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三章 試探
我捏著紙條，緩緩地撕碎了扔在垃圾桶裡。
我打了個電話給媽媽，她在電話那頭十分驚喜，「良沛啊？」
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掉出來了，我已經很久沒有打電話給她了。也很久沒有回去了。
我現在過得怎麼樣，她其實並沒有多少印象。
「媽，我今天回來。」
「回來？和孫文一起嗎？」媽媽在電話那頭慇勤的問道----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第二個女婿，也已經死了。
「不，他忙，我自己回來看看您。」
「你們該不是吵架了吧？要是吵架了你可別回來。夫妻沒有隔夜仇的。」
「沒有沒有，我就是最近閒了，想看看你。」
「那好，我等會就去買菜。」媽媽總是很好欺騙的，她很快就換了歡快的語氣，問了一圈我喜歡吃的東西，便撩了電話。
我收拾了幾件簡單的換洗衣服，又帶了點錢，便出門了。
這裡離我家並沒有多遠，火車是五個多小時，飛機四十多分鐘就到了。
因為機場離家裡有些距離，爸爸很早就已經等在了機場出口。看到我十分高興，只是老頭兒半生都不善於表達，只是笑著說了幾聲，「怎麼瘦了？」
就笑嘻嘻的走在前頭，指著車子跟我說道，「這是老爸新買的，怎麼樣？」
看著爸爸因為這新買的並不是多好的代步車這樣高興的跟我炫耀，我的心裡泛起一陣酸。
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但是我真的很不孝順，不止沒有在情感上做他們的小棉襖，也沒有像很多子女在經濟上給他們太多的幫助，總之，他們白養我了。
「良沛，孫文怎麼不一起來啊？很忙嗎？」爸爸在前面一邊開著車，一邊跟我問道。
「嗯，很忙。」
「忙點好，忙點好，別因為人家忙就去跟人家鬧矛盾啊，男人不忙那是沒有本事的表現。」
看來爸爸媽媽嘴上雖然不說，心裡都認為我這樣貿然的一個人跑回來，是因為和孫文吵架了。
父母對子女的感應是最敏感的，即使不在身邊，他們也可以。
他們猜的沒錯，只是男主角並不是孫文，而是他們想破腦子也想不到的姬覽的鬼魂。
爸爸已經接到了我，我把手機順手就關了。
到了家裡，媽媽一看到我，就大聲驚呼，「哎喲！良沛！你怎麼瘦成了這樣啊！」
說著便大獎小怪的走到我身邊，抓起我的胳膊不停的捏著，「這瘦的皮包骨頭了！」
爸爸聽她一咋呼，也走了過來對著我打量道，「是吧？我剛剛看到她也這麼覺得，結婚那會兒見她還沒這麼瘦。」
「好了好了，哪裡有啊，我就是工作有點忙，沒事的，回頭在家多住幾天，多吃點我媽做的飯就好了。」我笑著說道。
我媽白了我一眼，「你還想在家裡多呆幾天？叫孫文打個電話來，你願意呆幾天就呆幾天，你現在可不是我們白家的人了，你得聽他的。」
「媽，別老提他好不好？我是不是您女兒？」我皺起眉頭，裝作生氣樣子，既然他們認為我是和孫文吵架了，就讓他們這樣認為好了，總比跟他們解釋孫文死了，姬覽活了要簡單得多。
「好了好了，女兒不高興了，回來住幾天我們要做她最堅強的後盾，沒事沒事，爸爸願意你在家多呆幾天，別聽你媽散扯了。你去做飯去！女兒瘦了，你把本事拿出來，多多的做些菜才是真的。」
「你這個死老頭……」媽媽用食指點了點爸爸，便自己去了廚房。
我換了鞋子，放下包包，便坐在沙發上看起電視來了。
老兩口都在廚房裡忙活開了，不一會兒，廚房裡便傳出了陣陣菜香，連我這失意的人，都忍不住口水直流，正在食指大動的時候，媽媽竟然用筷子夾出了一塊紅燒肉來，一隻手夾著，另一隻手還怕肉會掉了，用手在下面接著。
「來來來，嘗嘗可進味兒了？」媽媽笑瞇瞇的對我說道。
我一時感動，差點沒流下眼淚。
小的時候，爸爸做菜的時候，會這麼做，媽媽每次都會阻止他，一邊阻止一邊說，「女孩子這樣以後還有什麼氣質和家教？」
有次因為說不到爸爸，還把我打了一頓，說是打，也就是用爸爸的筷子在我頭上敲了一下。
現在她的女兒長大了，她竟然忘記了當初的事，自己跑來這麼幹了。
