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三 蜀書十三 黃李呂馬王張傳第十三

(黃權傳、黃崇傳、李恢傳、呂凱傳、馬忠傳、王平傳、張嶷傳)

黃權傳,(附黃崇傳)黃權,字公衡,巴西郡閬中人。

他年青時作過郡吏,益州牧劉璋徵召他為主簿。當時別駕張松建議,應該邀迎劉備入蜀,讓他前去討伐張魯。黃權勸諫說:「左將軍劉備有驍勇聲名,現在請他來蜀,想用部下之禮對待他,則不能滿足他的心願;想以賓客之禮對待他,則一國不能容下二位君王。如果客有泰山般的安穩,則主人就會有累卵之危了。現在盡可守緊邊境,等待時局的穩定。」劉璋不聽他的勸告,最終還是派人迎請劉備,並將黃權外派作廣漢縣縣長。及至劉備襲取益州,將帥們分別佔領蜀地各郡縣,各郡縣望風歸附,黃權緊閉城門,直至看到劉璋投降,才前往向劉備降附。

劉備讓黃權代理偏將軍。待曹操擊破張魯,張魯逃往巴中,黃權向劉備進言:「如果失去漢中,則三巴之地就會受到威脅,這就割去了蜀國的大腿與臂膀。」於是劉備任命黃權為護軍,率領諸將去迎接張魯。其時張魯已退回南鄭,北往投降曹操,然而劉備最終還是打敗了杜..、樸胡,斬殺夏侯淵,佔據漢中,這都出自黃權的原來計謀。劉備為漢中王后,仍兼任益州牧,任命黃權為治中從事。及至劉備登基稱帝,準備征討東吳,黃權勸諫說:「吳人驃悍善戰,而我軍又水路出兵順流而下,易進難退,為臣乞請您讓我為先頭部隊去試探敵人虛實,陛下應當在後面坐鎮。」劉備沒有聽從黃權的建議,而任他為鎮北將軍,督領江北軍隊防禦魏國出兵,劉備自己在江南前線。

後來吳國將軍陸議(即陸遜)順長江流勢衝破蜀軍的包圍,蜀國江南前線部隊大敗,劉備撤退。由於返蜀道路被吳軍完全阻斷,黃權軍隊無法返回蜀地,故此他只好率領部下投降魏國。蜀國有關衙門依軍法行事,向劉備報告說已將黃權妻子兒女收捕。劉備說:「是孤有負黃權,而黃權並未負孤啊!」對待他的家小仍同過去一樣。魏文帝曹丕對黃權說:「您背棄叛逆效命順從天意的人,是想倣傚陳平、韓信的作法吧。」黃權回答說:「為臣受過劉蜀主的特殊恩遇,既不能投降東吳,又無路返回蜀地,故此前來歸順。況且敗軍之將,免去一死就是幸運,還有什麼羨慕古人之處!」曹丕頗為讚賞他,任命他為鎮南將軍,封育陽侯,加官侍中,並恩待他陪同乘坐同一輛車。蜀國投降的人有的說黃權的家小被殺,黃權知道其言不真實,故未馬上發喪。後來審得確切消息,果然如黃權所言。

劉備病逝的消息傳來,魏國群臣都相互慶賀,獨黃權無一絲笑意。曹丕觀察到黃權很有器量,想試著驚懼他一下,於是派遣身邊的人詔知黃權,黃權未進宮廷之前,來催促他的人一個接著一個,使者坐騎奔馳不絕道路,黃權的部下莫不膽戰心驚,而黃權卻舉止談笑臉色自若。後來黃權兼任益州刺史,又調任河南。大將軍司馬懿非常器重黃權,問黃權說:「蜀中人物像您這樣的有幾人?」黃權笑著回答說:「沒想到明公您如此看重我!」司馬懿與諸葛亮的信說:「黃公衡,豪爽之士,無論何時談起您,總是讚歎,不改初言。」景初三年(239),即蜀延熙二年,黃權被升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

第二年黃權即去世,謚號為「景侯」。其子黃邕繼承侯位,黃邕無子,故其爵絕嗣。黃權留在蜀國的兒子黃崇,為蜀國尚書郎,跟隨衛將軍諸葛瞻抗禦鄧艾。出兵至涪縣,諸葛瞻盤桓不前,黃崇多次勸說諸葛瞻應當迅速前行守住險要之地,不讓敵軍得以進入平川之地。諸葛瞻猶豫不定而沒有採納黃崇的意見,黃崇為此進諫以至流涕痛哭。等到鄧艾長驅直入,諸葛瞻退至綿竹作戰時,黃崇統帥軍隊激勵將士,與敵決一死戰,在陣前被敵軍所殺。

