留在那裡,想方設法的救你?

我也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我覺得青爺說的有道理,但是仔細想想,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

青爺歎了口氣:總之,你最好別寒了她的心。

然後,青爺走了,一句話也沒有再說。

我站在地上呆了一句,反覆的回想著青爺的話:你最好別寒了她的心。

我在村子裡茫然的亂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時候,有個人叫了我一聲。

我回頭,看見道士和文闖並肩站在我身後。

我驚喜的問:你們兩個?血契訂好了?

文闖點了點頭,看起來很是疲憊。

我把他拉到火光下面,仔細照了照。

文闖的情況比李有恨好很多,至少沒有出現陰陽臉。我擔心的問他:你覺得怎麼樣?還認識我嗎?

文闖苦笑一聲,衝我肩膀上輕輕打了一拳:別鬧。

道士對我說:兩個魂魄融合,沒有那麼快得,至少還要等上兩三天。這段時間,大家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們三個回到村長安排好的屋子裡面。文闖和道士躺在床上很快睡著了。

我躺在床上卻不能入眠。

最近我心裡裝著很多事。我想回家看看,想知道我媽怎麼樣了。但是我走不開。我想去救木夯,但是我不知道怎麼救。我想治好我爸,但是這件事又急不來。

我在房間裡面唉聲歎氣,覺得像是有一道無形的繩子,亂七糟把我纏的結結實實。
《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