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火燒六盤

    突聞麟兒一聲大喝:「著!」縱身前躍,雙掌叉劍往上一開,靈虎劍和三陽叉跳起老高。惠元身子,卻被麟兒帶往一旁,那陰寒之氣,如雪見太陽,冒起陣陣白煙,紛飛四散。

    冷浮生暴吃一驚,嗔目叱道:「以多為勝,這算是武林中的那一門?」

    麟兒冷笑道:「暗計傷人,又當別論,武林之事,絕非足下一言而能判定是非!」

    冷浮生臉上浮起一陣陰森,眉宇之間,赤紋隱現,殺氣滿懷,兩手疑運真力,全身格格作響,頭上白髮根根直豎。

    惠元知他必有最狠殺著,忙招呼道:

    「麟哥留神!」

    忽地,這白髮怪童,狂笑一聲,縱撲之間,如驚鴻掠影,三陽叉銀光暴漲,項下雪窮珠白氣溺漫,一式「銀河泛射」,叉光一閃,勢挾風雷,麟兒身上,寒風直襲,三陽叉從光芒中電閃而來,凌厲之勢,實所僅見。

    麟兒因為玉人瓊姊,尚落敵手,心緒大亂,往日沉靜,自然大滅,匆忙裡反身出一掌,「大漠飛沙」,掌力雖遠了六成以上,拍在三陽叉上,募覺全身一涼,頓感一驚,暗想:

    「此人生性冷酷,陰險絕頂,無怪玉女雲英,雖與他有同門之誼,涅視之如蛇蠍,果不其然,竟把雪窮奇寒,運在叉中,使人中計。」奇寒侵體,頭腦頗覺昏沉,好在麟兒本身,因峨嵋受傷,被師門以「奇冷息機」之法,施以治療後,本身可抗奇寒,如遇別人.下僵也得凍壞。丹田真氣,略經運轉,寒氣便減。

    冷浮生拳動風生,叉揚寒起,奇招異式,不斷攻來。麟兒一著之差,竟被人制在機先,急切間,竟無法取勝。

    惠元出而助陣,六妙淫姑,也立即動手截住。

    六盤老道,縮背弓腰,一雙鼠目,滴溜溜的只朝場中亂轉,最後,卻把目光落在瓊娘臉上,立作冷笑,鼠目裡發出一陣異樣光輝,慢條斯理地走近袁素涵,連比帶劍,耳語半晌。

    袁索涵作作奸笑,突朝瓊娘身上,暗裡一點,一手抓著瓊娘身上絲索,猶如老鷹捉雞,募地一旋身,狂笑道:

    「姓季的,慢慢打吧,袁某失陪!」

    六盤山地勢奇險,深谷危嚴,士穴石洞,林木蔥鬱,霧模雲封,人行其間,絕難發覺。

    這狂徒,縱身飛躍,如天馬行空,只幾縱,立陷身不見,場中形勢急轉直下,因為瓊娘被擄走,迫使麟兒惠元,形同拼合,神劍玉笛,同時使出。六妙淫姑和惠元,幾成平手,冷浮生立被麟兒笛招,打得已無招架之令!六盤老道,把鼠目注定龍子,奸笑道:「龍兒你那一身奇異武學,此時不露,更待仍時?」

    那身有黑圈,酷似鱗甲,虯髯闊嘴,腿短腰長,形似山魁水怪的野小子,咧嘴狂笑道:

    「師叔和袁哥,曾謂不經吩咐.絕不准我動手,否則。我早和這些兔子妖精們,幹上多時了!」

    紫光一閃,塵土大作,沙石滾滾,寒風貼地飛來。

    惠元還未看清,朱雲英早已一聲驚叫:「元弟留意,這是滾堂刀!』」

    惠元一怔神,知道這種刀法,專攻下盤,若以馬上廝殺,最難防禦、稍一不慎.馬腳便砍,坐騎倒地,立遭人拽,步戰之時,也准防禦。忙把身子一矮,暗中注意敵人身法,果然,陰山奇技,高人一籌。

    打鬥場雖位林中隙地,不但高低不平,土塊碎石,灌木滋生,如輕功不純,幾無落腳之處,滾堂刀法,居然能在這種地方,隨意使出,在江湖上,可以說絕無僅有。

    那紫光,明是寶刃所發,觸石石碎,觸木本折。龍子僅憑兩腳點地,身子翻滾,而且越轉越快,刀光人影,幾乎分不出。

    惠元被他逼得不敢絲毫大意,六妙淫站的攻勢,也逐步加緊。六盤老道,又復奸笑一聲,慢條斯理,緩緩說道:

    「小老道,七十餘年的修為,已把火氣磨得一乾二淨,而今火燒啟速,無法袖手,只好助淫姑一臂!『』語罷,縮肩彎背,那顆毛頭,似乎立陷雙肩之內,兩手似伸微屈,狀類殭屍。

    朱雲英立朝麟兒喝道:

    「麟哥哥,注意他那對鬼爪!」

    冷浮生高聲喝罵:

    「淫婢無恥,吃裡執外,一馬雙鞍……」

    六盤老道已發動攻勢,雙腳一點,兩手朝前一探,立穿人笛霞之內,伸爪望麟兒的前胸便爪。美麟兒突覺腥風撲鼻,但藝高膽大,玉笛一橫,卻被六盤抓個正著。

    這種疾快身法,也使麟兒一驚,忙縮腹呼胸,挫身微坐,手揮長笛,往上一揚。這是寰宇奇人元妙書生的絕招:

    「浪捲天浮」。笛上一揚一甩之力,何啻千斤。六盤老道,被揮起七支以上,身子凌空,是常人早已跌死。但他慢不為意,伏身彎足,其屈扣環,滴溜溜的從空中落下。眼看離麟兒頭頂,遠在一丈以內,卻把那半截衣袍大袖,朝下一揮,灑落漫天黃粉,這又是袁索涵暗傷惠元故計。

    「九天元霧,比血傷人。」朱雲英一聲大叱,虛空拍出一掌,雖然把那毒粉擊散,但麟兒身上,似乎沾了很多。

    轉眼之間,玉笛橫龍作嘯,劃空疾旋,突聽鐺的一聲,冷浮生手上三陽叉,己被麟兒震飛。

    一道十彩光華,也從麟兒手上飛出,朝著朱雲英頭上便落,被她隨手接過。

    霞光沖天,似一條彩練,橫空八九丈,突聽麟兒發話道:

    「雲英賢妹,功力已復,可暫仗軒轅至寶,合靈虎雙劍鋤奸。瓊姊被擄,凶多吉少,愚兄走遍天涯,誓必救出。此間事畢,速反崆峒要緊!」那語音,說得悲痛異常,顯得情急萬分,人如閃電,朝袁素涵所經之處直奔!

