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聲夜戰

    楚蝶冰盯著楊影楓的側臉,心裡在想楊影楓若是不聽她的話她會怎麼辦。楊影楓手腕一動抽出軟劍,周筱薇驚囈了一聲,只道二人又要動手。忙道:「師兄!」楊影楓就如同沒聽到一樣,刷地一聲削下了桌子的一角。楚蝶冰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楊影楓隨即又沉道:「不管是我為樊忠而被困,還是樊忠為我而身死,如果誰對他有半點不敬,我必取他項上人頭。」

    江楠道:「樊忠是條好漢,他死於瓦剌人之手,誰不可惜。郭登的話雖說有點不太妥當,可他是站在朝廷的位置上說的,怪不得他。」

    楊影楓道:「我不管他是什麼,總之他說朱祁鎮命比樊忠命貴就是不行。」

    江楠搶道:「那你也不該殺他。」

    楊影楓道:「你不該救他。」

    周筱薇怕二人再爭了起來,忙道:「好了,都別說了。江楠,你也別強了,師兄在氣頭上才會要殺郭登的,又不是真要殺他。」

    江楠道:「我不是強,我是講這個理,樊忠死的可惜,可這不是郭登的錯。有本事便去找瓦剌人報仇,別把劍放在自己人脖子上。」

    本來這件事說說也就過去了,不料江楠又說出了這麼一句話。楚蝶冰眉頭微蹙,心想:「江楠你怎麼這樣說話呢!怪不得楊影楓不理你。」

    周筱薇道:「江楠,你回來是專門來吵架的是不是?師兄沒本事,你有的話你殺瓦剌人去。」江楠道:「我沒本事,可也不會拿自己人撒氣。」

    楚蝶冰聽他說話越來越不對味了,拉住楊影楓怕二人真動起手來。楊影楓不動聲地道:「江楠,我雖沒本事,可要殺郭登還是易如反掌。我以為是你救了郭登?嘿嘿,你還沒那本事,我要制住你不比殺郭登難多少。」

    江楠道:「是麼,要不試試看?」

    楊影楓道:「試什麼,傷了你我師妹可就不高興了。」

    江楠道:「你別太高估自己了,要傷我?便是你師父也不一定有那本事。」

    楊影楓道:「我懶得跟你多說。你知道我師父死了你就說你我師父也傷不了你,我還說我一招就能殺了你師祖呢,你信麼?」

    江楠道:「強詞奪理。」

    楊影楓道:「我強詞奪理?我問你,你看是我的劍法高一點呢,還是小薇的劍法術強一些呢?」

    江楠道:「你這不是廢話。」

    楊影楓笑道:「這不就是了,我比小薇厲害,所以我殺得了她。你殺不了她自然是你的武功不如他了,這樣說來還是你不如我了!」

    江楠道:「我什麼時候說我不如小薇了?」

    楊影楓道:「那你殺了她,你若是能殺了她我便相信你比我厲害。」

    江楠道:「我好好的殺小薇幹什麼?只有你才會不分親近的亂殺人。」

    楊影楓道:「借口,我不和你說了,就讓你騙一騙自己吧。」

    秦夢抿嘴笑道:「江楠,你說不過他的。」

    江楠道:「他只會逞口舌之利,與市井小人一般無二。」

    楊影楓素來不以君子自居,別人說他是小人他亦不以為忤。說道:「小人就小人,總比偽君子強。」

    江楠大聲道:「誰是偽君子?」

    楊影楓道:「哦,我沒說你,我是說岳不群。平常總是老婆長老婆短,看起來是百依百順,可一到關鍵時候,老婆的話是充耳不聞。他老婆明明不讓他和別人吵架子,可他卻偏要吵,甚至還要和人打架。那像我,冰冰不讓我諷刺岳不群,我便不諷刺了。」楚蝶冰哪裡知道岳不群,只道是楊影楓胡亂編了個名字來諷刺江楠,也就沒說什麼。

