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出海(2)

  國家有排山倒海之力,羅伯特暗中張羅,半日工夫便將給養補足,他本人為避嫌疑,再沒上船,遠在岸邊遙遙注視。

  霍金斯召集水手,大聲道:「這次航海時機不同以往,風險很大需要最老練的水手,二下歲以下的人都站出來。」說到這裡,從隊列中稀稀拉拉走出幾人。霍金斯目光掃過,皺了皺眉,叫道:「德雷克,你也出來。」

  那個水手個子瘦小,臉上稚氣未脫,卻有幾分陰沉,聞言抬了抬眼皮,露出又黑又亮的一雙眸子,盯著霍金斯,冷厲逼人,淡淡說道:「我剛滿二十歲。」

  「你騙鬼。」霍金斯伸出大手,將他拎出隊伍,厲聲道:「你看起來頂多十五。」

  德雷克一邊掙扎,一邊叫道:「我二十了,就是長得慢些。」

  但霍金斯的大手猶如鐵鉗,硬是將他拎到一邊,向眾水手叫道:「給你們一個小時,跟老相好告別,買些私人用品,一小時後本船出發,過時不候。」

  水手們哄然答應,霍金斯轉過身子,攆鴨子般將那不足年齡的水手趕下了船,便轉回船艙,與谷縝說話去了。

  一小時轉眼即過,水手紛紛歸隊,霍金斯清點人數,皺眉道:「怎麼,馬丁呢?那個大個子舵手哪兒去了?我還指望他掌舵呢!」

  眾水手面面相覷,這時忽聽一個聲音說道:「他不去了。」

  霍金斯掉頭四顧,卻不見人,這時忽見德雷克從人群裡猛地鑽出木無表情,慢慢說道:「我二十歲了,可以出海了,大個子馬丁是個蠢材,我比他強得多。」

  霍金斯望著他,驚疑不定,說道:「你把他怎麼樣了?」德雷克道:「你管不著。」霍金斯皺了皺眉,死死盯著他道:「我管不著?哼,我的決定不會改變,二十歲以下,不許出海。」德雷克也盯著他,目光銳如鋼針:「我已經二十歲了,我要出海。」

  霎時間,這兩人如鬥雞一般立在甲板上,目光相對,彼此不讓,霍金斯的臉色漸漸陰沉起來,德雷克的目光也越發森冷,兩人身上發出的凜冽寒氣,讓五大三粗的水手們屏住呼吸,一個少年水手公然冒犯大名鼎鼎的霍金斯船長,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船長,時間到了。」大副從內艙出來,手裡拿著一隻懷表。

  霍金斯一咬牙,揪住德雷克,高叫道:「你這個該死的小鬼,我要把你丟到水裡去。」

  德雷克竭力扳開他手,大聲道:「我二十歲了,我要出海,你丟我下去,我會再爬上業。」

  霍金斯咆哮道:「咱們就來試試。」

  正在拉拉扯扯,忽聽有人哈哈大笑,兩人轉過身去,卻是谷縝,谷縝笑道:「這小子蠻有意思,說來我也沒滿二十歲。霍金斯船長,你就網開一面,讓他出海吧。」

  霍金斯聽了仙碧的譯語,苦笑道:「我是為他好,這次航行很危險。」谷縝瞧了瞧德雷克一眼,笑道:「有的人喜歡冒險,最難過的卻是無險可冒。」說到這裡,他一揮手,大聲道:「時間到了,過時不候,開船吧。」

  霍金斯無奈放開德雷克,在他腿上踢了一腳,喝道:「該死的,去後船掌舵。」

  德雷克目光閃動,深深看了谷縝一眼,默默向後艙走去,經過谷縝身邊,嘴唇囁嚅,似要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白帆揚起,大船駛出水港,行了約摸兩里,忽聽見遠處傳來喊叫聲,水手們回頭望去,碼頭踉蹌跑來一條壯漢,頭上包著布條,布條上團鮮血十分醒目。那漢子衝著海船哇啦大叫,拚命揮舞,眾水手哈哈大笑,紛紛叫道:「蠢貨馬丁」,「羊羔馬丁」,「麵包馬丁「,「軟蛋馬丁」,一陣工夫便給那漢子取了十多個諢名。

