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為什麼不可以?」望舒滿臉困惑,用無辜的眼神看著她:「你要出去很久,那些神之手又是一群瘋子,我不能陪在你身邊,怕你路上寂寞,所以就做了一個夜鶯陪你說說話…而且,你也快要生日了,難道我不該送你一個天下無雙的禮物麼?你叫織鶯,它叫小鶯,這不好麼?」

織鶯顫了一下,眼裡忽然有淚水如雨而落,又怕外面的閭笛將軍聽見,只能拚命地捂著嘴,哭得全身顫抖:「可是…可是…你造出的這個東西不在軍工坊軍需物資名單上的東西,萬一被元老院的人知道了,他們會,會…」

元老院?望舒坐在那裡,默默地看著她,彷彿似明白了什麼,身子驀地一震,眼神也變得複雜而痛苦,隱隱竟掠過一絲猙獰。

停了片刻,他站起身來,反手關上了艙室的門。

這是設計來給織鶯休息睡臥用的艙室,密閉效果非常好,門一關,外面的一切聲音便頓時遠去,裡面簡直靜謐得連掉一根繡花針都聽得見。織鶯無法壓抑的啜泣在艙裡迴盪,小鶯呆呆地站在架子上,眼珠子骨碌碌地轉。

望舒看了哭泣的女子片刻,神色苦痛而陰沉,忽然走了過去,一把將那只架子上的夜鶯抓起,右手靈巧地一扭一拉,頓時把夜鶯的頭顱拆卸了下來!

織鶯吃了一驚,失聲低呼:「你做什麼?」

「既然你不喜歡,那麼,它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望舒淡淡地說,隨手將那隻鳥兒拆得四分五裂。

他動手很迅速,很快那只可憐的夜鶯已經被肢解。貼了羽毛的空腔裡密密地佈滿了各色機簧,正在嘀嗒地運行著。那是金屬、火漆、水晶、木材綜合組成的身體,沒有絲毫的溫度和生機。

望舒捏著斷了頭的夜鶯,在織鶯面前將它細細肢解,一個個零件地攤開放在桌面上。彷彿是看著一場屠殺,織鶯轉過了頭去,咬著嘴唇,微微顫抖。

「夠了!」終於,她忽然拍案而起,彷彿無法承受似地大喊,「別這樣…夠了!」

望舒被她那樣的語氣震了一下——在記憶中,織鶯對待人和人一直都是素雅有禮的,親切而溫柔,從未有過絲毫情緒失控的時候,而這一次她竟像是被人逼到了絕境,胸口急劇地起伏著,臉色蒼白地拚命克制住自己。

「你…」他彷彿想問什麼,又彷彿有些明白了過來。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它了——它會讓你想起我,對麼?」望舒將最後一個零件放在了桌子上,定定地看著她,開口,「在你們這些『人』的眼裡,我和它其實是一樣的…都是冰冷的金屬機械,是非我族類的怪物!是不是?」

彷彿被燙了一下,織鶯不敢相信地抬頭看著他。

「你…你說什麼瘋話!」她顫聲低叱。

「不,你說的才是瘋話吧?」少年冷酷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地緩緩道,吐出刀鋒一樣的話語,「作為一個機械人,我怎麼可能會瘋呢?」

織鶯猛然站起,往前衝了一步,抓住他的衣襟,卻覺得全身無力,又頹然坐回。

他…他知道了?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不用再隱瞞,我什麼都知道了。」望舒坐在她對面,淡淡地開口說著,一邊伸出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襟——他的肌膚堅實如玉,白皙光潔,然而胸口居中卻有一道幾乎淡得看不見的白色印子,從鎖骨一直筆直劃到腹部。

彷彿是留在玉上的一道刀痕。

「看到了麼?」他坦然道,「你知道這是怎麼來的?」

織鶯不敢看他的身體,顫抖著別過了頭去——是的,五年前,在那個昏暗幽冷的地下軍工坊裡,在那個已經死去的天才機械師身邊,她第一次見到了望舒。那個時候,那個少年也是像這樣赤身裸體,什麼都沒有穿,就如剛誕生的嬰兒,沉睡在一種奇特的培養液裡。

他的肌膚閃著奇特的色澤,和一般人類完全不同,細長的軟管聯通向他的五官,令他彷彿只是一個在水裡睡去的人類。

然而,當她俯下身的時候,清楚地看到了他身體和常人的不同。

「在你出嫁的那一夜,我被潛入的空桑刺客刺傷了小腿——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受傷。」他看著她,冷靜地一字一句敘述著,「這也令我我第一次注意到,原來我的肌膚底下的身體和別人似乎有所不同。所以,我解剖了自己。」

