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死胎

  「啥?!撞鬼了?!」

  大牛本身就是粗嗓門,再加上喝了點酒,一嗓子就嚎出來了。

  幸虧他媽陪著媳婦在樓上看電視,應該沒有聽見。

  「噓噓噓!小點聲!」我把指頭放在嘴唇上面,示意大牛不要激動。

  「小孤,你可別唬哥啊,婷婷……婷婷她怎麼就撞鬼了呢?」大牛的語調都有些變了,農村裡的人本身就比較迷信,再加上我們家族是黃河撈屍人,本身就有點道行,大牛對我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

  「沒有唬你!剛才我看見嫂子的眼睛裡面有黑線,是撞鬼的典型表現!」我丟了顆花生米在嘴裡,咬得吧唧響。

  大牛面露惶恐之色,壓低聲音道:「小孤,其實不瞞你說,之前我也有過懷疑,不過婷婷一直要我相信科學相信醫學,但是我一直都覺得這事兒怪異!」

  「這事兒確實怪異,我懷疑嫂子肚子裡的是——死胎!」我伸手敲了敲桌子,神色肅然。

  「死……死胎……」大牛張張嘴巴,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默不作聲,端起酒杯,仰脖喝了個精光。

  「大牛哥,事已成為定局,你也不要太難過了,至少現在嫂子還沒有什麼大礙!」我安慰大牛,給他斟上一杯酒。

  大牛吐著酒氣,眼圈紅紅的:「其實自從醫生告訴我們,婷婷的肚子裡面沒有孩子以後,我基本上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你知道的,人很多時候不願意面對現實,我的心裡也一直抱有期望,期望奇跡能夠降臨。但是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知道奇跡不會出現了,多少還是有些難過!」

  「看開一點,很多東西都是命,這不是你能夠決定的!」我說。

  大牛點點頭:「小孤,我知道你們家對付邪物有些道行,這事兒你能不能想辦法幫幫我?孩子沒了不要緊,但我不能沒了婷婷呀,你既然知道了病因,有辦法治好婷婷嗎?」

  我呷了口酒:「大牛哥,你放心,我肯定會盡全力救助嫂子的。不過我現在需要知道一件事兒,嫂子肚子裡的孩子是什麼時候沒有的?」

  「一年多以前吧!她這都懷孕兩年了!」大牛說。

  「確切一點!」

  「唔,應該是一年半前,也就是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大牛想了想。

  「你記得那個月裡面,你身邊或者嫂子身邊有沒有發生過什麼奇怪事兒?」我神色凝重地問。

  「奇怪的事兒?!」大牛眉頭緊蹙,一連抿了三口燒酒,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小孤,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兒!」

  我點點頭:「你說!」

  大牛道:「我記得那個月我休年假,於是帶著婷婷回河子村探親。有一天,我的小姨過生日,邀請我們去做客,她的家在柳灣村。那天中午吃過飯,家裡的一些親戚就拉我去打麻將了。那天的手風特別順,贏了不少錢,可能打得太過投入了,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發現婷婷不見了。

  當時全家都急瘋了,出動了所有親戚幫忙尋找,結果在柳灣村裡的一個廢棄的水塘旁邊找到了婷婷,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暈過去了。全家人趕緊手忙腳亂地將婷婷送到村衛生院,衛生院的大夫對婷婷做了一通檢查,說婷婷沒事,可能血糖有些偏低,所以暈倒了,回去好好注意休息就行了。

  回到家裡之後,我問婷婷怎麼跑去水塘那邊,婷婷說她閒著沒事,就沿著田埂轉耍,不知覺中來到水塘邊。她說走到水塘邊上的時候,她還碰見了一個身穿花衣服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約莫七八歲的年紀,紮著兩條羊角辮,臉上髒兮兮的都是泥巴,她拽著婷婷的衣服,哭喊著要當婷婷的女兒。婷婷覺得很奇怪,就耐心安慰小女孩,說自己肚子裡有寶寶了,不能做她的媽媽,並讓她回家找自己的媽媽。誰知道這個小女孩突然就生氣了,居然一把推倒了婷婷,婷婷也就此暈了過去。

  當時我聽了這件事情非常氣憤,心想哪家的孩子竟然這般頑劣,居然推撞孕婦,實在是太沒有家教了。我本來想去柳灣村查一查小女孩的下落,找她家長討個說法,不過婷婷心好,說自己也沒什麼大礙,這事兒也就算了。我也不至於跟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慪氣,一段時間過後,也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後來從河子村回到江蘇,我們再去醫院去檢查的時候,醫生就說婷婷肚子裡的胎兒不見了。小孤,現在聽你這麼一說,難道這一切都是拜那個小女孩所賜?」

