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巨星隕落:一代天驕的最後榮光

成吉思汗的一生,歷盡磨難,身經百戰,開疆拓土,威震世界。在經過了統一蒙古、大敗金國、西征花剌子模以及征討西夏的一系列戰役之後,成吉思汗的傳奇人生也走到了盡頭。關於成吉思汗之死,歷史上有很多傳說,那麼一代天驕的死因究竟是什麼?他死後為何秘不發喪,悄悄運回蒙古?而成吉思汗的葬身之地,究竟在何處呢?

意外的落馬

出來勸阻成吉思汗征討西夏的人,正是也遂皇后。

也遂皇后跟成吉思汗講,大汗您剛剛結束西征,現在又要南征,就算您龍馬精神、精力超人,但是也不能過度勞累,而且將士們也非常疲乏,需要休整。

成吉思汗聽完之後,掰著手指頭跟也遂說,我當大汗已經二十年了,現在西北一帶已經平定了,只有南方還沒有平定,所以我一定要率領軍隊去平定南方。即使今年不成,明年我肯定也要去。

也遂就對成吉思汗說,如果大汗您一定要南征,那我願意跟您同去,好照顧您的起居。哪怕就是跋涉萬里、風刀霜劍,我也認了。

成吉思汗一聽這話,拉著也遂的手,動情地說,我能得到你們姐妹,這輩子真是太值了。

成吉思汗打定了主意要去征討西夏。在蒙古草原上過完了冬,到了來年也就是1226年春天,成吉思汗立刻下令大軍南征。十萬蒙古將士迅速集結起來,擦亮盔甲、磨快刀槍、備好弓箭,跟隨大汗出征。

成吉思汗本人騎著一匹紅鬃烈馬,率領大軍,向西夏進發。

大軍行至一片草原,成吉思汗一時興起,下令圍獵。前面講過,蒙古人打獵,一方面是為了補充食物,另一方面也是一種軍事演習,所以蒙古人在行軍的過程當中經常進行圍獵。

成吉思汗騎在馬上觀看將士們射獵。這個時候,一頭野豬發了瘋似的向成吉思汗撲了過來。成吉思汗也是神射手,拉弓搭箭「嗖」的一箭就把野豬射翻在地。大家一起叫好,大汗六十幾歲的人了,功力不減當年。於是山呼萬歲,成吉思汗也很得意。

成吉思汗還沒得意夠呢,胯下的這匹紅鬃烈馬突然間尥起蹶子來了,一下就把成吉思汗從馬背上給摔下去了。成吉思汗這一生騎過多少駿馬啊,甭說是帶鞍子的馬,就是光身子的馬他也騎過無數,也是這一輩子大江大浪經得多了,沒想到在小陰溝裡翻了船。

成吉思汗穿著一身鐵甲從馬上掉了下來,關鍵是他一點兒心理準備也沒有,所以被摔得很重。成吉思汗的部下趕緊七手八腳地上前把他抬起來,發現他已經不省人事了。

大家趕緊命令大軍停止前進,立刻安營紮寨就地休整,讓大汗的身體慢慢恢復。

帶病徵西夏

成吉思汗這一摔倒,心情十分惡劣,不但是身體上受了很大的傷害,而且心理上也受了很大的傷害。這突如其來的墜馬,對於已經六十多歲的成吉思汗來說,無疑是個不祥的預兆。成吉思汗的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就跟患了瘧疾似的,好幾天了病情也不見好轉。

也遂皇后就跟眾將商議,大汗受了傷,咱們下一步應該怎麼辦啊?

大家一商量,西夏不是遊牧民族,不會隨意遷徙,此時最重要的是成吉思汗的安危,不如咱們暫且退兵,等大汗身體好了之後再去征伐西夏不遲。也遂皇后走到後帳,就跟成吉思汗匯報將領們的意見。

成吉思汗聽完匯報之後,對也遂講,如果西夏國主聽到咱們中途退回的消息,一定會認為咱們是懼怕他,咱們不能給他留下這個印象。咱們大軍就地駐紮,不要回蒙古老營,然後立刻派遣使者去質問西夏。

於是,蒙古派遣使者到西夏的都城中興府,見到了當時的西夏國主李德旺,對李德旺一番指責,咱們兩國既然已經訂立了盟約,你西夏已經歸屬了我大蒙古國,那麼你為什麼不派遣人質到蒙古?另外,我們西征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出兵?

