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王者氣度:成大事者必有大胸懷

在征討乃蠻部的戰爭中,王汗經不住札木合的挑唆,在戰爭的關鍵時刻突然退兵,使鐵木真陷入異常艱難的境地。之後,札木合又組織草原上的敵對部落,要與鐵木真決一死戰。那麼,作為蒙古草原上冉冉升起的一顆巨星,鐵木真會怎樣面對義父王汗的背信棄義?怎樣擊敗老對手札木合?

王汗臨陣脫逃

眼看著鐵木真的勢力越來越強大,反對他的人也越來越不甘心,暗中串聯,準備聯合起來反對鐵木真。

當然,這些人積蓄力量也需要時間。鐵木真利用這個時間也在不斷地發展壯大自己,同時小心翼翼地維持跟他的義父王汗之間的關係。鐵木真雖然很禮貌地稱王汗為父,但是他知道,這種聯盟可能不會長久。但畢竟到目前為止,王汗還是鐵木真的盟友,小毛病是有的,但是沒有在大的方面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兒,所以鐵木真還要繼續維持兩部之間的關係。

其實鐵木真與王汗之間,是因為有共同的利益,要一起開疆拓土,要去征服其他部落,要搶奪戰利品。因為有這個共同的目的,所以兩個部落才能聯合起來。鐵木真與王汗醞釀的下一個大的行動,就是去征討乃蠻部。

乃蠻部在蒙古高原上的六部裡邊,是最偏西的一個,已經具備了國家的雛形。乃蠻部有固定的官職,還有文字,文明程度相當高。

乃蠻部又分成兩大部落,由兩個可汗統治。這兩個可汗,一個叫塔陽,一個叫不亦魯黑,兩個人是親哥倆兒,各統一部。

鐵木真和王汗合兵征討乃蠻,主要的對手是不亦魯黑。不亦魯黑派遣大將前來應戰。鐵木真和王汗的聯軍遠道而來,不亦魯黑的部隊可是以逸待勞,因此聯軍跟乃蠻軍激戰一天,不分勝負。聯軍不熟悉地形,而乃蠻軍是輕車熟路,佔有地利,聯軍打得非常吃力。

這個時候,札木合在王汗軍中。札木合挑唆王汗說,你看這仗打得這麼吃力,為什麼呢?因為鐵木真想保存實力,他是出工不出力,你看他的部隊總是姍姍來遲,他還誠心讓大部分手下人去投奔乃蠻,這明顯是要削弱你的勢力啊!等於他跟乃蠻人設了個局,下了個套兒。你傻乎乎地鑽了進來。

王汗本來對鐵木真就有醋意,再聽札木合一挑唆,就覺得是這麼個道理,鐵木真這小子是拿我當槍使。王汗越琢磨越覺得札木合說得有理,就要單獨撤軍。王汗部下有明白人,就厲聲斥責札木合,你說這個話,有什麼根據嗎?你為什麼要陷害你的安答鐵木真呢?札木合就不說話了,眼瞅著王汗,您看著辦。

王汗終於一拍大腿,走,不上他的當了,傳令下去,不要熄滅篝火,全軍立即撤退,晚了也許就來不及了。

王汗在這次攻打乃蠻的過程當中,就這樣背信棄義,突然退兵了,剩下鐵木真苦苦支撐。

但是王汗一退兵,很快就嘗到了惡果。怎麼回事兒呢?他被不亦魯黑手下的大將追上來了。王汗匆忙退兵,不亦魯黑正好出動大軍痛打落水狗。所以王汗大敗,被乃蠻軍隊團團圍住。

王汗這回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眼瞅著老命不保,只好硬著頭皮去向鐵木真求援。

以德報怨

鐵木真曾經幫助王汗重新奪回了汗位,卻差點兒被王汗在酒宴上謀害。為了共同的利益,鐵木真一直隱忍不發。然而,在攻打乃蠻的戰爭中,王汗竟然再次背信棄義,結果自己反倒身陷危難之中。現在王汗厚著臉皮向鐵木真求援,鐵木真會救他嗎?

