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隔絕

  走下火山,穿過密林,我們回到來路上面。

  抵達劉家別墅的時候我們沒有停留,一直往海邊走去。

  路過別墅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往別墅裡面看了一眼,彷彿看見一條鬼影一閃即逝。

  心中不由得打了個突,別墅裡面真有不乾淨的東西?

  我也沒有心思多想,繼續往海邊走。現在什麼鬼不鬼的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想弄清楚火山洞裡面的人是什麼來頭。

  此時我們的模樣都很狼狽,身上滿是塵土,污濁不堪,臉也花了,肌膚也磨破了,還帶著斑斑血跡。

  一路上我們都沒怎麼說話,也許是方唯然失蹤的緣故,我們的心情都顯得格外壓抑。

  尤其是老楊,作為隊長他非常自責,眼眶紅紅的,像頭憤怒的獅子,手指緊握著扳機,一直都沒有鬆開過。

  其實「失蹤」只不過是我們的一種美好幻想,我們每個人的心裡都很清楚,方唯然只怕是凶多吉少。他要是死在毒霧中那還好些,要是沒有死,落入那群變態「食人族」的手裡,痛苦無法想像。

  我們來到海灘邊上,就聽老楊跳腳罵了起來:「媽拉個巴子!」,然後飛快地跑向海邊。

  我們來到海邊,本就鬱悶的心情更是愁雲密佈,跌入了無盡深淵。

  原本停靠在海邊上的那艘遊艇竟然不見了?!

  遊艇不見了!

  許良輝不見了!

  小三子也不見了!

  海邊上空蕩蕩的,只有海浪拍打著沙灘,那艘遊艇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楊站在齊膝深的水裡,暴跳如雷:「我干他大爺,那個許良輝居然放我們鴿子!」

  「我草!」老鳥咬著鋼牙,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我就知道那老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媽的言而無信,竟然把我們扔在這裡,自個兒跑掉了!」

  我默默地看著翻滾的浪花,海風吹亂我的頭髮,我沒有說話。

  直覺告訴我,許良輝應該不會駕船逃跑的。

  在明知道我們是警察的情況下,許良輝還敢駕船逃跑?如果我們困死在霧隱島上,許良輝脫不了干係,當時碼頭上那麼多目擊證人,警方很容易就會查到他,這樣做對他沒有半點好處,不僅掙不到錢,還把自己陷在牢房裡。如果我們不死,有幸活著回到三亞,那我們肯定會找許良輝算賬,到時候也會把他扔進大牢,所以我覺得這事兒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再換個想法,許良輝會不會跟那伙食人族是一夥的,故意把我們丟在島上的呢?

  好像也說不通,許良輝是不想出船的,是我們自己逼著他出船的,所以許良輝也不應該是跟食人族一夥的。

  糟糕!

  那就還剩下最後一種可能,那就是,許良輝倆叔侄,也有可能遭到了「食人族」的毒手!

  我還沒有把內心的想法說出來,老楊已經搶先說道:「不對勁!這事兒不對勁!我剛剛琢磨了一下,許良輝這樣做對他自己沒有任何好處,我覺得許良輝他們……他們有可能也被害了……」

  老鳥驀地一怔:「你是說,食人族襲擊了他們?」

  「食人族」現在已經成為我們對那群變態殺手的稱呼了。

  我們現在對兇手唯一的認識就是,兇手不止一個人,而是一群人,或者是一個殺人組織。

  但是,我們現在竟然對這個殺人組織一無所知,不知道他們的背景,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們行兇的原因。

  而這群殺人魔貌似對我們還有些瞭解,從他們的行事風格和手段來看,好像知道我們是什麼來頭。因為他們在對付我們的時候,顯然不是隨意動手,而是經過精密的策劃和佈置,一步步將我們引入圈套。

  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局勢對我們非常不利。

  老楊摸出手機,在海邊努力找尋著信號,但是很遺憾,手機依然全無通訊。

  老鳥沉吟道:「對方很可能用某種儀器干擾了電子訊號!」

  老楊點點頭,濃眉倒豎:「我怎麼越來越感覺我們在被敵人牽著鼻子走啊!」

  沒有離開霧隱島的交通工具,跟外界的通訊也徹底中斷,我們現在是徹徹底底被隔絕在了這座孤島上面。更可怕的是,島上還有一群嗜血吃肉的殺手,隨時隨地都在盯著我們。我們就像掉入陷坑的羔羊,無法逃離陷坑,難道只能任人宰割嗎?

