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惜任何代價

  《華盛頓晚星報》提出的問題確實給人以啟示,處處都在談論這一問題。不僅這三件怪物為同一發明者所創造,而且它們是同一樣東西!
  要明白一種動力工具如何明顯地變形成另一種動力工具並非易事。一輛汽車怎麼可能成為一艘船,又改變為一艘潛艇?這三件怪物所缺少的似乎只是在天空中飛行的能力。僅管如此,已知的這三件不同性質的怪物,就其大小形狀,沒有氣味,不散發蒸氣,特別是它們極其令人震驚的速度,都似乎意味著它們所具有的共同性。公眾的熱情和興趣與日俱增;他們發現,這一新出現的怪事足以刺激喚發他們的好奇心。
  報紙現在不惜篇幅談論的主要是這些發明的重要性。這種引擎,不論是裝備在一種動力工具上或三種上面,都已證明了其非凡的功率!這種發明必須不惜任何代價購買。美國政府為了國家的利益應該立即將它搞到手。無疑,歐洲列強決不會坐失良機而會率先搶在美國前面去獲得這樣一種對於陸軍和海軍的建設來說是無價之寶的引擎!這種引擎如果被任何國家在陸地和海上所利用,其所取得的優勢將無可限量。一旦其性能及局限性被很好掌握,其破壞性的威力甚至無法估計。如果不付出巨額金錢去獲求這一秘密發明,美國的巨大財富就不能真正地派上用場。
  然而,要購買引擎,當務之急是找到其發明者,而這似乎是極為棘手的事。對卡爾多爾湖的搜索一次次以失敗告終。即使使用探測繩對湖底進行搜查也毫無結果。難道由此可以得出結論,潛水艇已經沒有在湖水裡隱藏?然而,如果確實如此,潛艇又是如何消失的?由此涉及到另一問題是它又從何而來?一個解不開的謎!
  自那以後,無論是在卡爾多爾湖或別的地方,再也沒有聽見有關潛艇出現的消息。正像怪車從公路上隱退,它也一樣消失。我同沃德先生的幾次見面都談及這一問題,這件事他也同樣關切。我們的特工人員繼續在各地搜索,但同樣空手而歸。
  六月二十六日上午,我應召去會見沃德先生。
  「唔,斯特拉克,」他說「這可是你雪恥的大好良機。」
  「為在愛裡巨峰探險的失敗?」
  「那還用說。」
  「有何機會?」我問,納悶他當真還是在開玩笑。
  「當然有,」他回答。「你可願意找出這樁三合為一性質的怪物的發明者是誰嗎?」
  「沃德先生,非常樂意。授權我負責此事,我保證一定成功。當然,我知道,這並非易事。」
  「斯特拉克,必定如此。也許比進入愛裡巨峰還不容易。」
  顯然,沃德先生是暗示上次使命我未能如願以償。但我相信,這一暗示並無任何責備之意。他無須那麼做,或許只是想促使我下定決心。他對我相當瞭解,深知為了雪恥解恨,我願意付出一切,想到這些,我心情反而平靜,等待著新的使命。
  沃德先生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對我說:「斯特拉克,我不懷疑,凡人力能辦到的事你都可以完成,不過,咱們眼下要處理的這件事同愛裡巨峰探秘大不相同。我是說,政府已決定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已作好一切準備,我們只需付出上萬美元,就必然能掃清前進道路上的一切障礙。」
  「我也這麼認為。」
  「可是,眼下,」沃德先生說,搖搖頭,「最首要的事是要找出這個神秘的發明者。這傢伙一直不為我們所知,說真的,一個出類拔萃的偵探,應該有能力把他給找出來。」
  「可至今這傢伙卻竟然音信杳無?」
  「不!雖然,咱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他一直,而且繼續躲藏在卡爾多爾湖底,但咱們卻未能發現他在那一帶留下的任何蹤跡。人們自然會猜想,這傢伙有善於隱身的本領,就像普羅透斯那樣!」
  「可能如此。」我說。「除非他願意露面,咱們休想知道他是誰。」
  「不錯,斯特拉克,我認為,對付他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向他提出一筆他無法不為之心動的巨款,誘使他出賣他的發明權。」
  沃德先生言之有理,事實上,政府眼下正設法同這位堪稱當代奇才的的發明者對話。的確世界上還沒有誰能獲得如此殊榮,報紙已經將這一消息廣泛披露,這個非凡的人一定知道政府對他此舉的意圖所在,他又如何按他的希望對這些條件作出決定呢?
