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那欣就在這時候又敲了一下鼓。 嗡鳴之音再次開始在這山洞之中迴盪起來。 一股奇怪的感覺——具體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雖然是鼓聲,但是卻讓人分外的不舒服起來。 就好像耳朵一下子被人用棉花塞住了,胸口一下子讓大石頭給壓住了,眼前都有一股迷迷濛濛的煙氣在蒸騰而起。 舌頭微微有些發麻,渾身上下,四肢百骸也有些發木。 這…… 這鼓聲居然是衝著人的耳、目、口、鼻、身、心六意來的! 薩滿巫術嗎? 我只是稍稍一怔,卻聽見身後一道喃喃自語似的聲音說道:「好難受……」 這聲音是池農的! 我回頭一看,只見池農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他旁邊的古朔月連忙攙住了他! 不行,池農的功力遠遜於那氏兄妹,他受不了了! 「朔月,帶農哥出去!」我大聲道:「你們守住洞口就行了,這裡面交給我了!」 古朔月絲毫沒有停留,略一點頭,帶著池農就往洞外奔去。 「哪裡逃?!」 那岳突然喝了一聲,鐵杖在空中一劃——他跟那洞口明明是隔得遠遠的,風馬牛不相及——可是那岳他就是這麼虛空一劃,那洞口處突然騰起了一陣火光! 一陣熊熊燃燒的詭異大火! 由外往內,那碧幽幽的火光,猶如蟒蛇吐著信子一樣,朝著洞內一竄一竄! 古朔月剛剛過去,看見這情形,又急忙閃了回來。 他是木身,所以怕極了這些邪火! 「哈哈哈哈……」 那岳一陣狂笑,道:「我說過了,既然進了這山洞,就別想著再出去了!」 「咚!」 那欣敲下了第三聲鼓。 池農的腦袋一歪,徹底暈眩過去。 就連古朔月的身子也是一顫。 那鼓聲,是攝魂鼓聲! 就連朔月,也低擋不住。 這一堂之主,果然是有些非常的道行和手段在! 驚愕之餘,我忍不住回頭再看那僅存的一名火大師和兩名副堂主,卻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只是他們的耳中,都露出一截黑色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 我並無大礙,只是也不耐煩再聽這些鼓聲了! 敲得我心煩意亂! 朝著那欣看了一眼,我立時掠動身形,飛奔而去。 「咚!」 又是一聲響。 「啪!」 古朔月和池農一起倒在了地上。 而我已經到了那欣的跟前。 「別敲了!」 我大喝一聲,劈手就去抓她的棒槌,站在她身旁的那岳突然張開嘴來,「呼」的一口噴出一道火光來! 我急忙將腦袋一偏,略有些狼狽的躲了過去——我太小看那岳了,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雖然他就在那欣身旁站著,可我也只是當他是個擺設而已——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能一口噴出火來! 那火,我並不陌生,是無名火! 火堂的先生需要用吹火號和無名火油的配合,才能吹出來的無名火,在那岳這裡,只要一張嘴,就出來了! 而且勢頭更盛,火光更大,火焰更猛! 猝不及防之間,頭髮都險些被燒著! 我曉得這火的厲害,只要沾上了人的身子,不管粘上了哪裡,哪怕是點著了你的衣服衣角,整個人瞬間都能變成一團火球! 好在本事畢竟遠高於他們,僥倖躲過了這一劫——但就在此時,那欣又敲了一下鼓! 「咚!」 這一次,鼓聲響起來,就在耳朵旁邊! 我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響,眼前突然湧出來一個又一個的人影,來回竄動,晃得我只剩下暈眩了! 那感覺,可真是難受到了極點! 「呼!」 我正自發怔,那岳又是一口無名火,朝我噴了過來。 我只好退後躲開。 這兩兄妹的難纏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 明明是丹成境界的道行,可是打起來,各種邪魔外道的法術,居然一套接著一套,防不勝防! 