  大牛緊張地看著我,鼻尖已經滲出了冷汗。

  我抿了口燒酒:「唔,這事兒說不清楚,暫時還不能下定論,只能說有這個可能性!」

  「那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麼?怎樣才能治好婷婷?」大牛擦了把冷汗,焦急地問。

  我勸慰道:「大牛哥,你先別急,明兒個我們先去一趟柳灣村,打聽打聽那個小女孩的下落!」

  大牛一個勁地點頭:「成!小孤,這事兒哥就指望你了,要是你能治好婷婷,哥這輩子給你做牛做馬,任聽差遣!」

  「瞧你說的是哪裡話,自家兄弟不說這個,事兒真能辦妥了,你再請我吃頓酒就行了!」我微微笑了笑。

  「成!請你喝酒那是必須的嘛!到時候我再給你做一鍋柴火燒雞,保證饞的你流口水!」大牛拍著胸脯說。

  「好,一言為定!今晚早點休息,明天見!」我跟大牛告別。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囑咐大牛:「這事兒暫時先不要讓嫂子知道,我怕她會接受不了!」

  大牛點點頭:「這個我理會的,兄弟,拜託你了!」

  回到老屋,我從老屋的櫃子裡找出一些黃紙,然後蘸著硃砂開始畫符。

  爺爺生前每次出船的時候都會畫符,所以家裡並不缺少黃紙硃砂這些東西。

  一直忙到深夜,我這才爬上床去睡覺,這一天實在是有些困了。

  天還沒亮,屋外就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我迷迷糊糊地打開房門,看見大牛站在門口,頭髮上都是霜露。

  「大牛哥,這麼早?外面的公雞還沒打鳴呢!」我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大牛憨厚地笑了笑:「兄弟,不好意思,哥確實來得早了點。沒辦法,心裡揣著事兒,一晚上都睡不著,就盼著天亮呢!」說著,舉起右手上拎著的口袋:「哥給你帶了點豆漿油條,趁熱吃吧!」

  吃完豆漿油條,洗了個澡,我感覺精神好了不少,外面的公雞才開始打鳴,天色也漸漸放亮了。

  我把昨晚畫好的幾張符咒揣在兜裡,跟著大牛出了家門。

  柳灣村距離我們河子村還是有幾十里的路途,反正時間尚早,我和大牛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往前走。

  「嘿,大牛哥,你還記得小時候偷看張寡婦跟李光棍偷情的事兒麼?」我說。

  「哈哈,這都多少年了,你還惦記著這事兒呢!」大牛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瓜子。

  我撇撇嘴:「喲,還不知道誰惦記呢,我記得你那時候豪情沖天對我們說,這輩子你最大的夢想就是把張寡婦給睡了!」

  大牛吸了口哈喇子,兩眼迷醉,彷彿在回味那個美好的畫面:「說真的,張寡婦那屁股瓣子真是又白又嫩,跟那大白饅頭似的,當時把我饞的,嘖嘖,至少有一個月,我天天纏著我媽給我蒸饅頭吃!哎,對了,張寡婦後來去哪裡了?回村裡怎麼沒聽說過她的消息了?她還跟那個李光棍在一起嗎?」

  我笑了笑:「早就沒有了,兩人的事兒在村裡傳開之後,張寡婦就走了,聽說嫁到山西那邊去了,後來有人給李光棍說媒,李光棍也去別村了!」

  「哎,當時他們兩人的事兒傳得確實沸沸揚揚。其實吧,一個寡婦,一個光棍,兩人在一起也沒什麼,生活需要嘛!」大牛說。

  我說:「這事兒要擱在城裡,那就不叫個事兒。但是擱在咱們這樣的小村子裡,況且還是那個年代的大背景下,就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情!」

  「對了,你還記得那個小黎子不?」大牛突然問我。

  「小黎子?誰呀?」這個名字我確實有些想不起來了。

  大牛壞壞地笑:「兄弟,你就比跟哥哥裝蒜了,你就是忘了我們,你也不可能忘記小黎子呀!村西老黎家的女兒,那時候我們上初中的時候,黎子才跟小豆丁一樣大,天天跟在你的屁股後面,對你情有獨鍾,成天嚷著長大了要做你的小媳婦,你難道忘了?」

  我老臉一紅,想起這個黎子來了,大牛說的確有其事。那時候大家都還小,黎子更小,成天跟在我的屁股後面喊哥哥,逢人就說長大了要嫁給我做老婆,那時候村子裡的大人們最喜歡逗玩她,看見她就問:「黎子,你的小孤哥哥呢?」

  我咳嗽兩聲:「神經病,好好的,你怎麼提起黎子來了?這都是陳谷子爛芝麻的往事了,再說了,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小,說著玩呢!」

  大牛嘿嘿笑了笑:「那天我去村衛生院,碰見黎子了,原來她長大後當了一名護士,現在主動調回河子村工作。嘖嘖,哪天沒事兒去衛生院逛逛,說不定你倆有戲呢!」

  「去你的,神經病!」
《黃河撈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