    六妙淫姑,原和惠元纏戰,而且愈打愈勇,麟兒一走,她似乎失去目標,心中大急。先是一聲淫笑,笑得又媚又甜,倏地合雙掌把惠元劍氣震開。嬌軀扭動,蓮步生香,人已穿出劍幕之外。

    惠元仗劍不追,她朝惠元飛了一個媚眼,嬌笑道:「小鬼,你那什麼哥哥不敵而逃,山又高,夜漫漫,準保不會出事。」似又激起這淫婦怒火,暗中取了三支鐵蜻蜒,暗器出手,也不招呼,雲英立覺三絲寒光,分從顏面胸腹,三處射來。

    朱雲英自然熟習她的一切,心辣手黑,淫蕩不堪,和玄風老道同宗,亦妹亦妾。武功雖然很高,但因淫縱過度,內功火候,並未臻十分。

    鐵蜻蜒身上毒針,其長途寸,內系中空,念有劇毒。只一穿肌入肉,鍾內毒汁送進人體,說也不信,傷者馬上倒地身亡。這種絕毒蜻器,除玄風道人,可以解救外,其他的人,絕無法知曉。

    軒轅劍嗆啷一響,紫光如電,劍柄上更射出十彩光華,來不及揮劍,暗器已到前胸。

    雲英臨危不亂,翻身一仰,巧施鐵板橋,往下一臥,暗器貼身而過,卻被神劍削落。

    只嚇得陳惠元亡魂皆冒,忙縱落雲英身前.冷浮生焰火連天,手持三陽叉,隨身跟進,龍子和六盤賊道,也幫腔作勢,三對二又復戰在一起。

    且說麟兒趕袁素涵,六妙淫姑也隨後趕到,兩人又戰在一起。

    麟兒心急如焚,不禁怒從心起,玉笛一揮,一道霞光,迸射而出。只聽六妙淫姑一聲尖叫,倒地不起。

    麟兒不禁心生憐恤,這一心生憐恤,自然為她看傷!頭部。前額、玉乳、酥胸,軟腹、雙腿既未掛破,更未擦傷,自然傷在內部。

    美少年一臉至誠,心無邪念,低著頭,正把革惠之內傷藥取出。

    突聞嬌笑一聲,麟兒兩處笑腰,被人輕輕一捏,立感全身一酸,功力全失。

    那女人,蓮足一勾,雙手一抱。麟兒一個踉蹌,面對面正跌在這女人的身上。

    『小相公。嘴裡好香!」

    她把麟兒抱得緊緊,兩片朱唇,朝著他嘴上一貼,只聞卿卿有聲。

    這女人,淫蕩無比,一身肌膚,滑若凝脂,柔比無骨。

    但聞嬌喘息息,口氣吹蘭,左手壓著麟兒的頭,右手摟著麟兒的腰,蓮足微翹,交叉下放,緊貼著麟兒膝交,真似一條毒,把人纏住,絕不放鬆。

    一陣吻,美麟兒被她弄得透不過氣來,只覺雙眼金星亂冒。她那左手更不老實,頭上被她撫摸一陣後,卻探手腰際,竟為麟兒松衣解帶。

    按說麟兒一身武功,得儒釋道三派絕傳,功力應出神入化.但他一時疏忽,瘁不及防之下,被制去機先,穴道不解,真力喪失,本事再大,也無可奈何!遇上這種淫蕩無恥的婦人,失去元陽,喪德敗行,並還無法搭救愛妻,這一急,真非小可,不急救攻心,破口大罵:「無恥蕩婦,以怨報德,天如有知,必有惡報!」

    那婦人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本來似睜還半,一抹紅霞,直透眉梢,肌膚熱辣辣地,慾念如焚,猛吮群兒朱唇雙頰,直恨不得火生生地把男女兩體,奪成一片。聞言不由把雙目一睜,兩手捧著麟兒秀頰,看了又看,旋吃吃長笑道:「我的公子爺,天高高在上,呼之不應,招之不來。雖說廣寒宮裡,允駐嫦娥,但凡夫俗子,那能引以為伴?再說,姊姊一身,何處不美」別人求之不得,你卻不禱自來,只要你使我歡喜,包你顛鴛倒鳳,快活無已!

    麟兒緊閉雙眸,狀如不聞不見。

    那婦人,立又嬌笑道:

    「美色當前,坐懷不亂,何必如此?」

    她把麟兒上衣解開,讓他胸脯貼著自己雙峰之上,還把嬌軀亂擺,嚷道:

    「難道這不舒服!「」

    美麟兒已氣得頭昏腦脹,恨道:

    「你這樣乘人之危,暗中計算,不如把我一刀兩段,我倒承情!」

    六妙淫姑哼了一聲道:「本姑一向有我無人,任何男子,經看中,不能如願,絕不甘心。別說是你,就是本門五老,也得看我眼色,只要你很順從,為你妻妾,我也心肯,就算你的外室,我也決不計較這些。再說,我全身各部,那一處不美?」

    她拿著麟兒的手,強迫摸挲。

    忽聞「吱吱」輕嘯,隱從麟兒革囊傳來。

    美麟兒心裡一動,暗道:「我倒忘了這幾位小東西!何不將機就計,要她一要,必要時,一舉把她除掉。」於是強作順從,幽幽一歎道:「這種喪德敗行的事,你何必強人所難。」口氣一鬆,明是心計,至少也為威脅色誘所動。

    「小弟弟,你果然肯了麼,到底姊姊沒曾看錯你,來,讓我一吻!」

    雙唇火辣辣的,往麟兒唇上就貼。他也把口策張,對方欲丁香款渡,媚笑盈盈,鹿撞心頭。淫興大作,就在吮吻欲仙之際。美麟人,用力一咬,牙齒撞著舌頭,別說是肉,連骨頭也得嚼碎。

    那淫婦,淒叫一聲,滿口鮮血,其湧如泉。麟兒臉上,和對方自己,煞是血人一樣。六妙淫姑痛得全身抽搐,把手一鬆,麟兒也立即爬了起來。因為之婦人太淫太毒,遭點惡報,自無足恤。於是麟兒一橫心,緩緩走開。

    師門內功,威力精奇,忙取出玉瓶,把天娛放出,繞身相護。自己則盤膝跌坐,默運神功,強忍痛苦,運真氣衝開穴道,半個時辰以後,才漸漸平復如初。

    暗啟星眸,對面的六妙淫姑,已和血怪相似,但人也坐了起來。

    大約她白帶治療靈藥,而且舌根未斷,只須止血止痛,後然不臻送命了。

    麟兒收去天娛、立朝對方暴喝道:「此刻,我取你性命,易於反掌,但不屑和你這般淫婦計較。可是有事相詢,你如不照實回答,則決不饒你!

