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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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們站在凱茨公寓前的台階上時,德比·斯諾向大家解釋道:加雷斯·博克斯是他們聘用過的兩名南海岸自由攝影師中的一個,他非常棒。他曾幾次試圖在報紙上出名,而真正使他一舉成名的卻是他拍攝的反映南安普敦橋墩失火現場的幾張照片。
    「你還記得嗎?那是今年夏天,一場神秘的大火,彷彿是來自地獄的烈焰。加雷斯的照片真是登峰造極。」
    「那些照片上了全國性報刊嗎?」梅森問道。
    「不,我們把它們買下來了,但一兩個小時後發生了一件令人震驚的運動員服用興奮劑的醜聞案。在那以前,加雷斯的照片本來是大有用武之地的,但那以後它已成了舊聞。然而,那仍然是一種突破,所以並不算太糟。至少他已經在頭版上發表過一次作品了。」
    博克斯抬著個鋁箱朝她們搖搖擺擺地走上來。他覺得似乎有必要道道歉。「那是費爾基的照片,是這些照片給我們付工資。」他聳聳肩,「就像攝影競賽一樣,但只有一天時間。」——他轉身看見了蒂姆從大篷車上拖下一隻長長的銀色箱子——「總有一天,他們會買下我的照片並把那些興奮劑醜聞之類的東西扔進垃圾箱……」
    「也許吧。」德比說。
    彼得、德比和凱茨上了樓。凱茨的門開著,傑基·瑞德恭候在樓梯頂端。他繫著個能裝一隻短口徑的史密斯·威森手槍的肩背式皮套,他一認出是他們就咧嘴笑開了。德比睜大眼看了看凱茨。
    「這只是為我們的事情準備的裝飾品而已。」凱茨說。
    公寓裡面的佈置給人很深的印象。凱茨完全沒有要抱怨的地方。女工們的大掃除完成得無可挑剔,閃電戰般的裝修也天衣無縫。電視機、立體聲音響都擺放在了它們原來的位置上,與其原先留在地毯上的凹痕嚴絲合縫。有人還在牆角處放了一大簇鮮花,那兒原是她的玩具豬仔呆過的地方。
    「這地方真不錯。」德比輕輕地說。
    「謝謝,」凱茨說道,「我大概一個月前被盜過,這畜牲把這弄得一團糟,我都準備搬走了,但是……」
    「我們可以在這拍出幾張不錯的照片,藉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光線,加雷斯可以拍幾張你神情憂鬱的照片。」
    「就照你的辦吧。」凱茨說話時心不在焉,「那是什麼味兒?我聞到了大蒜味。」
    傑基·瑞德手裡端著盤熱麵包走了出來。「這是探長的主意。」他說道,「當你想要賣掉一所房子時,你一定得在你的下注人到來時,端上新鮮的麵包。湯姆說那樣會使你的房子看上去像個家。我不會做麵包,但我在聖斯貝爾利買了這些只用烤二十分鐘就熟的玩藝兒。」
    「噢,太棒了,傑基!」
    「我們還給你買了兩瓶不錯的酒。」他又笑了笑說,「它們要三塊九毛九一瓶,我想它們一定相當不錯。」
    「那酒叫什麼名?」
    「我不知道,它在廚房裡,是紅色的。」他走出去,留下了蒜味麵包。不一會兒,他大聲喊道:「呢,是加裡佛尼亞,忠實的伽俐咯·卡伯—尼特—索—威格—隆。」
    凱茨大聲回復道:「別裝出一副下層社會傢伙的嘴臉。傑基,把瓶塞鑽帶過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心情很愉快,她回到家了。她曾那麼怕回來,但她錯了,那個跳布吉舞的男人已經走遠了。
    彼得·梅森沒有覺察出這種變化;德比·斯諾也沒有;傑基·瑞德在廚房裡聊天也不可能注意到。但當博克斯拿著箱子進來時,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憑著他攝影師的那雙敏銳的眼睛,他看出她重現了昔日的光彩,背也挺得筆直了。凱茨·弗拉德突然之間變得秀麗挺拔,光彩照人,鋒芒畢露。
    他不知道為什麼她變得那麼不同,只知道她已不是原來的她了。凱茨卻心裡明白,動物們只有在他們自己的領地裡才顯得更強大,鳥兒們只有在它們自己的巢裡才變得更勇敢。她回家了,出外旅行回來了,有一股雀躍的電流在她的身體裡哼唱,她突然覺得照片一定會拍得十分出色!
    「誰想來杯酒?」她說。
    凱茨已經將胡亂做成的蒜味麵包咬得嘎嘎作響了,其餘每人抓了一大塊。她因為回到家而如此高興,她流露出快樂的情形就像麵包裡流出黃油來。當傑基·瑞德拿著一瓶酒,五個杯子和瓶塞鑽進來時,她裝作厭惡地衝他道:「你自己覺得這麼一瓶酒能喝多久,傑基?」他趕緊跑回去把另一瓶值四英鎊的酒也拿來。她又叫了起來:「還得拿只杯子給那個男孩用!」
    加雷斯和年青的蒂姆開始佈置場景。這時,凱茨和德比正坐在沙發上聊天,兩個警官倚在窗戶旁說話。傑基·瑞德已經開始談起實質性的問題。他說起了玩捉鼠遊戲的最佳方案,儘管他把用詞稍微換了換。
    「布萊克賽已經走了。」他說,「你明天就可以搬進來住。但今天不行,一點鐘以後我才會到這兒,而有一半人會被絆在別的什麼地方。直到明天早上,我們才能編出盯梢組來。」他邊用手敲擊著他的手槍邊補充說,「當然,我放了根大木棍在外頭作信號。所以,我們不會有事的,哦?」然後,他平靜地同彼得·梅森閒聊起來。不過每隔一分鐘,他就向樓下的街道快速地瞟兩眼。
    凱茨同那位女記者說話時,加雷斯·博克斯以及他的助手則在她們周圍高效率地忙著,把他們的設備搭置起來。凱茨無意間一抬眼,看到博克斯正笑嘻嘻地聽她們說話。當凱茨注意到他時,博克斯會衝她一樂然後繼續埋頭工作。
    「有一名涉嫌製造幾起強xx案的案犯正在外逃。德比,他強xx了五名婦女。最後一個,簡·戴利,已經死了,我們知道那個強xx犯的名字以及他的長相,但當我們突襲他最近一次的住所時,他逃跑了。我上司認為我已被列在他的襲擊對像名單之中,因為他的牆上有一張我的照片,他還知道我這兒的住所。我們希望他會來找我,然後我們就可將他擒獲了。」
    「那為什麼要將這屋子裝修一新呢?」德比說。
    「在阿沃卡多事件快結束時,這裡被一個喪心病狂的夜賊翻了個底兒朝天,接著我又住了幾天醫院。然後,我就只能在我的探長家裡暫時借宿。我在外面已經過三個星期了,我們覺得當我不在時這個傢伙可能已經盯上了這座房子。他應該知道我已經離開了,我們需要讓他知道我又回來了。」
    「所以你想讓這些照片,這房子,這些街道都出現在那篇報道中?」
    「是的,但這一定得做得很好,其一,不能太顯眼,其二,我不想讓每一個看過《太陽報》的淫賊都知道我住在哪兒。」
    斯諾笑道:「你是說一個淫賊就夠了,是嗎?」