  「無疑,」沃德先生接著說,「他的發明對於個人毫無用處,沒有任何理由使他因此而不向他人公開。出賣這一發明對他來說是明智之舉。難道這個神秘的發明者本人就是某一位危險的罪犯?他之所以發明出這怪物,是因為他試圖永遠逃之夭夭。」
  沃德先生接著又解釋,政府為尋找此人已決定採取其它措施;他可能懷著其它更為危險的陰謀,隨同他的發明隱藏起來。如果是這樣,被毀的怪物對於機械領域以及人類本身都將是無價之寶。然而,自從縱帆船《馬克爾》號在卡爾多爾湖被撞擊事件之後,警方對此人的去向仍一無所知。
  就此而言,沃德先生流露出失望與擔憂。之所以擔憂是因為這表明要履行其保障公眾安全的職責更為困難。如果罪犯以這樣的速度在陸地上和海上逃脫法律和審判,我們又如何能將他們一一逮捕歸案?我們怎樣才能在海上對他們進行追捕,當可躁縱的氣球的工藝性達到盡善盡美時,我們甚至不得不在空中去追尋罪犯!我告誡自己,如果我的同事和我某天事與願違無功而返?如果我們警官自己對此也束手無策,我們一定會被社會所不容。
  此時,又使我想到半月前收到的那封信,這封信威脅到我的自由,甚至生命;我也回想起追蹤我的那件事。我問自己,是否我最好向沃德先生提及這些事?不過,它們是否與現在這樁怪事毫無關係,愛裡巨峰一事已被政府擱置一旁,因為火山噴射的威脅已不復存在。現在政府希望讓我承擔此事。我想,得在將來某個時候,當這封信不再是一種令人生氣的玩笑時,再對上司談及。
  沃德先生再次轉入正題。「我們決心通過某些方式同這位發明者接觸。他現在不知去向,但他一定會在某個時候在美國的任何地方再次出現。斯特拉克,我決定命令你,在他出現時便跟蹤他,你必須隨時準備奉命離開華盛頓。別離開家一步,除了每天一次到警察署來;離家前事先打電話同我聯繫,到達警察署後,單獨向我報告。」
  「沃德先生,我定會照辦!」我回答。「我還要提一個問題。是否我一人單獨行動,或者有必要其他人同我——?」
  「我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局長說,打斷我的話。
  「你可以選擇你認為最適合於這項使命的兩個人來協助你。」
  「沃德先生。我將遵命。此外,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了咱們需要的那發明者,我怎樣對付他?」
  「最重要的是,盯住他。如果別無它法,將他逮捕。你將被授權這樣做。」
  「沃德先生,這樣做確有必要。如果他打算鑽進汽車,試圖以我們所知道的那不可思議的速度逃跑,我將會不借任何代價阻止他。我們可不能同一個能夠以每小時二百英里逃跑的人講道理。」
  「斯特拉克,你一定得截住他。將他逮捕後,馬上用電話通知我,事情由我來處理。」
  「沃德先生,我向你保證,任何時候,白天或夜晚,我和我的搭擋將隨時待命出發。謝謝你將此重任交給我,一旦成功,我將不勝榮幸——」
  「而且將對你有極大的好處,」局長打斷我的話,同我告辭。
  回到家,我開始為這次難以確定期限的外出作準備。我那善良的老僕也許認為我打算再次到愛裡巨峰去;她准認為,那地方是通向地獄之門。她什麼也沒說,臉色陰鬱,只管做她的事。但我看出,她對我此行甚為憂慮。我也無可奉告,對於這樁重大使命,我必須嚴守秘密。
  選擇我的兩位搭擋並不困難。他們一直在我負責的部門工作,多次直接在我的指揮下執行任務,其勇氣、機敏以及主動性都記得到證實。一位叫約翰-哈特,伊利諾斯州人,三十歲;另一位叫納布-沃爾克,三十二歲,馬薩諸塞州人。沒有比他們更為適合的助手,對此我十分滿意。
  好幾天過去,有關怪車、怪船以及潛水艇的情況似乎毫無消息。謠傳很多,但警方明白,這些都是無稽之談。至於報紙上出現的聳人聽聞的故事,大多數也毫無根據可言。甚至一向最有信譽的報刊也因為不得不刊載一些莫須有的傳聞而難以被信任。
  但很快,連續兩次,出現了有關那位「不速之客」的似乎是真實可信的報道。第一篇報道斷言,此人在阿肯色州小石城附近的公路上露面。第二篇報道則聲稱,他在蘇比利爾湖中央出現過。
  遺憾的是,這兩則報道完全相互矛盾,因為前者肯定,這位「不速之客」被發現的時間是在六月二十三日;而後者則斷言,是在同一天傍晚。這兩地之間,就美國的領土而言,相距八百多英里。即使承認怪車的速度難以置信,但它何以穿過介於兩地之間的所有必經之道而不被人發覺?它如何能夠通過阿肯色州、密蘇蘇裡、愛阿華以及威斯康星諸州,居然暢通無阻,竟沒有任何一個特工人員對其出現發出警告,甚至也沒有任何一位對此事關注的人打電話報告?
