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變態的姦淫(9)

  9艱苦的埋伏
  與峰岸聯繫上,已是翌日十四號了。
  晚上,九點以前峰岸來到了旅館。
  「知道了嗎?」
  原田義之抑制著內心的激動。
  「幹得好。」
  峰岸喜形於色,昔日緊鎖的愁眉已舒展開來。
  「我們不能搜查的,你能夠。越是無視刑訴法,越可以走得遠,從而越逼近事件的核心。真羨慕你!」
  若是搜查員,竊聽敗露了,是會賠腦袋的。
  「開場白就免了吧。」
  「現在僅僅明白了電話號碼。不,是電話所有者。島中掛電話的對方,是一個叫芝村葉子的女人。」
  「是什麼人?」
  「目前不清楚。家在代代木,是租借的。以後,再進行深刻調查。」
  「懂了。」
  「已秘密派去了一名搜查員,一切都佈置好了。有關那個女人何時、在何處、與什麼人會見,以及生平來歷,都有必要進行徹底地調查。僅根據電話情況推斷,大概與牧丘美都留同屬情婦吧。島中將美都留差出去再掛電語,這說明芝村葉子的那個男人一定不是個尋常的人物。你的威脅使島中驚厥懼怕,掛電話是想商量對策。那男子的身份,只要調查芝村葉子的活動範圍就清楚了。我總預感會有什麼重要收穫。這不能性急,不要讓對手警覺,慎密地反覆調查、積累證據,或許能從這個芝村葉子的周周尋覓到島中的破綻吧。」
  「嗯,我也有同樣預感。那傢伙,已始走向滅亡的道路了。」
  原田腦中又浮現出昨晚島中的狂態。剝去尊嚴的面孔,肥碩的軀體,赤裸裸地爬在美都留的面前,雖是哭泣地接受美都留的鞭斥,可卻體驗到喜悅的快感。美都留裸體站在島中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握鞭的姿態也似覺可見。美都留是凶暴的男子,而島中是被姦淫的女人,無論誰都是性變態。這種現象不僅是人類,在一定的條件下,動物界中也存在。
  然而,在原田眼中,昨晚島中的狂態,即是走向滅亡的前奏。島中暗懷著不除掉這四人,自身就要遭滅頂之災的隱密,設法搜尋以偽名歸國、冒用假戶藉的四人。可以想像,從大佐返回醫學界,逕直爬到醫學界巨頭的帝國大學醫學部教授,這不是尋常努力的結果。
  島中在朝巨頭的努力進程中,儘管在陞遷,可仍不斷地遭到「庫拉西」恐怖的襲擊,即便「布蘭克」黑唇也不能保護他。無論怎樣陞遷,恐懼也無法根除。四人倘若出現,什麼教授等等,都會轉瞬即逝。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得知了四人的住址,因而決意要除掉他們。
  而且,除掉了。
  原田認為,島中的性變態,也許是由於不斷的夢幻壓迫所致,那遙遠昔日的恐懼,扭曲、摧毀了他的本性。
  原田看見,島中的狂態令人作嘔,在受到美都留鞭笞、奸辱而感到喜悅的島中身上,懦弱膽怯和寧願殺死所有的人也要保全自己的殘忍性已溶為一體。
  這個男人不能饒恕!
  而原田自已,久處邪惡與仇恨之中,已不復是原來那個正直的醫生了,凶殘的野性在體內復甦,他的心腸象鐵石一般堅硬,為了報復這個冰冷的世界,一切柔情均已無緣。
  「謹慎地幹。你若原意的話,我們還可能再次搜查。」峰岸有強烈的願望。
  「聽憑你了。」
  原田一直看著峰岸,點點頭。
  在旅館走廊上與峰岸告別後,原田出去了。
  代代木很近,原田到達被告知的地點,走路也用不了十分鐘。那座建築就在南新宿站附近,不大,但略帶洋味而又結實,並有一個約十坪左右的院子。
  原田走訪了那座建築物對面的一座兩層樓的小房子。一位頗有風度的老太太走了出來。
  由老太太領著上了二樓。
  屋裡已有一位半老的男子,是搜查員相良。
  「這家只有老兩口,正好。」
  相良開紹了情況。他臉上已浮現皺紋,僅從外貌看,一點不像是搜查課的刑事。
  窗戶開了一個縫,從那兒可以看見芝村葉子的家。
  「是你的功勞。」
  相良面部浮現出溫和的笑容。
  「托你們的福!」
  「這是哪兒的話呢。哦,要是能從這女人那兒得到些什麼的話——決不能放跑真正的兇手。」
  「是的。誰也沒來過嗎?」
  「從黃昏時起是這樣。」
  相良點燃了一支煙。
  「換班吧。」
  「好吧。」