    一陣沉默彼此鴉雀無聲,麟兒叱道:

    「你說不說?」

    「好!你想問什麼?就此說罷!淫婦雙眼,滿含怨毒,舌頭受傷,語音模糊,但還可以聽出。

    「袁素涵把人撈去那裡?」

    「男子漢,大大夫,沒法找他自己麼?問我,和你一樣,也不知道!」她把頭一搖,自言自語:「袁素涵可不上當,這時候想正在顛倒衣掌。飛龍觀又頻添滿園春色!」

    麟兒怔神之間,已悟出話裡有話,他可不管這婦人生死,扭頭便跑。

    就在麟兒被閒之時,薛瓊娘也身遭大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飛龍觀原為明山五老臨時行宮,後院高樓,佈置精美。袁素涵把薛瓊娘帶走之後,明竄西北,暗中拆返,從小道直奔觀中後院。

    閣上正中一室,系為掌門玄風道人所置,只一打開,明窗淨幾,不著纖塵,正中央,陳設著一隻乳白牙床。滿房琴棋書劍,詩書琳郎,美不勝收!袁素涵不由心中竊笑,暗道:

    「這房間父親未住,倒作了我的新房,寧非天定!」

    遂把瓊娘往床上一放,又為她鬆去五花大綁,略活經脈,遂獰笑道:「袁某和你那未婚夫婿,已成誓不兩立之局,本門弟子,被他誘惑,背親叛長,遂被姦淫。而今天道往還,報應不爽,迫使你落我手。按說,我以其人之道,反其人之身,事後棄置不顧,未為不可。但為增加彼此情趣,袁某令你長伴終身,從此即為家父座下子弟。這種曠世奇緣,別人求之不得,你想不勞而獲,豈不可慶?」

    薛瓊娘,玉面凝霜,冷然道:「殺身任便,決不皺盾,籍此凌弱,或威肋利誘。淫徒,我看你想錯了主意。」妮子烈性,霍然而起,猛從壁上撞去,打算一頭撞死。

    袁素涵不為不睬,反顧而大樂道:

    「例看貞節女子,下場如何?」

    猛然,瓊娘心頭一陣絞痛,全身血脈,似朝五臟一湧,立覺頭腦一昏,雙眼發黑,舉步艱難,忙朝床上一倒,直僵僵的捲臥著。

    袁素涵也臥倒床,和瓊娘睡個並頭,一手摸著她的酥胸,奸笑道:「你不從也得勉強,而且還落得淒慘下場,倒不如心說誠服,郎貪女戀,袁某絕不虧待於你?」

    瓊娘臥倒之後,稍為靜了下來,那痛苦立便全失,知道這是一種奇特手法,稍為用力,氣血逆行,功力便失。暗中一咬牙,立覺齒齲一齦,知道這一次,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由暗忖:「麟弟業已下山,我遭劫持,定必四處尋覓,不如想法拖延時間,待他來救,豈不更好,否則設法一死,只要能保持此身乾淨,余願即了!」

    袁素涵的朱唇兩片,已貼上嘴來。瓊娘抗拒無法,只好由他吻上兩吻。不料那淫徒得寸進尺,一把摟著她的織腰,心跳加速,其熱如火,立即要求脫衣解帶。瓊娘故作低聲下氣,泣告道:「男女之情,貴在兩人意氣相合。似你這等強迫急進,雖然使我失身,但絕無情趣可言,何不稍事時日,也使我有考慮時間!」

    袁素涵摸著瓊娘酥乳,突然把雙眉一揚,沉臉問道:「兩年前,你和那季家小子,日夜同行,據我看,乾柴烈火,自然給包乾淨?」

    瓊娘憤怒已極,脫口罵道:「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誰像你們陰山派,荒淫無恥,毒比蛇蠍,禽獸為心。」

    袁素涵朗笑道:「既是完壁,自然更好。袁某福緣不小,居然也使仇人之妻,據為已用。」旋將衣服脫除,身上僅剩下一條短褲。

    窗外紅光如電,火光燭天。他把瓊娘從床上一拉,半摟半抱。紅光從窗口透進,卻照得她顏面微釀,嬌艷如花。袁素涵縱聲一笑,驕指輕劃,一聲裂帛,薛瓊娘身上衣羅,扣鈕不解自落。紅綾兜,已經露出,連胸脯也好幾處暴露無餘,真是膚光如雪,蘭香撲鼻。

    瓊娘幾欲昏倒,兩手捧著前胸,驚叫道:「惡魔,我死後化為厲魂,也必復仇!」

    袁素涵色竅迷心,又加上復仇觀念作祟,業已失去人性,隨手一帶,絲羅自解,微一揮手,薛瓊娘已躺倒床上。縱聲一笑,全身已不著根紗,瓊娘衣裙已開,身上只剩貼身短孺。

    這惡魔,把她絲帶一拉,正匹馬提槍,搶開廝殺。眼看這一代玉人,就待被人辣手摧花。

    忽聞「巴達」一聲響。惡徒身後,寒風颯然,掠背而至。忙反身一把抄住,細看卻是一段松技,長不逾五寸,經可分以上,份量極輕,但打來力道奇大。

    窗外火光燭天,飛龍觀四周起火。呼叱之聲,如萬人空圍,使人駭極。

    袁素涵錯愕之間,狂風捲著一股濃煙,直朝窗內猛撲,煙味嗆人,使人有目難啟。袁素涵咳了一聲,淚眼模糊,募地心頭上泛起一陣陰影,驟驚之下,啟目一看,床上玉人已空,這一愕,更不知所措。窗前人影一晃,已縱落一人,但足音濁重,輕功提縱,顯不高明,管見來人散發披頭,滿面是血,身上玄衣,也有好幾處破裂,看清之後袁素涵不由驚叫一聲:

    「淫姑!」

    在平時,兩人早已互相擁抱,糾在一塊。

    此刻,雙方都被尷尬場面怔住。淫姑把散發往後一甩,兩眼射出一種憤怒光芒,注視著袁素涵裸身赤體,怒道:

    「你這人,太沒良心,姑姑一片情意,算是自用不說,而今火燒眉睫。這廟觀,立將焚燬,你不但絲毫無動於衷,反赤身露體,玩弄女人,挾此女以為人質,正好迫使敵從就範,如果有失,教主之前,如何交待,你自己清楚!」

    這兇徒,忙含羞帶愧,穿上衣服,正擬配上革囊寶劍,那兩尺多長的尤神霧劍,競己不翼而飛,革囊裡,毒藥暗器,卻是一件不少。

    這一驚,直使袁素涵,全身大冒冷汗,淫姑也跟著一憚,急問道;「劍呢?」

    「適才還在,劍囊放在一起,我也未離此房,也不知怎麼就不見了!」

    淫姑已把面上血污洗淨,聞言冷笑道:

    「那麼人呢?」

    袁素涵驚叫一聲,不知所措。

    且說麟兒由於找不到瓊娘,不由怒氣攻。放火燒閣,四下一片火起。

    六盤老道趕來,不禁怒罵道:

