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燒焦的活人

    黑月兒憤怒地撕扯著烏老三的衣衫,把他身上的那件黑色的長袍,從頭上扯了下來,這樣一來烏老三的面容自然就暴露出來了。
    這時候,眾人一看烏老三的樣子,不覺都是驚得有些呆了。烏老三的樣子,果然是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我們一開始只是覺得趕屍人可能很醜陋,但是卻沒想到會是如此猙獰恐怖的模樣。
    當時我們看到的烏老三,確切來說,根本就不能算是一個「人」。
    他頭上長滿了膿包一般的血痂毒疤,一眼看去,比癩蛤蟆的脊背好不了幾分,最噁心的是,他頭上還剩下了幾撮雜亂的毛髮,就那麼突兀地立在了毒疤中間,讓人看了之後,又噁心又想伸手把他頭上的毒疤和毛髮一起都抓撓掉。
    這些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他臉上和脖子上的皮膚,那些皮膚遠望著,黑炭一般,分辨不出模樣,走到近處看時,就會發現那些黑炭根本就不是皮膚。完全是切切實實的黑炭,也就是說。他的皮膚曾經遭受過劇烈的灼燒,已經完全炭化了。這樣一來,烏老三的樣子,就讓人不敢想像了。他的五官基本上還算是健全的,但是嘴唇卻是開裂著的,露出了血紅的嫩肉,說話的時候。上下的牙床幾乎完全露了出來,讓人感覺如同一個腐爛的骷髏一般驚悚。
    見到烏老三的這個樣子,我們都愣住了,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看看。都看看這個慫包。你們都看看吧,他自己的親哥哥被人毒死了,他自己也被人毒成了這個樣子,你們說說,做為一個男人,遇到這樣的事情,該怎麼辦?」黑月兒似乎是故意想要烏老三出醜。所以當下見到烏老三的樣子,她不但沒有憐憫之情,反而是冷笑著數落了起來。
    「做為一個男人,沒有一點志氣,沒有一點脾氣,沒有一點狠氣,不思報仇,還千方百計護著仇人。這還是人嗎?你真的不是人,你是菩薩。你是佛祖,所以。我勸你,還是去死吧,你去西天吧,不要留在世間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了!」黑月兒說著話,猛地一推烏老三,差點把他推倒在了地上。
    烏老三自打被揭開真面目之後,就一直低垂著頭,一句話都沒有說,這會子被黑月兒一推,不覺順著台階一滑,滾倒在了地上,差點順著階梯直接滾下去了,幸好他手裡還攥著驢繩子,所以才沒有滾下去。
    他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扭曲猙獰的臉上流下了兩行血淚,接著卻是默不作聲地咬牙再次蒙上了斗篷,接著卻是突然轉身來到了二子面前,將驢繩塞到了二子手裡,然後「噗通」一聲,對著二子跪了下去,沉聲道:「請幫我照顧家嫂,大恩大德老三永世不忘!」
    烏老三說完話,起身就向著側面的樹林裡面走去了,那神情自然是要離開了。
    見到烏老三走了,二子這才反應過來,半張著嘴巴想要去把他叫回來,但是卻還沒來及說話,就已經聽到黑月兒跳著腳對著樹林裡大聲喊道:「滾吧,滾得越遠越好,你給老娘記住了,你是懦夫,你是這世界上最大最大的懦夫,是苗家的恥辱,你走到哪裡都是辱門敗戶的孬種,孬種,孬種——」
    黑月兒最後幾乎是扯著嗓子對著樹林裡面尖聲大叫了。
    她罵得雖然厲害,但是她自己罵烏老三的同時,卻也已經是滿臉淚水了。
    我們都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一時間也不敢上前勸阻。
    二子的身份比較特別,不能一直看戲,所以最後只好硬著頭皮,來到黑月兒的身後,有些結巴地勸道:「大妹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突然就這樣子了?有話好好說嘛,有什麼事情,說出來,大家商量一下也好啊,這麼一直生氣,自己人斗自己人可是不對的啊。我覺得老三兄弟應該也有他的難言之隱吧。他那個樣子,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再讓他去報仇,我覺得不太合適,他可能不是不想報仇,而是沒有能力了。」
    黑月兒聽到二子的話,不覺停下了聲音,回身怔怔地看著二子,接著卻是突然一飛身,撲到了二子的懷裡,伏在他肩頭驚天動地地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我的老天爺啊,我的命怎麼就這麼慘啊,嗚嗚嗚嗚——」黑月兒極度悲慟地大哭著,那聲音,讓隊伍裡的每個人都有些惻然。
