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和聖落墓

就在展禽第二次被炒的當年(前685年),世界上發生了一件大事,齊桓公登基了,管仲出任齊國上卿。

隨後的四年,齊國和魯國之間發生多次戰爭,最終,雙方結盟。(見第一部)

與齊國人在柯結盟之後,魯莊公回到魯國,立即重新任用展禽為士師。為什麼這樣?因為魯莊公知道管仲在魯國的時候,跟展禽是朋友。希望通過展禽和管仲的關係,加強魯國和齊國之間的聯繫。

那麼,管仲真的是展禽的朋友嗎?

【管仲論道】

齊國,臨淄。

管仲跟展家兄弟都有交往,這一天,與齊桓公談論起展家兄弟來。

「仲父,我聽說展禽這人品德高尚,從來不說假話,你在魯國的時候跟他有過交往,你覺得這人怎麼樣?可以交往嗎?」齊桓公早就聽說過展禽坐懷不亂的故事,覺得此人有些不可思議,要聽聽管仲的看法。

「當然可以,跟他交往很輕鬆。」管仲說。他和展禽有交往,但是交情並不深。

「那麼,可以成為朋友嗎?」

「不可以。」

「為什麼?他不是從來不會騙朋友嗎?」

「是啊,但是他也不會為朋友去騙別人啊。朋友,是用來幫忙的。展禽對所有人都一樣,交這個朋友幹什麼呢?」

齊桓公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接著問:「那麼,他這樣的人可以用來治理國家嗎?」

「不可以,因為他不懂得變通。」

齊桓公又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道理,於是又問:「那麼,展禽可以成為國家的楷模嗎?」

「不可以。」

「人人都誠實不說假話不好嗎?」

「問題是不能人人都誠實不說假話。如果我們號召人們學習展禽,那麼,相信我們的人就會吃虧,不相信我們的人就會佔便宜。於是,我們就會辜負相信我們的人,從而讓他們也不再相信我們。」

「那麼這樣說,天下永遠做不到誠信了?」

「不然。要做到誠信,不是靠號召大家學習誰能夠做到的。首先,要有制度,告訴人們什麼是不能做的;其次,倉廩實則知禮節,要讓大家都溫飽,於是就有了榮辱,人們就不會為了小利而損毀名譽;第三,君主要做出表率,什麼表率?要帶頭節儉,不要奢侈,這樣的風氣形成之後,老百姓就不會去追求無止境的享受。有了這三條,老百姓怎麼會不誠信呢?」

齊桓公想了想,覺得管仲說得有道理,畢竟治國不同於做人,畢竟不能要求人人都坐懷不亂。

「治理國家,絕不是要壓制大家的慾望,大家的慾望被壓制了,這個國家就沒有前途了。展禽是個好人,但是不能讓人們去學習他,如果人人都跟展禽一樣,國家就要滅亡。就像坐懷不亂這樣的事情,聽上去很好,但是不能讓大家去學。普通人,要用普通人的標準去要求他。譬如坐懷不亂這樣的事情,換了主公您,亂不亂?」管仲說著說著,話頭引到了齊桓公身上。

「這個,我看,可以亂。」齊桓公考慮了一下,才慢慢地說。之後反問:「那仲父,換了你,你亂不亂?」

「當亂不亂,必受其亂。」管仲沒有猶豫,這樣回答。

說完展禽,齊桓公又提起展雄來。

「仲父,我聽說展雄從前跟你合夥做生意啊,現在當了強盜,這人怎麼樣?」齊桓公對管仲的事情知道得還挺多,多半都是鮑叔牙告訴他的。

「展雄這人,比他哥哥強。」

「什麼?」齊桓公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著名的惡人,管仲竟然說他比展禽還強。

「當年叔牙、展雄和我合夥做生意,為了保護我們,展雄成了強盜。後來那一筆生意賺了錢,該給他的那一份給他送去,結果他說他當強盜發了財,他的那份就給我了。主公,現在都說我當初做生意比鮑叔牙分得多,好像是我欺負叔牙,其實不是,是展雄那份給我了。你說,這個人,是不是個好朋友?」管仲一激動,說出一個秘密來。

「倒是。不過,我們現在發展農商,南來北往不知道多少人要路過泰山,如果被他們佔據著泰山,攔路搶劫,誰還敢來?仲父,你看這事怎麼辦?」

「這事情好辦。想想看,強盜這個活,看上去風光,實際上很危險,大凡有活路的,誰願意去做強盜?還不都是逼上泰山的?如今只要我們招安他們,分給土地,原本是士的,還做士;原本是奴隸的,除掉奴籍。這樣,大家都有活路,誰還當強盜?這樣,一來咱們人口增加,二來除掉一患,不是很好?」管仲早就想好了辦法,不過,那年頭,還沒有招安這一說。

