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調歌頭·安石在東海

【水調歌頭·安石在東海】原文

余去歲在東武,作《水調歌頭》以寄子由。今年子由相從彭門居百餘日,過中秋而去,作此曲以別。余以其語過悲,乃為和之,其意以不早退為戒,以退而相從之樂為慰雲耳

安石在東海,從事鬢驚秋。中年親友難別,絲竹緩離愁。一旦功成名遂,準擬東還海道,扶病入西州。雅志困軒冕,遺恨寄滄洲。

歲雲暮,須早計,要褐裘。故鄉歸去千里,佳處輒遲留。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惟酒可忘憂。一任劉玄德,相對臥高樓。

【水調歌頭·安石在東海】譯文

去歲:去年。

東武:西漢初年置縣,始稱東武,隋代改稱諸城,宋、金、元屬密州。明、清稱諸城。建國後設諸城縣,1987年撤縣建市。

子由:蘇轍(1039-1112) 字子由,漢族,眉州眉山(今屬四川)人。嘉佑二年(1057)與其兄蘇軾同登進士科。神宗朝,為制置三司條例司屬官。因反對王安石變法,出為河南推官。哲宗時,召為秘書省校書郎。元佑元年為右司諫,歷官御史中丞、尚書右丞、門下侍郎因事忤哲宗及元豐諸臣,出知汝州、再謫雷州安置,移循州。徽宗立,徙永州、岳州復太中大夫,又降居許州,致仕。自號穎濱遺老。卒,謚文定。唐宋八大家之一,與父洵、兄軾齊名,合稱三蘇。

水調歌頭,詞牌名,又名「元會曲」、「凱歌」、「台城游」等。上下闋,九十五字,平韻(宋代也有押仄韻的)。相傳隋煬帝開汴河時曾制《水調歌》,唐人演為大曲。大曲有散序、中序、入破三部分,「歌頭」當為中序的第一章。雙調九十四字至九十七字,前後片各四平韻。宋人於前後片中的各兩個六字句,多夾葉仄韻。也有平仄互葉幾乎句句押韻的,共八體。

安石:謝安(320年-385年),字安石,號東山,東晉政治家,軍事家,漢族,浙江紹興人,祖籍陳郡陽夏(今中國河南省太康)。歷任吳興太守、侍中兼吏部尚書兼中護軍、尚書僕射兼領吏部加後將軍、揚州刺史兼中書監兼錄尚書事、都督五州、幽州之燕國諸軍事兼假節、太保兼都督十五州軍事兼衛將軍等職,死後追封太傅兼廬陵郡公。世稱謝太傅、謝安石、謝相、謝公。

絲竹:絃樂器與竹管樂器之總稱。亦泛指音樂。《禮記·樂記》:「德者,性之端也,樂者,德之華也,金石絲竹,樂之器也。」

功成名遂:功績建立了,名聲也有了。 出處 《墨子·修身》:「功成名遂,名譽不可虛假。」

西州:唐在今新疆境內所置三州之一。貞觀始置﹐天寶﹑至德時改名交河郡。領高昌﹑柳中﹑交河﹑蒲昌﹑天山五縣﹐治高昌(今新疆吐魯番東南高昌故城﹐即哈拉和卓古城)。寶應元年(762)後改高昌為前庭。