    我們不忍心看她的悲慟樣子,不覺都扭頭看向了別處,二子也被她哭得心酸,一時間忘記了她的身份,竟然是伸手攬攬她的脊背,輕拍著安慰道:「大妹子,好啦,哭出來就好啦,到底什麼個情況,你倒是說啊,你不說的話,咱們也沒法幫你啊。」
    「你真的要幫我?」聽到二子的話,黑月兒突然停下了哭聲,站直身,一邊抹淚,一邊看著二子問道。
    「這個事情得看情況,你先說說到底是個什麼事情,我才好幫你啊。你也知道,我的能力也有限啊,要是太大的事情,我可能還真幫不了。」二子一聽黑月兒的話,連忙有些緊張地把話頭往回掰。
    「你肯定幫得了的。」黑月兒看著二子,擦乾淚水。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低頭沉思了一下,接著才悠悠道:「我想要你幫我殺一個人。」
    「殺什麼人?那人和你有什麼仇?是壞人嗎?」二子一聽黑月兒的話,連忙問道。
    「那是一個危害四方,極度陰險凶狠的毒婦,她就住在冷水河對面的竹林裡面。可憐我的丈夫死在了那女人的手裡。還有剛才你們看到的那個懦夫的傷勢,也是拜她所賜。所以,我一定要殺了她為我丈夫報仇。隊長大哥,你是好人,你有正義感,你是大英雄。你要是願意幫我的話。一定可以成功的。」黑月兒說著話,雙手握著二子的手臂哀求道。
    聽到黑月兒的話,二子不覺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頭,疑惑地問道:「既然她毒死了你丈夫,為什麼公家的人不來抓她?」
    「哼,公家管得到我們深山老林裡面的苗家寨子嗎?」聽到二子的話,黑月兒冷笑一聲道:「到了我們這個山頭。就與外界隔絕了。在這裡殺了人,只有苗寨的長老會可以管,其他人根本就無法插手。」
    「那,長老會為什麼不處理她?」二子有些頹唐地問道。
    「他們都怕她,當然不敢動她,不但不敢動她,還專門把河西的長青走廊劃給她,做為她的地盤。哼哼,她可是厲害著呢。不然的話,我會等到這個時候。都還沒有報仇嗎?」黑月兒說著話,看了看眾人,繼續道:「你們以為我為什麼要加入這個隊伍,要給你們當嚮導?實話告訴你們吧,我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選擇了這條路。我憑借自己的力量,已經對付不了那個毒婦了,所以就只能請高人來收拾她。請高人,首先需要的就是錢,我加入這個隊伍,就是為了賺錢,就是為了尋找高人來對付那個毒婦,就是為了給我丈夫報仇!」
    聽到黑月兒的話,隊伍裡面的其他人倒是沒什麼感覺,二子卻是有些煞風景地乾笑道:「既然,既然你都計劃好了,,為什麼現在又急於要殺掉那個人呢?」
    「怪只怪這路途正好路過這個毒婦所在的地方。這一年來,我日思夜想著就是要取這毒婦的性命,掏她的心,挖她的肺,將她碎屍萬段,現在我經過她的地頭,我如何能忍得住這口氣?我當然要殺了她,我要立刻就見到她死掉,見到她的屍體被千刀萬剮!」黑月兒說著話,冷眼看著二子道:「那毒婦行蹤詭異,毒功高強,尋常人根本對付不了她。只有你能夠對付她。」
    「只有我能夠對付她?」二子聽到黑月兒的話,不覺一愣,有些頹唐地乾笑道:「我,我有什麼本事對付她?」
    「你有槍,她什麼招式就不怕,唯一怕的就是槍。只要你願意,到時候我設法把她引出來,你幫我打死她,好不好?」
    「啊?」二子聽到黑月兒的話,張大嘴巴愣了半天才道:「可是,可是,隨便殺人,是犯,犯法的啊?」
    「這麼說你是不願意幫我是不是?」聽到二子的話,黑月兒突然冷眼看著二子問道。
    二子一見黑月兒的樣子,立時嚇得全身一哆嗦,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結巴著說道:「不,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只是,這個,這個,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實在不好因為這件事情,多生枝節,你也知道的,我們這次本來就不是正經的路子,要是在中途惹事的話,可能,可能不太好。」
    「哼,你不幫我,難道就不怕我把你們帶迷路嗎?你不幫我,難道就不怕我對你們出氣嗎?」黑月兒看著二子冷笑著問道。
    二子聽到她的話,不覺一愣,一時間沒了主意,禁不住抬眼四下看著眾人,想要找人幫自己解圍。
    這時候,眾人見到二子的樣子,不覺也都是皺起了眉頭,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有趙天棟和吳良才一起冷笑著,神情非常暢快,似乎非常樂意看到二子出醜。
《青燈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