「主意是個好主意,可是有兩個問題啊。首先,招安盜匪,魯國人一定會說我們的做法不合乎周禮啊,我們怎麼能跟盜匪談到一塊呢?到時候鬧得友邦驚詫,是不是不太好?其次,展雄這個人很蠻橫殘暴,能言善辯,誰能夠去說服他呢?」齊桓公有些猶豫。

「主公,齊國人做事,何必管他魯國人怎麼看呢!我們做了這麼多事,他們哪一件不驚詫的?去招安盜匪,不用別人,我親自去。」

【管仲與盜聖的交易】

齊軍戰車三百乘,直抵泰山腳下,安營紮寨之後,管仲一乘車前往展雄的大寨。

泰山強盜早已經看見山下浩浩蕩蕩來了無數的齊軍,急忙通報展雄。展雄正要派人去觀敵料陣,有人來報齊國上卿管仲親自來見。

「哈哈哈哈,原來是二哥來了,迎進來。」聽說是管仲來了,展雄高興起來。

不多時,管仲來到了展雄的大帳,老朋友相見,分外的興奮,兩人拍肩打背,欷歔良久。最後,兩人落座,展雄命令手下嘍囉張羅酒菜,宴請管仲。

自古以來,朋友見面,都是吃喝二字。

「二哥,現在你是大國上卿了,我是泰山強盜,找我有什麼指教啊?」展雄問管仲,給管仲夾了一塊肉。

「夥計,做卿做強盜,其實都一樣。眼一閉,一睜,一天過去了;眼一閉,不睜,一輩子過去了。大國征伐,無非也是搶地搶錢搶女人;強盜出動,也是一樣。想想當初,咱們三個人合夥做生意,無非也是為了掙錢,也是為了女人,說起來,跟強盜也沒有什麼區別,哈哈哈哈……」管仲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展雄也大笑起來。

原本,展雄對管仲還有些戒備之心,如今看管仲說話還像從前一樣直率爽朗,徹底放下心來。

「二哥,話雖這樣說,當強盜還是高風險的職業啊。」

「夥計,幹什麼不是高風險?當國君不是高風險嗎?」

「話不能這麼說,畢竟天下不是強盜的天下,隨時會受到攻擊啊。對了,我問問你,你帶著齊國大軍來做什麼?剿滅我們?」

「不瞞夥計你說,先禮後兵。來,吃塊肉。」管仲並沒有拐彎抹角,順手給展雄也夾了一塊肉。

「怎麼個先禮後兵法?」展雄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夥計,強盜有大小之分。大強盜吞併小強盜,你如今有人馬過萬,怎麼來的?就是吞併了各路小強盜。可是,在泰山上你是大強盜,在天下來看你就是小強盜了,所以,你們就要被吞併。我們齊國是這一帶最大的強盜,所以,我們要吞併你們。」

管仲的話說到這裡,對展雄笑一笑。原本,展雄就應該很憤慨,可是他很奇怪自己憤慨不起來,因為管仲說得太對了,做了這麼多年強盜,得出的結論就是:落後就要挨打,挨打活該;弱小就要被吞併,被吞併不是壞事。

「那,你們怎麼吞併我們?」展雄問。

「當年,咱們在泰山遇上強盜的時候,我就暗中發誓,今後要是我成了齊國上卿,一定不能讓經商的兄弟們再遇上強盜了。如今,齊國免除了關稅,天下商人頻繁出入齊國,因此齊國需要整肅邊境,保護商人的安全。夥計,不好意思,你們首當其衝。」

「那,剿滅我們?」展雄有些緊張起來,他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

「不,泰山上的強盜,但凡願意去齊國的,原先是士的,恢復士的身份;原先是野人或者奴隸的,都可以做齊國平民,分給土地,安居樂業。怎樣?」

展雄一時沒有說話,說實話,這是個不錯的條件。展雄自己心裡非常清楚,強盜這個職業,吃的就是青春飯,一旦過了壯年,也就意味著窮困潦倒了。所以,能夠有一塊地去種,安居樂業,再攢點錢娶個女人,對於絕大多數強盜來說,真是個不錯的歸宿。

可是,對於展雄來說,當年被上百名強盜圍攻,也並沒有投降,如今,雖然齊國大軍在山下,就要投降嗎?