李恢傳,李恢,字德昂,建寧郡俞元縣人。他作過郡中的督郵,他的姑父爨習任建伶縣縣令,有犯法之事,李恢因爨習的事而被免官。太守董和考慮到爨習是地方上的大姓之人,故此平息此事保留住李恢的官職。後來又推薦李恢到州中,還沒有到州府,聽說劉備自葭萌關轉道南下攻打劉璋。李恢知道劉璋必敗、劉備必勝,於是托名為郡中使者,北往去見劉備,在綿竹相遇。劉備對他很賞識,他跟隨劉備到雒城,受劉備派遣他到漢中去結交馬超,馬超由是從命歸附。成都平定後,劉備兼任益州牧,李恢被任命為功曹書佐、主簿。後來被投降的俘虜所誣告,說他參與謀反,有關官吏將他拘捕送交劉備,劉備知道李恢不會謀反,反而陞遷他為州別駕從事。

章武元年(221),胇降都督鄧方去世,劉備問李恢:「誰人可接代鄧方?」李恢回答說:「人的才能,各有長短,故此孔子有言,『用人須隨其材器而任使』。而且聖明的君主在上,則作臣子的盡心,所以先零一戰,趙充國說『不如用老臣前往』。為臣不自量力,願陛下明察。」劉備笑著說:「孤家的本意,也就是考慮到您。」於是任李恢為胇降都督,授予他符節兼任交州刺史,治所設在平夷縣。劉備去世後,高定放縱於越砈,雍闓跋扈於建寧,朱褒反叛於牂牁。丞相諸葛亮南征,先進軍越砈,而李恢取道向建寧。各縣實行大聯合,將李恢包圍在昆明。當時李恢的人少而敵人甚眾,且又沒有聽到諸葛亮的信息,故此派人假意對南人說:「官軍糧盡計劃撤退,我們離開家鄉很久,如今才得以返還,假如不能返回北面去,就打算與你們同謀共反,故此以誠相告。」南人聽信了這些話,故此包圍開始怠慢鬆緩。於是李恢乘勢出擊,大敗敵人,一直追趕敗敵,南至槃江,東接牂牁,與諸葛亮率領的部隊的聲勢相呼應。南方平定之後,李恢的軍功最多,被封為漢興亭侯,加封安漢將軍。

後來軍隊撤返,南方少數民族再次反叛,殺害當地守將。李恢親自前往撲滅討伐,剷除叛賊中極為反動者,將其首領遷往成都,從叟、濮少數民族的部族中徵取胞牛、戰馬、金、銀、犀角、皮革,充實軍需,於是這些方面的費用在當時沒有缺乏過。

建興七年(229),交州歸屬東吳,故此解除李恢交州刺史之職,改職兼任建寧太守,回到他的本郡建寧居住。後又遷居漢中,建興九年(231),去世。他的兒子李遺繼承了爵位。李恢弟弟的兒子李球,任羽林右部督,跟隨諸葛瞻抗禦鄧艾,臨陣授命,陣亡於綿竹。

呂凱傳,呂凱,字季平,永昌郡不韋縣人。他在郡中任五官掾功曹。其時雍闓等人聽說劉備逝於永安,於是更加驕橫無羈。都護李嚴給雍闓寫了一封六張紙的信,向雍闓說明事態變化的厲害,但雍..只回答一張紙的信,說:「聽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如今天下鼎立,卻有三種不同曆法在施用,所以處在僻遠地方的人深為惶惑,不知歸附何方。」其桀傲不馴以至如此。雍闓又投降東吳,東吳遙署雍闓為永昌太守。永昌位在益州地區的西部,而且道路阻塞,與蜀郡隔絕,而郡太守又調換了人,呂凱與府丞蜀郡人王伉一起率領和激勵官民,關閉四境抵禦雍闓。雍闓數次發佈檄文到永昌,勸誘呂凱。呂凱對他的檄文回復說:「上天降下喪亂,奸雄乘勢四起,天下切齒痛恨,萬邦為之悲悼,臣民無論老少,莫不思竭筋力,肝腦塗地,解除國難。想到將軍您家世代受到漢朝恩惠,我以為您應當親自招集人馬,率先行動,向上報答國恩;在下不負先人,以求功勞著於竹帛,千載史冊留名。