解剖?織鶯的身子猛然晃動了一下,臉色煞白。

望舒神色是鋼鐵一樣的冷酷,慢慢說了下去:「我徒手撕開了那個傷口,看到了…呵,你猜猜看,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自己小腿裡,有三根交錯的金屬桿件!還有一些奇怪的膠狀東西——沒有血,沒有肉,也沒有一切人類該有的東西!」

望舒的聲音難以控制地顫慄了起來:「那一刻,我終於想起了那一卷被『父親』臨死時抓在手裡的中州古卷,立刻去翻看了那一卷《列子》——我看到了那一篇決定我命運的文字。」他頓了頓,低低冷笑了起來,「偃師造人…哈,就是偃師造人!」[注1]

織鶯發出了一聲呻吟般的歎息,抬手絕望地掩住了臉。

是的…她怎麼會忘記這個呢?自從在地下工坊深處發現了望舒,為了保持秘密,元老院下達了封口令,對外宣稱望舒是天機公子的遺腹子,是一個天才的孩子——然而,沒有人注意到那個製造者臨死前手裡握著的那個古卷,卻居然透露出了最終的秘密!

注1:《列子·湯問》偃師謁見王,王薦之曰:「若與偕來者何人邪?」對曰:「臣之所造能倡者。」穆王驚視之,趣步俯仰,信人也。巧夫頜其頤,則歌合律;摔其手,則舞應節。千變萬化,惟意所適。王以為實人也,與盛姬內御並觀之。技將終,倡者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侍妾。王大怒,立欲誅偃師。偃師大懾,立剖散倡者以示王,皆傅會革、木、膠、漆、白、黑、丹、青之所為。王諦料之,內則肝、膽、心、肺、脾、腎、腸、胃,外則筋骨、支節、皮毛、齒發,皆假物也,而無不畢具者。合會復如初見。

「看來,我那個所謂的『父親』,也是從偃師那裡得到的靈感吧?——連中州人都可以造出和人幾乎一摸一樣的偶人,以滄流帝國的機械水平,天機公子絕倫的才能,要複製一個也不難。」

「於是…就有了我,對麼?」望舒喃喃,清秀的眉毛蹙起,「可是我想不通的一點是,即便『父親』能完美地造出人的全部肌肉骨骼內臟血脈——他又怎能賦予我一個人類才有的能思考的腦袋呢?這是怎麼做到的?」

他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額頭,有些失控地低聲喊:「該死!如果沒有這個東西,或許我也就不會像如今這樣痛苦了!」

「不,你不是…」織鶯虛弱地張了張口,想要分辯什麼,然而望舒卻抬起手搖了搖,打斷了她:「不要對我說謊了,織鶯…這世上,即便是所有人都用謊言來回饋我,我卻唯獨不願意聽到從你嘴裡說出同樣的話。」

「因為我已經剖開過自己的身體,看到了一切。」

他抬起修長的手指,沿著那一道痕跡輕輕劃落,彷彿一個工匠剖析著一個機械。

「在這個被『父親』賦予的身體裡,沒有骨骼,沒有血肉。有的,只是一個連著一個的機簧和軸子,只是一個個冰冷的金屬構件!——啊…織鶯,我也知道了自己的腿為什麼瘸:我左腿的三根桿件裡有一根比其他的短了一寸,還殘留著榫卯接口。」

說到這裡,望舒忽然間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來:「我研究了半天,才明白那分明是『父親』在最後未能來得及完工就去世,所留下的半成品的緣故!哈哈哈…是的,織鶯!我只是一個機械偶人,而且,是個不完美的殘次品!」

少年的狂笑聲在密閉的艙室內迴盪,瘋狂而悲涼,他笑的如此失控,以至於全身又彷彿鐘擺一樣搖晃起來,微微地抽搐,雙手緊緊鉸在一起。

「望舒!」她終於從喉嚨裡掙扎出了兩個字,撲過去,緊緊抓住了他的手——淚水從她的眼裡一滴滴落下來,打在他冰冷的肌膚上,「別這麼說…別這麼說。」

看著她的眼睛,少年終於漸漸地平靜下來了。

「哦,是的,我忘記自己不能太激動了…」望舒喃喃,指了指自己的心臟,語氣冷酷平靜,「我看過了自己的內部構造,那幾條通向心臟的機簧並不是很穩定,無法負荷太大的起落,不然這個身體就會抽搐和癲癇…所以,你要原諒我偶爾的神經質。」

她啞然無語,只覺得心痛如絞:「不要這麼說。」

「那還能怎樣說呢?」一個冰冷的微笑從少年唇角綻放,他低聲:「既然知道了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也就知道了為什麼我一直被元老院排斥和歧視;為什麼你對我那麼好,卻還是要去嫁給羲錚——是啊!換了是我,也不會嫁給一個非我族類的怪物。」