展雄是什麼人?盜聖。

盜聖是絕對不會投降的。

「二哥,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是不會被招安的。我知道大強盜吞併小強盜,小強盜就該被大強盜吞併。不過,除了投降,小強盜也可以選擇戰死。這樣,我的手下,願意投降的就投降,不願意投降的,我會率領他們和你們戰鬥到最後一個人。」展雄說得很輕鬆,甚至還笑了笑。說完,他喝了一口酒。

管仲也笑了,他也喝了一口酒。

「夥計,大強盜也並不一定就要消滅小強盜。有的時候,留下小強盜反而對大強盜有好處啊。這樣吧,就按你的說法,想做良民的,讓他們做良民;想跟你留在泰山的,沒問題,泰山腳下也有土地,你們自己種自己吃。齊國每年再補貼你們一部分,讓你們吃喝不愁還有零用。不過有一點,從今以後,不能再打家劫舍,不許攔路搶劫。」管仲說得也很輕鬆,開出了一個展雄無法拒絕的條件。

「二哥,這樣的條件我們自然沒有理由拒絕。不過,無利不起早,大強盜小強盜都一樣,你們既然不消滅我們,自然是有用到我們的地方,說吧。」展雄把笑容收了起來,他知道,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是那麼容易吃的。

「盜聖,怪不得人稱盜聖。這樣,平時我們也用不著你們,但是難保有時候我們不方便出面的,你們就要替我們出面了。譬如有時候騷擾一下魯國,搶劫一下陳國等等,這樣的事情齊國不方便做,就要給你們去做了。」管仲的算盤很清楚,雖然各國對齊國表面上十分恭敬,但是總有懈怠的時候,那時候就讓強盜們去提醒你們。

「哈哈哈哈,成交。」

碰杯的聲音。

【誠信比愛國更重要】

泰山強盜原本有上萬人,八千多人願意招安,因此去了齊國做良民,只有兩千多人不願意被招安,留下來跟著展雄在泰山腳下墾荒種地。這樣一來,齊國人口增加的同時,實際上把泰山也納入了自己的勢力範圍。

齊國人不費吹灰之力搞定了泰山強盜,魯莊公非常惱火,尤其對管仲不滿。

「管跑跑啊管跑跑,就是一個商人啊,為了利益什麼都做得出來,太無恥了。」魯莊公暗地裡大罵管仲,罵著罵著突然想起來了,展禽跟管仲是朋友啊,管仲既然這麼無恥,為什麼要給他面子?

於是,展禽再次被炒。

可憐展禽,三次當公務員,三次被炒。

不過展禽還和前兩次一樣,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收拾收拾回家種地去了。

八年之後(前672年)三月,魯莊公再次任命展禽為士師,不過這次時間更短,僅僅一個月時間,展禽再次被免,因為時間太短,試用期都沒過,因此在歷史上,這次任免沒有被計算在內。

這一年,展禽四十九歲。

展禽沒有當回事,依然回家種地。可是鄰居們都為他憤憤不平,因為他們最瞭解展禽。

「展大爺,憑您的人品和才能,還有您的名聲,到哪個國家不能當個大夫啊,何必非要窩在魯國?不說別的,就憑你們兄弟跟管仲的交情,去齊國也行啊。」鄰居實在看不過,來勸他。

「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論語·微子》)展禽笑了,他說:我在魯國之所以屢次被炒,無非是因為堅持了做人的原則。如果一直堅持這樣的原則,到哪裡能不被炒呢?如果放棄做人的原則,在魯國也同樣可以得到高官厚祿啊,又何必去國外呢?

展禽明白得很,他其實看透了一切。

鄰居沒有再勸他了,因為他知道,對於展禽來說,做人的原則比做官重要。

從那以後,展禽安心種地,展雄則在泰山當他的強盜。

五年之後,展禽開設了一所私立學校,開講詩書禮樂。因為展禽學問高深,因此許多人前來求學。從此之後,展禽就成了一個教育家。

說起來,展禽算是民辦教師的祖師爺了。

到展禽七十三歲的時候,魯國已經是魯僖公在位,魯僖公決定再次起用展禽,不過當時的正卿臧文仲阻止了魯僖公。

就為了臧文仲阻止魯僖公起用展禽,後來孔子還批判臧文仲:「臧文仲其竊位者與?知柳下惠之賢而不與立也!」(《論語·衛靈公》)

展禽七十五歲的時候(前646年),齊桓公聽了易牙的話,說是魯國的國寶岑鼎不錯,應該搶過來。於是,齊國攻打魯國,魯國只好求和,齊國人提出一個條件:把岑鼎給我們。

魯僖公有點犯難:給吧,不捨得;不給吧,又打不過。

「主公,其實沒什麼,弄個山寨的給他們不就行了?」臧文仲出了個主意。

到這時候,也只好這樣了,魯僖公從鄭國找了幾個專造假文物的工匠,弄了個山寨的給送去了。

齊桓公那也是古玩專家了,一看就知道是山寨產品,可是魯國人一口咬定就是真的。齊桓公於是說:「這樣,你們把這鼎拿去給展禽鑒定下,他要說是真的,那就算是山寨的,我也認了。」