    「爾放火燒山,本觀波及之餘,你也難逃一死!有膽,不妨隨同祖師爺,同往問上一決生死。」

    錦雲閣離地高逾十丈,六盤老道,竟飛身一躍,麟兒也身拔地隨尾直追。老道狂笑一聲,笑意森森,可怖已極,人在空中,空地回顧。揚手之間,竟從袖中拋出一物,旋聞波的一聲,黃煙四起朝著麟兒當頭一罩。

    這又是毒粉毒霧,中人必死。麟兒急怒交加,忙把真氣一沉,朝下疾落。六盤老道,已飛落閣上縱聲狂笑,其狀如瘋,只聞哈哈之聲震耳,音濤急浪,交至沓來!募聞有人大喝一聲:

    「嘉麟速退,提防火攻!」

    地上濃煙直竄,絲絲之聲刺耳。麟兒聞聲一怔。「輕雲貼地」,往旁縱落,旋將雙手一抖,拔空而上,手中玉笛,光華四起,如彩練行空,華美無匹。

    陡聞震天價一大響,山搖地動,石破天驚,熱風火光,沖天而上,四周圍氣流激盪,把麟兒衝開老遠,虧這孩子功力精純,臨危不亂,下落之際,避開那股熱風,還有碎砂之類,紛飛回走。一擊不成,六盤老道飛身便跑。麟兒正待追趕。

    眼前人影一晃,落下一位青衣美婦,那正是對麟兒惠元關懷備至的扶桑姥姥。相見有如嬌兒戀母,麟兒忙依跪膝前,並告以雲英救出,但瓊娘劫持之後,生死不明。說完,一陣淒涼之色,悲不自勝。

    扶桑姥姥,一臉笑意,親用手把他挽了起來,莞爾道:

    『一切事情,老身瞭如指掌,你搶救雲英,這一層,不但老身感激,雲英又何何常不銘之肺腑?」語音一頓。沉重地歎了一口氣,續道:

    「雲英這孩子,多愁善感,可是少女們總離不了許多做作和不必要的矜持,她對你,情形如何,你自己心裡有數。惠元這孩子,和你情逾骨肉,這一層,我很放心,知心密友,無分男女,惟貴能以禮自持,而且彼此應將眼光放在遠處,否則,觸景生情,難免無傷。」

    麟兒忙惶恐接口道:「前輩諭示,晚輩定必遵守!」

    扶桑姥姥,又復仁慈地笑了一笑,道:「你很聽話,老身至慰,瓊娘這孩子,業已被人救走……」

    麟兒一聽,真如醒酗灌頂,大喜過望,迫不及待地道:「她在何處?想是老前輩大發慈悲!」

    桑姥連忙搖頭,面上出現慚愧之色,渭然歎道:「我從崆峒下山,搜索附近各處,抵達此間後,惠元和雲英,已和敵人簏戰,惟此間高手雲起,六盤老道,為本門有數人物,而且冷浮生和龍子,在後輩,為武功高手,老身當即用飛花制敵,摘葉傷人的手法,將敵人驚退,複查此處道觀,為本門暗卡,舉凡中原武林道,有進窺陰山者,均在監視之列,而其重點,則著眼於崆峒,此地不除,武林劫運,勢必空起,故決定放火燒山。火勢猶未擴展。突聞有人喝道:「道友出污泥而不染,心同日月,的確可敬,佛祖慈悲,必降福扯。廬山女弟子正在樓上受難,這孩子蘭心惠質,如經人糟踢,豈不冒天道反常?沿祈道友助我一臂!」

    語若洪鐘,但人蹤杏然,老身當時也極感詫異。但也不好意思詢對方姓名,只好把他當作啞謎,當下,打也一段松枝後,凝神運掌,對著煙火之處,虛空一劈。尤掌力,可實可虛,狂風起處,

    風柱迴旋,捲著一股濃煙,直朝窗口,一衝而入。就在火光之,內,衝出一條灰影,那人似乎瘦小之極,雖是出家人模樣,但無

    法分清是僧是尼。身形好快!眨眼之間,立縱窗口飛出,身手背著一位紅衣女子,餘勢已盡,腳點枝頭,又復縱起,人如鶴掠長空,輕快絕倫,口中還宣了一聲佛號,幾個起落,即不見蹤跡。」這一說,不由使麟兒大疑,天真地帶著笑容道:

    「這位前輩異僧,真如九天神龍,略顯神爪,有此功力。怕似晚輩恩師,惟他滑稽梯突,那一身百結僧袍,和一雙銑足,即其特微。照所言略加印證,偏又有許多不像。以前輩功力,察看此人,自也不難,惟因保持身份,別人不願露面.故不欲多加考究罷了.關於這一點正是前輩光明正大之處。」桑撈不由笑道:「你越來越會說話了,在我面前,也大灌其迷湯,元兒雲英,已返崆峒,別瞧此間事已了,但崆峒危急之勢,如老身所料不差,只有更勝往昔,寄語大悲真人,從速提防!」

    麟兒不由被此語愣住了,怔怔的問道:「前輩此語,必有所見還望明示弟子!」

    「這道理很簡單,本門主教玄風道人,素來雄才大略,料事如神,謀定而動。巫山一戰,拙夫慘敗,從此蜇伏兩年。此次出山,連愛子也二度出手,他深知武林中既有你在,軒轅劍又是尤九天神霧剋星,袁素涵的背後,必另有高手。風聞,四川氓山,正副教主,修煉已成,說不定聯手出擊,果如我所料,來人也大約到達此地了!」

    說著,她面現愧容,勉強一笑,接道:「老身隸屬陰山,為武林之事,叛夫背子,已是門中罪人,而今勢同騎虎,進退失據,一切希望,僅寄托在雲兒身上。煩看老身薄面,多加照顧,目前,瑣事纏身,崆峒有事,是否能來,不得而知,暫時只好別去了!」她也不等麟兒回話,點足一縱,立即離開。

    麟兒也知道她內心頗為苦痛,崆峒之事,不願正面出手,但這種邪正選擇,毅然太義滅親,憑此之事,即屬可敬!愛妻雖然被人救走,但總不免衷心悵然,悒悒返山,時已天亮。

    崆峒山上,顯得一片緊張。惠元與雲英,大約返山不久,連革囊寶劍,都未去掉,卻從洞裡匆匆走出。一見麟兒!真似喜從天降。但因麟兒獨返,未和瓊娘一道,不出同感一愕。

    惠元忙問道:

    「瓊姊呢?」

    麟兒神色黯然但又怕義弟和玉女傷心,勉強笑道:

    「恕我學藝不精,袁素涵乘機逸遁,瓊姐也被一位前輩高人,乘機救走。」

    雲英已熱淚如線,泣道:「還不是我這不撣之身,把她害慘,為了我,麟哥出生入死,和人拚鬥,延誤救援時間。袁素涵才乘機掠人,否則,她還不好好就在此地。」

    麟兒忙笑道:「自家兄妹,救誰都是一樣.你如被捉,情況還來重得多,好在她人已脫離虎口,再相逢,只需稍候時日,不

    用悲傷。」

    「那位搭救瓊姐的異人,是否三老?」惠元對於饒撥僧,耿耿難忘,不免追問一句。

    』『據桑姥前輩所見,似非恩帥一道。但此人卻是一位玄門人物,身材瘦細,是僧是尼,尚未分清。』」

    惠元眨眼一想,不覺大疑,辛響沉吟,竟道:玄門人物,功力奇高者,屈指可數。據弟臆測,雪山前輩,成份居多!