鐵木真的確胸懷博大。雖然王汗陰險地撤軍,擺了我一道,但是你現在有難了,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鐵木真派出了麾下第一名將博爾術去救援王汗。

這次不只是王汗被包圍了,他的兒子桑昆也被人家包圍了。而且桑昆已經在戰鬥中摔落馬下,眼看就要被活捉了。這個時候,博爾術飛馬趕到,趕緊把桑昆救起。博爾術率軍殺開一條血路,打退了乃蠻軍隊,救出了王汗父子。札木合一看,鐵木真派軍隊把王汗給救了,於是就逃走了。

王汗父子非常感動,對鐵木真講,當年你的父親也速該幫我奪回了汗位,現在你又救了我一命,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

鐵木真只好說,我救你老人家是應該的,你千萬別往心裡去,誰讓咱們是父子呢!但是我希望父汗以後千萬不要再聽信小人的讒言,不要再干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鐵木真知道有人在挑撥離間,而且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札木合。

王汗滿面慚愧,滿口答應,你放心吧,以後我再也不幹這種事了。

王汗非常感謝博爾術,就贈給博爾術一件禮服,外加十隻金盃。博爾術領完禮品回來,直奔鐵木真的大帳,一進大帳就跪下了,口稱有罪。

鐵木真非常驚訝,趕緊把博爾術扶起來,你為我立了這麼大功,你有什麼罪啊?

博爾術說,我作為您的箭筒士之長,應該一步不離您的左右,連眼睛都不眨地保護您的安危。王汗贈給我一件禮服、十隻金盃,我不得不去領,我領禮服和金盃的這段時間,沒有盡到保護您的責任,所以我來請罪。

鐵木真趕緊把博爾術扶起來,兄弟,你言重了,咱們別那麼見外。

由此可見,鐵木真的部下對鐵木真忠心到了什麼程度。

這一次因為札木合挑唆成功,王汗臨陣脫逃,鐵木真跟乃蠻部打了個平手。

再次大敗札木合

札木合逃走之後,繼續召集所有痛恨鐵木真的部落,比如泰赤烏氏、塔塔兒部、篾兒乞部,再次聯合在一起,召開了反鐵木真聯盟大會。大家在會上一致推舉札木合為可汗,號稱古兒汗。

古兒汗的意思是眾汗之汗。札木合用這個稱號,足以證明這是一個以札木合的札答闌部為首的鬆散的聯盟。聯盟成員是出於對鐵木真的仇恨和恐懼才走到一起的,實際上並不完全服從札木合。

為了彰顯聯盟的神聖,這幫人還祭告天地。他們殺了一頭牛、一隻羊、一匹馬,舉行了隆重的祭祀儀式。以札木合為首的反鐵木真聯盟再次形成,他們厲兵秣馬,準備跟鐵木真決一死戰。

鐵木真知道札木合已經刀出鞘、箭上弦了,趕緊派人去見王汗。王汗也知道,考驗自己跟鐵木真的關係到底有多鐵的時候到了,自己必須得出兵。所以,王汗點起人馬,跟鐵木真合兵一處,準備攻打札木合。

大戰之前,雙方都要派人進行偵察。王汗這邊派自己的兒子桑昆和自己的弟弟札合敢不,做先鋒去偵察。鐵木真這邊派自己的堂叔阿勒坦和堂兄忽察兒去做先鋒,偵察聯軍的行動。

札木合聯軍走到哪兒了,士氣如何,裝備如何,都被偵察得清清楚楚。所以,鐵木真和王汗的聯軍對於札木合部隊的情況一清二楚。

雙方人馬越來越近,在草原上列好了陣勢。

王汗的先鋒桑昆只帶了幾百人,所以沒被札木合放在眼裡,覺得就這點兒人,還不夠我塞牙縫的。札木合下令全軍出動,進攻桑昆。桑昆遭到札木合的進攻之後,知道後邊有人接應,所以且戰且退。

交戰的地形對鐵木真和王汗的聯軍十分有利。鐵木真和王汗的聯軍佔據了地利,居高臨下,嚴陣以待。

札木合的部隊也不是飯桶,也明白人家佔了地利。那怎麼辦呢?我軍佔不了地利,就要占天時。怎樣才能佔天時呢?札木合的手下有兩個大薩滿,是那種最高級別的薩滿,據說能夠呼風喚雨。這兩個薩滿說好辦,我們讓老天爺降下一場暴雨,降到鐵木真和王汗聯軍的頭上,把他們澆成落湯雞,然後我們趁機出兵,必然大獲全勝。

札木合一聽好主意啊,就讓這兩個薩滿開始作法。兩個薩滿先弄一盆清水,然後往清水裡投上幾枚石子,開始唸唸有詞。還真神了,頃刻間,天空中烏雲密佈,很快就暴雨傾盆。

這件事在蒙古人的史籍上是有記載的,沒法兒解釋這是什麼原理。不知道是湊巧了,還是這倆人真有法術。可最有意思的是,沒等札木合這邊樂出聲來,風向就變了,這場暴雨沒澆在鐵木真聯軍的頭上,反而都澆到札木合聯軍的頭上了。