「我甚至不算是一個人,你又怎能和一台冰冷的機器在一起呢?」

望舒低頭看著臉色蒼白的女子,俯身輕輕抱了抱她。那一刻,他彷彿是忽然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任性妄為的少年,眼神裡有溫柔的悲哀,低聲在她耳邊道:「不要哭了,織鶯,這又不是你的錯…我的命運,從被造出來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一個非我族類的怪物,本來就不該在這個世上存在。」

他的懷抱冰冷而柔軟,他說話時的語氣也冰冷而柔軟。

然而,彷彿再也無法控制自己長年來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織鶯在他懷裡掩面痛哭出聲來,崩潰般地抱緊了少年的肩膀——那是這麼多年來,恪守準則的她第一次擁抱他,如此用力,如此絕望,似乎馬上就要徹底的失去。

在她的懷抱裡,他的身體忽然間僵直,只覺得腦海裡一片空白。

「望舒,望舒!」她難以控制地失聲哭泣,「別那麼說!你不是機器…你是活著的。」看著他的眼睛,她一字一句:「你是活著的!」

「是…是麼?」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手指抬起,似乎想要去擦拭她眼角接二連三滾落的淚珠,卻又縮了回去。她的懷抱溫暖而柔軟,她的淚水灼熱而流淌,在她懷裡,他幾乎像是一個孩子一樣顫抖起來。

「是麼?我是活著的…我是活著的!」他喃喃,眼裡忽然間燃起了一點希望的光芒,喃喃,「太好了,織鶯——只要聽到你的這一句話,我就算是真的活過來了!」

她死死咬住了嘴唇,看著眼前的人。

不,按理說,他應該只是一具人形的機械——可是,從他嘴裡吐出的卻是能震撼人靈魂的話。他的眼睛是如此乾淨明亮,沒有元老院裡那些人的深沉莫測,就像是從未沾染過塵埃的天空。那雙眼睛裡是有靈魂的。

是的,他是活著的…和她一摸一樣!

然而,當他冰冷的嘴唇試探著吻上她額頭的時候,她卻彷彿被燙著了一樣,猛然往後退了一步,失聲:「不…不可以。」

望舒僵立在那裡,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想了一想,彷彿為了掩飾,他走過去將桌子上散落的零件重新拿了起來。雙手靈巧地動著,迅速將那只夜鶯重新組合,片刻間,那隻鳥兒又活靈活現地跳了起來,站在了架子上。

「讓它代替我來陪伴你吧!」他若有深意地低聲,「在無聊的時候如果和它聊一聊,說不定會有一些驚喜——有很多話我不曾對你說過,卻告訴了它。你如果想知道的話,可以試著問它,你會…」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織鶯:「你會知道某些答案。」

織鶯還是沒有說話,沉默地站在那裡,淡淡的金色長髮如霧氣一樣掩住她的容顏,她咬著嘴角,微微顫慄著,似乎方纔那個落在額頭上的吻令她的靈魂久久不能平靜。望舒知道她是不會再和自己說什麼了,只能歎了口氣,最後一次看了一眼織鶯,將手伸向了緊閉的門:「那麼,我走了——你一路上多保重。」

忽然間,她在他背後開口:「不要告訴元老院!」

「什麼?」望舒頓住了手,吃驚地回頭看著她,卻發現織鶯一瞬間抬起頭來,緊張地盯著他,眼神雪亮,「記住,回去就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千萬不要告訴元老院你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不要告訴他們你製造了夜鶯。否則,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她的語氣裡有難以掩飾的關切和恐懼,令望舒顫了一下。

原來,畢竟她還是在意自己的。雖然對自己而言,早已已經沒有什麼「生死」的問題。望舒沉默了一下,努力裝作無所謂地笑了笑:「他們如果知道了又會怎樣?殺了我?——那樣就再也沒人給他們做那些複雜得要死的殺人武器了。」

「你啊…畢竟不懂得人心的複雜和險惡。」織鶯苦澀地笑了一下,只是抬頭凝望著他,輕聲道,「無論如何,好好的等著我回來——那之前,你一個人在帝國要照顧好自己,不要令巫咸大人和元老院生氣,知道麼?」

聽到這樣溫柔的囑托,少年的眼睛驀地亮了一下。

「我一定會等到你回來。」望舒凝望著她,慎重地許諾。他指向自己的心臟,彷彿那裡真的有一顆心在跳躍一樣,「就算你走了之後,這個國家再也沒有一個人對我好,我也會保護好自己。」