    計議之間,龍女寶琉,雙雙而出,一見麟兒衣服破爛,而且還有幾處擦傷,不由驚問其故,始將實情經過,簡略說明後,兩女不由又痛又恤。

    募間鐘聲一響,崆峒弟子,齊往室內跑去。麟兒驚道:

    『師伯升座,趕快人內!」

    惠元似還有話要說?但見盟兄一臉倦容,立又隱忍。

    麟兒心細如髮,知道崆峒又有急事發生,不由問道:"難道已有人出現本山麼?」

    龍女微微一愣,暗道:「他倒料事如神!」

    男女五人,一同走入石室。大悲真人已率眾而比,見是麟兒返山,而且帶三分狼狽,不由動容。走到座前,卻不就坐,等麟兒下拜,卻一把挽著他的手,溫容笑道:「多勞賢侄環山探敵,看來似已帶傷,貧道極為過意不去。」

    麟兒忙笑謝道:「小侄應當效勞,肌膚之傷,師怕萬勿介意!」不待真人謙遜,忙隨惠元同入弟子之列,執禮至恭。

    真人不再謙虛,藹然落坐,首由藍衣秀士面報昨晚發生情形:

    原來昨晚自麟兒和惠元攜手下山後,司馬倩霞和寶琉女均擬仗劍司守護之責。但玉鎖夫人,極愛二女,卻把兩女攜至後房,娘兒們聚在一處,絮語原多,守洞之責,卻又落在藍玄秀士身上。突從石室對面,飛來一陣泥沙。

    藍衣秀士,連作夢也沒有想過,泥沙會飛入眼睛內,睛球刺痛,淚流不止,夢華不由暗想:「一次的失手,連番不利,連飛沙也無法御防了,事情奇怪,山風不起,何來這般情景?」

    忙到後內,自翻眼皮,輕輕摧淨後,刺痛劇減,反手拔起魁星筆,往前直掠十餘文,搜索一番,卻無半點人影。不由叫了一聲奇怪,掠上左道屏崖,崖形如蚌,上銳下豐,高出地面七丈以上。

    突聞「哈哈』一聲長笑,人影一條,突從崖下飛起,那份奇快,足使戴夢華暴吃一驚,忙往右邊一縱,避開兩三丈,但來人卻如影隨形,也跟著縱落。相距自已不過五尺,口中卻發話奚落道:「所謂鼎鼎大名的藍衣秀士,臨事卻一點也沉不住氣?定天然安慮,佛門秘旨,若連沉著也談不上,豈不有辱秀士清名?」

    藍衣秀士,略一打量,眼前站立的人,卻是一位四十餘剛,身著青衫,白面無鬚,手拿招扇,似文生,但雙眉帶煞的江湖人物。論像貌卻也不欲,只是兩眼朝天,嘴唇極薄,鼻子鉤曲,而且略朝左偏。不過不是細看,極難分看出來。夢華心頭一凜,暗道:

    「薄唇、鉤鼻、五官不正的人,最是難惹,這傢伙,不知是何人物?」當下冷笑道:

    「恕我眼拙,足下何人?請留名姓,卑便接待,若徒逞口舌之利,妄肆輕薄,名山勝地,不容狂妄之徒,來此駐足!」

    那人狂笑一聲,傲然答道:「在下複姓催命,雙宇無常,足跡所經,死人無數。此來,暫充信使,不作勾魂,請語貴派掌門,宜及早準備後事,否則,勾魂一到,便措手不及了。」

    藍衣秀士,把劍眉一掀,叱道:「狂徒,敢在此胡說八道!」

    魁星筆劃空一點筆灑萬點金花,如毒蛇出洞,疾點心胸。那青衣文生,卻是不慌不忙,翻腕出手,劃然一聲,竟從袖底閃出一道紫光,描金鐵骨扇往魁星筆上一搭,迫使藍衣秀士抽招不及,腳下已見浮步,忙踉蹌後退,筆幾乎脫手。

    來人把招扇一開,闊情自在地搖了幾搖,冷笑道:「我早已言明,催命無常失禮後兵,初來只是報訊,足下偏不聽勸,妄事逞強,就憑這點武功,恐不足以把我打發罷!」

    洞門口突傳來一聲冷笑,倩影雙雙,連挾而出,原是龍女寶琉,得訊而出。

    龍女可不認得來人,寶琉卻是一憚。她原長自四川,卻認得來者正是岷山師太的嫡授弟子,索以手辣心黑,位列四奇之首,歸元生羅英。

    不待寶琉叫破,羅英先是一憚,兩道銳利目光,不住在兩女身上打量,終因寶琉臂上燈光,被他看出,陡地雙眉一豎,臉蘊殺機,咯咯長笑道:「看不出爾崆峒,竟敢擅留峨嵋判逆。如此膽大,這一次,恐怕寸草難留了。」

    龍女見他面辱姊姊,怒叱道:「原來你就是攻打本門的罪魁禍首。數年潛伏,今又出而作惡,崆峒山是道家勝地,絕不容惡人在此勾留,如不快滾,眼前就叫你立遭活報!」

    歸元生羅英,冷冰冰地哼了一聲,道:「賤婢出言無狀,那你就不妨試試大爺手段如何?」

    倩霞怒不可遏,身游八卦,其疾如風,繞身側攻,指點章門。但覺風生陣陣,羅袖飄香,出手便是辣式.