哪想到您反倒向東吳俯首稱臣,背本就末!從前大舜勤勉地為百姓勞累,死於蒼梧之地,史籍讚美他,以至流芳千古。他身葬江南,何等可悲!周文王、周武王承受天命,到成王才大功告成。先帝龍興立漢,海內望風歸附,朝臣聰敏,上天降下安康。可是將軍您卻看不到盛衰的記載,成敗的徵兆。譬如野火燎原,人行冰河,一旦火滅冰消,您還有什麼能依靠呢?從前將軍您的先父雍侯,與漢結怨反為漢所封爵賜土。竇融知道東漢將興,故此歸順世祖,這都是流名後世,受到世代的歌頌讚美。如今諸葛丞相英才超群,明察事物未然之始,受先主臨終托孤重任,輔佐蜀漢隆興,與眾相處無所偏袒忌諱,獎賞功績不念小餅。將軍您如果能夠翻然醒悟改弦更張,重新走上正道,則不難追跡古人,永昌這一小塊地方哪裡夠您管理呢?聽說楚國對周朝不敬,齊桓公即正義責問,夫差僭號稱霸,晉國則抑制其勢力,何況您所臣服的並非良主,誰人肯向您歸服?我私忖古人大義,為臣者不和境外之人交往,故此我前後與您是有來無往。再次收到您的檄文,發憤忘食地表述一下自己心中所想,請將軍您仔細地省思明察。」呂凱的恩義威信全郡皆知,故此郡中人都很信任他,由是他得以保全自己的名節。等到丞相諸葛亮南征討伐雍闓時,討伐部隊還在路上,而雍闓已被高定的兵士所殺。

諸葛亮到南方,向朝廷上奏說:「永昌郡吏呂凱、府丞王伉等人,在邊陲之地對朝廷盡忠不變,已有十多年,雍闓、高定在其東北方面威逼他們,而呂凱等堅守正義不與他們交往。為臣沒有料到永昌地區風俗竟如此敦厚正直!」於是任命呂凱為雲南太守,封為陽遷亭侯。此時呂凱被其他叛亂的少數民族所害,他的兒子呂祥繼承了爵位。而王伉也被封為亭侯,任命為永昌太守。

馬忠傳,馬忠,字德信,巴西郡閬中縣人。他幼年靠外祖家撫養生活,姓狐,名篤,後來才恢復馬姓,改名為忠。他曾為郡吏,建安末年被薦舉為孝廉,出任漢昌縣縣長。劉備東征,在虎亭大敗,巴西郡太守閻芝派遣五千名各縣招集的士兵以補充兵源,派馬忠送到前線。劉備已退兵永安,看到馬忠,與他交談,然後對尚書令劉巴說:「雖說失去黃權,但又得到狐篤,這是世間不讓缺乏賢才。」

建興元年(223),丞相諸葛亮成立相府,以馬忠為門下督。建興三年(225),諸葛亮率軍南征,任命馬忠為牂牁太守。郡丞朱褒反叛,叛亂之後,馬忠安撫賑濟百姓,在百姓中甚有威信與恩惠。

建興八年(230),馬忠被徵召為丞相參軍,協助長史蔣琬負責留府事宜,又兼任州治中從事。次年,諸葛亮兵出祁山,馬忠前往諸葛亮軍營,參謀軍事。軍隊返回後,督察將軍張嶷等討伐汶山郡叛亂的羌人。

建興十一年(233),南方少數民族首領劉胄反叛,擾亂附近各郡。朝廷徵召胇降都督張翼回朝,以馬忠前往替代張翼。馬忠於是斬殺劉胄平定南方。朝廷加授馬忠為監軍奮威將軍,封為博陽亭侯。起初,建寧郡反叛者殺死太守正昂,綁架太守張裔送往東吳,故此都督常年駐在平夷縣。到馬忠頭上,才將治所移到味縣,住在少數民族聚居地之中。又越砈郡也久已失去控制,馬忠率領太守張嶷開闢恢復原越砈郡,由此朝廷派人就地加升馬忠為安南將軍,進封為彭鄉侯。