    「完全正確!」凱茨說。
    加雷斯和蒂姆已經在窗戶對面支起了一塊白色的幕布,短腿三腳架上擺著台照相機,鏡頭向上對準椅背。他們停下來,等待凱茨。那位年輕小伙用嘴呷著酒,極力想讓自己看起來又酷又才華橫溢。博克斯幾乎被他逗樂了。
    德比·斯諾叫他過來並向他解釋這次照相的雙重含意。他似乎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含意。
    「我想,我們可以在這兒拍幾張幽黯、憂鬱的照片,」他說,「我們可以讓你看上去強壯而意志堅定,如果你能擺些姿勢的話,我們也可以拍顯得柔弱的照片,這兒的光線好極了。」
    「我穿什麼衣服好呢?」凱茨說。
    「你現在穿的衣服就很合適。如果你有夾克也行,反正一些隨便些的衣服就很好了,你有在家裡穿的便服嗎?」
    「有,是別人送我的禮物,我從沒穿過呢。」
    「那對拍一張單身小姐式的照片再合適不過了,等會兒我們拍照時,你能不能把頭髮弄濕點?」
    「一步步來,加雷斯。」
    當加雷斯正式投入工作時,他的動作迅速,效率極高,面面俱到,有條不紊。他偶爾會扶一扶她的身體,讓她的頭稍稍偏一點,幫她弄弄頭髮,變換一下肩部的姿勢。他們同床共寢還只是大約十四或十五個小時前的事。凱茨仍能感受到,他的觸摸帶來的某種觸電反應。但她無法相信博克斯的無動於衷,甚至是冷酷無情。更糟的是,自己竟然也對他十分冷淡。他只是在工作。她沒專心聽他說話,而他卻一直在喋喋不休於攝影師的陳詞濫調,諸如:「給我點生氣的表情,凱茨。」「給我些哀傷的神情。」她覺得她像在演戲,被人擺弄來擺弄去。
    她覺得自己簡直無視了他的存在,而他卻似乎十分滿意這個良好的開端。她開始捉摸他在給誰拍照。
    「噢,硬氣一點!硬氣一點!」這是在拍穿夾克的照片。
    「把衣服鬆開點,現在,凱茨——你得表現得情緒低落,虛弱無力,向下看。」這是在拍家庭便裝相。
    她又要了一杯酒。接著,博克斯問是否應開始拍跑步照了。
    德比醒來說道:「你覺得怎麼樣,凱茨?你這兒有貓咪嗎?」
    凱茨換上她紅白條紋的毛罩衫和黑色短褲。但當德比堅持說這些照片得去戶外拍時,她又回到臥室換了條腥紅色的緊身運動褲。虛榮心使她沒有穿長褲配紅尼龍衣。她仍然有副好身材,如果他們要把她的身條曲線照出來的話,她會展示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他們來到戶外,在公寓的外面照了一打相片,然後就向濱海區走去。凱茨穿了件黑色的「法蘭克·蕭特·哥爾特克斯」毛衣。她慢慢向前跑著,但當她聽見大街上只有耀武揚威的西伯利亞寒風的怒吼,而非汽車發動機燒熱之前發出的嘟嘟聲時,她趕緊擠進了一家小巧、溫馨的商店的門廊裡,站在那等他們過來找她。由於天氣不好,拍照的時間給縮短了些。德比說得沒錯,寒冷使她的乳頭變得堅硬起來,凱茨覺得有點疼。但她轉念一想,如果這篇報道是輛「馬自達」,那麼我的乳頭就已經為它交過路稅了。
    他們快速地把照片包好,蒂姆開始重新裝車,而加雷斯則在與德比討價還價。儘管為了節省時間,相片得由報社拿去沖洗,但它們的所有權仍是加雷斯的,效果最佳的照片會發表在明天的報紙上。他們商定好了,凱茨能得到一套影印件。明天早上,《太陽報》將刊出有關「拯救布賴頓城的女孩」的先期評論文章,正式文章將於一周左右之後才公開發表。
    德比說她不得不考慮要回一趟倫敦了。她準備乘出租車離開公寓,順道去旅館取她的行李。出租車到了之後,她與凱茨在公寓門口略略擁抱了一下就乘車走了。凱茨轉身問加雷斯,他準備什麼時候走。
    「噢,我不準備走。」他傻笑著說,「既然我在這兒能賺《太陽報》的錢,我想我還是再照些照片留著以後用吧。」然後他又問凱茨今晚能否留他過夜,臉上仍舊帶著那副傻兮兮的笑容。
    「蒂姆呢?」凱茨問。
    「我讓他坐火車回去,他有自己的事情。」
    凱茨想拒絕加雷斯留下,可她又想到加雷斯以前曾讓她和莫伊拉留在他那兒過了夜,因此她想不出什麼官冕堂皇的理由來拒絕他。
    「好吧,」她說,「就住在客房吧。」
    「我也是這麼打算的。」博克斯說。
    凱茨微微一笑。「主要是因為我們互相還不太熟悉。」
    加雷斯回敬了一個笑容,但很快就收斂了。他再張開嘴時面容顯得平淡而沒有生氣。「我覺得我們已經夠熟悉的了,凱茨,你不這麼認為嗎?」
    她抬頭看了看窗戶,加雷斯順著她的目光向上望去,梅森和瑞德站在窗簾後面,也正看著她們倆。凱茨都能看見傑基·瑞德手槍的槍托。
    「今天下午我把我剩下的那部分照相器材放在你這裡可以嗎?」加雷斯問。
    「我可能會出去。」凱茨說,「但是我想它們放在這裡絕對安全。」
    「你的意思是說有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那樣的人看管著它們?」
    「對。」
    「那非常好,不是嗎?」
    「是的,加雷斯,對你的那些器材,你完全可以放心了。」
    博克斯準備離開了。他側了側身,靠近凱茨道了聲「再見」。蒂姆此時已經上了卡車,進了駕駛室。博克斯笑了笑。「我想這個小伙子肯定非常講信用。」他說,「我從沒見過什麼人這麼迫不及待地等著趕火車。」
    「再見,加雷斯。」
    「再見,弗拉德。」
    博克斯登上卡車側面平平的檔泥板,身子一族進了駕駛室。車門砰的一聲關上。接著卡車的發動機顫了兩回才恢復了活力。伴隨著「突突突」的聲音,車子發動起來,慢慢地駛離了馬路邊緣的停車線。博克斯的腦袋又從駕駛室的車窗中露了出來。這一次他看上去十分和藹可親。凱茨並沒有動。博克斯衝她喊道:「我猜,今天晚上的晚餐你想讓我順便買了給你帶過來,對不對?」
    「對!為什麼不呢?」她說道。
    「看到了吧,」博克斯說道,「我們兩個人還是夠有交情的!」卡車開上大街,準備拐彎了。博克斯在回去的路上,眼睛一直盯著前方。凱茨已經回去了,她有些事情還要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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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經意的小事有時可能也非常重要。凱茨進來時突然想到那些郵件,但卻沒有找到。於是她一邊往樓上跑一邊大聲喊出來。
    凱茨穿門進來時,傑基·瑞德迅速地轉過身,真是要多快有多快。凱茨一問,他便答道:「在廚房裡呢。拜託下次進來時敲一下門好不好!」