    歸元生羅英,武功造詣極高,尤以崑崙鍛羽後,數載潛修,功臻絕境。但他一見這位年輕少女,出手便是佛門的游龍身法,不覺心頭大駭,當下不敢怠慢。「啪』的一聲,描金鐵骨扇,劃然自開,扇搖「沙去障日」出後便是一陣寒風。招式未盡,左手橫事便扣,直取將台。連環兩式,連守帶攻,對龍女立即報以顏色。

    正在大打出手,忽聞有人朗笑道:「羅道友,就讓這丫頭多活一會吧!重來此處,才是她們落葉歸根之時!那時再打也不遲!」

    歸元生一聽此語,描金鐵骨扇左右揮動。勢挾風雷,將霞兒逼退之後,立即聳身縱起,往前一撲,口中還暴叱道:

    「丫頭有種,三日之內,準備橫屍,到時看你強徽」

    眼看他已衝出霞兒身旁五支之外,募地日光微閃,香風四散,霞兒已施展「靈猴幻影』之術,掌化「地老天荒』,這是鴻鉤八式的首招,出手便是一陣熱風,上衝下壓,勁疾絕倫。歸元生做夢也未想到,對方不過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雖然武功神奇,但身法和內力,卻是這般純厚,眼看掌風一舉將他籠罩,歸元生就得受傷。人影一晃,突從旁邊捲出一股風力,一舉將龍女掌風打斜。霞兒心頭一怔。寶琉和藍衣秀士,也先後衝來。

    歸元生的身旁,已多出一位中年文士,他那一身打扮,頗與眾不同。青衫青巾,袖子比常人大上一倍,看上去特別礙眼,但臉形卻極清秀,乍看頗有三分和雲英相似。此人顯得汲冷峻高傲,背著一雙手,仰頭望天,對前面諸人,卻是視同未觀。

    霞兒怔神之間,卻又開口問道:「足下何人,攻人不備,豈是丈夫行徑?」

    那人把臉容一整,冷冷說道:「大膽丫頭,自甘作死麼?」

    霞兒憋了一肚子的氣,正待破口相罵,但芳心底處,卻想到一位少女影子,她重義多情,明是非,辨邪正,在麟兒心目中,此人佔著很重的成份,同樣地,她也把麟兒,視為骨肉之交。此人明和她有關,如果罵了他,豈不是給她很大的難堪麼?麟兒知道,也必責怪。

    霞兒終於隱忍,微笑道:「我知道你是誰,如果我出語不遜,定會意起她的傷心,就讓你多罵一句,早點走罷!」

    這番話,不但沒頭沒腦,而且孩子氣味十足,幾使寶琉女笑出聲來,暗道:「妹子真天真率直,連心裡的話,都講出來了,只是對方是否領情!」

    那文生把雙盾一聳,狠狠地望著霞兒,半晌未簽。

    歸元生羅英,卻陰森地笑了一笑,終於道出了一聲:「朱師兄,我們走!」

    袍袖微揚,寒風掠地,人如一縷輕煙,轉瞬便無蹤跡。

    藍衣秀士,將詳細經過,向掌門細說後,真人立指示防守之道,把歸元生的情形問了一問,對那中年文士,卻是絕口不談。沿著崆峒山麓,到達石洞前後,都設著暗椿伏留,門中女弟子,鑒於前失,卻死守石室,並由逍遙客坐陣洞中,以防不測。

    麟兒知道這一次,關係崆峒派的生死存亡,稍有疏忽,立即釀成武林大憾。他和元兒商量定妥,每晚,都在室外偏僻之處,打坐調息。

    惠元笑道:「為了本門之事,使你不但失去休息,而且和兩位嫂嫂也不能著意溫存,小弟無能,一切都需仰仗,真是又感又愧!」

    話猶未落,龍女和寶琉雲兒,竟是全副裝束,攜手而來,一見兩人,竟坐在一株敵松之下,有說有笑,不由回顧雲兒,掩口笑道:「他們倒也愜意,躲在這兒談笑打吨,暴客來時,袖手不管,卻著我們姊妹三人,代打頭陣,真是豈有此理,寶姐姐卻得管教麟哥,雲姊姊更約束元弟。否則,讓他們閒散慣了,准出漏兒!」

    雲兒含羞笑道:「你真是未嫁雲英,先作起管家婆了,偏拿我和寶姊,肆開玩笑,真是何苦!」

    霞兒已笑得花枝招展,鬢披鬢亂,明艷照人。

    當晚二更才過,崆峒山的東北,傳來一陣嘯聲,那是一種極其淒厲的銳嘯,一聲緊接一聲,使人聽去,五臟如焚,極端難受。

    麟兒惠元龍女寶琉和雲英,都藏身在松樹之下,靜以待敵。

    惠元悄聲笑道:

    「這批惡鬼,真是該死!襲人門戶,偏還故作大方。臨山之前,鬼哭狼叫,令人惹厭之極!」

    寶琉女人最沉默,也忍不住插上了嘴:「這那兒是故作大方?攻擊都喜用此法,如不能穩定心神,極易受害!」

    她靠著麟兒左首,息息蘭香,微微細喘,和麟兒彼此相對。艷光照人,麟兒不覺心中一動。

    正擬暗中和二女縱纏。笑聲已劃然中止,周圍又是靜悄無聲,龍女低叫道:

    「來了!」

    颯颯風飄,人影連晃,場中立出現兩人,那正是岷山四惡老大歸元生羅英和聖手華光徐凱。麟兒低告惠元道:

    「小心這兩個傢伙的紅雲散花粉和毒龍掌的厲害,中人奇毒入骨,毒發必死!一氣兩儀,對成鐵之物,可斥可吸,可用這破敵。」

    惠元神色黯然,悠悠地長歎一聲,似有萬千心事,盡在不言。雲英不由一怔,柔聲問道:「怎麼啦?為什麼麟哥哥一談到一氣兩儀,立然不樂,這中間,難道還有什麼隱情?」

    寶琉仙子知他還念衡春,不由羅袖輕舉,掩口微笑。麟兒恐雲英發生誤會,忙輕聲用話語岔開。

    場上,情勢緊張,藍衣秀士,已出身阻攔來人。聖手華光徐凱,一向目無餘子,逞口便罵道:「速著陳大清,出來受死,否則崆峒全山,草木不留,言之在先,以免後悔!」

    藍衣秀士仰天狂笑道:「本門掌教,對武林正義之士,莫不待之以禮,像足下這般有我無人,口齒輕薄,既來本山,不用通報掌門,戴某即可接待!」

    語罷,魁星筆往前一點,「笑指天南」,直往徐凱心坎戳去。這一招,人如閃電,筆挾千鈞,聲勢凌厲之極。徐凱嘿然一聲長笑,挫腰吸腹,掌朝上一翻,掌出勁風,雷聲隱隱,將魁星筆一舉撞斜。募地一探左掌,人如閃電,面朝藍衣秀士,劈空一抓。五股寒風,當胸襲來,而且奇腥撲鼻。

    「這是一種狠毒陰功!」

    藍衣秀士不敢硬接,翻身往前一穿,「金鯉倒穿波」,一縱便是五丈有奇。徐凱又是一聲大喝:「再接兩招!」

    人影縱橫,疾如飛隼。徐凱雙掌,左右揮動,但聞風聲震耳,腥氣襲人,竟把藍衣秀士籠罩在掌風之內。

    戴夢華因未摸清敵人武功底蘊,出手便失先機,幾為敵所乘,人到情急,生死已置之度外。於是暴吼一聲,罡風掌出,風勢雷動,復借力把身子往上一衝,立脫出敵人煞風範疇之外。敵人嘿然一聲冷笑,揚手之間,星光月色下,立打出一蓬紅光,如半邊珠形,將藍衣秀士一舉裹定。