    江楠怎麼會不知楊影楓這是含沙射影的說自己不顧周筱薇勸阻,非要與他吵,道:「哪像有些人,簡直就是莫大,脾性古怪,行事隨心而變,動不動就抽出他的那把破劍殺人。結果見左冷禪比自己厲害,便不敢吱聲了,乖乖的讓左冷禪擺佈。」

    楊影楓笑道:「莫大先生只是不想引火燒身,哪像有些人,不懂計謀只會硬來,最後鬧了個經脈盡斷而死。」

    楚蝶冰三人聽他們又是岳不群又是莫大,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情形明顯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江楠笑道:「你比莫大還要怪。」

    楊影楓也笑道:「你看我像不像莊子?」

    江楠推了他一下,道:「沒聽過莊子會亂殺人,我看你就是一個紂王。」

    楊影楓對楚蝶冰道:「冰冰,他罵你是妲己。」

    楚蝶冰撲哧一笑,道:「妲己就妲己吧,你們不吵了就好。」

    秦夢不知道妲己是什麼人,問道:「師姐,妲己是什麼意思?」

    楚蝶冰臉一紅,道:「妲己是古代一個……一個……」

    楊影楓見她半天沒說出句話來,插口道:「妲己就是紂王的老婆。」

    秦夢咯咯笑道:「原來是這樣啊!師姐……」

    楚蝶冰嗔道:「叫什麼叫,沒叫過個師姐?」

    秦夢吐了一下舌頭便不再說話。楊影楓道:「江楠,你不在大同幫郭登,跑京城來幹什麼?」

    江楠道:「大同沒什麼大事,我也懶得在那兒呆著了,小薇給我寫信我便回來了。」

    楊影楓道:「偽君子,你不是一直以報國為民為己任麼,怎麼小薇一封書信便把你給召回來了。還說我重色輕友,你連我都不如,你是重色輕國。」

    江楠道:「由你說去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小人,誰會相信你的話。天下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聖人之語啊!」

    楊影楓還沒說話,三個女子到是先群起而攻之了。道:「孔子就會胡說八道,天下唯有孔子難養才對。」

    楊影楓附和道:「對,孔老鬼才是小人呢,要不然他怎麼會周遊列國而列國都不要他呢?有一次還差點活活餓死那老東西。」

    楚蝶冰道:「就是,孔老兒才是真正的小人呢。」

    楊影楓道:「李太公說「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者」。孔丘每天講如何復禮,他才是亂世之秋的罪魁。」

    江楠皺了皺眉頭,道:「孔子要是聽到你們這番話,定會從棺材裡爬出來咬死你們才罷休。」

    楚蝶冰道:「他敢,我一掌就打死他了。」

    秦夢道:「我一劍割了他的腦袋,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楊影楓忽然想起一事,叫道:「吳新吉,你過來一下。」

    楚蝶冰道:「你叫他幹什麼?」

    楊影楓道:「我剛才還在和人家吃飯你就叫我回來了,現在人家還在那兒等著我呢,我得告訴人家一聲,讓他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吳新吉進來說道:「公子,什麼事?」