  霍金斯不由得皺起眉頭,向德雷克道:「你用什麼放倒他的?」德雷克淡淡地道:「棍子。」霍金斯咧嘴一笑,說道:「你要當心,回來的時候他會殺了你,抽出你的腸子餵狗去。」

  德雷克默不作聲,回頭一瞥,日已入暮,岸上風煙湧起,馬丁狂怒咆哮的影子漸漸模糊不清,海船似慢實快,駛出那條寬闊的內河,沉默地進入浩瀚的大海。

  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接下來,往西南方行駛。」聲音嬌脆可人,德雷克心頭一熱,掉頭望去,仙碧與一個大頭怪人並肩走來。那怪人兩步搶到羅盤前,手持一個古怪儀器,比照羅盤,看了又看,嘴裡嘰裡咕嚕說了幾句,仙碧聽了,向德雷克笑道:「小傢伙見諒,你不懂我們的話,我們要換一個人掌舵。」

  德雷克抿著嘴,冷冷道:「哪麼誰來掌舵?」話音方落,便聽一陣笑語,轉眼望去,卻是谷縝走了過來,仙碧笑道:「谷先生說,他來掌舵。」德雷克目光一閃,盯著谷縝,神色疑惑,谷縝笑著上前,通過仙碧詢問舵輪用法,德雷克陰沉著臉,只不做聲,倒是霍金斯開朗些,連說代比,將轉舵法子說了,但也心中猶疑,說道:「谷先生,掌舵是大事,不是玩兒的。」谷縝笑道:「貴國的舵比中土高明,但與荷蘭人的船大同小異。」

  霍金斯微微吃驚,肅然道:「谷先生,你駕駛過荷蘭人的船?」

  谷縝笑笑,眼中露出追憶之色,說道:「以前我有一隻船隊,八艘荷蘭戰艦,聲勢浩大,可惜打過一仗,便散了。」霍金斯、德雷克對視一眼,將信將疑。

  谷縝走到舵邊,和莫乙商議幾句,拍拍舵輪,笑道:「霍金斯船長,這船有名字嗎?」霍金斯詭秘一笑:「這船名字天天都換,這次出海是受公爵大人所托,就叫公爵號吧。」谷縝笑道:「公爵號不夠氣派,依我看,還是叫做女王號的好。」霍金斯一愣,道:「就依你的,叫女王號。」

  谷縝將舵輪一轉,高叫道:「將前桅的帆扯起來,我要逆風行駛。」

  霍金斯和德雷克見他掌舵手法精準嫻熟,心中一陣驚訝,霍金斯轉身發令升帆,有拍了拍德雷克,說道:「你去中桅警戒,一見可疑船隻,立即吹號。」德雷克跨上一隻大海螺,一溜煙爬到中桅頂端,未及眺望,便聽頭頂有人說話。德雷克嚇了一跳,雙手竟爾鬆開纜繩,回頭一瞧,一個白髮男子一腳獨立,站在桅桿頂端,容貌俊秀,眸子明亮澄淨,望著自己,意似詢問。大約方才天色沉暗,這男子的衣衫又與白帆同色,德雷克爬上來是,竟未瞧見,這是忍不住道:「你是誰?」

  來人正是左飛卿,他左右無事,來桅頂賞鑒風景,聞言亦道:「你說什麼?」話才出口,悟及二人言語不通,不由得啞然失笑,袖袍輕輕一揮,德雷克眼前頓花,已不見了白衣人的影子,四處望望,亦不見人,他心中疑惑,低頭看去,左飛卿不知如何,已到甲板之上,步履瀟灑,向船尾樓走去。德雷克何曾見過如此神出鬼沒的身法,饒是膽大,也不禁打了個突,伸手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暗暗念叨:「全能的天主,願你保佑小弗朗西斯,不要讓他遇上邪惡的東西」一邊默祝,一邊盯著左飛卿,只見他走到船尾左舷,負手而立,默默注視正與虞照談笑的仙碧,白衣白髮,直如一尊雪人。