西夏國主李德旺本來就是一個懦弱無能的人,看到蒙古來使氣勢洶洶,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在那囁嚅了半天。

這個時候,一個西夏大臣三步並作兩步站了出來,跟蒙古使者說,西夏國過去的所作所為,都是我一個人的主張。如果你們想跟我國廝殺,就派兵到賀蘭山下擺開陣勢,咱們決戰。如果你們想要我們國家的金銀財寶,那就上中興府來拿吧。別的什麼話都甭說,回去告訴你們成吉思汗,我們西夏不怕他。

使臣回去之後,把西夏的答覆跟成吉思汗做了匯報。成吉思汗聽完,氣得一下子從病床上坐了起來,西夏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敢公然辱罵我們大蒙古國,我就是死了,我的魂也得找他西夏國算賬,何況現在我還沒死。我不就是被馬摔了一下嗎?這不算什麼,立刻進攻西夏。

於是,成吉思汗帶病上馬。蒙古將士一看,大汗都這般英勇,誰敢居於人後?紛紛上馬,直奔賀蘭山去。

大破西夏軍

西夏國得知成吉思汗大軍直逼賀蘭山,只好派出軍隊迎戰。西夏統軍的大將就是強硬答覆蒙古使者的那位,叫阿沙敢不。

阿沙敢不指揮的西夏軍本來在山上列陣,看到蒙古大軍前來紮下陣營之後,立刻就衝下山去跟蒙古軍決戰。沒想到蒙古軍並不迎戰,任憑你怎樣衝陣,蒙古軍是巋然不動,只是以強弓硬弩射退西夏軍。西夏軍的第一次進攻沒有奏效,退回山上重整旗鼓。第二次又來,又被蒙古軍的強弓硬弩打退。

這個時候,西夏軍的士氣已經低落了。第三次再發動進攻的時候,西夏軍很多人已經心生懈怠,想必蒙古人還是不會出戰,所以咱們就拿盾牌遮住身體,別讓蒙古人射中咱們就行了,已經沒有衝鋒的勁頭了。沒想到這一次西夏軍隊一進攻,蒙古軍隊的陣營門戶大開,蒙古騎士一窩蜂似的怪叫著衝了出來,揮舞著長刀、大戟、狼牙棒,就往西夏士兵的頭上招呼。

蒙古大軍排山倒海一般,來勢兇猛,銳不可當。成吉思汗雖然沒有讀過兵書,不知道《曹劌論戰》的故事,但是對於「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的用兵之道,無師自通,深諳此道。

蒙古騎兵這一殺出來,西夏兵堵也堵不住,攔也攔不著,被砍瓜切菜一般,殺了個落花流水。阿沙敢不一看大勢已去,只好帶著殘兵敗將落荒而逃。

於是,蒙古軍就佔領了賀蘭山口。一過賀蘭山,西夏的首都中興府就無險可守。蒙古軍接著佔領了黑水城,這是西夏邊境最重要的一處要隘。

這個時候,天氣又到了夏天。蒙古人一到夏天就不擅長打仗,因為氣候炎熱,蒙古人受不了,要避暑。等到秋天到來,蒙古軍隊再次發動進攻,基本上把黃河兩岸的州縣全部佔領了,然後去進攻德順州。

蒙古人打到德順州的時候,德順州的守將急急忙忙上表朝廷請求救兵。但西夏國主李德旺,這個時候已經被蒙古人給嚇死了。李德旺懦弱無能,他以為阿沙敢不是國之棟樑,沒想到阿沙敢不很快就打了敗仗。眼看國亡在即,李德旺一急,就先走了一步,倒也避免了青衣行酒做階下囚的下場。

李德旺死後,李德旺的侄子登基,成了西夏的末帝。但一個十幾歲的小皇帝,明顯無力拯救即將破滅的王國。西夏的大臣們也知道西夏國沒救了,都是得過且過,有的甚至跟蒙古兵暗通款曲,有的忙著把自己的家人和財寶轉移到鄉下,有的做好了化裝逃亡的準備。所以根本沒人搭理各地的告急文書,德順州的告急文書到了都城之後,也被束之高閣,根本就沒人管。

德順州苦盼救兵不到,守將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守將召集了部下,發表最後的臨別講話,朝政腐敗,國是日非,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我們的援兵來不了了,告急文書早就送上去了,卻是石沉大海。現在內無軍糧、外無援軍,怎麼辦呢?只有與城共存亡,我在城在,城亡我亡,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這個時候,有的不堅定的將士就逃走了,很多被主帥精神感動的將士,跟著主帥一起堅守城池。但是眾寡懸殊,蒙古軍的利箭如蝗蟲一般飛來,守將壯烈殉國,德順州自然就被攻陷。

六盤山安排後事

德順州一失,又到夏天了。成吉思汗率領大軍到六盤山避暑,然後派遣使者到西夏國的都城。看到蒙古使臣之後,西夏國上上下下慌作一團。西夏末帝湊了很多金銀財寶、牛羊牲畜交給蒙古使臣,提出要跟蒙古議和。

這一幕跟當年金滅北宋一樣,人家都打到你的首都城下了,你的首都已經是孤城一座了,這時候你提出來跟人家議和,誰跟你和啊?