    她走進廚房發現了那些信,六個牛皮紙信封。一封是用紅字寫的賬單,一封是大學的一個老同學寫的,兩張明信片,還有一個黃信封通知她在一次抽獎中至少贏得了十五萬英鎊。
    最後一個信封裡面是一張比賽人場券。是勝利五號。上次因為住院她已經錯過了,這是第二次,定在一月份的第一個星期天舉行。斯塔賓頓十公里賽跑,是在費爾漢姆附近的平地賽跑。在這一類比賽中她通常發揮不錯,包括她的個人最好成績三十四分零一秒也是在這種比賽中創造的。但她知道那個地方風特別大。不知什麼原因,雖然她總能在比賽中拿名次,可她卻總不能全身心地投入進去。她從信封裡拿出她的參賽號碼,紅色的九四八號,釘在了牆上。
    她聽見瑞德警官和梅森警官在休息室裡。她走進去找自己的手提包,順便問他們要不要茶。他們答應了一聲。凱茨來到廚房開始泡茶,順便把伯克屋子的幾張照片和自己的那張疊起來的大照片拿了出來。她把它們也釘在牆上,就釘在斯塔賓頓比賽號碼的旁邊。然後坐下來盯著這些照片靜靜出神。
    在第二個瓶子裡還剩了大約一杯紅酒,她喝完的時候壺裡的水也煮沸了。凱茨還是在看著自己的那張照片。她穿著一身運動服。當時她好像剛剛在賽跑比賽中擊敗一位受過嚴格訓練的南安普敦公路賽跑高手,可能還是個蘇格蘭人。他的名字叫安迪什麼的。記時器在照片上沒有,可她記得自己用的時間。她在別處也見過這張照片。那次比賽是圖頓十公里賽跑,她跑了三十四分四十秒,是她的第二快記錄。
    她走過去叫傑基把茶沏好,然後拿起了電話。她猶豫了一會兒,撥通了佛倫西克斯的電話,然而她想要找的人卻不在。
    喝完茶他們討論了一下各自的任務分工。作為警察,他們都知道做保護工作是一個非常令人厭煩的活兒,不需要什麼智商,也沒有什麼刺激。五十次保衛工作也就有一次能真正碰上危險。以前有人曾說過,保衛工作就像乘飛機,一起一落有兩三分鐘不安,中間的幾個小時都十分無聊。對凱茨來講,情況就不同了。她想她會感覺出來伯克什麼時候將會出現。況且這是在她自己的地盤上。她歡迎伯克的到訪。
    凱茨把話題又扯到了照片上。傑基·瑞德是一個比較平庸的新手,以前他曾在全國警官影展中受到過「高度讚揚」。他說他在當地的比賽中總能贏,可要在大一點的比賽中卻總是名落孫山。
    「也許你太賣力了。」凱茨說。
    「什麼意思?」
    「總是為了要在比賽中取勝而拍照。你應該平時多積累。」
    「我猜你是不是對這些都明白了?」
    凱茨說她很好奇。她想知道一張照片能保存多長時間?機器印製的時間長些還是在暗房裡手工洗的時間長,或者兩者差不多?又問彼得光憑看一眼照片,能不能判斷出它是什麼時候拍攝的?如果照片是最近印的他能不能看出來?是不是所有安塞爾·亞當的名作最後都會變黃?
    「照片要是很舊的話就是很早以前拍的,」梅森解釋道,「四五十年代的相機質量不好,現在沖洗技術可先進多了。現在的照片能保存很長時間。一幅照片是不是最近照的很難判斷出來,但是你要是給我兩張,我就能告訴你哪張是最近拍的。」
    凱茨喝完了茶。「我想跑跑步,」她說,「我覺得自己像被關在籠子裡。」
    「別犯傻了。」傑基·瑞德說。
    「就跑一會兒,警官。跑到國王大道就回來。我是個運動員,要是我的腿不運動運動的話,我會發瘋的。」
    「不行。」
    「讓她去吧,傑基,」梅森說,「我開卡瓦利爾跟在她後邊。那是個公共場所,再說弗拉德跑得比兔子還快。我們的主角伯克先生,量他也不敢在這海濱勝地的大道上製造血案吧。」
    「我還是覺得不太好。」
    「想一想,傑基。這是她平常每天都做的事。這樣才顯得一切和往常一樣。我們不是想把那只禽獸誘出來嗎?」
    「你跑三公里需要多長時間,凱茨?」
    「如果我跑步之前做了熱身運動的話,大概需要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我用十二分鐘就能做完一套半健身訓練!」
    凱茨笑了笑。「那是平常的速度,我還可以跑得更快。警官,可我剛喝完半瓶酒和一杯茶。」
    「真有意思,弗拉德。」瑞德又不放心地叮囑道,「出去時小心點兒。」
    「好像我自己不會小心似的,警官。」
    差不多六點鐘了。凱茨還穿著那身運動服,外面套著阿斯克斯的田徑裝。凱茨脫掉外套,走到外面樓梯上。到頂層時她反轉過身,後退著下到三樓。梅森和傑基則在一邊抱著雙臂看著她。
    凱茨抬起左臂扶著樓梯扶手以保持平衡,右臂傾斜著。她按下了跑表上「開始計時」的按鈕。在跑表的嘩嘩聲中,她跑到樓頂,忽而上忽而下,忽而左忽而右,嘴裡還隨著動作「一、二。三、四」地打著節拍。看到兩個男警官探詢的目光,她喘著氣解釋道:「我這是在讓身體擺脫地球引力,非常累!做四分鐘……都非常難!這是我知道的見效最快的一種熱身方法!」她已經氣喘吁吁了。「這個——叫做——哈瓦德——本奇——熱身訓練。」
    彼得·梅森在凱茨前面先出了門,揮了揮手,鑽進車子裡開始巡七。凱茨幾秒鐘之後也跑了出來,她已經滿臉通紅大汗淋漓了。她先碎步跑了一段,然後加快速度向街的盡頭跑去。過了路口,一步邁過一道停車線,她已經到了濱海區。然後她以大約每英里六分鐘的速度向城裡跑去,還一邊數著街邊的路燈柱。她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酒和威士忌開始起作用了。
    頂著風快跑不是件容易事,她跑步的速度已經讓她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看不見的軟墊子擋在面前,她得不停地把它們推開。空氣的阻力非常大,而且還隨著風速的加快不斷加在她身上,就好像用盡全力去推一個巨大的枕頭,而自己卻被捆在那枕頭的後面。
    她回頭找了一下彼得的車,但沒有找到。看來他並不關心她。這麼說即使那隻野獸不知從什麼地方出現,他也不太可能飛車趕到把她救走。凱茨一邊跑一邊用眼睛四處搜尋,搜尋一些東西,或一些跡象,能讓她迅速提高警惕。她想現在自己就像是個「健康的柑橘」,對可能存在的危險保持高度警覺但又不相信危險確實會發生。她仍認為自己會感覺得出伯克的出現。
    在海豚館附近凱茨歇了口氣,然後往回跑、現在嗥叫的大風變成了一種奇怪的、暖洋洋的力量壓在她的背上。不幸的是,回來的路上她從頂風獲益很少。她以前每小時十英里的速度現在卻被背後的風抵消了。她回程的第一英里還是跑了五分二十秒,已經夠快的了。半路上,她看到了那個警官,他的車被塞住了,他正衝著步話機大喊大叫呢。她覺得挺有意思,他看上去挺生氣,臉都給氣紅了。