看我一口吃掉那一大塊油膩膩的紅燒肉，她笑得很滿足，「怎麼樣，出去那麼久，也沒見你學會做飯，估計天天出去吃，現在嘗到媽媽的手藝，是不是太好吃啦？」
我連連的點頭，「好吃好吃！」
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在中午的飯桌上，幾乎狼吞虎嚥的把媽媽做的一大桌子菜全部都吃了。
他們也很高興，下午爸爸就呆不住了，還是出去跑出去打牌了。
媽媽見我一個人在家，就開始和我聊天，先是問工作，後是問累不累，沒多久，就把話題彎彎繞繞的拐到了孫文頭上，問我們什麼時候要孩子，之類之類的。
我一直跟她打著太極，說是工作忙，身體還沒調理好，說了一圈的家長裡短。
「哎，媽媽現在才敢跟你說，其實這個孫文，我也不是多喜歡他，做事雖然沉穩，但是我總覺得不陽光，什麼事都想的太多。以前那個小伙子姬覽，我跟你爸爸都很喜歡他，可惜啊，你沒那個福氣。那小伙子待你也好，眼神裡都透著寵愛，我看著都高興。」媽媽大概覺得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久，我不會再有什麼難過的了，而且我現在都已經跟別人結婚了，才敢這樣大言不慚的跟我說。
可是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哎吆，這都三四年過去了了！良沛，可別這樣!你都嫁人了，不能再想著從前的事了，姬覽雖是好，總歸不是你的緣分。忘了吧。都怪媽媽今天多嘴。」
「沒呢，有點沙眼，有時候就是這樣。」
「好了好了，你一早上就趕飛機來了，下午最好躺躺，我出去買晚上的菜。」媽媽大概是想著我這會子傷懷，便出去了。
我回到自己做姑娘時的房間，裡面一切如舊，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擺設，媽媽收拾的很乾淨。
躺在被窩裡，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打開了手機，可是手機裡什麼都沒有，沒有短信，也沒有未接來電。
我的心一下子就落了下去，就像是個小丑一樣，先關了手機，等著人家打給你，再打開一看，發現什麼都沒有。
就這樣反反覆覆的開關開關好幾次，我終於折騰累了，直接躺在床上睡著了。
手機就再也沒有被我拿起來了。
晚上依舊是一家人吃晚飯，只是我已經沒有精力去偽裝自己心情好了，連飯都沒有扒兩口便回到了房間裡。
這時候的我，非常恨自己，本來我就已經很不開心了，還跑回來把這樣的情緒全部都帶給父母，讓他們也不開心。
可是我真的什麼地方都沒有的去了。
以前和孫文在一起的時候，不開心的時候，我還可以去姬覽留下的房子，可是現在呢？
一直輾轉到半夜，我都沒有睡著，就在我強迫著自己睡覺的時候，我床頭的電話鈴聲大作起來。
我伸頭一看，是姬覽的號碼，本來已經心灰意冷，不想接的。人就是這麼矯情，下午的時候，打開手機看不到一個未接來電的時候，幾乎渾身都像被抽了一樣，現在看到了他打來的電話，反而不想接了。
但是那鈴聲頑固的響著，爸爸在隔壁大聲的咳嗽起來，似乎在跟我說，趕緊接了。
我提起話筒，那頭傳來急切的聲音，「良沛？」
我頓了半晌才回道，「什麼事？」
「你真的跑回去了？」
「……什麼事？」
「我找你找得快瘋了你知道嗎？」姬覽的聲音就像是一頭小獅子，爆發了出來，「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就回去了？電話呢？為什麼關機？」
「我開了一下午你也沒有打來啊。」
「我在實驗室裡。沒帶著手機。」
「哦，實驗室啊？」我淡淡的回道，昨天下午，不也應該是在實驗室嗎？可是卻和綠子坐在咖啡館裡。
「你哪裡也別去了，就在家裡等著我！」姬覽命令的說道，「把手機打開。」
我掛了電話，直接拔了電話線。
本來期待著他找我，可是現在卻更加心冷了。
想了半天，還是把手機打開了，萬一他真的來了，打電話找不到我，只能直接上門，到時候我跟家裡怎麼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