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三門峽詭事:老樹屍棺(下)

  為了避免驚擾到陳亦誠,鄒梟讓其他人留在病房外面,獨自走進去,反手關上房門。

  陽光落在陳亦誠的身上,陳亦誠彷彿沒有感覺到背後有人到來,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猶如老僧入定。

  「陳亦誠教授!」鄒梟還是很恭敬地喊了一聲,然後走到陳亦誠身後。

  這時候,鄒梟才發現,陳亦誠左手捧著一個小本子,右手拿著半截鉛筆,唰唰唰,不停地在小本子上寫畫,本子上留下密密麻麻蠅頭大小的鉛筆字,字跡有力,彷彿要透出本子。

  鄒梟微微一怔,病情報告不是說陳亦誠被嚇瘋了嗎?怎麼瘋子也會寫字呢?

  「陳教授,你在紙上寫些什麼啊?」鄒梟試探著問。

  「滾開!」陳亦誠突然開口說話了,語氣非常粗暴。

  鄒梟愣了愣,不過想到陳亦誠是個精神病人,也沒有跟陳亦誠計較。而是耐著性子,站在陳亦誠身後,看他在寫什麼。

  陳亦誠握著筆,在紙上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小人,小人的兩隻手就像兩隻鋒利的爪子,直挺挺地平伸著,兩顆尖尖的牙齒倒掛在嘴角邊上,形態跟傳說中的殭屍有些相似。

  「你相不相信世上有這種東西?」陳亦誠頭也不抬地問。

  「你說殭屍?」鄒梟壓低聲音問,在那個年代,這些東西都是封建迷信,要被嚴厲封殺的,宣傳封建迷信可是大罪,嚴重的還要掉腦袋。

  陳亦誠點點頭,口吻冷冰冰的:「你相信有殭屍存在嗎?」

  鄒梟悄聲說道:「我相信!我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我們所不知道的東西,科學不能解釋的東西就說是迷信,這樣的判定確實有些籠統!」

  陳亦誠突然牽扯了一下嘴角,看得出來,他在笑,然後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吧!」

  鄒梟在陳亦誠對面坐下來,此時陳亦誠的瞳孔裡精光灼灼,完全跟精神病人那種渾濁無神的眼睛不一樣。

  「你覺得我有精神病嗎?」陳亦誠倒是很直接,開門見山。

  鄒梟習慣性地瞇了瞇眼睛,犀利的目光從頭到腳打量陳亦誠一圈,正色道:「一個真正的精神病人,應該不會問出這個問題!」

  「嘿嘿!」陳亦誠笑了笑,合上手中的小本子。

  鄒梟皺起眉頭:「陳教授,你既然沒有精神病,為什麼會待在精神病房裡面?你為什麼不勇敢地站出來,告訴我們深坑下面發生的事情?」

  「為什麼?!」陳亦誠的目光突然變得呆滯起來:「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鄒梟怔怔地看著陳亦誠,難道他時而瘋傻,時而清醒嗎?

  「噓!」陳亦誠突然豎起手指,貼在唇邊:「小點聲,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估計你就得留下來陪我了!」

  「陳教授,我是重案組組長鄒梟,我這次率隊來到三門峽,就是為了查出科考隊遇害的真相,你是這支科考隊唯一存活下來的人,你肯定知道科考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也知道你沒有真正瘋掉,拜託你告訴我真相,我想你也不想看見更多無辜的人遇害吧!」鄒梟說的很誠懇,他斷定陳亦誠絕對沒有真的瘋掉,陳亦誠只是在演戲,他好像在隱瞞什麼秘密。

  沉默。

  死一般地沉默。

  半晌過後,陳亦誠突然攤開本子,在本子上唰唰唰地勾畫起來。

  鄒梟沒有做聲打擾他,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

  很快,陳亦誠在小本子上畫了一棵大樹,這棵大樹想必就是深坑裡的千年巨樹。在大樹的樹幹底部,陳亦誠在樹幹上面畫了一個長方形的方框。等到方框成形之後,鄒梟發現那個方框的模樣應該是一個盒子,一個嵌入樹幹內部的長方形盒子。盒子裡面,陳亦誠又畫上了一個小人,跟剛才畫出的那個小人一樣,尖尖的牙齒,長長的利爪,竟然是一隻殭屍。

  鄒梟看著這幅畫,臉色陡然大變,他明白那個盒子是什麼東西了,那應該是一具棺材。陳亦誠向他傳遞的信息是:千年古樹底部的樹幹裡嵌入一口大棺材,棺材裡有可怕的殭屍!

