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睿傳

陸睿,字思弼。他的母親張氏,字黃龍,本來是恭宗的宮人,恭宗把她賜給陸麗,生下了陸睿,陸麗死時,陸睿才十多歲,便襲承其父的爵位為撫軍大將軍、平原王。陸睿性情沉靜文雅,虛心好學,禮賢下士。年齡還未滿二十,時人就以宰輔之才來稱許他。陸睿娶了東徐州刺史博陵人崔鑒之女為妻,崔鑒對他所親信的人說:「平原王才能和氣度都不錯,就是他的姓名特別顯得重複。」因為當時高祖還沒有更改他的姓氏。陸睿完婚以後從徐州回來,路經鄴城,遇見了李彪,對他十分敬重和喜愛,就同他一道到京師,以他作為門客,送給他衣服馬匹和僮僕,待他非常優厚。後陸睿為北征都督,任北部長,轉任尚書,加授散騎常侍之職。

太和八年(484)正月,陸睿與隴西公元琛一道持節為東西二道大使,懲惡揚善,名聲聞於京師。同年五月,皇帝詔令賜給陸睿夏服一件。後來高祖任陸睿為北征都督,率兵攻擊蠕蠕,大破蠕蠕軍。陸睿又遷任侍中、都曹尚書。當時蠕蠕部又來侵犯邊塞,高祖令陸睿率騎兵五千人前往征討,蠕蠕人聞風逃走,陸睿追擊敵軍到大沙漠,生擒其酋帥赤河突等數百人而還。朝廷加授他為散騎常侍,遷任尚書左僕射,兼北部尚書。

太和十六年(492),高祖下詔將貴族的爵位普遍下調一級,因為陸睿的父親陸麗在前朝功勳卓著,封賜陸睿為巨鹿郡開國公,食邑三百戶。不久又授任他為使持節、鎮北大將軍,與陽平王元頤一道任都督,都督領軍將軍斛律桓等北征三路諸軍事,以步騎兵十萬征討蠕蠕。高祖給陸睿以下諸將分別賜予衣物布帛。高祖親自來到城北,訓誓軍中各將帥。又授任陸睿為尚書令、衛將軍。陸睿大破蠕蠕而還。不久,陸睿因為母親病筆服喪而解除了官職。高祖準備對南方進行征伐,又起用陸睿恢復原有官職,改授為征北將軍。陸睿堅決辭讓,請求繼續居喪以盡母子之情和孝敬之禮。皇帝下詔說:「陸睿還懷有喪母之痛,以致違背旨意,如今就要大興兵甲,為何一定要推辭而窮盡私願。加授其兼任衛尉,可讓有關部門,迅速做好他的開導工作。」後來任命陸睿為使持節、都督恆肆朔三州諸軍事、本將軍、恆州刺史,兼任尚書令。高祖大考文武百官,扣除陸睿尚書令俸祿一年。

太和十九年(495),陸睿給高祖上表說:「臣聽說先於天時行事不能違背天道法則,後於天時行事則應順應時勢的規律。如今蕭鸞盜取名義,竊據江南,惡貫滿盈,天與人都拋棄他。攻取昏亂之人,實在於今日。愚以為長江浩蕩,是他巨大的屏障,可以用德威招撫,難以用武力征服。加以南方多霧,暑氣蒸人,軍隊度過夏季,必然多得疾病。而且我朝遷都伊始,百事方興,朝廷台省沒有議政的館所,府寺沒有聽政的地方,百官居住之處,無異於旅途驛站,婬雨烈日之下,自然會染上疫病。況且徵兵與徭役並舉,聖明之君也感困難。現在甲冑之士,在外攻擊仇寇;文弱之夫,在內大興土木;運輸和供應的費用,一日耗費千金。驅使疲憊的軍隊,討伐堅城中的虜寇,將憑什麼去取勝呢?陛下去冬舉兵,正是想耀武於江漢,示威於衡湘,經春近夏,理應解除兵甲。希望陛下卷旗休兵,為持久之計;建成新都,是重本之固。聖上心中應有內患的憂慮,萬民停歇大興土木的勞役,整飭中國的禮制,實施教化於洛浦。然後精選有勇有謀的將領,任用威猛剛強的雄才,南取荊湘,佔其要府,那麼梁秦以西就會見機而自然降服;安撫振威,回師東向,那麼義陽以東就會聞聲歸附朝廷。然後佈施仁德的教化以治理近地,廣播深厚的恩德以安撫邊遠,凡事所在都有情理,誰能不考慮奮進!又派有德望的人效其餘力,順流而下,勢不可擋,區區閩甌之地,敢不稽首歸附!難道定要在今年,去爭逐尺寸之地。惟願陛下回思近來的敕令,納降而還,不使聖上屈體而行,久冒炎熱酷暑。」高祖聽從了陸睿的意見。陸睿上表請皇帝回到代都,親自參加太師馮熙的葬禮,因此獲罪被削奪了都督三州諸軍事之職。不久又被授任為都督恆朔二州諸軍事,進號為征北大將軍。因為他曾呈奉順從遷都的表章,加賜食邑四百戶。