  就在這兩次暫時露面之後,如果真有其事的話,這怪車又再次音信杳無。沃德先生認為大可不必命令我或我的助手前往據報道所說的現場探查。
  不過,由於這怪車仍然存在。採取某些措施也勢所必然。六月二日美國各地的報紙發表了美國政府的正式通知,以下是公告全文,行文措辭頗具官方色彩。
  「本年四月,密蘇蘇裡、伊利諾斯諸州的公路上,賓夕法尼亞、肯培基、俄亥俄、田納西,曾有一輛汽車行駛;五月二十六日,在美國汽車俱樂部舉辦的汽車大賽期間,這輛汽車出現在威斯康星車道上。其後,這輛汽車不知去向。」
  「六月的第一遇,一艘快艇以高速出現在科德角和塞布爾角之間的新英格蘭海域上。特別值得注意的是,這艘快艇在波斯頓海灣一帶行駛,其後,也不知去向。」
  「同月的第二遇,一隻潛水艇在堪薩斯州的卡爾多爾湖下游戈。其後,這只潛艇便去向不明。」
  「一切跡象無不表明,以上所述三種交通工具皆出自於同一位發明者之手,也許是同一工具,其構造特點是能水陸兩用。
  因此,特向這位發明者鄭重宣告,無論他是誰,也無論他是出於何種動機發明了上述工具。
  「要求此人公開其身份,並提出他同美國政府對話的條件。也要求此人務必盡快同美國華盛頓特區美國聯邦警察署聯繫。」
  以上公告,以顯著位置刊載於各家報紙的頭版。顯然,不論此人在何處,官方試圖所尋找的這位發明者一定能夠讀到這份公告。他必定會以某種方式作出回答。似乎沒有任何理由表明他能夠拒絕接受這一如此優厚的條件?咱們只須等待他的回復。
  可以想像公眾對此的好奇心如何高漲起來。從早晨到夜晚,迫不及待的人群吵吵嚷嚷湧向警察署,想知道是否有任何來自那位發明者的信件或電報寄到。一些最出名的記者隨時都在這兒,等待搶到第一手新聞稿。如果誰先向全國公佈這一特大新聞,這家報紙必定更加名聲大振而且利潤可觀。讓公眾最終知道這位秘而不宣者的姓名和所在處,而且知道是否他會同意政府提出的條件或者討價還價?更不消說,全世界都會知道,美國人辦事是何等氣勢?百萬富翁們將不愁找不到發明者。如果必要,這個國家的巨豪們定會為發明者敞開他們那取之不竭的錢包!
  白天過去了。這一天倒底有多少人因激動而急不可耐地來到警察署,似乎二十四小時從未間斷。然而,卻沒有收到任何一封信或一封電報。到晚上,仍然毫無消息。第二天如此,——次日也同樣如此。
  終於有了某種結果,這是人們期待之中的。越洋電報向歐洲傳去了美國為此事採取行動的消息。東半球的諸強國也試圖獲得這項絕無僅有的發明。幹嗎他們不會為佔有這一發明而不借一切呢?幹嗎他們不為此投下巨額金錢同美國進行角逐呢?
  事實上,每一列強都介入此事中:法國、英國、俄國、意大利、德國。只有那些次等強國,未參與競爭,因為它們國力有限,認為得不償失。歐洲報紙也刊登了與美國政府類似的通告。這位舉世無雙的「駕駛者」只要說一句話,就可足以成為堪與范德比爾特家族,阿斯特家族,范爾德家族,摩根家族,以及歐洲各國特希爾德家族匹敵的對手。
  既然,這位神秘的發明者不願露面,又有何更吸引他的條件能誘使他拋出他的秘密呢?整個世界成了一個公開市場,一個拍買所,在這兒出價簡直高得令人瞠目結舌。一天兩次,報紙將新的出價數目公之於眾,從百萬到億萬,而且繼續見漲。美國國會在召開了一次有紀念意義的會議後,最後終於出價二億美元。沒有任何一位美國公民對此巨額數目表示異儀,因為他們毫不懷疑此舉至關重大,如果能因此獲得那非凡的引擎的所有權,在我看來,我曾對我的老僕人說:「這東西值的錢應該比任何所提供的數目還要多!」
  不過,世界上其它國家可不會這樣看,因為他們所提供的要價都低於上述數目。然而,諸強國之間的競爭卻無濟於事!這位發明者根本不存在!這全是美國報紙聲勢浩大的杜撰攻勢的結果,竟然最終讓東半球也置信不疑。
  時間就這樣過去,仍然沒有任何有關這位發明者的最新消息。他根本無動於衷,毫無反響。他不再出現。我自己也一愁莫展,對揭開這樁奇事也開始失望了。
  就在這時,七月十五日早晨,在警察署的郵箱發現了一封沒有郵戳的信,經過權威人士鑒定後,這封信交給華盛頓的報紙,在特刊號中將原件複製品發表。全文如下:
《世界主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