延熙五年(242),馬忠返回朝中,因為被派往漢中會見大司馬蔣琬,宣讀詔旨,故被加封為鎮南大將軍。延熙七年(244)春,大將軍費禕北御魏軍,留馬忠在成都,任平尚書事。費禕回朝,馬忠於是返回南方。

延熙十二年(249),馬忠去世,他的兒子馬..繼承爵位。馬忠為人寬宏有度量,但愛詼諧大笑,忿怒不形於色。然而他處事果斷、恩威並重,故此南方少數民族對他既敬畏又愛戴。他去世後,少數民族的人都來弔喪致哀,痛哭流涕,並為他修建廟祀,至今祠廟還在。張表,為當時名士,清雅名聲超過馬忠;閻宇,一向表現有治政才幹,做事精細勤勉。他們繼承馬忠之後治理南部,其威信和治績,都不及馬忠。

王平傳,王平,字子均,巴西郡宕渠縣人。他本來在外祖母家撫養,後來恢復王姓。他跟隨杜濩、樸胡前往洛陽,代行校尉之職,隨從曹操出征漢中,在漢中投降劉備,被任命為牙門將、裨將軍。

建興六年(228),他為參軍馬謖的先鋒。馬謖捨棄水源將部隊駐紮在山上,部隊分置調度混亂,王平連續多次勸諫馬謖,馬謖不採納他的計謀,故而大敗於街亭。兵卒星散四處,獨有王平所帶領的一千人馬,鳴金擂鼓堅守陣地,魏國將領張郃懷疑他布有伏兵,不敢靠近緊逼。於是王平緩緩收集各營寨剩餘人馬,率領將士撤退。丞相諸葛亮誅殺馬謖及將軍張休、李盛,剝奪將軍黃襲等人所領兵卒,只有王平受到特別的崇敬和重用,被加升為參軍,統率五部兵馬兼管屯營事宜,晉陞為討寇將軍,封為亭侯。

建興九年(231),諸葛亮兵圍祁山,王平另率一支部隊堅守南圍。魏國大將軍司馬懿進攻諸葛亮,張郃進攻王平,王平堅守不動,張郃不能攻克。

建興十二年(234),諸葛亮在武功去世,蜀軍全部退還,魏延作亂,一戰即敗,這是王平的功勞。於是他被升任為後典軍、安漢將軍,協助車騎將軍吳壹駐守漢中,又兼任漢中太守。

建興十五年(237),王平被晉封為安漢侯,替代吳壹督守漢中。

延熙元年(238),大將軍蔣琬駐守沔陽,王平改任為前護軍,代管蔣琬府中事宜。

延熙六年(243),蔣琬返還駐守涪縣,任命王平為前監軍、鎮北大將軍,統領漢中軍隊。

延熙七年(244)春,魏國大將軍曹爽率領步、騎兵十餘萬進攻漢川,前鋒部隊已到駱谷。當時漢中守兵不到三萬人馬,各位將領聞訊大驚。有人說:「現在兵力不足以抵禦強敵,理當退守漢、樂二城,遇到敵人讓他進來,用不了多久,涪縣的援軍就會趕到。」王平說:「不對。漢中去涪縣千里之遙,賊兵如果奪得關隘,便是我們的大禍。現在只宜先派劉護軍、杜參軍據守興勢山,王平作後援;如果賊兵分兵進攻黃金,王平自率千人下山迎擊。用不了多久,涪縣援軍趕到,這才是上計。」只有護軍劉敏與王平的意見相一致,於是馬上執行。涪縣各軍及大將軍費禕從成都發兵相繼趕到,魏軍退還,正與王平原來計策相符。當時,鄧芝在東部邊境、馬忠在南部邊境、王平在北部邊境,都聲名卓著獲有功績。王平生長在軍隊中,不會寫字,所認識的字也不過十來個,而口授他人代寫的書信,都很有理論內容。他讓別人讀《史記》、《漢書》等紀傳給他聽,能瞭解書中大意,往往論說起來不失其中大意要旨。他遵紀守法,言談穩重,從早到晚,端坐終日,並無武將的風度,然而他性情狹益多疑,常自己輕看自己,並由此而受損害。

