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香消玉殞

  就在那炸毀的山崖下,果然是有人的,那火藥,自然也正是自山崖下的地底爆炸而起。

  這本是常理所不能揣度之事,司徒笑等人縱是機警百出,心智靈巧之人,卻也是萬萬猜不出的。

  他門更不會猜到,此刻地底下的,正是他們聞名喪膽之人——那自然就是鐵中棠與夜帝了。

  地底下的鐵中棠與夜帝,在這些日子裡,實如活在地獄中一般,那身體的痛苦且不說它,心底的痛苦,卻非人所能忍受。

  他們終日眼睜睜的瞧著那方千萬斤的巨石,既不言,也不語,既不動彈,也忘了飲食。

  就是這方巨石,隔斷了他們的出口,隔斷了他們所有的希望,也隔斷了他們生命中最後一分活力。

  這時他們已不會悲哀,更不會憤怒,只是癡癡的望著這方巨石,靜靜的等著生命的消失……

  就連鐵中棠,此刻都已喪失了鬥志。

  這少年本有一顆鋼鐵般的心,無論遇著多麼大的失望、挫折、打擊、危難,這顆心都始終未曾變過形。

  然而此刻,他竟過著這非人力會能挽救之事,他只有將所有的希望與雄心俱都遠遠拋了開去。

  夜帝更是憔悴,此刻若有誰可見到他,絕對不會相信這蒼邁的老人,就是昔日風流絕世,豪邁絕世的武林第一人。過——每一人都無遺漏。

  然後,她又問道:「妹子們,你們……你們能饒恕我吧?」

  少女們再也忍不住俱都痛哭失聲。

  這痛哭,也正是最誠心的寬恕。

  珊珊道:「你們若己饒恕我,我便要求你們最後一件事,我希望你們能答應我……說!你們可願答應我麼?」

  敏兒痛哭著道:「無論什麼事,我們都答應你。」

  少女們齊聲痛哭著應道:「都答應你。」

  珊珊淒然笑道:「好……我死了之後,希望你們將我的屍身用火藥炸成飛灰,我……我……」一口氣接不上來,終於香消玉殞。

  她下面的話,雖然未及說完,卻已可想見她心底的悔恨是多麼深遂——她竟將自己的生命與肉體都炸成飛灰,她竟不願自己還有任何東西殘存在世上——這時,少女們的哭聲,當真令人不忍卒聞。

  炸藥搬來了。一包包炸藥,圍滿了珊珊的屍身。

  敏兒高舉著根火摺,緩緩走了過去,閃爍的火光,映著她的容貌,映著眾人的淚珠,映著地上的屍身,映著這幽秘的洞窟……

  那景像當真有說不出的淒秘、斷腸。

  翠兒也奔了過去,口中道:「姐姐們,都閃開吧,小心……小心炸著你們。」

  少女們道:「你呢?」

  翠兒道:「我與敏兒已決心陪著珊姐死了,所以我用這麼多炸藥,但願這火藥能將我們三人都炸得干……」

  鐵中棠突然一躍而起,大道:「且慢!」

  少女們愕然回首相顧,卻見他此刻竟是滿面喜色。

  敏兒高舉火把,淒然笑道:「鐵公子,你……你休要攔我們,我們已定下決心了……」火把一沉,往火藥上燃了下去……

  這時鐵中棠高她還在數丈之外,手無寸鐵,要想趕過去抓住她的手既已不及,要想擊落她火把亦是全無可能。

  更何況她火把若被擊落,火藥也將立刻爆發,那時敏兒、翠兒固是立將化力飛灰,他也難免要被波及。

  其實他全然並未將自己與敏兒翠兒的生死放在心上,他如此驚惶著急,只是為了那火藥。

  這火藥已是他們最後的生機,已萬萬浪費不得。

  他情急之下,不顧一切揚手一掌揮了出去。

  他身子來到,這股掌力已撞了過去,敏兒纖弱的身子,竟被這股無形的掌力撞得直飛出去。

  她撞上石壁,跌倒在地,掌中火摺,亦自熄滅,鐵中棠一步掠到火藥旁,胸膛急劇喘息,人卻已怔住,他全未發覺,此刻山窟中數十隻眼睛都在吃驚的望著他,既驚於他行動之奇怪,更驚於他掌力之霸道。