    當她回到自己所住的大街時,梅森也拐了過來。她慢跑了一會兒停了下來。一轉身,她又感覺到了冷冷的風彷彿生氣似地在抽打著她的臉。然後她穿過了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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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茨本來是要慢跑的,但她最終還是走了起來。房子之間依然很冷,但是至少她用不著吹風了。她想著彼得現在一定已經擠出了擁擠的車龍,調了個頭正向她駛來。她感到他就在幾碼外的皇家散步廣場。
    她俯下身繫鞋帶,這時她離前面台階還有五十碼的距離。由於跑步和風吹的緣故,她的耳朵嗡嗡作響。她朝空中聞了聞,像是有什麼東西。還沒等她去仔細感覺卻已無影無蹤了,她搖了搖頭。
    剛才的跑步使得凱茨腿上、胳膊上、背上的每根毛細血管,每根大小動脈都張開了,似乎都精神煥發地在等待著殷紅的鮮血洶湧流過。由於剛才所做劇烈運動的強烈影響,她的肺部現在也被清理乾淨,全部張開了,作好了呼吸準備。肌肉也完全舒展開來。
    凱茨知道這是暫時的,這只是由於剛才運動的熱身作用。這種力量是沒有什麼因素刺激的。幾秒鐘內,吶啡呔——跑步者的嗎啡,就會開始徹底清洗她的大腦,這是她運動的結果,一種免費的無副作用的上癮的快感。
    凱茨經過勒蒂斯太太的窗子走上自己的階梯。她沒有往後看,但是感到一陣緊張,她聽到有什麼東西移動的聲音。但是什麼也沒有。她坐下來放鬆一下腳筋,伸手去夠彎曲的腳面。接著站起來,開始把腳後跟慢慢地向後踢去。
    就在這時,倫納德·伯克抓住了她。不是從背後,而是從她下面,從房子的地下室伸出一隻骯髒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腿肚。接著這個滿臉橫肉的大塊頭獰笑著順著欄杆從地下室爬上來,邊爬邊把凱茨的腿往金屬欄杆上狠狠撞過去。
    凱茨剛要喊叫,他就劈頭蓋臉地一拳打來。這拳帶著呼呼的風聲,衝著凱茨的下巴猛擊過來,凱茨本能地一低頭,拳頭從她的耳旁呼嘯而過。凱茨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拳,也喪失了反抗的關鍵時機。遠處,忽然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凱茨絕望地大叫起來:「瑞德!瑞德!」
    伯克獰笑著站在台階上,凱茨倒在一旁。他緊緊抓住凱茨的腳踝,把她往門裡拖去。凱茨揮舞著手臂在空中漫無目的地亂打亂抓,卻絲毫也沒有傷到伯克。她的腿懸在空中,沒有藉以發力的基礎,所學過的防身術都變得毫無用場。
    你的腿,弗拉德!用你的腿!用左腿踢他!
    把他的身體作為支點,汲取力量吧!
    突然間,凱茨完全停止了對伯克的反抗,任憑伯克擺弄自己。伯克愣住了,凱茨抓住這生死攸關的瞬間,掄起左腿衝著他的腦袋狠狠踢去。一下,兩下。伯克的臉上鮮血四濺。他抬起左手捂在臉上,鮮血從指縫間汩汩流出。抓住凱茨腳踝的手也鬆開了。凱茨騰出右腿,當胸一腳直踹過去。只聽到「砰」的一聲悶響,伯克應聲向後倒下,摔到地下室的樓梯上。凱茨嘴裡仍然高喊著:「瑞德,瑞德!」
    她聽到了卡瓦利爾衝上街道時發出的尖厲的聲音,接著看到了梅森的臉,他將車撞到了圍欄上。梅森衝出汽車的同時,伯克從地下室猛衝上來,舉起血淋淋的拳頭,像一隻被困的野獸一樣咆哮著,彷彿一隻被困在陷阱裡的熊。瑞德朝凱茨大喊,讓她逃到一邊去。他雙手端著手槍,蹲下來,指著伯克的胸部,手臂由於緊張微微發抖。
    瑞德大喊:「站著別動!警察!」槍響了。接著伯克咆哮著衝下台階,一隻胳膊就像來回搖擺的窗門。梅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側身閃過伯克的直拳,高高舉起手裡的警棍,向伯克的手臂狠狠地就是一棒。伯克痛苦地大叫起來。梅森毫不手軟,一棒又一棒地打在那只已經血肉模糊的胳膊上。伯克臉朝下趴在地上,疼昏過去。梅森衝上前來,把伯克的雙手反剪在後,銬上了手銬。幾秒鐘後,伯克又甦醒過來,臉上的肌肉由於痛苦扭曲著,雙眼死死瞪著凱茨,鮮血順著臉頰和胳膊滴落到台階上。瑞德站起來,槍口頂著伯克的太陽穴。
    「狗雜種!你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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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次盛況空前的緝捕,警局的氣氛與以前大為不同,每個人都在為將罪犯逮捕歸案而激動萬分,大家都想到牢房去看一看。那天沒有人願意早些回家,就連值晚班的人也聞風而來想看個究竟。警局的看守所裡越來越擠,越來越鬧,負責監管的警官終於失去了耐性,叫大家都滾出去。他們叫來了警局的外科醫生。伯克仍然戴著手銬,沒人願意冒險給這個大塊頭拿掉手銬。醫生們初步診斷後從布賴頓總部叫來一輛救護車。四名五大三粗的穿制服的警察連推帶搡地把伯克推進救護車,直奔總部醫院。布萊克賽已經接到通知,伯克拍完X光片後,將直接送回約翰大街警局的看守所,等待審訊。
    湯姆·麥金尼斯把凱茨扶進他的辦公室,關上門。麥金尼斯的聲音在玻璃後面嗡嗡作響。「凱茨,你真走運。如果梅森警官晚來一會兒,你就已經橫屍街頭了。」
    「不,湯姆,是伯克早到了一些時候。當時我已經感覺到他正在過來。我就是那時抓到他的。」
    「你在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我知道伯克會來的,湯姆,他從沒打算逃跑。」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凱茨。」
    「沒什麼,湯姆,他只不過比我們預料的要早到一會兒,更強壯一些。我還真懷疑他是否服用了什麼東西……」
    「我不這樣認為,醫生很快就會找出結果的。我們可真是太掉以輕心了,差一點就犯下了彌天大錯。你真是萬幸,弗拉德。」
    「他畢竟沒有那麼聰明,不是嗎?沒有用埃斯哥特貨車。」
    「不,梅森在三條街以外的地方看到了它。他和我們用無線電聯絡後就立刻去追你。你當時至少應帶著無線電吧?」
    「我認為伯克不會那麼蠢。」
    「無線電呢?」
    「我用不慣那東西,湯姆。」
    「這是你沒有死掉的理由嗎?」