當時穆泰任定州刺史,自陳身患疾病,地氣溫濕病情就加重,請求調任恆州刺史,高祖准許其請求。於是就任陸睿為散騎常侍、定州刺史,保留其將軍之職。陸睿還沒有動身,就與穆泰等人共同密謀叛逆。事發之後陸睿被賜死於監獄裡,免受刀斧屠戮,他的妻子兒女被遷徙到遼西郡為平民。高祖下詔給僕射李沖、領軍於烈說:「陸睿、元丕,早先蒙受朝廷寵祿,位極人臣。自從他們與你等同受特殊的詔令,朕許諾其以不死之旨,是考慮要使上下相互信任,以保全君臣大義。朕與卿等常常不記短處捐棄微瑕,務求相互包容。不料陸睿無君之心太甚,以至於得到這種下場!他竟然與穆泰勾結,屢次圖謀反叛。由於朕遷都洛陽,朝廷內有人不同意,打算推舉諸王,謀議迎接太子元恂,像這樣的論調,絕不止一次。開始想推舉已故的南安王,其次推舉陽平王,他不肯從,就想逼迫樂陵王。他們誹謗朝廷,往來書信昭然若揭。遷都之事已經告成,陸睿認為洛都美好旺盛,勸說稍加寬緩,在此之後,兩人的構逆之心又強烈了。但仍然十分隱蔽而不為人知。幸賴陽平王忠貞奮發,獲知穆泰謀逆的消息,立即馳馬來奏,才得以使王使糾發隱匿,恆岳不染塵埃。就憑陸睿的罪行,應當滿門伏誅。朕細細追尋先前的旨意,沒有將他滿門抄斬。其反逆之志不改,自己背棄而赴幽冥,違背誓言責任在他,與朕毫無關涉。其心懷叛逆之志,與別的罪行不同,雖想寬恕,終究無可奈何。然而想到朕曾允許他享有有罪免死的特權,加之後來他對謀反頗有異議,所以允許他在獄中自盡,免遭刀斧屠戮,他的子孫,將永世為人所不齒。元丕的二子一弟,為叛賊之首,其父無人明確證明其有罪,情理尚為可察。但他們由於沒有鮮明的態度,隱瞞實情而不予窮究,按連坐之法理應處死,今特為寬恕免其死而貶為庶人。朕本來期望他們有始有終,但他們卻自暴自棄。你等之間,忽見今日之事,違心悖理,是何等可悲。故此對你等另有所示,想必不至於驚奇吧。謀反者之外,皎潔如同白日。」

李沖、於烈上表說:「臣等遭逢幸運之際,一生幸遇昌明之時。才識不能盡其所用,而坐列高官;功無汗馬之勞,而蒙受封賞。所得的寵幸,自古無與倫比;聖上所予莫大之恩,雖萬死而不能酬報。但陸睿、元丕見識乖張有如犬馬,忘恩負義如同梟獍,密謀接引童稚,策劃此次叛逆,違背天常,罪該萬死。陸睿心懷叵測,不斷製造陰謀,遊說外戚蕃王,妄圖篡奪朝政。雖然目睹朝廷興旺,未曾對他懷有疑惑,而他何曾有片言披露其心志,究其內心與言行,實是叛賊之首。元丕之二子,多年跟從邪惡之人,交替在四處煽動,妄圖侵擾並、夏,元丕觀測此種情狀,不能說他一無所知。即使聖上心慈予以寬宥,保留其生命,難道他對得起天地!對得起神明!效誠盡節,是臣下的本分;刑罰無私,是皇上的常法。況且他蒙受莫大之恩,被獎以忠貞之義,卻又違天背道,包藏奸逆,求情推理,罪當誅殺。但聖上仁慈寬恕,再次予以恩免,保留陸睿三斷之骸,還給元丕已絕之魂,再三實行寬宥,實在有虧於憲典。聖上還要伸展上天的恩眷,下詔念及昔日之事。不以臣等背負餘黨之名,特垂聖明的詔令,重申君臣齊信之恩,再次曉喻皎日之旨,伏讀明詔深感悲慚,謹向陛下表明深切的慚愧警惕之心。」

《魏書白話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