  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吃驚——他自己委實也夢想不到,自己一掌揮出,竟有如此強猛的威力。

  他卻不知道他自從得到「嫁衣神功」之後,內力之強,已不輸當代武林中任何一位頂尖高手。

  只是那時他的內力還如一團渾金美玉,未經琢磨,是以也未能發出他應有的光芒,發揮他應有的潛力。

  而此刻,鐵中棠的武術心法,已將這渾金美玉琢磨成器——他昔日若只是一塊精鋼,此刻已變為一柄利劍。

  這時,夜帝也在望著他。

  他枯澀黯淡的面容,初次現出了一絲光芒。

  能眼見一個勢將震動天下的絕代英雄在自己手下創造出未,這無論如何,總是件令人激動、興奮的事。

  敏兒已暈迷。

  翠兒撲到她身上,顫聲道:「鐵公子,你……你為什麼要這樣?你為什麼要這樣?你難道連死都不許他們這些苦命的人死麼?」

  鐵中棠道:「你不必死了……大家都不必死了。」

  翠兒道:「你……你難道有什麼法子?」

  鐵中棠道:「火藥……火藥!」

  這時他已定過神來,滿面俱是狂喜之色,突然抓起一把火藥,衝到翠兒面前,嘶聲呼道:「這火藥既能將山道炸崩,為何不能再將它炸開!」

  翠兒怔了半晌,雀躍而起,狂呼道:「不錯!不錯,我們為何早不想起這點!」

  少女們的歡呼中,鐵中棠轉身衝到夜帝面前。

  但還未等他說話,夜帝也已霍然站起大呼道:「快,快將所有的火藥全部搬出來。」他自己也不記得有多久未曾站起來了,此刻但覺全身又充滿生氣。

  墳墓般的地窖,也立刻充滿了生氣。

  窖藏的火藥,俱都搬了出來。

  鐵中棠遲疑著問道:「這……這夠了麼?」

  夜帝大笑道:「若是換了別的火藥、再多十倍,亦是不夠的,但這火藥麼……哈哈,足夠了……足夠了。」

  鐵中棠忍不住又道:「這與別的又有何不同?」

  夜帝道:「你觀察素來仔細,難道瞧不出麼?」

  鐵中棠道:「弟子對火藥之事,委實一無所知,但……但卻還記得,煙火炮竹店用的火藥,彷彿是黃色的。」

  夜帝道:「你且瞧瞧這火藥是什麼顏色?」

  鐵中棠道:「黑色。」

  夜帝道:「這就是了,黃色火藥,只能製作煙火炮竹,黑色火藥,卻足可開山裂石,黃色火藥的製法世人皆知,黑色火藥的製法,卻是老夫獨得之秘,此刻這些火藥,也全部是老夫親手製作出來的。」