    說時遲,那時快!清嘯起處,宛如龍吟,半空裡,突現出耀眼紫芒,『鏘鏘』兩響,饒鈸震耳,緊跟著光芒繚繞,如旭日臨空,大江落日。

    又是一響震耳鈸聲,紫紅兩道光芒,斂然消失。場上,卻站一位十五六歲,美絕人震的青衣少年,手中抱著一付鐃鈸。藍衣秀士卻落在他的上首,滿臉困惑之狀。

    少年立把鐃鈸一分;鈸裡卻現出細如毛髮,長約五分的無數紅針,立請藍衣秀士過目道:「戴師叔,這便是岷山派一干妖人,作惡江湖,懸為厲禁的紅雲散花針,據說朱素娥和冷殘子,常以此自豪。但這些織細針兒,能管什麼用!」語罷,卻把它倒在手上,隨手一搓,立即碎為粉碎,用口一吹,紛飛回落。這孩子,突把劍眉一挑,沉聲喝道:「你們還有多少破銅爛鐵,儘管施來,否則,趁此早滾!」

    歸元生和徐凱,正待發作。

    斜刺裡,卻縱出一條黑影,身法快得出奇,從徐凱身旁掠過,只聞清一響,徐凱面上,挨了一重記,麻辣辣燒得難受。那是一位青冠青袍的首,也正是曾經戲要過冷殘子的苗疆二奇,老大公孫虛。這位貌相清奇的道長,一招手後,指著羅英徐凱,傲然冷笑道:「就憑你們兩個,也敢來此地稱凶,膽子確實不小,前次,偷襲崑崙,一敗塗地,不知洗心革面,居然信惡不俊,還不就此納命。」語音未落,迎面突飛來三道銀光,互作品字形,嘶嘶而至。

    公孫虛忙揮手拂塵,同時縱身空中,「靈蛇卷尾」,往前面銀光掃去。

    不料這種奇形暗器,竟是三把彎月爛銀刀,拂塵一卷,塵尾斷裂,嘶嘶數響,穿袖而過,後面兩隻,如影隨形,把公孫虛的袍襟,裂了兩個大洞,左腿還劃了一道深余兩分,長約三寸的口子。

    頓時血染道袍,真氣一懈。公孫虛一個踉蹌,幾乎跌倒,臉上氣得變變色。只聞有人拊掌笑道:「就憑這點本事,也敢妄自逞強,苗疆為化外之區,無論何人,只憑幾手花拳繡腿和幾味草藥,自吹自擂,便可稱王。卻不料真人面前,原形便露,公孫虛你還不夾著尾巴走路,到頭只恐悔之無及了!」

    陰森樹影下,緩緩走出兩人。一位是青色大袖的文生,一位是明艷照人的少婦。這文生,便是前日報訊的人,臉孔和朱雲英有三分相似。那少婦,卻是藍衣素裙,雲鬢霧鬢,鳳釵蝶夾,美絕人寰這兩人只一出現。不但麟兒惠元暗中叫苦,朱雲英已在龍女寶琉之間,起了騷動。原來那是她的親生父母!那中年書生,正是毒龍叟的獨子,逍遙秀士朱璉那婦人,為朱璉嫡配,以雙鳳刀稱為陰山一絕,射姑仙子司徒琦。

    夫婦兩人,情授意合,除心勝高傲外,卻無其他惡行,這得歸功乃母扶桑姥姥。在那種不平常的境遇裡,桑姥顯得特別高傲,由於生性冷靜,所以不屑同流合污,兒媳們也染上了這種性格。

    玄風道人,雖然不滿,可還恐懼桑姥三分,毒龍叟以順服掌門為職志,門中有令不能不行之。兒子妻兒,有時不免帶著三分強迫,朱璉和乃妻,可不敢過分違逆。這一次,兩人下山,也由玄風之命而來,此意,自然含有絕大心機,因為六妙淫姑緝捕兩年,仍未如願;這一回,卻想母女天性,不管雲英背家之志如何,父母之命,強迫回山。做兒女的自然不敢違逆!若兩人不能執行掌門之命,玄風道人立時可以藉機翻臉,毒龍叟也得身受不是。雲英見著父母,已悲從中來,泣不可抑,當時就要撲上前去,母女相持,痛哭一陣。

    龍女忙勸道:「伯父母此來,明是玄風道人的陰謀,如你避而不見,敵人計謀,自不逞,否則中他們詭計!」

    雲兒已是淚人一般,泣道:「有父母避而不見,這也是人子之道麼?,」

    霞兒寶硫,為之語塞。雲英把身上琵琶,交與寶琉,鄭重說道:「為著此物,麟哥哥曾出生入死,才取了回來。這一會,我似乎覺得凶多吉少,神物奇珍不能資敵,但我也不願拒絕父母,這種矛盾心情,經常紊諸夢寐,你們待我這番心意,只好來生圖報了!」

    霞兒室琉,泣不可抑,一時芳心大亂,卻也無法再度勸阻,一聲「爹娘!」人如鮫泣,她一縱而出,俏生生的跪在朱璉和司徒琦之前。這一來,不但震撼了兩位掌門,更急環了麟兒和惠元,兩人雙雙縱出,護著雲英。

    射姑仙子司徒琦,芳心一怔,拿眼望了望丈夫,逍遙秀士一皺劍眉,似有黯然之色,但旋又歸於平靜,背手望天,連看都不看女兒一眼。司徒琦長歎一聲,走近女兒身前,淚光閃閃,喝道:

    「孽障,你心目中還有父母麼?速隨我重返陰山,靜候掌門發落。」

    麟兒冷笑道:「把雲姊弄回陰山,無非是再來一次五馬分屍的酷弄,對待自己兒女,這也沒有什麼好處!」

    司徒傳玉容一爽,叱道:

    「此話怎講!」

    「六盤山飛龍觀,雲妹姊普被六妙淫姑暗計擒縛,貴派掌門手令,五馬分屍。我們遲到片刻,你也見不著親生女兒,倒不知是何居心,非把人弄死不可。」麟兒劍眉掀動,憤然作色。司徒琦一時倒被怔住,啞口無言。