    「不,先生,只是一個事實。我已經告訴了你,我以為伯克在一小時以後才會來。我計算過的。」
    「現在,你只有重算一遍了,凱茨。不到明天上午的報紙出來,你就死活不相信你會有危險。無論如何,在你開始跑步之前,你和梅森警官就已經商定好了,他會在車裡跟蹤你。你同意了,對吧?」
    「是的,先生。」
    「你也答應過跑步時會帶著無線電,雖然這可能會暴露身份。你要在明天早上將這點寫進報告裡。」麥金尼斯停了一下,肩上像是卸下了重擔。他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小瓶酒,接著問凱茨他應該為她做些什麼。
    凱茨說:「給我升職?」
    麥金尼斯差點沒哭出來,他倒了兩杯酒。「喝了你的威士忌,然後填完你的報告表格。別再多想了。我說過,從你加入到我們中的那一天起,就是一個錯誤。你已經證明我說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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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森正坐在一張桌子旁,埋頭填寫那些沒完沒了的表格和材料。凱茨在他旁邊坐下。梅森抬頭打了個招呼,什麼也沒多說。凱茨拿起一隻圓珠筆,開始對付令人生厭的文字工作,一邊寫,一邊咒罵著官僚主義,皇家警察局,還有保守黨。沒過一會兒,她就再也寫不下去了。凱茨對梅森說了聲謝謝。
    「我只是做我的工作,弗拉德。」
    「我知道,」凱茨說,「謝謝你做得這麼漂亮。」
    「算了吧,凱茨。」
    「你救了我的命,彼得。」
    「是瑞德救了你。」
    「大概是,」凱茨說。接著她問自己能否請他喝杯咖啡。
    「為什麼?」他說,「感到內疚,是嗎?」
    「我只是想說謝謝。」
    「如果你想那麼做,你可以明天早上送我到南安普敦。你可能記得,我的汽車已經報銷了。」
    「你今晚在哪裡過夜?」
    「我已在你公寓裡定了房間。」
    「如果你願意,你就去。」
    「不怕我會強xx你?」
    「不,彼得。」
    「為什麼這麼想?弗拉德。」
    「因為伯克,我想。也許因為莫伊拉說的的確有些道理。我不能原諒你對她所做的,但是她是正確的,你做的和伯克做的不一樣」
    「我們之間說話的語氣轉變得很快,對嗎?」
    「不,彼得,你仍然是個強xx者。」
    「但是還可以睡在你的小沙發上……」
    「如果你敢靠近我,我就殺了你,你知道我會的。」
    「我敢嗎?看看你對伯克都幹了些什麼?」
    「他不過是罪有應得。」凱茨說。
    倆人沒再多說什麼,又各自低下頭對付那些要命的表格和報告去了。寫完以後,倆人出去逛了一圈,在格蕾普斯酒吧喝了些威士忌,然後坐出租車到了海邊,散了會兒步,然後回到凱茨的公寓。
    倆人走上樓梯,凱茨在前,彼得在後。她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了恐懼感,不會再汗毛倒豎,滿肚的怒火也已經了無蹤影。她似乎聽到遙遠的什麼地方有個聲音在呼喚她。但是現在單獨和一個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她怎麼能去那兒呢?彼得大大方方地坐在她的沙發上,凱茨坐在另一端,新倒的粉紅色的文森特酒放在膝頭。她看著彼得,喝起了酒。
    他們又開了一瓶文森特酒,屋裡迴盪著輕柔的音樂。彼得把玩著自己手中的玻璃杯。他說,當伯克向他走過去時,他沒有動,是因為從內心深處他恨不得自已被他揍一頓。
    「但是我的身體本能地躲開了。我自己並沒有決定要向旁邊讓,但它就發生了。接下來我就狠狠打他,直到他倒下為止。」
    凱茨陷入了深思。「彼得,我對拘捕的過程記不太清了。我只記得自己踢他的臉,他的牙齒滿是鮮血。我沒想到他摔到地下室後,還會起來。」
    「因為他很憤怒,」彼得說。她又倒了一些酒。他抬起頭向上看著。「最後的結果出人意料地簡單,是嗎?你覺得伯克最後是不是完全失去了控制嗎?你認為這是他之所以犯錯誤的原因嗎?」
    「我不知道,」凱茨說,「我認為……」她想說點關於加雷斯·博克斯的話題,但是電話響了,聲音響徹整個屋子,就像是刀子捅破了皮膚。「討厭!」
    「我來接電話?」彼得說。她點了點頭。
    「喂?」
    是警局值班室。麥金尼斯和布萊克賽剛打過來的電話。又有一具屍體。在齊徹斯特發現了一具女屍,死亡時間大約在十二到十五小時以前,遭到過強xx,但是發現沒有精液。胳膊上有烙痕。
    「麥金尼斯兩分鐘後來找我們。」彼得說。
    他們站在外面等湯姆,風已經變小了,但是夜幕已經降臨,潮濕而又陰沉。他們很快就清醒過來。探長的車燈照到濕淋淋的街道,倆人一起上了車。
    「伯克九點半被送回了約翰大街。他說他不想請律師,但是我們給他找了一個。他知道我們因為攻擊你而逮捕他,他坦白了五名,其中還弄錯了一個南安普敦的姑娘。對第六個他卻隻字未提。」
    「我們怎樣知道她的,探長?」
    「她姓埃利斯二十四五歲。發現時已經死了,死因是頭部刺傷。胳膊上有伯克的烙痕。但是醫生說,沒有發現精液。那是一個偏僻的農場,不是伯克通常作案的地方,現場有固得異輪胎留在泥地上的車印,和伯克的貨車一樣。」
    「天已經很晚了。」
    「不。」凱茨感到噁心。
    他們在老斯特恩向左拐。湯姆·麥金尼斯剛才說,他對最後一次攻擊很吃驚。「伯克所做的其它事都很明白,一個典型的全盤招供的人,他為什麼要強xx最後一個,對我來說還是一個謎。」
    梅森雙手抓住扶手,麥金尼斯車拐得太厲害。「你認為他神經錯亂了,是嗎?」
    麥金尼斯向車窗外吐了口煙。「神經錯亂?」從後座上凱茨可以看到他的臉。
    他們到達警局時已經一點鐘了。
    63
    麥金尼斯弄醒了倫納德·伯克。他很平靜,安詳,說話慢吞吞的,略帶歉意,那只完好的胳膊被銬在椅子上。探長問他,他還有什麼沒交代的?他說沒有了。
    布萊克賽和麥金尼斯坐在伯克的對面,一個叫戈登的律師坐在他右邊。審訊室的門開著,彼得和凱茨站在門外。
    「最後一位,那個金髮女郎,我本不想做的。但是他說她不好,她跟著我。他說只不過是再多一個而已,然後他就會告訴怎樣住手。他有我的照片。」
    「誰說的,倫尼?」
    「兀鷹。」
    「誰是兀鷹,倫尼?」
    「上帝。」
    「你殺死埃利斯女士,倫納德?」