  畫完這幅畫之後,陳亦誠迅速把畫紙撕爛揉成一團丟掉了。

  「你向上面匯報過這件事情嗎?」鄒梟問。

  「你說呢?」陳亦誠滿臉陰冷,抓住扶椅的雙手捏得非常緊:「如果我不跟上面匯報這件事情,我也不用像個傻子一樣活在這裡!」

  鄒梟心頭一顫:「你的意思是……上面故意把你關在這裡的?」

  陳亦誠點點頭:「這種事情不能流傳出去,至少在國家剛剛穩定的時候更加不能流傳出去,否則會引起社會的恐慌。我是唯一一個知情者,上面為了封住我的嘴巴,所以把我強行關押在精神病房裡面。他們又不敢直接弄死我,每天逼我吞服各種精神藥物,他們想把我變成真正的精神病人,這樣我說出去的話就沒人相信了,這個秘密也會永遠爛在我的肚子裡!」

  鄒梟握了握拳頭,義憤填膺地說:「你是國家的功臣,你為這個國家拋頭顱灑熱血,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你?」

  陳亦誠慘然一笑,笑容顯得無比落寞:「我們都是國家的工具而已,我是,你也是!我勸誡你一句,要想活著,就千萬別進入深坑。就算下面那東西要不了你的命,上來之後上面的人也會要了你的命!你是好警察,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轍,記住我說的話,怎麼處理那棵妖樹都行,千萬別下去!千萬別下去!」

  臨走的時候,陳亦誠將那個小本子悄悄塞在鄒梟的衣兜裡:「本子裡面是我所寫的詳細日記,看完之後你便燒掉吧,以免引火燒身!」

  鄒梟帶著複雜的心情走出病房,回頭看了一眼,陳亦誠依然背對著房門,他的背影顯得無比落寞悲哀。鄒梟的心難過得就像浸水的布條,他知道,陳亦誠一輩子也別想活著離開這間病房了,今日一別,也許就是訣別。

  回去之後,鄒梟沒有向上級反映陳亦誠的情況,更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陳亦誠給他的那本日記本。

  後來,鄒梟在家中悄悄打開陳亦誠的小本子,本子裡只有短短兩篇日記,字跡潦草。

  1957年5月7日天氣陰

  今天是科考隊來到三門峽電站施工現場的第四天,經過前三天的準備工作,我們決定在今天進入深坑,考察深坑底部的情況。之前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很詭異,無法用科學來解釋證明,但願我們能在深坑下面找到答案。

  在出發之前,我們每個人都簽了生死狀,生死各安天命,也許此行有人會長眠坑底,也許有人會活著回來。簽字的時候我的心裡還是有些忐忑,我想到了我的家人,想到了我的朋友同事,但是我依然沒有猶豫,因為這是我為祖國奉獻熱血的時候,我不可以退縮!

  1958年5月8日天氣陰

  我們的進展非常緩慢,經過整整一天的推進,我們終於在今早抵達深坑底部。

  深坑底部的景象異常恐怖,完全出乎了我們的預料。

  誰也沒有想到,深坑下面竟然是滿滿一坑血水,腥臭逼人。

  血水裡生長著粗壯的樹根,那些樹根最細的也有胳膊粗細,張牙舞爪,就像魔鬼的爪子,不知深入地下多少米。

  我們戴上口罩,鼓著勇氣,在血水坑裡艱難地進行著考察工作。

  很快,我們有了一個重大發現,在大樹幹裡面,竟然鑲嵌著一個黑色的大木盒子。

  隊員們對這個發現興奮不已,但很快大家就高興不起來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

  經過我的鑒定,那個黑色的大木盒子竟然是一口沉重的黑色棺槨!

  隊員們都有些心中發怵,在這棵巨樹的樹幹裡面,為何鑲嵌著一具黑色棺槨?這具棺槨是什麼年代的產物?棺槨裡的主人又會是誰?詭異的血水,枝繁葉茂的妖樹,還有枝椏上面掛著的乾屍,這一切是否都跟面前的棺槨有關呢?

  我隱隱覺得,所有的謎題答案都在棺槨裡面,於是我做出了一個讓我後悔終生的決定:開棺!

  棺槨裡面是一具碧綠透亮的翡翠棺材,泛著清澈的幽光,尊貴奢華。

  然而,在這口翡翠棺材裡面,竟然躺著一具——血屍!

  是的,一具極其恐怖的血屍!

  屍體被人剝了皮,只剩下肉身,浸泡在滿滿一棺材的血水裡面,沒有腐爛,渾身上下一片血肉模糊,還能看見筋絡和骨頭。

  沒有表皮,兩顆眼珠子就像燈泡一樣突兀在外面,又圓又鼓,射出兩道怨毒的目光。

  就在我們驚詫無比的時候,那具血屍竟然「甦醒」過來,慢慢爬出翡翠棺材,朝著我們撲了過來……

  本子的最後還龍飛鳳舞地寫了一句話:

  之前的記事本已經被上面的人搜走了,這兩篇日記記錄著深坑下面發生的故事,有幸看見這兩篇日記的朋友,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建議你保守這個秘密,直到合適的時候再揭開吧!
《黃河撈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