    朱璉朝著愛妻身旁縱落,冷峻地道:「他和這逆女有何關係,容他在此胡言!」又把目光將麟兒惠元掃了一眼,大聲喝道:「你們兩人,就是季嘉麟和陳惠元!」

    元兒因雲英姊,猶跪立末起,又因她性情激烈,一言拂意,可釀出絕大麻煩,只好強忍怒火,勉強笑道:「世伯所猜不差

    朱璉忙沉聲喝阻道:「我們中間,那來這等稱謂?朱某奉掌門之命追縛逆女,而且對於兩位,也不例外。」旋面顧司徒琦,冷然道:「可用絲條把道女綁縛,帶回陰山覆命!」

    司徒琦眼眶裡充滿淚痕,拿出一條白光閃月,約有兩指余寬的絲帶,把人綁好,斜刺裡,立縱出龍女,將人監視。

    突聞朱璉狂笑一聲,昂然道:

    「你們兩人就此領死罷,趁早抽劍發招。」惠元正待出手,麟兒卻含笑地走了近來,他空著雙手,連玉笛也插在背上,了無懼意,陡地略睜雙眸,目射精光,低喝道:「長者如必欲動手,晚輩願憑一雙肉掌奉陪!」

    朱璉哼了一聲,也未致答,卻隨手折了一段竹枝,校長約四尺,去葉持枝,而後冷然笑道:「看你所背寶劍,原是前古仙兵。朱某就憑這根竹技,和你身上寶劍一較高下!」

    這口氣大得嚇人,使兩位掌門暴吃一驚。因為竹枝代劍,而且明知對方是柄寶刃,不是劍術超凡入聖的人絕不敢如此大膽,不禁為麟兒擔了一把冷汗。

    這孩子,把一雙爍若明星的大眼眨了一眨,也折一段細長竹條,笑道:「這比劃也頗為有趣,因為竹枝柔,死不了人,真戲假做,絕對贊同!」

    朱璉幾乎笑出聲來,暗道:「這小子,真是自己找死,劍術臻於至極,那怕手上所持,是一段楊柳枝條,也只須真氣一逼,均能制敵於俄頃,他卻偏說不能死人,豈非外行之極?」

    於是也不再耗費,暗中蓄滿真氣,一聲「接招」,風起雷鳴。那竹技如靈蛇飛空,朝麟兒眉心便點,來勢疾快之極,枝尖端離麟兒面孔,尤有五六寸,突間呼呼異響,驚心動魄。

    對方所持嫩竹枝,籍一揮之力,橫空打來,枝搖勁風,人影縱橫,但見四方八面,都是竹枝,其中包括了點、刺影崩、敲,輕靈詭秘,莫測高深。

    雙方都怪快速進攻,而且攻打愈快,奇招異式,層出不窮。朱菠的招術,都是蚩尤秘式,竹枝凌空繚繞,不但將身子護住,而且以點刺之術,乘隙疾攻。美麟兒迎著來招,施展千重變化,不但把敵人攻勢逼住,而且處處報以顏色。只看得紫陽真人喜笑顏開,大悲真人更是佩服不盡。

    募地呼然一聲,人影疾降,朱璉手上,業已斷了一截,眉梢間也現出點點冷汗來。

    司徒琦忙聳身縱落丈夫身前,柔情脈脈地看了一眼後,粉臉也變顏變色。原來丈夫衣袍之上,竟被對方刺了十來個小孔,想不到這孩子小小年紀,卻身懷絕世奇技,連陰山派這種奇絕劍術,也敗了下來。身後微風颯然,突響起一種冷峻聲音,道:「勝敗乃兵家之常,不須介意,待貧道把這小子收服後,其餘即不足為慮了!」

    這是一位面容冷峻,背插鐵板的道者。司徒琦粉臉一整,冷笑道:

    「既有道長出手,其勝可必,當與拙夫拭目以待!」

    六盤老道,六妙淫姑、袁素涵、龍子和冷浮生,也都紛紛縱出,彼此招呼後,即將麟兒惠元,四面包圍。眼看就引起群毆。

    兩位真人,也同時露面,首由紫陽真人,朗聲笑道:「冷殘道友,對付兩孩子,卻想依多為勝,豈不有辱道長清名?」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惡道略一抬手,已抽出背上柄塊鐵板,正似伸手待發。紫陽真人怒叱道:「道友,你還不覺悟麼?再不引人疾退,只恐來時容易去時難了,不信,請看!」

    袍袖略一招展,那是預定訊號。

    陡地,龍吟虎嘯,金玉鏗鏘,平地立衝起四道光華,劍氣森森,直騰霄漢。

    緊跟著人影連晃,松影之內,立縱出兩位白衣少女,以麟兒仗劍為首,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竟將對手緊緊包圍,麟兒位著東方,手捧軒轅,劍現十彩流光。霞兒則仗驪龍,死守正南,劍芒如雨,寒氣襲人,令人不敢逼視。惠元和寶琉,一守正西,一陰正北,手上所持的寶劍,正是崆峒鎮山之寶,靈虎風雷劍,和佛門的仙兵神刃金剛王。

    冷殘子嘿然一聲冷笑道:「這點陣勢,還壓不倒祖師!」

    語罷,立著朱魔和袁素涵等,退出陣外,自己則手持鐵板,捲起一陣風聲,朝著惠元劍上便砸。

    四劍合壁,光幕如山。惠元得佛門聖僧真傳,武功已非昔比,長劍一橫,銀輝閃目,寶琉和倩霞,兩柄長劍,的卷攻來,迫使冷殘子往後一退。

    麟兒大喝一聲:

    「接招!」長劍凌空疾落,式演「大江落日」。一溜紫光,還拖著十彩鋒芒,當頭罩下。

    冷殘子鐵板高舉,「萬佛朝宗」,將麟兒長劍逼開後,左手一橫,往後直掃。

    鐵板橫敲靈虎,震得嗆嘟一響,元兒手臂一麻,往後閃退。不料冷殘子以進為退,雙手揮動,烏芒閃閃,幾乎看不出人影兵刃。光如電掣,往後掠退丈餘,這惡道,卻隨手打出三塊欽板,烏光形如匹練,震起陣陣風雷,一齊照顧了麟兒頭部心胸。

    這孩子發出一聲清嘯,倏地紫光暴長,金鐵交鳴,碎鐵紛飛四濺之後,那紫光,突從麟兒手中脫出,發出一陣嘶嘶之聲。場中敵我,不由大駭,嗆嘟一聲巨震,跟著便是一聲慘號,冷殘子竟被一支長劍,釘在地下。

    劍從心胸穿至後背,血染青袍,立時氣絕。

    這一式,原是元妙書生精心絕傳,劍式中的「白虹貫日」,長劍脫手制敵,由於居高臨下,一射之勢,如決於溪,鮮有能御者。

    朱璉和那射姑仙子,已帶著龍子、袁素涵和冷浮生,趁激戰之餘,悄悄飛走。

    麟兒拔出長劍,一臉殺機,見敵人中只剩下六盤老道和六妙淫姑,還有岷山派的徐凱羅英,正待一舉消滅,但為紫陽掌教所阻,只好輕輕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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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紫龍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