延熙十一年(248),王平去世,其子王訓襲爵。起初,王平同郡的漢昌人句扶,忠勇寬厚,屢立戰功,功名與爵位僅次於王平,官至左將軍,被封為宕渠侯。

張嶷傳,張嶷,字伯岐,巴郡南充國人。他二十歲上作縣功曹。先主劉備平定益州的時候,山中強盜攻打縣城,縣長棄家逃亡,張嶷冒著敵人的刀箭,攜帶縣長夫人逃出縣城,夫人由此得活,張嶷自此獲得名聲,州里徵召他為州從事。這時巴郡的士人龔祿、姚由都是官位二千石,在社會上很有名望,他們都與張嶷十分友好。

建興五年(227),丞相諸葛亮駐紮在北部漢中郡,廣漢、綿竹一帶山賊張慕等劫盜軍用物資、搶掠官吏百姓,張嶷以都尉身份帶兵討伐他們。張嶷估計他們隊伍零散,難以靠戰鬥擒獲,於是佯裝與山賊和親,約定日子設宴相會。待他們酒醉之後,張嶷親自帶領部下,動手斬下張慕等五十餘人的首級,所有頭目被一網打盡。追殲餘下賊人,十天之內便使地方安寧。張嶷後來患病且很沉重,家中一向貧窮,廣漢太守蜀郡人何祗,有寬厚豁達的聲名,張嶷平時與他並沒有什麼交往,竟自己坐車到何住處托他為自己治病。何祗傾注自己錢財為張嶷治病,幾年後病完全好了。張嶷崇尚信義大都如此。他被任命為牙門將。在馬忠手下,出兵北往汶山討伐叛亂的羌人,又到南方平息過四郡少數民族叛亂,常建出謀劃策殺敵取勝的戰功。

建興十四年(236),武都氐王苻健要求歸降,派將軍張尉前往迎接苻健他們,過了約定日子還沒有到,大將軍蔣琬為此十分焦慮,張嶷估計說:「苻健請求歸降很真誠,一定不會發生什麼變化,平時聽說苻健的弟弟很狡詐,而且胡人不可能一起來歸附,恐怕有叛變的情況,所以滯留在半路上。」幾天後,消息傳來,苻健弟弟果然帶四百戶人眾投奔魏國,只有苻健前來歸順。當初,越..郡自從丞相諸葛亮討伐高定之後,叟夷多次反叛,殺死太守龔祿、焦璜,所以後任的太守不敢到郡中就職,只住在安定縣,離郡府治所八百多里,所以這個郡徒有其名。當時朝中議論想要恢復舊郡,張嶷被任命為越巂郡太守。張嶷帶領屬下前往越..郡,以恩惠信義誘導這些少數民族,他們都表示服從,前來歸順。北部邊境的捉馬族最為驍健,不願接受節制,張嶷前往征討,活捉其頭領魏狼,又將其釋放並告喻他回去招安其他人。張嶷上表請封魏狼為邑侯,其部族的三千多戶都留居原地並供服徭役。其他部族聞知後,都漸漸降服,張嶷因功被賜爵關內侯。蘇祁縣邑的首領冬逢、冬逢的弟弟隗渠等,投降後又反叛。張嶷誅殺冬逢,冬逢之妻是旄牛王的女兒,張嶷以計原宥了她,而隗渠逃往西部邊境。隗渠剛猛凶狠,各部族都很畏懼他。他派遣的兩名親信前來向張嶷詐降,實際是探聽情報。張嶷發覺後,對二人許以重賞,使二人成為自己的間諜,二人於是合謀殺死隗渠。隗渠死後,各部落都安定下來。另有斯都部族首領李求承,過去曾親手殺死龔祿,張嶷召募人抓住了他,歷數他所犯的罪行後將他斬首。開始張嶷因越..郡治所外城牆和房舍都頹塌,故另築一個小城堡。

任職三年後,遷回原來的城中,重新修築城牆,少數民族的男女都來參加出力營建。定纊、台登、卑水三縣離郡所在地有三百餘里,過去出產鹽、鐵和漆,而當地少數民族長期據為己有收其利益。張嶷率領部下奪取這些物產,在那裡設立官署。張嶷到定纊,定纊的少數民族首領狼岑,是..木王的舅父,甚為少數民族所信任,對張嶷侵佔他們的利益極為忿恨,不來拜見張嶷。張嶷派出壯士十餘人徑直前往將狼岑抓來,鞭打後殺死,把屍體送還他的部族,對他的部族給予豐厚的賞賜,宣佈狼岑的罪惡,並且說:「不要妄自動亂,叛亂就殲滅你們!」部落的人都反綁雙手前來請求原宥。張嶷殺牛設宴招待他們,重申恩信,於是獲得鹽鐵,物資得以豐富。漢嘉郡界的旄牛部族有四千多戶,頭領狼路,想為自己的姑夫冬逢報仇,派遣自己的叔父離率領冬逢手下的人去觀察形勢。張嶷反過來派自己身邊的人送牛和酒犒勞賞賜離他們,又讓離前往看望冬逢的妻子,讓她說明張嶷的意圖。離既受到賞賜,並且見到自己的姐姐,姐弟十分歡喜,於是率領他們的人馬來拜見張嶷,張嶷對他們厚加賞賜和款待,讓他們回去。