  船行半夜,圓月向西,秋風拂面而過,帶著悠悠涼意,海水懶洋洋來迴盪漾,枯燥乏味,鬆弛的護桅索晃來晃去,有如搖籃。

  德雷克久在如此景況,漸漸神志模糊,雙手兀自攥著桅索,頭卻頻頻下點,昏然欲睡。

  突然間,一股戰慄湧上心來,德雷克一個機靈,撐開眼皮,極目望去,烏黑泛藍的海面上,浮現出一個龐然巨影,德雷克驚疑興奮,拿起號角,嗚嗚吹響。

  一船人頓時驚醒,火光乍亮,甲板上腳步亂響,道道人影擁到船舷。就當此時,德雷克忽覺有異,扭頭望去,左飛卿不知何時已來到身邊,眺望遠處,德雷克呆了呆,轉頭望去,那個龐然大物在海面上游弋了一陣,噴出一大團雪白的水花,慢慢沉沒下去。

  「是,是一隻大鯨。」德雷克面皮一陣發燙,左飛卿瞧他一眼,皺了皺眉,翻身飄落。

  甲板上傳來一陣謾罵,水手們空擔心一場,當然不能就此作罷,德雷克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羞怒交迸,低頭拽著桅索,一言不發,直待罵聲稀落,突然間,三團黑影從海面上湧將出來,綽約顯出船隻輪廓,德雷克仔細瞧瞧,心神猛地一震,將號角湊到嘴邊,長長吹了起來。

  人們才剛上床,復又驚覺,霍金斯爬上甲板,厲聲叫道:「德雷克,你這個狗狼養的,又是什麼?鯨魚?金槍魚?還是他媽的海龜?」德雷克大聲道:「是他們。」霍金斯道:「誰?」德雷克道:「西班牙人,沒錯,西班牙戰船,一共三艘。」霍金斯一愣,眨了眨眼,還沒說話,谷縝已然高叫起來:「把帆扯足,我要順風行駛。」

  號令發出,甲板上一陣騷動,德雷克從桅頂上飛身滑下,與兩個水手奮力拉起中桅白帆,霍金斯直奔底艙,指揮炮手向鐵炮中灌注火藥。

  谷縝奮力扭轉舵輪,海船突然向左歪斜,雪白巨浪沖上甲板劈頭蓋腦打向眾人,「女王號」在海面上硬生生畫了一個雪白的「之」字,昂起船頭,向著西北方飛駛而去。

  西班牙戰艦亦同時扯起風帆,驟然提速,勢如三箭齊發,成品字形向女王號包抄而來。

  船頭破浪,嘩嘩作響,海風在耳邊厲聲呼嘯,追逐之間,東方發白,一輪紅日半露崢嶸,萬道金光將深沉大海照得金碧輝煌,西班牙戰船亦被鍍上瑰麗的金紅,黑鐵的炮管有如黃金鑄成,令人望而生畏。

  轟隆數聲,亂炮齊鳴,谷縝一擺舵,海川陡偏,斜刺而出,一顆鐵彈擦過右舷,木屑紛飛,船身震動,船身眾人東倒西歪,尖叫聲沖天而起。

  陸漸正護著姚晴在底艙,姚晴昏迷未醒,陸漸以內力護住她的筋脈,不敢稍懈,故而明知有變,也不敢離開船艙,不料船身震動太猛,竟使姚晴顛簸驚醒,才有知覺,便聽一聲巨響,夾雜著無數喊叫聲,直入巨雷當空炸響。

  姚晴精神陡振,說道:「陸漸……」她雖已盡力叫喊,落入陸漸耳中,仍是細微虛弱,忙道:「我在這裡。」姚晴虛弱道:「快,去上面。」陸漸一愣,溫言道:「一切有谷縝應付,不要擔心。」姚晴撅起嘴來,盯著陸漸,嘴裡不說,氣惱已儼然寫在臉上。陸漸拗她不過,歎了口氣,將她抱起,躥上甲板,尚未立定,船身陡傾,一排巨浪如雪山崩塌,況且剛剛發過炮,填藥再發,已然不及.