他低聲:「不過你也要答應我,這次去雲荒一定要平安回來。」

「好。」織鶯點頭,眼裡淚水漸湧,「我一定回來。」

「如果你不回來,我就去雲荒找你!」望舒認真地道,一字一句許下諾言,「無論你在哪裡,我都一定會把你找回來!」

——

碼頭上,送行的人看著沉在水底下一動不動的冰錐,臉色各異。

「已經下去半個時辰了,怎麼還沒出來?」蒼老的巫姑嘀咕著,眼神疑慮,「那個小傢伙纏著巫真在裡面呆了這半天,到底想做些什麼?」

「還用想麼?」旁邊有人冷笑了一聲,「望舒喜歡織鶯,誰都知道。」

「嗤,」巫姑忽地笑了一聲,「一個金屬做成的機械人,居然還說什麼喜歡!——我也真佩服巫真,居然有耐心和這個東西周旋上那麼久。莫非是…」

首座長老巫咸沉下了臉,嚴厲地看了她一眼,令她不由自主收了聲。

「巫真她雖然年輕,卻一直是個深明大義的孩子,知道輕重緩急,」巫咸緩緩開口,給事情下了定論,「她不會做出什麼不顧大局的事情來,你們不用多慮。」

話音未落,只見水面微微一動,一個艙室從冰錐裡脫出,浮上了水面。

艙門打開,少年蒼白著臉,一步一瘸地從裡面走出,手足並用地爬上了碼頭——他的姿態有些笨拙,身體的平衡也控制得不好,爬上來的時候幾乎一個踉蹌跌倒。然而他卻沒有顧得上這些,只是臉色蒼白地往前走。

「該出發了。」巫咸低頭看著腳底的大海,發出指令。

聽到了元老院的號令,閭笛將軍在水底敲響了鐘,和岸邊所有族人和同僚做最後的告別。鐘聲從海底深處傳來,沉悶而悠長,彷彿一聲聲模糊的嗚咽——那個龐然大物無聲無息地啟動,宛如一條游魚在深海裡劈開波浪潛行而去。

在同一瞬間,望舒站在海邊,眼裡的淚水終於無法控制地滑落。

「織鶯…織鶯!」他顧不得元老院的人都在身邊,只是放聲呼喊著她的名字,用盡全力,一瘸一拐地跟隨著冰錐跑到了棧道的盡頭,眼睜睜地看著它消失在大海深處,捂著臉頹然坐在了碼頭上,肩膀不停地微微抽搐。

「天啊…他居然還會哭!」巫姑低聲叫了起來,「天機公子太了不起了!」

「閉嘴。」巫咸眼神瞬地凌厲。巫姑打了個寒顫,立刻噤聲。

「你知道望舒現在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麼?居然還敢說這種話!」巫咸低聲,似是對著所有元老院的人冷冷警告,「如今白墨宸雖然被暫時調離了前線,困在雲荒帝都,但是空桑人的軍隊並沒有撤回,還在時刻威脅著我們!他們的兵力是我們的三倍,如果不是望舒——」

他指了指那個坐在海邊的孤獨背影,語氣肅然:「如果不是望舒製造了射日弩,將我們軍隊的作戰能力大幅度提升,我們早就無法抵抗了!」

元老院的人齊齊沉默,許久,負責軍事的巫彭元帥歎了口氣:「大人說的是。望舒一個人可以抵得上十萬雄兵,絕對是帝國不可或缺的人物。」

「但是,他畢竟是一個異類。」巫咸語氣低沉,「我心裡有分寸。」

首座長老並沒有再說什麼,離開眾人緩步走向望舒,在他背後停了下來——獨坐的少年並沒有回頭,然而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當巫咸停下來的時候,他的啜泣便停止了。望舒挺直了肩背,咬住了嘴角,眼神裡透出一股倔強。

「我知道你捨不得織鶯的離開,不過她只是出去執行任務,過幾個月便會回來,你也不必太過於傷心了。」巫咸歎了口氣,語氣柔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快些起來,回軍工坊離去吧!射日弩還沒有全部——」

話說到這裡,他忽然停住了。

望舒轉過頭來,靜靜地看著他,那一雙眼睛是璀璨的湛藍色,彷彿洗過的天空一樣潔淨,卻又透著一股奇特光芒,明亮中透出隱隱冷酷。那種眼神和他平日的摸樣大不一樣,令巫咸居然心頭猛然一跳,忘記了下面要說的話。

這個金屬製成的機械身體裡,居然蘊含著如此大的「力」!

「我知道了,巫咸大人,」然而少年卻忽然微笑了起來,眼神轉瞬就融化成春水一樣純潔柔順,恭謹地回答,「這一批三千張射日弩,一定能在這個月底之前出貨。不過接下來的任務很重,可能需要你給我再多調派一些人手。」

「…」巫咸看著他,沉默了片刻——是幻覺麼?在方才望舒回頭的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他的眼神深處藏了一把一閃即逝的劍!

這個孩子…似乎在什麼地方,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羽·黯月之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