旄牛部族從此再也不惹什麼麻煩了。郡中過去有條道路,經旄牛族居住地到達成都,既平坦又近捷。自從旄牛族阻絕道路後,這條路不能通行已有一百多年,於是改由安上通往成都,其路既險且遠。張嶷派遣左右帶著錢財貨物賜給狼路,又讓狼路的姑姑轉達自己的意思。狼路於是率領兄弟妻子兒女都來拜見張嶷,張嶷與他發誓立盟,開通了舊道。千里之遙,一路平安快捷,又復置古郵亭驛站。張嶷上奏請封狼路為旄牛田句毗王,派使節領狼路朝見皇帝進獻貢品。後主於是加封張嶷為撫戎將軍,仍兼任該郡太守。張嶷初見費禕為大將軍,任性泛愛,對待新歸附的人過於信賴,就去信對他勸戒:「過去岑彭率領軍隊,來歙假節持鉞,都被害於刺客之手。現在大將軍位高權重,應當借鑒往事,稍有警覺。」後來費禕果然為魏國投降過來的人郭..所殺害。吳國太傅諸葛恪罷戰敗魏國軍隊,就大興兵眾圖謀進攻。侍中諸葛瞻,丞相諸葛亮之子,諸葛恪的堂弟。張嶷在給諸葛瞻的信中說:「東吳國主孫權剛剛逝世,即位的皇帝年紀幼小,太傅承受先帝托孤的重任,這確是很不容易完成的事情!即使周公這樣才幹的人,猶有管叔和蔡叔散佈流言發動叛亂,霍光受任輔政,也有燕王旦、蓋長公主、上官桀叛亂的陰謀,他們都因為周成王和漢昭帝的英明,才免除這場災難。過去常聽說東吳國主孫權生殺賞罰,不委任下人,而今在臨死之際,突然召見太傅,托付後事,確實值得三思。加之吳、楚地方的人性情急躁剽悍,此為歷史所記載,而太傅卻遠離少主,親自領兵深入敵境,恐怕不是良策上計。雖說東吳法紀嚴明,上下和睦,但百有一失,就不是聰明人的認識。取迸事借鑒當今,今天就和古代一樣,如果您不向太傅提出忠告,誰還能向他說明忠言呢?退軍發展生產,極力施行仁政,數年之內,吳、蜀兩國一起舉兵北伐,為時確不為晚,希望您對我的意見深察採納。」諸葛恪最後就因為伐魏之事而被滅族。張嶷對事物的見識大多如此。紅潮網

張嶷任越巂郡太守十五年,所在治地安定肅穆。他屢次請求返回京城,於是調回成都。當地少數民族對他思戀仰慕,扶著他的車架哭泣,車過旄牛邑,邑主扶老攜幼前來迎送,甚至跟著車子把他送到蜀郡的邊界,他們的首領一起隨同朝見進貢的有一百多人。張嶷回到成都後,被任命為蕩寇將軍,他慷慨壯烈,士人都對他很敬重;然而他放任不拘禮節,故人們又由此譏責他。這一年為延熙十七年(254)。

魏國狄道縣縣長李簡密信要求歸降蜀國,衛將軍姜維率領張嶷等憑借李簡的資助從隴西出發。既到狄道,李簡率領城中的官民出來迎接蜀軍。在兩軍陣前張嶷與魏將徐質交鋒,張嶷臨陣喪身,然而他所殺死殺傷的敵人極多。他死後,他的長子張瑛被封為西鄉侯,次子張護雄承襲了他的爵位。南方越巂郡的少數民族人們聽到張嶷的死訊,沒有人不悲痛流淚,並為他建立祠廟,一年四時和水旱災害時都入廟祭祀張嶷。

《三國誌白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