  霍金斯老於海事,看得真切,谷縝號令未至,他已然點燃引信,數聲炮響,幾枚鐵球如箭飆出,一顆不落,擊中那艘西班牙船,那船恰如紙糊一般,多了幾個缺口,匆忙逆風行駛,橫移近百丈,另兩艘船見同伴吃了大虧,又見女王號橫衝直撞,右舷炮門又向自己轉來,不覺心驚膽戰,來勢為之一緩,谷縝卻不戀戰,順風行駛,加速向前,一陣工夫,將三艘西班牙船拋到視線之外.

  這麼行了半日,西班牙船在海平線上時隱時現,不多時,西風徐來,兩方船速均慢了下來,女王號輕便快巧,航速奇佳,打打停停,卻始終與對方相隔一炮之距,西班牙船連番發炮,始終打它不著.

  日過天頂,姚晴昏然入睡,陸漸正想回到艙中,船頭水手發出一聲大喊:"看,那是什麼?"陸漸舉目望去,前方海面彷彿春草破土,冒出一片亂礁,霍金斯正敲登上甲板,一瞧臉色發白,叫道:"那是-魔鬼群礁-,谷先生,快繞過去."

  谷縝轉動舵輪,繞過亂礁,向南行駛,這時莫乙謹守羅盤,牢牢注視,剛過礁群,他臉色忽然一變,叫道:"糟糕,谷爺,從羅盤看,要穿過這片礁石."谷縝一怔,瞪著他道:"什麼?穿過礁石?你篤定?"莫乙哭喪著臉:"我,我篤定."

  谷縝怒道:"你怎麼不早說?"莫乙道:"從羅盤上瞧,差別極小,我方才,方才看走了眼……"谷縝大皺眉頭,回頭望去,西班牙船也正繞過礁石,倘若轉回,勢必與之遭遇.莫乙好不羞慚,支吾道:"谷爺,要麼暫且不去,擺脫這些船再說."

  谷縝狠狠瞪了莫乙一眼,目光一轉,正瞧見陸漸立在桅前,抱著姚晴左顧右盼.谷縝見這情形,不知怎地,胸中便是微微一酸,猛一咬牙,一轉舵輪,掉轉船頭,向亂礁直衝過去.

  霍金斯正和一群水手立在船尾說說笑笑,譏諷西班牙人船速太慢,忽見谷縝掉船,均是錯愕不堪,初時未解其意,片刻工夫,便覺出船隻正向群礁衝去,霍金斯頓時慌了手腳,高叫道:"谷先生,方向錯了."

  谷縝笑道:"沒錯,就是去礁石."霍金斯嚇了一跳,叫道:"停下,快停下."谷縝笑笑,依舊如故.

  霍金斯又驚又怒,快步衝到谷縝身前,要搶舵輪,嘴裡叫道:"該死的,這是我的船……"谷縝左手掌舵,右手一揮,霍金斯胸口發麻,渾身僵直,嘴巴大大張開,無數罵人言語堵在嗓子眼裡,眼睜睜望著愛船向那片烏壓壓的亂礁碰去。

  西班牙船忽見對頭折回,初時不解,待到還醒過來,女王號已然衝到近前,霎時間,船頭水手已能看清敵船炮口,黑黝黝,冷森森,一時間,個個面色蒼白,回望谷縝和霍金斯,卻見谷縝笑容不改,霍金斯則立在一旁,呆若木雞,水手們大生疑惑,紛紛嚷道:「船長,你要送死嗎?」