所以成吉思汗接到西夏要求議和的文書之後,嗤之以鼻,又派遣使者告訴西夏國主,你必須親自來我營中乞降,否則的話一切免談。

送走了使臣之後,成吉思汗忽然覺得身上寒熱交替發作,冷一陣熱一陣,而且咳喘不止,根本就上不來氣。

軍營中所有的醫生都趕來了,但是大汗已經病入膏肓。成吉思汗也明白,自己來日無多了,恐怕是有今兒沒明兒,熬不過今天了。於是,成吉思汗拉著也遂的手,很動情地跟也遂講,我現在病入膏肓,無藥可救,長生天就要把我的魂靈招走了。我死之後,你回到草原上告訴各位姐妹,讓她們都不要悲傷,都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也遂聽到這,已經是悲痛欲絕,泣不成聲。成吉思汗拍著也遂的肩說,你不要難過,人生就像是早晨的露珠,轉眼之間就要消逝了,我活了六十幾歲很值得了,沒有什麼可傷心的。你快去把各位王公大臣叫進來,我還有話要囑咐他們。

也遂趕緊出帳,叫隨軍的所有王公大臣進帳,聽成吉思汗交代後事。成吉思汗的四個嫡子,此時沒有一個在身邊。幾個月前,有使臣來報喪,說大兒子術赤已經病死了。二兒子察合台和三兒子窩闊台,也在別處忙於征戰。剩下四兒子拖雷,在看著蒙古老營。

成吉思汗首先對這些跟隨自己多年的王公大臣表示了一番感謝,接著說,我現在病勢沉重,恐怕是好不了了。現在我幾個兒子都不在身邊,但是你們這些王公大臣都是我的親戚故舊,都是多年跟隨我出生入死的人,所以我非常信任你們。

我死了之後,三兒子窩闊台為人老成持重,可以做我的接班人,希望各位能像輔佐我那樣認認真真地輔佐他。但是國中不可一日無主,所以我死之後暫命四子拖雷監國攝政,等什麼時候窩闊台回到了蒙古老營,再讓他即大汗位。

大臣們此刻都已泣不成聲。

葬身之地是個謎

成吉思汗接著說,還有兩件大事,大家一定要記住。

第一件大事,我死之後秘不發喪,千萬不能讓西夏人知道我已經死了。因為他們已經決定投降了,如果他們知道我死了,說不定他們就反悔不降了,所以不要發喪。等西夏末帝率文武百官一出降,就把他們殺得乾乾淨淨,絕對不要讓西夏皇室一人漏網,要斬草除根,然後把西夏國併入我大蒙古國的版圖之內。

第二件事,我念念不忘我們蒙古人的大仇金國,看來我是沒法給祖先報仇了。那麼給祖先報仇的這個重任,就落到你們的身上。現在金國的北部已經全部被我們佔領了,西夏也被我們佔領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兩面夾攻金國。金國的重兵都在陝西潼關,我們從西部直接進軍不好打;北邊又有黃河天險,怎麼辦呢?宋金兩國是世仇,我們可以從宋境借道從南邊攻入金國,宋朝一定會借道給我們的。如果我們從南邊殺入金國,金主只有調潼關的金兵來增援,金兵千里奔襲,我們正好以逸待勞殺他個全軍覆沒,這樣就可以滅了金國。你們一定要記住我的話,告訴窩闊台,一定要照我說的去做。

大家跪在地上,萬分佩服自己的大汗,真是深謀遠慮,眼看就要撒手人寰了,還把下一步的作戰計劃都給我們想好了。

成吉思汗也覺得諸事已了,便與世長辭了。

成吉思汗去世後,蒙古人果然秘不發喪。西夏國主率眾出降時,蒙古人按照成吉思汗的囑托,把西夏皇室殺得乾乾淨淨,然後把成吉思汗的遺體秘密運回蒙古老營安葬。

據說,成吉思汗的棺木是一株圓木。把一棵大樹砍下來,枝枝杈杈砍掉,中間按照人形挖一槽,成吉思汗就臥在這個槽裡,金盔金甲金佩劍,金盤金碗金筷子,按日常生活的裝扮嵌在這個槽裡。然後把大樹合攏,外邊用三道金箍包裹,用馬車秘密運回北方草原。