  這老人此刻雖未恢復昔日那種逼人的神采;但目中已有光輝,面上已有生氣,話也多了起來。

  鐵中棠還是忍不住要問道:「黃色與黑色之間,差別為何如此之大?」

  夜帝笑道:「這差別不在顏色,乃在質料。」

  鐵中棠中機已復,好奇之心便生,他求知之欲本極盛,對一切新奇之事,都要徹頭徹尾問個清楚,當下追問道:「這質料有何不同?」

  夜帝道:「黃色火藥,我國自古已有,用料乃是以硫磺等物為主,爆炸時其聲雖是驚人,其力卻不足毀物。」

  鐵中棠道:「黑色的呢?」

  夜帝笑道:「黑色的卻是大大不同了,這乃是老夫花了這多年心血才改進而成的,這秘方,天下可說還無人知曉。」

  鐵中棠道:「不知……不知弟子可……」

  夜帝道:「連你也不能知道。」

  鐵中棠道:「哦……」垂下頭去,再不說話。

  夜帝口中說話時,雙手始終不停,以一雙鐵掌,一柄小刀,做出了許多引線、管子之類的東西。

  鐵中棠瞧了半晌,忍不住又道:「這些是做什麼的?」

  夜帝道:「都是為了引發火藥之用。」

  鐵中棠奇道:「用火一點,不就成了麼,怎麼要如此麻煩?」

  夜帝失笑道:「用火一點,雖可將火藥爆炸,但這許多火藥震炸起來,你我只怕就全都要葬身其下了。」

  鐵中棠臉一紅,笑道:「弟子竟未想到此點。」

  夜帝道:「有了這些信管引線,我等便可在數十丈外,將火藥引發,並非老夫誇口,就只這引發火藥一道,已是天下無人能及。」

  鐵中棠道:「難道……這其中也有什麼訣竅?」

  夜帝道:「自然大有訣竅……要知這黑色火藥,極易爆炸,一個弄不好,便易招來殺身之禍,這絕非任何人都可做得來的,霹靂堂之所以名震天下,便是因為他們對此有獨到之法,但比起老夫來·」··哈哈!卻又差得遠了。」

  鐵中棠笑道:「這個自然。」

  夜帝道:「這不但要有技巧,要有一雙堅定的手,還要懂得在什麼情況下用什麼方法,才能使火藥發揮最大威力。」

  鐵中棠歎了口氣,道:「弟子實未想到,這火藥一道。還有這麼大的學問,只可惜……只可惜弟子卻不能學到。」

  夜帝凝目瞧他半晌,笑道:「你因此有些失望,是麼?」

  鐵中棠道:「弟子……這……」

  夜帝道:「我已將生平所學,全都傳授給你,對此卻偏偏藏私,你仔細想想,可知道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鐵中棠道:「弟子想不出。」

  夜帝道:「只因這火藥,實是兇惡不祥之物。」

  他仰天長歎一聲,又接道:「我當時製出它時,自是大喜如狂,立志要將之傳諸天下,但我想了兩日,卻越想越是心寒,非但立時將那秘方毀去,也立誓從今以後絕不將之傳授給任何一人,以免它貽害後人。」

  鐵中棠沉吟半晌,道:「但此物威力既是如此強大,便可用之開山辟路,那豈非不知可以節省多少人力物力?」

  夜帝歎道:「不錯,其物於世人雖也小有益處,但若是對之用於另一途,那為害之烈,實更勝於洪水猛獸。」

  鐵中棠道:「這……弟子又想不通了。」

  夜帝道:「你且試想,若將之用來爭戰殺伐,又當如何?若是武林派系之爭,那事還小,若是兩國交鋒,豈非不堪設想?」

  鐵中棠沉吟半晌,失聲道:「呀……不錯。」

  夜帝歎道:「自古以來,世人俱有野心,有了野心,必有爭殺,自黃帝之戰後,千百年來,這爭戰殺伐,幾曾停止?」

  鐵中棠頷首歎道:「正是如此。」

  夜帝道:「但古時之爭戰,用的只不過是木石之屬,是以傷人還不多,此後,人們學會了淬鐵,鍛刀……」

  他又自長歎一聲,接道:「世人,自是難免為此而沾沾自喜,卻不知利器製造得越多,人之野心就越大,死在利器之下的人也自越多,到後來再學會製造可以及遠的弓箭之屬,更是戰火叢起,而一戰之下,便必定要屍橫遍地,血流成河了。」