  霍金斯穴道被封,嘴裡不能回答,心中難受已極。忽然間,一聲巨響,震耳欲聾,三發鐵彈破空射來,霍金斯驚得魂飛魄散,心中大叫上帝。

  這世間谷縝猛一擺舵,船隻傾斜,兩發鐵彈落空,但餘下一發卻始終未躲過,直奔中桅。陸漸正巧立在桅下,眼疾手快,抓起身邊護桅索,迎著鐵彈旋風般一掛,鐵彈來勢略偏,嗖的一聲從桅旁掠過,飛出老遠,落入海中。

  陸漸雖憑「天劫馭兵法」解了危局,卻是千鈞一髮,驚出一身冷汗,一時攥緊繩索,心子撲撲亂跳。就在這一驚一乍之間,女王號乘風破浪,與一隻西班牙船擦肩而過。

  透過兩船間沖天白浪,雙方水手均能看清彼此面目,霎時間,兩船炮火全開。擦得一聲悶響,女王號船尾被炮彈削去一截,西班牙船則因體型龐大,躲閃不開,竟然連中三炮,其中一炮正中船腹要害,海水洶湧而入,船歪斜下沉,甲板上一陣騷亂,水手擲下舢板,跳水逃生。

  女王號卻不停留,直直衝進礁石附近,前方怪石黝黑如鐵,或如猛虎利齒,或如將軍鐵盔,森然嵯峨,觸目驚心亂礁從中,狹窄水道猶如一張怪口,自古以來,也不知吞沒了多少船舶,留下多少冤魂。

  前有礁石攔路,後有敵船逼近,亦且船快如箭,激流奔湧,此時此刻谷縝縱想停船也亦不能。水手一片驚呼之中,女王號衝下水道,船隻兩側,激起數丈巨浪,有如兩道雪白水牆。這麼兩轉三折之間,忽地遇上一個漩渦,船身陡橫,古鎮把持不住,船頭破開水牆,撞向一堆礁石。眾水手驚駭欲絕,縱聲狂呼。

  虞照看得分明,只一縱,跳到桅桿下方,那裡橫擱著三根備用桅桿,用繩索捆成一束,以便颶風吹斷桅桿,也好更換。虞照一把扯斷繩索,挑起一根桅桿,搶到船頭,咄的一聲大喝,將那桅桿杵向礁石。

  卡擦一聲,桅桿斷了半截,巨力反衝,虞照不由倒退兩步,但他神威驚人,只一晃,又扎馬站穩,雖然如此,腳下甲板卻吃力不住,粉碎洞穿。

  借這一杵之力,女王號向後蕩回,反向另一根礁石撞去,虞照這一杵幾乎使盡力,見勢直叫糟糕,不料影一閃,陸漸亦攥著一根桅桿,一如虞照之法,盡力一杵,復將船舶蕩回。

  虞照不覺讚道:「老弟好本事。」陸漸也笑道:「虞兄也不差。」兩人口中對答,手中卻各持桅桿,分立船舶左右,看到礁石,便運勁一杵,逼使船隻離明暗礁石,重回水道。谷縝得二人之助,終又把住舵輪,但覺掌心涼冰冰的,滿是汗水。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聲悶響,眾人回頭一望,卻是一艘西班牙船追逐太急,收不住勢,一頭撞上入口礁石,粉碎支離,船上水手紛紛落水,被暗礁漩渦攪動拉扯,在礁石上刮得血肉模糊。陸漸見狀不忍,將桅桿交到左飛卿手中,自己抓起一隻舢板越過一堆亂礁,不偏不倚,落在遇難水手之間。

  倖存水手絕處逢生,競相爬山舢板,用水裡破碎船板做槳,死命劃出亂礁,待到波平浪靜,回頭一看,女王號鑽入亂礁叢中,已然沒了蹤影。

《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