我們看歷朝皇帝的陵,都能明確知道在哪兒,所以基本上都被盜掘一空了。只有元朝的皇陵,《元史》上記載葬於起輦谷,這起輦谷到底在哪兒,眾說紛紜。比較可信的看法是在今天蒙古國的肯特山。但是從來沒有挖到過任何一件元朝皇陵的實物。

因為據說成吉思汗包括以後的蒙古皇帝,下葬的時候都很注重環保,來自草原還要回歸草原,不能破壞草地。所以蒙古人都是秘葬,不起墳土,不像中原人壘個大墳頭,遠遠一看就知道這底下有墳,刨吧。蒙古皇陵不起墳土,上邊踏為平地播種牧草,幾代之後,要想再找成吉思汗陵就找不到了。

今天內蒙古鄂爾多斯伊金霍洛旗有成吉思汗的陵墓,但是這個成陵據說是衣冠塚,成吉思汗的遺體沒有在這裡面。

改變了世界的人

成吉思汗一生戎馬,大大小小經歷了六十多場戰役,除了當年跟札木合的十三翼之戰,因為實力懸殊失利退卻之外,從來沒有打過一場敗仗。可以說,成吉思汗真的是一個天才的軍事家。

有中國的學者評價說,成吉思汗是後人難以比肩的戰爭奇才,逢敵必戰,逢戰必勝,將人類的軍事天賦發揮到了極點。什麼樣的人叫戰神?成吉思汗這樣的人就是當之無愧的戰神。所以對於成吉思汗的軍事才能,大家的評價是一致的,他是公認的超級戰神。

當然,對於成吉思汗的功過,可能有不同的評價。比如有人說他是一代天驕,有人說他是不世出的聖主,也有人覺得他是殺人魔王。我想說的是什麼呢?成吉思汗不僅僅是一個軍事家,他也是一個治理國家頗有才能的傑出政治家。特別是成吉思汗的西征,實際上起到了一個打通東西方商路的作用。

法國著名的學者格魯塞,他在《蒙古帝國史》這本書中評價說:蒙古人幾乎將亞洲全部聯合起來,開闢了洲際的通道,便利了中國和波斯的接觸,以及基督教和遠東的接觸。……馬可·波羅得知了釋迦牟尼,北京有了天主教總主教。……從蒙古人的傳播文化一點說,差不多和羅馬人傳播文化一樣有利。對於世界的貢獻,只有好望角的發現和美洲的發現,才能夠在這一點與之相似。

這個法國學者高度評價了蒙古人的遠征,對於世界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作用很大。

《全球通史》的作者、著名的歷史學家斯塔夫裡阿諾斯說:由於蒙古帝國的興起,陸上貿易發生了一場大變革。歷史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個政權橫跨歐亞大陸,即從波羅的海到太平洋,從西伯利亞到波斯灣。……往來於這條大道的商人們說,無論白天還是黑夜,在塔那到中國的路上行走,是絕對安全的。

這也是高度評價了成吉思汗及其建立的蒙古帝國,對於東西方之間商業往來的進步作用。

1999年,當時的韓國總統金大中說:有人認為,由於有了蒙古人,人類才第一次擁有了世界史。而蒙古人堅忍不拔、勇猛無敵的精神和機智敏捷的性格卻塑造了偉大的成吉思汗。同樣,我也贊成一些人的評價,網絡還未出現的七百年以前的蒙古人卻打通了世界各國的關係。

也就是說,在成吉思汗以前沒有完整意義上的世界史,只有地區史。比如說唐朝的時候,東亞有唐帝國,中亞、西亞有阿拉伯帝國,東歐有拜占庭帝國,西歐有查理曼帝國,這些帝國之間可能彼此沒有什麼往來。比如說唐帝國發生的事兒,很難影響到其他國家。而成吉思汗的西征,使各國發生了密切的往來,日益連成了一個整體。從這個意義上講,人類才第一次有了完整意義上的世界史。

因此,不管我們對成吉思汗這個人怎麼評價,他都無愧是一位傑出的軍事家和政治家。

(《袁騰飛講成吉思汗》完,敬請關注《騰飛五千年》後續作品)

《袁騰飛講成吉思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