  鐵中棠黯然道:「戰場之上,人命確是賤於糞土。」

  夜帝道:「這黑色火藥製作之方,若是傳諸大下,等到戰事一起,爾想人門會放過此等更兇猛於弓箭百倍之物?」

  鐵中棠道:「萬萬不會。」

  夜帝慘然笑道:「這就是了,若將此物用於戰場之上,那又是何等光景?我縱然不說,你也該想像得出。」

  鐵中棠忍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噤,委實不敢再想下去了,只有在心中暗暗佩服這老人悲天憫人的心腸,高瞻遠矚之卓見。

  過了半晌,夜帝緩緩道:「幸好此物製作不易,縱然知道它的用料,但用量之成份,製作之程序,若有絲毫差錯,還是不成,只要老夫死了,這秘方便也將永絕人間,數百年內,只怕也未必再有人能作得出同樣之物。」

  鐵中棠道:「但……」

  他本想說什麼,瞧了夜帝一眼,倏然住口。

  只是夜帝卻已猜出了他要說的話,黯然歎道:「不錯,此物既能被我製作出來,遲早總有一日,也有別人會做得出的,只是……此物能遲一日出現,總是遲一日得好。」

  鐵中棠氏長歎了口氣,道:「但願它永不出現才好。」

  夜帝已將一包包紮得極為仔細的火藥,又仔細的以長索捆成兩堆,一堆較大,一堆較小。

  鐵中棠道:「這……為何要分成兩堆?」

  夜帝道:「這小的一堆,已足夠炸毀此石,但爆炸之後,碎石必定要堆落下來,甚至會將出路堵得更死,那時便要再用這大的,炸通出口。」

  夜帝與鐵中棠兩人,合力在那巨石之下鑿了塊缺口,然後,夜帝便極為小心的將火藥塞了進去。

  引線穿過長而曲折的地隙,直達內窟。

  夜帝、鐵中棠,以及那些雀躍著的少女門,也帶著那包較大的炸藥,全部退入了內窟之中。

  於是,夜帝將火摺交給鐵中棠,笑道:「功勞是你的,你來動下。」

  鐵中棠大喜笑道:「遵命。」

  他晃起火摺,口中默禱,道:「但望上天垂憐,令此火到成功。」

  他手掌方自垂下,但聽「波」的一聲,引線已燃著了。

  引線也不知夜帝是以何物製成的,但其中顯然也包含著火藥,方自點著,便爆散起一蓬火星。

  火星如花雨,向外面伸展開來。

  眾人俱都目不轉睛凝注著它,只覺每一點火星中,都像征著無窮的歡樂,包含著無窮的希望……

  驚天動地的爆炸,終於響起。

  這爆炸雖本是眾人在等待著,期望著,但大震之聲突然傳來,眾人仍不免為之吃了一驚。

  有幾個少女雖然早已悄悄掩住耳朵,但耳鼓仍不免被震得發麻,片刻間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震波所及,堅固的山巖,劇烈搖動起來,石屑、石粉、灰塵……紛落如雨,瀰漫了眾人的眼睛。