  相良換了席位,「這是一項需要耐心的工作呀。有可能,今天就來,但也可能三天、四天、甚至半個月也不來。」
  「不論等到何時,也要在這兒監視。」
  「喂,按照一般常識,是在深夜兩點左右。」
  「是這樣?」
  監視任務是嚴竣的。
  直到深夜兩點鐘,誰也沒來過。
  「睡吧?」
  相良關了窗戶。
  毛巾和枕頭已備好了。
  相良一倒下便入睡了。
  天已快亮了,原田仍然輾轉轉反側,不能入睡。剛要睡著,就浮現出父親和妹妹那慘死的遺體。眼看就要搜尋到能解開這個犯罪之謎的人物,原田自然而然地又想起了父親和妹妹。
  原田盯著眼前這一片漆黑。為什麼父親在暗中咬齒切牙地憤怒,卻一聲不吭,不對自己講明真情呢?倘若說明了就不會遭害,至少不會出現把妹妹捲入事件這樣一種結局。
  缺少決斷力而懦弱的父親,真令人詛咒。
  然則,在詛咒之餘,隨之又產生對懦弱的父親這苦惱一生的惻隱之心。一想到父親從戰場上回國後,甚至連家鄉也不能歸,而只敢用他人的幽靈戶籍慘度餘生,原田就心如到絞。
  這種矛盾心情一直留在原田的心裡。不僅是父親,大概其他三人也是幽靈戶籍吧。在黑暗中,有一種巨大的力量緊緊地壓迫著四人,迫使他們頂用幽靈戶籍……
  白日來臨了。
  原田和相良還沒起床,老太太就已送來了早點。她將外面買的包和牛奶放在這兒,叫他們吃。原田對她的好意表示感謝。從事件發生以來,對他人表感謝的心緒,這還是第一次出現。
  原田突然想到,在事件揭曉之際,可能會知道自己的如同這對慈祥的老兩口那樣的祖父母,還在何處活著的吧。
  芝村葉子沒有動靜,僅去過漿洗房和酒店。漫長的白日漸漸過去,夜幕又已來臨。
  「要是裝上竊聽器……」
  原田焦急了。
  「我也這麼想,可是不行啊。」
  相良笑了。
  仍無動靜,又是夜深了。
  「今晚又告吹了……」
  近凌晨了,原田歎了口氣。可能要等待多日的感覺,隨著夜色的加深而逐漸變得強烈。
  行人、車輛,都絕跡了。因為是住宅區,九點鐘一過,就鴉雀無聲了。
  凌晨已過了。
  「換班吧。」
  相良站起來。
  「等等。」
  站起來的原田,看見了車頭燈。從拐角處的路面上傳來兩道光柱。一輛小汽車徐徐駛來。
  「來了。」
  相良的音調都變了,顯得有些顫抖。
  小汽車緩緩地滑過來,在芝村家前面停住,車上下來兩個男子,若無其事地站在車的兩端。
  「那……」
  相良帶著殺機的聲音嘟噥著,感到驚詫。
  隨後下來的是一個男子,看上去已過中年,胖胖的軀體,大腹譬便便地進了芝村家,從容地開了門,消失在裡面。
  兩個男子進了車,車慢慢地後退,開走了。
  「這是一夥的,是經濟流氓集團嗎?」
  瞧見兩個男子站在前後警戒,原田這樣想。這兩個男子雖然作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模樣,可卻一點也不敢疏忽。
  「不對。」
  相良很肯定地搖搖頭。
  「那兩個,是警官。」
  「警官?絕不……」
  「那個,還不是尋常的警官,是SP。」
  「SP?」
  令人難以置信。要是SP,那就是特別警察,是重要人物的護衛,精通射擊和武術……。
  是SP?究竟為什麼?在這種地方?要是SP也登場了,那進芝村家的男子……
  「你沒注意到嗎?」
  相良聲音嘶啞,包含著嚴重的不安。
  「是什麼?」
  「那個進去的男子,僅從背影看,大概是保守黨幹事長的中岡涼介。」
  「幹事長?」
  原田盯著相良,是開玩笑吧?但是,又不像。相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芝村家。
  窗簾的縫隙中,透出一絲光亮。
  ——絕不會!幹事長。
  原田打消了這種想法。政府和黨的幹事長,是一國政治的執牛耳者。深更半夜,悄悄潛入女人家,這實在是令人無法置信。再說幹事長納妾,不可思議,但是,進入芝村家的倘若無容置疑地就是幹事長呢……
  島中電話的對方——幹事長。
  ——究竟,這個?
  原田感到戰慄了。
  「事態的發展真是瞬息萬變、錯綜複雜。」
  相良的聲音微微顫抖。

《恐怖黑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