  眼看天色漸漸暗淡下來,老楊重重地歎了口氣:「天快黑了,我們先回別墅裡再做打算!」

  我點點頭,曹亦現在還沒醒來,得把她送回別墅裡面好好休息。

  夜幕降臨,霧隱島上又飄起了濃霧,四野沉寂得令人心裡發怵。

  客廳中央點著蠟燭,老楊和老鳥低著頭抽煙,我守在曹亦身邊。

  我給曹亦強行灌了點清水,曹亦嘔出一口白沫,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我鬆了口氣,衝她笑了笑:「你總算是醒了!」

  「我這是怎麼了?」曹亦揉了揉腦袋。

  「你被人綁走了!我們剛剛把你救回來!放心吧,沒事了!」我伸手替她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燭光下的曹亦雖然有些憔悴,但卻有種勾魂的美麗。

  「被人綁走了?!」曹亦的目光有些飄忽,突然,她猛地打了個激靈,尖著嗓子叫喊起來:「啊——啊——啊——」

  「你怎麼了?你怎麼了?」我嚇了一跳,曹亦的反應太突然了。

  老楊和老鳥被嚇得蹦了起來,老楊手中的煙卷都掉了:「姑奶奶,你這是叫魂呢!」

  曹亦一頭撲入我的懷中,情緒非常激動。

  我沒有辦法,只能輕輕擁著她,一個勁地寬慰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那群畜生沒有把你怎麼樣吧?」老楊問。

  曹亦搖搖頭,大顆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嬌軀不停地戰慄著,看樣子她確實被嚇得不輕。

  只聽她哆嗦著說:「那群人都是瘋子!是變態!沒有人性的惡魔!他們……他們把什麼人的胳膊、大腿、還有眼珠子,都放在火上……烤著吃……他們吃人肉啊!」

  「知道!知道!我們去救你的時候看見了!」我說。

  曹亦吸了吸鼻子,深深地打了個寒顫:「他們把我綁在十字架上面,還想把我烤著吃了,他們……他們還脫光了我的衣服……」

  我點點頭,想起那群混蛋的行徑,真是令人髮指。

  「那你有沒有看見那些混蛋的面容?」老楊問。

  曹亦搖搖頭:「沒有!我被他們綁走的時候已經昏迷了,直到被掛上十字架才醒過來,後來我……我又迷迷糊糊暈了過去……」

  「對了!」曹亦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問老楊:「方唯然呢?怎麼沒看見他?」

  「呃……他……他被那群混蛋抓走了……」老楊歎了口氣,滿臉倦容。

  「天吶!」曹亦沒有說話了。

  「好吧,奔波了一整天,大家肯定也累了,你們都去睡覺,今晚我守夜!」我自告奮勇地站了起來。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我的意志力已經變得像鋼鐵一樣堅硬。而且我從厲亦風他們的身上也學習到了許多,尤其學到了不屈不撓、永不服輸的精神,越是處於逆境之中,越是要燃燒鬥志。

  這可是我的入門考試,我要是連入門考試都沒有完成,豈不是太丟臉了?到時候古枚笛和小果果都完成了任務,成功加入六扇門,我卻被六扇門拒之門外,那不是個天大的笑話?所以不管怎麼樣,我要挺下去,努力去完成這個任務。

  老楊和老鳥各自去了底層的傭人房,地下室那扇門我們用破爛的沙發頂死了,若是有人還想從那裡進來,必定會驚醒老楊他們,所以用不著擔心。

  我上到最頂層,也就是別墅三層。

  這裡原本是樓頂花園,已經破敗了,我隨手拉過一張還沒損壞的椅子,在花園裡坐了下來。

  站得高看得遠,坐在頂上守夜,能夠俯瞰四周的灌木叢和樹林,林子裡的異動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我把曹亦安排在二樓入睡,這樣離我近些,要是發生什麼狀況,我能在第一時間保護她。

  夜涼如水,靜悄悄的。

  聽著遠處傳來嘩嘩的海浪聲,我的思緒也在無垠的夜裡漸漸飄飛。

  我突然有些想家了,想到家的時候我又有些難受,我還有家嗎?我的家在哪裡?

  大海雖美,但是我依然懷念家鄉那奔騰不息的黃河,依然懷念黃河古道上船公的號子聲。

  貌似很久沒有回去河子村了吧,大牛一家還好嗎?黎子還好嗎?村裡的父老鄉親還好嗎?

  還有爺爺,也不知道爺爺的墳頭是不是少了一撮黃沙,爺爺一個人在黃河邊上,他會寂寞嗎?

  我又想到了雄奇的華山之巔,想到了恢弘的六扇門,那裡是我現在的家。風哥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是在喝酒呢?還是在練功呢?

  華山頂上的星星很多,在那些星光下面,纍纍墳塋裡面的英魂,他們是否在靜靜等待下一個輪迴呢?

  還有小果果,大草原的夜晚是不是很涼?風是不是很大?她會孤單嗎?

  還有我的古枚笛,此時此刻,她在聆聽西湖風雨嗎?那雷峰塔下的曠世神話她還記得嗎?

  斷橋紅傘,幾世牽掛,你若是那白素貞,我便是永遠陪伴你的小牧童。

  聽呀聽呀,聽一曲瀟瀟夜雨下;唱呀唱呀,唱一首百年共枕眠!
《黃河撈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