  石几石桌上的器具、擺設——每一件都是夜帝不知花了多少心血製成的,每件都是價值連城之物,卻也被震落,跌得粉碎。

  但此時此刻,誰也顧不了這些了。

  震聲仍未消失,眾人便蜂湧著向外奔去,都急著要瞧這爆炸的結果,都急著要瞧那巨石是否已被炸碎。

  越往前走,灰煙越濃。到了爆炸之處,四面更是一片霧,迷得人恨本張不開眼睛,縱是近在咫尺之物,也無法瞧見。

  過了盞茶時分,碎石灰塵終於漸漸落下——自沉淡的灰煙中望過去,那小山般的巨石,早已赫然蹤影不見。

  少女們忍不住齊聲歡呼起來。

  夜帝滿眶熱淚,喃喃道:「成了……成了……」。

  這老人一生的經歷雖多,但卻從未有如此這般激動、歡喜,他目中竟也湧出了歡喜的淚珠。

  鐵中棠又何嘗不是驚喜交集,熱淚盈眶。」

  他著魔似的不住喃喃低語道:「好厲害……好厲害……」

  這佯的巨石都能被炸為粉碎,又何況人的血肉之軀,這樣的凶器若是用於殺伐,那人命真不知要變得多麼輕賤了。但願世人永遠不要再製作這樣的東西。

  他想:「若有人再製作出這樣的東西而傳諸於世,等他瞧見後果時,必定不知要多麼後悔。」

  他又想:「能製作出此物的,必獲暴利,等他老年痛悔時,必定會將之用來造福人群,但無論他做些什麼,卻也不足以補償他為世人造下的罪孽。」

  他想的並沒有錯,一切俱都不出他所料。

  後世果然又有人發明此物,那人當年果然十分痛悔,果然以他所獲的暴利設下基金,以獎勵世人一些特殊的成就。

  若說這發明是罪惡,但世人生活卻因之而改善了不少,若說他這發明是對的,但人命的確也因之變得更為輕賤。

  這其間是非得失,又有誰能下公論?

  此時此刻,連鐵中棠自己也不知為什麼會想起這些奇怪而玄妙的問題,而情況也不容他再多想了。

  第二堆火藥已搬來,埋在石堆中。

  眾人再次退了回去。

  引線再次被點燃,火星再次爆起……

  轟的一聲,第二次大震終又爆發。

  少女們歡呼著,又待向外奔去。

  突聽夜帝輕叱一聲,道:「且慢。」

  少女們愕然住足,有的脫口問道:「還等什麼?」

  等到震聲消失,夜帝方自沉聲道:「此刻縱然前去,也瞧不清什麼,不如還是等一等再去得好。」他語聲聽來甚是鎮定,平和……

  煙霧瀰漫,也瞧不出他臉上是何神情。

  少女們雖然有些奇怪,但也只有聽話的等著。

  然而,她們的心情,卻是說不出的興奮,說不出的激動,到後來,甚至連她們的身子都已顫抖了起來。

  她們的痛苦眼見已將終結,她們期待已久的光明也已然在望,但——她們卻必須在這裡等著……等著……

  這等待又是多麼令人焦急。

  煙霧漸漸落下,夜帝卻仍端坐不動。

  少女們忍不住問道:「還要等麼?為什麼?」

  夜帝緩緩的道:「你等得越久,所得的歡樂也就越大。」

  他口中雖在這樣說,但鐵中棠已猜出了他的心情。

  他此刻心情,正如每一個面臨重大考驗的人一樣,不敢驟然去面對著它,能多拖一刻,便是一刻。

  顯然,他對此次是否成功並無把握,而他委實已害怕失敗,他委實再也經不住任何打擊!

  又有誰能經得起再一次的打擊?

  但致命的打擊,卻還是要落在這一群不幸的人的身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帝終於長歎一聲,道:「去吧!」

  少女們吹呼著奔去,鐵中棠卻陪著夜帝走在最後。

  兩人心意相通,俱都走得極慢——走到那裡時,赫然發現那些少女們竟無一人還是站著的。

  她們有的已暈迷,有的已痛哭著伏在地上。

  巨石已粉碎,出口也已炸開。但夜帝千算萬算,卻仍是算錯了一著,他竟未算準這火藥的威力,他也不知道這火藥威力竟是如此之大!

  第一次爆炸,已將地面上的山巖震裂,第二次爆炸,竟將那整個巨大的山巖都炸得崩毀。

  山巖崩毀,千萬噸石塊落下,便將那方自炸開的出口又堵得死死的,再也沒有多餘的火藥能將之炸開了。

  這一點計算的錯誤,對他們都無疑是致命的打擊!他們所有的歡樂與希望,在這一瞬間,都已隨風消逝。

《大旗英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