這場暴風雨非常猛烈,札木合的士兵都睜不開眼,風刮著雨點子打到臉上,生疼生疼。將士們身穿的皮袍和鐵甲澆了水之後,又重又冷。所以,札木合的部隊一下子士氣全沒了。

鐵木真一看,長生天顯靈了!札木合的薩滿都在給我幫忙,他們呼風喚雨,卻把這風雨喚到自己的陣地上了。於是,鐵木真有了必勝的信心,下令發動猛攻,很快就把札木合的聯軍打了個稀里嘩啦。

札木合的聯軍大多是烏合之眾,等著在戰場上揀便宜。他們是不會給札木合賣命的,真到玩兒命的時候,一溜煙就跑了。所以,札木合的聯軍迅速土崩瓦解,鐵木真大獲全勝。但是鐵木真沒來得及給札木合毀滅性的打擊。

為什麼呢?鐵木真中箭負傷了。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一箭,射中了鐵木真的脖頸。鐵木真當時就昏過去了,部隊一下子沒有了統帥,只好停止了追擊。

赤膽忠心者勒篾

看到鐵木真完全昏迷不醒,他的兩個箭筒士之長——博爾術和者勒篾非常著急。者勒篾冒險拔出了插在鐵木真脖子上的這支箭。這是很危險的,弄不好箭一拔,流血不止,大汗就沒命了。箭拔出之後,者勒篾就用嘴為鐵木真吸傷口裡邊的瘀血,然後吐到一邊。

等者勒篾把瘀血吸出來,鐵木真就甦醒過來了。鐵木真甦醒過來之後,跟者勒篾說了一句話:「渴,要喝水。」鐵木真說完這句話,又昏過去了。者勒篾一看,這戰場上哪兒有水喝呀,不如到敵營裡邊,去給大汗找點兒馬奶喝。

於是,者勒篾就把自己的衣服脫掉,光著身子潛入敵營,去給鐵木真找馬奶。者勒篾在敵營轉了一圈,發現敵營裡邊也沒有馬奶,只找到了一桶酸奶酪。者勒篾趕緊拎著這桶酸奶酪逃了回來。

鐵木真喝了酸奶酪之後,終於醒過來了。鐵木真醒後,發現自己的周圍有好多瘀血,就問者勒篾,這是怎麼回事兒?

者勒篾就說,您中箭負傷,我把您傷口的瘀血吸了出來,吐到了地上。可能鐵木真覺得有點兒髒,就皺了皺眉,你為什麼不吐遠點兒啊?者勒篾說,不行,我必須不眨眼地盯著您,保障您的安全,一步都不敢遠離。

鐵木真一聽,是這麼回事兒。再一看,者勒篾光著身子,而且自己喝到了酸奶。他就問者勒篾,這酸奶是哪兒來的?者勒篾說,是我潛入敵營給您弄來的。

鐵木真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你潛入敵營,萬一被人家逮住,這多危險啊?者勒篾說,您放心,我把衣服都脫了,就是在做準備,萬一敵人逮住我,我就說我是想來投奔他們的。結果被您發現,把我的衣服給扒光了,還把我綁了起來,準備天一亮就處死我。我瞅準機會逃了出來,繼續來投奔。敵人肯定不會起疑心,還會給我衣服穿,我再瞅準機會跑回來不就完了嗎?

鐵木真聽完之後,感動得不得了,立馬坐起來說,你者勒篾真是忠心耿耿。當年篾兒乞人偷襲我的時候,我藏在不兒罕山上,就是你三番五次下山打聽消息,救過我一命。這次,你又幫我把脖子裡的瘀血給吸出來,你又救了我一命。然後你又到敵營盜來酸奶給我喝,又救了我一命。你前後救了我三次,我將銘記在心,不但我銘記在心,我的子子孫孫也會銘記在心。

正是因為鐵木真有了這些忠心耿耿的將領,所以日後才能取得非凡的成就。成吉思汗能夠統一草原,成為一代聖主,不但會識人,也會用人,更會寬宏大量地體諒人。

收服名將哲別

因為鐵木真對部下寬容仁厚,所以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忠義之士,心甘情願地為他鞍前馬後地出生入死。

札木合聯軍被打散之後,聯軍的部眾紛紛前來投奔鐵木真。其中有一個人,叫只兒豁阿歹。只兒豁阿歹來投奔鐵木真的時候,跟鐵木真說,記不記得有一次,你騎著一匹寶馬,然後一箭飛來,就把你這匹寶馬給射死了。