齊桓公信展禽,就算展禽騙他,他也認,因為他相信展禽決不會騙他。

就這樣,魯國人把鼎又給搬回去了。

魯僖公親自帶著鼎,去找展禽鑒定。

「主公,這鼎是山寨的。」展禽見過真鼎,大致一看,就知道眼前這鼎是山寨的。

「展大爺,不瞞您說,這鼎真是山寨的。不過,真鼎是咱們祖上傳下來的,鎮國之寶啊,總不能讓齊國鬼子給搶了吧?如今齊國人就相信你的話,那什麼,每個人都應該愛國不是?為了國家,為了魯國人民,麻煩您就給出個偽證。那什麼,祖國人民不會忘記你的。」魯僖公說了實話,又說了些愛國主義之類的大道理,以為展禽一定會聽自己的。

「主公,你知道,我這人一輩子不說假話。」

「那,為了國家,就說一回吧。」

「主公,你有你的國家,我把誠信當成我的國家,如今你要我破壞我的國家去保全你的國家,不好意思,我做不到。」展禽斷然拒絕。

「可是,你那是小國,我這是大國。」

「可是,國雖小,是我的;國雖大,那是你的。」

「展大爺,你看你,你……」

沒辦法,魯僖公勸不動展禽,只好把真鼎拿去給了齊國。

誠信,展禽把誠信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和聖之墓】

展禽七十八歲那年,有一隻海鳥飛到了魯國的東門,一口氣待了三天。魯國人一看,這麼大個鳥在這裡待了三天不走,該不是什麼妖怪吧?

「嗯,考證了一下,這個鳥叫做爰居,神鳥啊。大家閒著也是閒著,趕快去祭祀它吧。」臧文仲不知道從哪裡考證來的,總之號召大家去祭祀。

「什麼,祭祀鳥?真是鳥你個老母啊。」展禽聽說,氣得忍不住罵了起來,要知道他是從來不罵人的:「奶奶的,臧文仲就這樣管理國政啊?祭祀,是國家的重要制度,現在無緣無故地增加祭典,這不是破壞制度嗎?再者說了,什麼樣的人才能祭祀?凡是以完善的法規治理人民的就祭祀他;凡是為國事操勞,至死不懈的就祭祀他;凡是有安定國家的功勞的就祭祀他;凡是抵禦重大災禍的就祭祀他。不屬這幾類的,不能列入祭祀的範圍。

「此外再加上祭祀土地、五穀和山川的神,因為都是對人民有功德的;以及祭祀前代的聖哲、有美德的人,因為都是人民所崇信的;祭祀天上的日、月、星辰,因為都是人民所瞻仰的;祭祀大地的金、木、水、火、土,因為都是人民所賴以生存繁衍的;祭祀九州的名山大川,因為都是人民財用的來源。不屬於這些範圍的就不能列入祭祀的典章內。

「現在海鳥飛來魯國,自己弄不清楚什麼原因就祭祀它,還把這定為國家的祭典,這實在不能說是仁德和明智的舉動。仁德的人講究功績的評價,明智的人講究事理的考察。海鳥對人民沒有功績卻祭祀它,不合乎仁德;不知海鳥什麼原因飛來又不向別人詢問,不是明智的做法。

「現在海上可能要發生什麼災變了吧?因為那廣闊海域裡的鳥獸常常會預先知道並躲避災變的。」

這一年,海上常有大風,冬天則反常的暖和。

「這的確是我錯了,展禽說得對。」臧文仲認錯了,他是個勇於認錯的人。

展禽八十五歲的時候,魯僖公把柳下(今山東新泰市宮裡鎮)封給展禽為食邑。

魯文公六年十二月三日,展禽死在了柳下,享年一百歲。

因為生前平易近人,與周圍鄰舍之間相處十分融洽,因此展禽死後謚為「惠」,後人稱為柳下惠。

柳下惠死後葬在柳下(今泗莊鄉高廟村東),其墓歷來受到人們的保護。

戰國末年,秦國大將王賁討伐齊國,路經柳下惠墓地,王賁下令:「有去柳下惠墓地採樵者,死無赦。」

想想看,殺人不眨眼的秦國人也要敬重柳下惠,這就是品德的力量。

之後,歷朝歷代都對柳下惠墓善加保護。清光緒年間,泰安知縣毛蜀雲曾三次整修其墓,在四周立有界石,以防汶水沖蝕,在墓南、西、北各築土堤,東南壘石壩三十丈加以保護,並植楊柳千株,使柳下「碧玉千樹,青絲萬條」的古風重現。

可惜的是,柳下惠的墓最終還是沒有能夠躲過那場「史無前例」。

1966年,柳下惠墓被毀。

《賈志剛說春秋之六·聖賢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