    「誰是埃利斯?」
    「你今天早上在哪裡?倫納德。」
    「在布賴頓散步。我到了遊樂中心,我喜歡那裡的燈光。」
    「哪個遊樂中心?倫尼。」
    「碼頭前的那個。」
    「告訴我們關於上帝的事,倫尼,關於兀鷹?」
    「我不能。」
    「你為什麼不能,倫尼?我們是你的朋友。」
    「你們不是我的朋友,你們騙不了我。他告訴我你的情況,我知道你的一切。警察都很壞。」
    布萊克賽接著說:「喂,倫尼,你認識我嗎?」
    「不認識。」
    「我是諾曼。」
    「我是倫尼,你是警察嗎?」
    布萊克賽迅速掃了律師一眼,「不,倫尼,我不是。」
    「那你是誰?」
    「我不能說,」布萊克賽說。他搖了搖頭傷感地說,「不允許我說。」
    「你很偉大。諾曼,和我一樣偉大。」
    「對了。倫尼,我們是一樣的。」
    「我是復仇天使。」
    「我知道。」布萊克賽說。
    伯克看起來有些迷惑。他搖了搖頭。「那麼你,你是?」
    「我不能說,我一定不能說。我和你一樣,倫尼。」
    「他們也抓住你了嗎?」
    「恐怕是的,倫尼。」
    「兀鷹會來的。他將拯救我們。諾曼,他什麼都能做。他知道一切——你到哪裡去?你幹什麼?他有一千隻眼睛。」
    「我還可以做些事情,倫尼。」
    「什麼事情?」
    「我可以讓這些人都離開。」
    「你能嗎?」
    「是的,你想讓我這麼做嗎?」
    「是的。」
    諾曼·布萊克賽向後拖了拖椅子。他站起來,身子微微前傾。接著他突然站直身子,揮舞著手咆哮著:「走!以上帝的名義,走!」
    凱茨以前曾聽過督察對跑腿警察的叫喚。但是這一次,他的聲音像是從地獄中傳出來,刺擊著他們的耳朵。律師嚇得哆嗦起來。他對律師和麥金尼斯作了個手勢,低聲喊道:「走!馬上走!」
    麥金尼斯站起來,戈登站起來。探長扶著戈登的肩一起離開了房間。
    「好了,倫尼。」布萊克賽說。他俯下自己大塊頭的身體,向前探了探身子,直望伯克的雙眼。「只有你和我了,倫尼。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嗎?」
    「是的。」伯克說。
    「我要關上門嗎,倫尼?」
    「可以。」
    布萊克賽慢慢地走到門邊,邁著大步威武又莊嚴。律師有些不知所措。布萊克賽笑著低聲對他說:「不要擔心。倫尼·伯克已經離開了這個星球。我只不過想從他那裡得出埃利斯的消息。五分鐘,好嗎?磁帶還轉著。」
    考林·戈登微微點了一下頭。布萊克賽笑了笑把門關上。
    64
    三十五分鐘後布萊克賽走了出來,瞪著雙眼,暗淡無光。凱茨、彼得、麥金尼斯和戈登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布萊克賽陰沉著臉,一副沮喪的嘴臉。他對麥金尼斯說:「他不上鉤,他談到了前五次攻擊,就是閉口不談埃利斯。上帝還控制著他。他認為我是加布裡埃爾,但他不願談及齊徹斯特。」他轉向律師。「我們在這件事上做的對吧,考林?」
    戈登聳了聳肩。
    「真該死,考林。你不會有什麼不同意見吧?」
    「他是我的顧客。」
    布萊克賽截住他的話:「去他媽的顧客!看在上帝的分上,考林,他是該死的馬丁!請注意,考林,現在已經早上一點鐘了。我們只想快些完事。」
    律師試著表示出一種不為所懼的神情。「你應該從我的角度想一下,諾曼。我顧客的利益……」
    「利益?他殺了人!」
    「我顧客的權利……」
    布萊克賽話鋒一轉:「好了,考林。如果你想在這裡呆一晚上,你就給我講你顧客的權利,當你講完以後,你再告訴我們,我們怎樣才能證明他在這些系列兇殺案中是清白無辜的。」
    「我想和伯克再談談。他說他今天早上曾在一個遊樂中心。」
    「他還說過他和上帝談過話。」
    「然而……」
    布萊克賽氣急敗壞,他轉向湯姆·麥金尼斯。「時間到了嗎,湯姆?」
    麥金尼斯透過玻璃看著伯克。伯克兩眼瞪著天空,呢喃自語,搖著頭。麥金尼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那麼好吧!」布萊克賽說,「你可以為我們準備些咖啡嗎,弗拉德?非常感謝。」
    凱茨看到布萊克賽臉上掠過淡淡的笑容。「沒問題,督察。送到你辦公室嗎?」
    「如果你不介意,弗拉德。」
    「好的,督察。」凱茨擰了一下彼得的胳膊。「跟我來。」他們一塊兒出去了。
    福利餐廳裡寂靜無聲,咖啡壺絲絲地響著。餐檯裡只有麵包和無籽葡萄。
    「你喜歡嗎,彼得?」凱茨說。
    「這東西能解酒?」他問。
    「保證可以,」凱茨笑著說,「這種葡萄因為能解酒而聞名於世。」
    他們坐下來。凱茨沒有給布萊克賽準備咖啡。彼得說這不是好主意,她說:「怎麼?他們可以等。」
    房子裡很靜,就像早上三點鐘的火車候車室。
    「真他媽的!」凱茨突然長呼一口氣。「我真累。」
    「艱苦的一天。」梅森說,「當然我們總算是抓住了伯克。這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凱茨大笑。「我記不起來了?什麼時候?」
    彼得瞪大了眼睛,望著她的臉。凱茨的目光中透著一股野性,由於勞累而佈滿血絲,但是對他的敵意已經不復存在了。
    「在你心目中,我什麼時候又成為正常人,而不是禽獸了?」他平靜地說。
    「我不知道。」凱茨看來很溫柔,幾乎像個孩子。「我想,也許是我們倆人在我的公寓的時候。我不知道。我只是……」
    「什麼?」
    「彼得,你為什麼說你想受到傷害?你說當伯克從地下室衝出來的時候,你不想給他讓路。你說,從內心深處,你想受傷害。」
    「你……凱茨……」
    「你是什麼意思?」
    「你曾說過,我是豬。」
    「你還聽過更難聽的。」
    「你使我想起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失去了的東西。我習慣了到處風流,但是你說的一些話使我……」
    「負罪感?」
    「不是負罪感。」
    「是……?」
    「我不知道,沒有答案。但是,我也許真是個流氓。我和莫伊拉發生關係,是因為我們倆人在那樣的情形下肯定會這樣的。凱茨,你認為是我強xx了她。我沒有,但我還真不如那樣。」