鐵木真一想,是有這麼一回事兒。那回特別危險,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一箭把我的寶馬給射死了,然後我從馬上掉了下來,幸虧部下又給我牽來一匹馬,要不然我就要做俘虜了。

只兒豁阿歹微微一笑,對鐵木真說,射死你那匹寶馬的人就是我,這次差點兒把你給射死的人還是我。現在我看出札木合大勢已去,所以我誠心誠意來投奔你。如果你能任用我,我願意用一身武藝為你出生入死。

鐵木真聞言大喜,你真是太難得了,你的高貴品質簡直像金子一樣閃閃發光。一般人絕不會承認差點兒射死我,沒想到你居然毛遂自薦,主動承認說當初差點兒射死我的就是你,不怕我的懲罰。你這個人不但武藝高強,而且品質優良,你就跟著我干吧。為了紀念咱倆的緣分,我給你改個名,你別叫只兒豁阿歹了,改叫哲別。

在蒙古語裡,哲別就是箭的意思。只兒豁阿歹從此改名哲別,後來成為成吉思汗開國「四狗」之一,跟隨成吉思汗南征北討、東征西戰,一直打到高加索山脈,成為一員不世出的名將。

鐵木真的胸懷

值得一提的是,聯軍當中有成吉思汗的死敵——泰赤烏氏的首領塔兒忽台。

聯軍被打敗之後,泰赤烏氏的首領塔兒忽台惶惶如喪家之犬,不知道往哪兒逃命才好。眼看著部眾離心離德,塔兒忽台自知大勢已去。在這種情況下,塔兒忽台的隨從起了歹意。他一想,塔兒忽台是鐵木真可汗的死敵,如果我們擒獲了塔兒忽台,把他獻給鐵木真,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於是,塔兒忽台的隨從叫上了自己的兩個兒子,找準機會一塊兒動手,趁塔兒忽台不備,上去就把塔兒忽台給捆了。捆了之後,往馬上一擔。爺兒仨上馬,快馬加鞭,奔著鐵木真的營地就去了。

收服哲別

這塔兒忽台一丟,塔兒忽台的家人很快就發現了,立即上馬來追。塔兒忽台的隨從爺兒仨一看,追兵人數多呀,眼看就要追上了,只好拔出刀來架在塔兒忽台的脖子上,對追兵喊,你們再敢往前追一步,我就宰了塔兒忽台。

塔兒忽台是泰赤烏氏的貴族,是俺巴孩汗的後裔,跟鐵木真有親緣關係。塔兒忽台覺得就算到了鐵木真那兒,鐵木真也未必會殺死自己。如果我的家人非要在這個時候救我,萬一這隨從一狠心,一刀子下去,我立馬就完了。於是,塔兒忽台高聲喊叫:「你們別過來,不用救我,讓我去見鐵木真,我死不了。」

塔兒忽台的家人一聽這話,只好退去了。因此,塔兒忽台的隨從爺兒仨就帶著塔兒忽台,去見鐵木真。

眼瞅著離鐵木真的大帳越來越近,塔兒忽台的隨從轉念一想,鐵木真這個人非常重情義,而且他最恨賣主求榮的人。塔兒忽台跟鐵木真是親戚,鐵木真未必忍心殺塔兒忽台。而咱們把塔兒忽台抓來,說不定鐵木真不殺塔兒忽台,咱爺兒仨的腦袋反而搬家了。乾脆這麼辦,咱們把塔兒忽台給放了,去見鐵木真。

於是,這爺兒仨一合計,就給了塔兒忽台一匹馬,您還是回去吧。這爺兒仨見到鐵木真之後,就跟鐵木真講,我們本來已經把塔兒忽台逮著了,準備獻給您。但是我們知道大汗您宅心仁厚,最恨賣主求榮的人,所以我們又把他給放了。

鐵木真一聽這話,撚鬚大笑,非常高興,你們非常瞭解我,這麼做就對了。如果你們真的綁了你們的頭領來,我肯定把你們爺兒仨都殺掉。咱們不能做這種賣主求榮的人。你們來,我接納,我該重用你們還重用你們。我跟塔兒忽台的私仇是我們之間的事兒,以後我們在戰場上見個高低,我要憑本事消滅塔兒忽台。你們這麼做,我非常高興,你們就留在我的帳下吧。

鐵木真憑借這種高人一籌的領袖魅力和政治智慧,陸續擊敗了自己的對手。這個時候,鐵木真的勢力已經如日中天了,但是距離他統一整個蒙古草原,距離他真正成為草原上的眾王之王,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還有更強大的對手在等著他。

《袁騰飛講成吉思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