軒冕:借指官位爵祿。《莊子·繕性》:「古之所謂得志者,非軒冕之謂也,謂其無以益其樂而已矣。」

滄洲:濱水的地方。古時常用以稱隱士的居處。 三國 魏 阮籍 《為鄭沖勸晉王箋》:「然後臨滄洲而謝 支伯 ,登 箕山 以揖 許由 。」

相對臥高樓:劉備和陳登的故事。劉備、許汜與劉表在一起共論天下之士。談到陳登時,許汜不以為然地說:「陳元龍乃湖海之士,驕狂之氣至今猶在。」劉備雖然對陳登十分熟悉,但他沒有立即反駁許汜,轉而問劉表:「您覺得許君所言對不對?」劉表說:「如果說不對,但許君是個好人,不會隨便說別人假話的;要說對,陳元龍又盛名滿天下!」劉備問許汜:「您認為陳元龍驕狂,有什根據嗎?」許汜說:「我過去因世道動盪而路過下邳,見過陳元龍。當時他毫無客主之禮,很久也不搭理我,自顧自地上大床高臥,而讓客人們坐在下床。」劉備應聲道:「您素有國士之風。現在天下大亂,帝王流離失所。元龍希望您憂國忘家,有匡扶漢室之志。可是您卻向元龍提出田宅屋舍的要求,言談也沒有什麼新意,這當然是元龍所討厭的,又有什理由要求元龍和您說話?假如當時是我,我肯定會上百尺高樓上去高臥,而讓你們睡在地下,哪裡只有區區上下床的區別呢?」劉表聽了,放聲大笑。劉備深情地說:「像元龍這樣文武足備、膽志超群的俊傑,只能在古代尋求。當今芸芸眾生,恐怕很難有人及其項背了。」

【水調歌頭·安石在東海】賞析

這是蘇軾、蘇轍兄弟分別七年後在彭城(今徐州)相聚的時候,兩人同時抒發感情所寫。在此次相聚的前一年中秋,蘇軾寫了著名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一詞。在這次的相聚中,蘇轍的詞先作,他按兄弟分別的時間、今天的相聚、明天即將分別、個人的感慨這四個順序,表達了對多年分別後兄弟相聚時的喜悅和對馬上到來的分別的惆悵,並以擔心的口吻希望大家都不要一事無成。

熙寧十年(1077年)蘇轍來到徐州,與蘇軾相聚。兄弟倆七年未見,自然十分歡喜,一起登樓賞月。蘇轍特作一首《水調歌頭 徐州中秋》相和「「離別一何久,七度過中秋。去年東武今夕,明月不勝愁。豈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載涼州。鼓吹助清賞,鴻雁起汀洲。坐中客,翠羽帔,紫綺裘。素娥無賴,西去曾不為人留。今夜清尊對客,明夜孤帆水驛,依舊照離憂。但恐同王粲,相對永登樓。」

蘇轍想到中秋一過,兩人就要再度分開,再聚不知何時,心中滿是眷眷不捨,憂傷地想:我們千萬不要像懷才不遇的王粲那樣,後半生流落天涯,登樓望故鄉,歸期終未卜啊!一時悲從中來,蘇轍無語凝噎,忍不住轉過頭,青衫淚濕。

蘇軾見了,搖頭笑了:「子由,『明月不勝愁』,『依舊照離憂』,詞是好詞,但何苦太悲!」為了開解蘇轍,在分手之時,蘇軾再和之以《水調歌頭 安石在東海》,擊掌唱道的正是本詞。

該詞上闕借謝安事,作為「不及時引退」的鑒戒;下闕設想兄弟二人「退而相從之樂」,以安慰蘇轍,尤其「我醉歌時君和,醉倒須君扶我」兩句,溫情脈脈,又讓人忍俊不住。蘇轍彷彿已經看到兩兄弟相互扶持在路上走得東倒西歪了,不禁一掃離愁,絕塵而去。

蘇軾看到弟弟的詞有些消沉,就隨即作了後面的詞來應答。他主要借用東晉謝安的故事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借謝安到四十歲才出來做官,表現自己兩兄弟人到中年奔於仕途的境況;借用謝安悲傷謝萬去世而十年不聽音樂的故事,表達弟兄難捨難分之情;借用謝安淝水之戰功名到了頂點而不及時引退,表達自己決不會熱衷於仕途不知進退。下闕中,他借用謝安為了讓少年時的侄子謝玄醒悟,賭博贏了謝玄心愛的裘袍並當場用火燒掉,表示對未來的生活要有長遠想法,而他所展望的未來情景就是待二人退休後,過上悠閒隱居生活,喝醉酒相互攙扶;並借用劉備、陳登的典故來表達自己會對功名淡泊。

《蘇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