    凱茨呷了一口咖啡,慢吞吞地說:「有人會把你當作是強xx犯,彼得。」她頓了一頓,「或許你是,或許你不是。但有另一個人,她要對你所做的事情討個說法。你凌辱了她。你怎麼說的?你『佔有』她?」
    「我記不得了。」
    「你說你佔有她,難道那不意味著暴力嗎?」
    「一種暴力。」
    「一種,難道不也還是暴力嗎?」
    「也許是,我不知道,不,不是。比方說布萊克賽督察,他能控制整個局面的方式,這是人格的力量,一種壓力。」
    「我知道有人稱之為高壓手段。」
    「你呢?」
    「也許吧。但是我不在那兒,我認為有那麼一條界限。問題在於這界限游移不定,你的界限可能和我的界限不處於同一位置上?」
    「你在說什麼?」彼得很快地說,「你不是在說我曾經和一個女警睡過覺嗎?」
    「是的。」
    「我認為我告訴過你——她是那種為數很少的,會走上前來主動要求的女人之一。我們約會,第一晚就上了床。我們喝著酒,我問她是不是希望我引誘她?她讓我在字典裡查一下『誘姦』這個字。我查了,其中有一條是『誤導,使墜落』。這種情況下,一個流氓會幹出什麼來呢?凱茨。」
    凱茨站起來用塑料托盤端來四杯咖啡,沖彼得一擺頭示意他和自己一塊兒去。梅森側著身子給她推開每一道門。每次他開門,她總是微微一笑,權作感謝。倆人走到半途時,凱茨忽然記起了加雷斯·博克斯。
    「真該死!」彼得說,「是我的錯,加雷斯給局裡打過電話,告訴你他今晚不能到城裡來了。電話來時,我正在桌子旁邊。我說我會轉告你。全力以赴去抓伯克時,我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凱茨原諒了他。「沒關係,彼得。我的記憶力比你的還差。加雷斯說過,可能今晚上在我那兒借宿,我全給忘了。幸好他取消了,要不到現在,他可能在我門外都已經凍僵了。」
    「你那兒有他的一些器材,是嗎?」
    「各種各樣的小零件,想想吧,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忘了帶走它們。他有自己的車,他可以全部取走的。」
    「他不是急匆匆地和他的小助手趕到火車站去了嗎?」
    「他說他會信守諾言的。」
    彼得說:「就這些?」
    他們來到布萊克賽的門前。凱茨敲門,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
    「彼得,你說博克斯怎麼會知道我在約翰大街警署呢?」
    65
    咖啡遲遲不來,布萊克賽和麥金尼斯都等不及了。他們索性打開了一瓶布萊克賽的特釀麥芽酒,對酌起來。當凱茨和梅森進來時,倆人已經三四杯下肚。督察的話也多了起來。
    「考林·戈登說,伯克還在堅持他和埃利斯太太的死無關。我告訴他要等一等,我們要驅車去找碼頭遊樂中心的主要股票持有人。」
    他給凱茨倆人一杯酒。
    「你們的探長已經說服我,伯克至少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沒有殺埃利斯太太。她是在晚九點到凌晨二點之間被殺的,而伯克六點以前就埋伏在你的住處。他告訴我們,他在地下室裡一直等到午飯時間。我相信他。在你到達前,瑞德警官,從一點種開始就在你的住處。期間他出來進去好幾次。伯克殺死埃利斯,然後駕車直接到布賴頓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很小。阿倫德爾附近的公路從今天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一直是阻塞的。我們派了便衣在那裡來回巡邏,尋找那輛埃斯哥特貨車。」他露齒一笑,喝了一口威士忌。接著他揮手讓兩個警官坐下。「當然,」他繼續說,「死亡時間可能是搞錯了,那麼我們就得推翻上面的假設。」梅森和弗拉德在喝咖啡和麥芽酒。「那麼,」他說,「我們在等咖啡時,你們相處得怎麼樣?」
    凱茨和彼得同時說:「很好,督察。」他們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和諧。
    布萊克賽問凱茨:『你呢,弗拉德?」
    凱茨說:「我們相處得很好,長官。」
    「很好,」他說,「你們兩個誰說點什麼?」
    凱茨問,能不能再喝一杯威士忌?
    「你很緊張,弗拉德?」
    「不完全是,長官。但是我還能喝一杯。」
    布萊克賽朝桌子方向點了點頭。麥金尼斯拿起酒瓶,朝梅森晃了一下。「你也要嗎?」布萊克賽說,「這可是三十鎊一瓶!」
    梅森說謝謝,俯身給凱茨倒滿了酒。凱茨說有些事情讓她有點擔心。
    「什麼?」
    「伯克過去是個長跑愛好者,長官。就是我們去逮他時,他溜走了。在佈雷菲爾德大廈的另一個看門人說,伯克的表親曾到過他的住處。」
    「一位叔父。」
    「那麼為什麼伯克會突然跑掉呢?他從沒用過自己南安普敦的地址。他怎麼會知道我們要去抓他?他的表親是誰?有人警告伯克要跑。問題是他是誰?為什麼?」
    布萊克賽讚賞地笑了笑。「有什麼建議嗎,弗拉德?」
    「是的,長官,但是你得先給我一些啟發。」
    「喝麥芽酒。」
    「謝謝你,長官。」凱茨又呷了一口。她喜歡用力回擊,但她認為不能把梅森逼得太急。「我能否問一下,先生——埃利斯太太身上沒有精液,對嗎?」
    「湯姆?」
    麥金尼斯說:「沒有。我們從病理學家那裡得到的傳真。沒有精子是因為強xx埃利斯太太的人戴著避孕套。」
    「這是伯克的醫生說的。」
    「是的,」麥金尼斯說,「還有致命的刺傷,那裡的時間和情況,往常的攻擊都是在城裡而且是有預謀的,這一次卻不是。」
    「是一次偽裝作案?」彼得·梅森充滿希望地說。
    「怎樣作案?」麥金尼斯說,「我們從沒有發表過關於攻擊的任何細節。」
    「那又怎麼樣?」
    凱茨站起來。「不是埃利斯受到了伯克攻擊,就是警告伯克的那個人自己所為。」
    「知道誰是壞蛋卻又給壞蛋通風報信。」布萊克賽說他有些醉了。
    「那意味著什麼呢?」彼得迅速地問,「家庭成員?或是親近的人。」
    「沒有人看見這個『表親』嗎?」布萊克賽問。
    「沒有人,」梅森說,「弗蘭克·費爾德被他在伯克屋裡看到的一切震呆了。他本來是不大急著講話的。當這個『表親』露面後,他正在現場的另一面努力回復平靜。『表親』離開後,伯克走過去叫他收拾殘局。費爾德什麼人也沒看到。」
    「會是什麼人呢?」
    「不是親密的朋友就是和調查有關的人。」