「唸咒!」 那岳見我退後,突然大喝一聲,將那鐵杖猛然插在身前,雙手一合,捏著訣,口中開始喃喃念誦起來。 剎那間,一陣嗡嗡的聲音在這山洞裡亂響起來! 那僅存的一名火大師和兩名副堂主也跟著那岳,開始合了雙手,捏了訣法,喃喃念誦起來! 我稍稍一怔,那些咒語撲面而來,一起鑽入我的耳中,我的腳步不由得趔趄了一下——這唸咒的聲音,就像是一群蒼蠅湊到了耳朵旁邊,一起亂叫起來。 「嗡嗡嗡,嗡嗡嗡……」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隨著那些聲音開始變得一脹一脹的,就像是發麵團,在慢慢膨化開來——腦門上的血管也一蹦一蹦的,彷彿下一刻都會從我的肉裡跳出去了! 這,這是什麼咒語? 緊箍咒? 可我也不是孫悟空,他們也不是唐僧啊? 為什麼會如此厲害? 我的心情,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變得有些狂躁起來。 甚至連我渾身上下的氣息,竟然也被這些亂糟糟的聲音攪動的無法凝聚。 週身三千六百餘毛孔,開合也變得毫無章法。 心不靜,眼就看不清,氣不行,血就逆亂,這一戰,還怎麼再打下去? 我看著那岳,那岳的嘴唇,透過面具中的那個孔洞,在快速的動著。 他的目光,越來越邪毒,越來越獰惡,不用去掉面具,我都可以猜到他是什麼樣的表情。 我咬緊了牙關,努力使自己的心頭變得澄明一些。 氣息,一點一點,慢慢回籠。 「啊!」 我勉強設定了心神,也勉強蘊集了些內氣,然後狂吼一聲! 這聲音喊出來,大的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整個山洞都一片亂響,四處顫鳴! 所有的嗡嗡唸咒聲在這一刻,被我打亂了節奏,戛然而止。 那火大師的身子甚至晃動了一下——雖然是耳朵裡塞著什麼東西,可仍舊是被我這吼聲給震動了! 趁著這一刻的間隙,我猛然騰挪而起! 沒有朝著那岳和那欣而去,而是朝著火大師、副堂主而去! 「砰!」 我一掌揮出,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一名副堂主的身上! 毫無懸念,他根本就沒有躲開,連哼都沒有哼,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另一名副堂主和火大師急忙逃竄。 我沒有追趕,而是伸手朝那被我擊倒的副堂主耳朵裡抓去——我要護住我自己的耳朵,免得再受那唸咒聲和鼓聲的折磨。 我將那火副堂主耳朵裡的黑色塞物拔了出來,拿在手中一看,立刻就吃了一驚,手一抖,那東西也被我丟在了地上! 打死我也不敢往自己的耳朵裡塞! 就算是被念死,我也不塞! 因為那黑色的東西不是別個,而是尾巴! 黑色老鼠的尾巴! 怪不得是一截露在耳朵外面! 這,這都是什麼邪術邪法? 我簡直快要發瘋了! 「咚!」 那欣卻再次敲動了人皮鼓! 我心中的狂躁也再次被點燃。 「唸咒!」那岳興奮的吼道。 「嗡嗡嗡……嗡嗡嗡……」 吟哦聲立時死灰復燃!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的靈魂都似乎是出了軀殼,我無法忍受了,完全無法克制自己的狂躁了! 「別逼我。」我握緊了拳頭,顫抖著聲音道:「別逼我大開殺戒!不許念了!」 我狂吼一聲,將手中的金牙線凌空一抖,金光閃過,一道絢爛的血花飛濺,慘叫聲淹沒在那亂嗡嗡的咒語裡,彷彿是在為他而超度! 最後一名火大師死了。 腦袋像西瓜一樣在地上滾動著,脖子裡噴出的血,濺在那最後一名副堂主的臉上,他驚呆了,嘴唇嚅囁著,聲音再也難以發出來了。 這一道血光,也讓我瞬間變得有些清醒。 趁著這一刻的情形,我一躍而起,一掌拍在那副堂主的腦門上,他應聲而倒。 「呵……」 我吐出來一口濁氣,看著那氏兄妹,道:「投降,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