    凱茨來回踱著步。「親密的朋友?不可能,彼得。連續殺人和強xx犯是不會有親密朋友的。如果他受到保護,那是家庭成員,通常是他妻子。如果有他人牽連,那就是一個同案犯。」
    麥金尼斯還在等待著凱茨說出她所知道的。他又稍稍逼緊了一些。「我們十分肯定在前五次攻擊中沒有同案犯,凱茨。沒有其他人涉嫌在內的蛛絲馬跡。」
    「我知道,長官。沒有跡象。」
    「那麼?」
    「是和調查中的某個人有關,和我們有關的人。一個知道伯克或是找出伯克是誰的人。我們告訴他的那個人。」
    「誰?」布萊克賽說。
    「加雷斯·博克斯,先生。」
    66
    在《太陽報》週日版的前六個版面中,有四個版面被伯克攻擊凱茨的戲劇性圖片佔滿;而拯救布賴頓的女孩的光彩照人的照片卻被擠到了第九版。這些照片將是他們邀功請賞的證據:那個大塊頭、滿臉橫肉、長著一雙白色的不寒而慄的眼睛的臭名昭著的強xx犯;那個在自己家門口保護自己生命而奮力搏鬥的身材瘦削的女人;那個警局的神槍手和那輛被撞毀了的汽車;最後,一個警官,一個叫彼得·梅森的警官,結束了這瘋狂的一幕。
    在標題下有這麼一行小字——作者德比·斯諾,獨家專訪。德比·斯諾是太陽報的特色版編輯,案發後的那一天,她從騎摩托車送快件的人手中收到一個匿名的包裹。在沒有任何標識的包裝裡有一張簡短的留言,一些圖片,一封私人信件,還有一卷沒來得及沖印的膠卷。當德比把那底片衝出來之後,警局裡立即召開了一個高層會議,決定出於某些原因,暫不將那卷膠卷公諸於眾。德比·斯諾的在她的文章裡詳細講述了有關伯克與弗拉德的情況,她談到了她和凱茨·弗拉德短暫卻又親密的交往。她談到了是如何開始慢慢喜歡上這個拯救布賴頓的女孩,並且說她對這個勇敢的年輕女士深表敬佩。她說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讓大家都瞭解一下這個現代女警官曾經不得不面對的如何令人難以置信的壓力。
    在南安普敦對加雷斯·博克斯的屍檢過程中,法醫們一共看到了三套照片。
    一個來自南安普敦雪利警局的西蒙·德漢姆警官在法醫鑒定法庭上作了證。他向他們解釋,在星期六早上,他是如何帶領一隊警員去南安普敦去逮捕加雷斯,接著他又發現這個人是如何地吊死在自家開滿玫瑰花的花園陽台上。警官進一步解釋——在現場有一架已支好的SLR相機記錄下了那個人的最後時刻。同時他向法庭出示了這些照片。
    照片拍得不太好。一位專家解釋說,儘管用了高能閃光燈和一秒鐘拍八個畫面自動馬達,但還是有將近百分之九十的真實情況沒被拍下來。所以也就沒有加雷斯·博克斯從生到死的全過程。預先架好的相機技術性能很差,專家說可能是在匆忙間安裝的。所有的遺物只是一封留給警官弗拉德的信。信寫得很詳細,打印在印有博克斯·布朗寧字樣的信紙上。每張紙的頂端都有一行引人注目的話:「博克斯製作——讓瞬間永恆。」
    加雷斯·博克斯在信中談到了他的夢想,他的一生和一張絕對完美的照片。他說他很抱歉,其實在警官第一次來找他時、他就知道倫尼·伯克在什麼地方。他說伯克很令人討厭,但是很容易控制。伯克曾認為一旦照片拍出來,事情就會好轉起來。他告訴博克斯,他真的不願再去做那種事了。至於簡·戴利,那只是個意外。
    「我讓他對我完全信服。我有這麼多的照片,他以為我是上帝。『再做一次,倫尼,』我對他說,『然後我可以幫你,把你從中擺脫出來。』
    「但一開始時我就錯了,不是嗎?我重新複製了一張你在第六屆圖頓十公里賽中跑到終點時的照片。但是伯克也參加了那次比賽。我知道你會把他找出來的,因為伯克不可能拍到你的照片。你也想到了碼頭的大火,對嗎?當我出現在你面前時,那完全是個巧合。凱茨——你很與眾不同。當你說我可以把相機器材放在你那兒,我發現動作中有種與眾不同的東西。我想你可能已經猜出了是我,但是我不能確信。但是你知道嗎,那天我安排讓倫尼在七點以後去拜訪你,不是嗎?
    「我和梅森警官打過交道,他不會感到有多麼震驚。我們是一夥人,不是嗎?你曾在傍晚邀請我……而我最後得到的是一個重重的吻和一聲響亮的拒絕。
    「那不是你,凱茨。你只是一朵玫瑰,一個花瓶,一個靜止的生命。我不能去想念你,那代價太高了。一個連續作案的強xx犯最終變成了殺人犯,他殺了自己。在他自殺之前,他把一切都留在膠片上。我想我擁有了瞬間的人生。
    「我把所有的黑白的和彩色的照片都準備好了,我還有一個錄相機,萬事俱備。但是伯克等不及了,難道他不是嗎?我原以為我已完全控制了他,但是我沒有。我把他和他的車藏在離齊徹斯特不遠的一個偏遠的地方。當我第二天早上去看他時,他已經不在那兒了。我打算把他的敞篷貨車燒了,可他已經把它開走了。
    「不是我去找那個女人,凱茨。是她找到了我,這就是命運。當她趕來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時我正在找倫尼。我原先並不打算強xx的,這是我們見到後才產生的想法,凱茨。但那時伯克和我都發現了對方。我想最多不過是再來一次。殺人犯殺人時總是很多的目的,但我認為這裡還有許多感性的因素在裡面。在把那卷膠卷送到《太陽報》後,我又回來拍了一些照片,接著就到布賴頓去等候。
    「如果我能先去找到伯克的話,我就去找了。但是他不再玩了。那些我們原計劃在你的公寓裡拍照的攝影機器簡直棒極了。倫尼是個傻瓜,他等不及了。
    「他向你進攻時,我並沒有預料到。但是我是專業人員,凱茨。我總會隨身帶著至少一架相機。人們從不會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不是嗎?我永遠不會真正地看到這些照片了,但是你們將成為頭版頭條,這一點我知道。順便提一下,我認為你的搏擊很精彩。近來報紙喜歡精力旺盛的女人。不過你是從那裡學來這些功夫的?
    「我確實想過像伯克做的那樣去對待你。但我又在想你在我這兒度過的那個晚上。那一剎間我就像死了一般,凱茨。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對我已不那麼重要了。但是當你再到這兒來的時候,你又一次擊毀了我。是什麼造就了你?你漂亮,高雅。如果那天伯克再耐心些——如果那些警察不在周圍,你將有好戲看了,不是嗎?但至少,我拍下了這些照片。
    「HastaLaVista,Baby!」
    「美,戲劇性和古曲風範,凱茨,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嗎?」

《兀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