    楊影楓道:「你去告訴李根田,就說我有點事,讓他先回去吧。」掏出二錠金子給了吳新吉,又吩咐道:「一錠給你當作跑腿錢,一錠給付了酒菜錢,剩下的就給了李根田。」

    吳新吉笑道:「公子,你太客氣了,讓我跑個腿還給我錢!」

    楊影楓道:「你不要拿來。」

    吳新吉趕緊將金子放進口袋,笑道:「我怎麼能辜負公子一片好心呢,就勉強收下了吧。」

    楊影楓笑罵道:「你個小人,還勉強收下,快去,再不去我把錢搶回來了啊。」吳新吉「哎」了一聲便跑了出去。

    楚蝶冰道:「怪不得我們家下人見了你比見了我都高興,原來你是他們財神爺。」

    楊影楓道:「他們不容易,你爹窮的都搗坑了,給不了他們幾個工錢,我就當作是提前送聘禮,替你爹多給他們點工錢,。」

    楚蝶冰道:「沒個正經,也不怕人笑話。」

    楊影楓道:「笑話什麼,都這麼大……」轉頭對秦夢說道:「秦夢,你還小,就不要聽我們說話了,先回你屋去吧。」

    秦夢不服氣道:「我為什麼就不能聽,這兒又不是你家,我想在便在想走便走,你能怎地?」

    楊影楓道:「也是,呵呵,那你就聽吧,以後有了象也好有點經驗。」

    楚蝶冰道:「行了,你是不是就怕別人不知道你也有張嘴?整天不說一句正經話,怪不得我師父說你是個浪子。秦夢你別理他,讓他一個人說去吧。」

    周筱薇道:「師兄這麼有經驗,是不是從小便愛偷看別人談情說愛呢?」

    楊影楓笑了笑,道:「我從小跟師父、師娘在一起,要說偷看那也只能是偷看他們了。呵呵,不過我師娘可不像冰冰,她像你,很溫柔,不管我師父說什麼她都只是微微一笑,就如仙女一般。」

    楚蝶冰道:「好的不學,盡學了你師父。」

    楊影楓道:「我怎麼不學好了?我師父對我師娘就和我對你一般好!」楚蝶冰唾了一下便不再說話,心裡卻是喜滋滋的。楊影楓又道:「我師娘也不會明明心裡高興,臉上卻要裝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來。」

    周筱薇笑道:「師兄,你快別說了,再說下去冰冰可就真要惱了。」

    楊影楓嘻笑著對楚蝶冰問道:「冰冰,你會惱麼?」

    楚蝶冰打了他一下,道:「我已經惱了。」

    這時于謙興高采烈的走來,道:「楓兒,我知道了,我知道怎麼下。哈哈……」

    楚蝶冰莫名其妙地問道:「爹,你知道什麼了?看把你高興的。」

    于謙道:「你不懂。楓兒,走,我已經下出那一子了。」拉著楊影楓便走。

    楚蝶冰自言自語道:「我爹這是怎麼了,自從楊影楓回來後他就每天都是神采悉悉的。」

    江楠道:「我早上去見於大人時,見他正對著一盤殘局發呆,可能是想到破解之法了吧。」

    原來楊影楓見于謙每日操勞國事,勞心勞神,於是便想方設法讓于謙放鬆一下精神,便於他下棋。起初于謙總以國事繁忙推脫,後業被楊影楓纏得沒辦法了才答應只下一局,剛開如為于謙主執白子下,而且不貼子。他下的是兵家棋路,楊影楓下的是道家棋路,一個是奇謀百出,一人是空虛玄妙。結果于謙輸了,但他認為楊影楓是僥倖得勝,又要再下一盤,結果又輸了,連下四盤皆輸,可于謙偏偏卻又不認輸,非說楊影楓只是僥倖而已。楊影楓起初怕于謙輸了工、棋便沒興趣現下了,所以每局都只贏他一子或是兩子,就好似二人棋力相當,只因為楊影楓執黑先手才勝了一樣。

    後來便由于謙執黑不貼子,結果也是一樣,以後二人一有閒暇便要下棋,漸漸地成了于謙纏著楊影楓,楊影楓也就放開了手下,每次都是殺的于謙大敗而歸。昨晚二人又下了一局,到中盤時于謙便下不了子了,認輸吧又沒輸,但下又不知道該怎麼下。楊影楓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于謙下子,便道:「於伯伯,要不要我指點你一下?」

    于謙抬頭道:「不行,下棋就是兩個人對奕,怎麼能由對方幫手呢,我再想想。」

    楊影楓打個哈欠,道:「那你先想著,我先睡覺去了。」

    于謙這:「棋不不沒下完呢,你怎麼能去睡覺呢!你再等一會兒,我馬上便想出來了。」

    楊影楓道:「於伯伯,不是我吹,就職一子,欠至少也得想五個時辰,你要是能在明天巳以前想出來,我什麼也不說,認輸便是了。」于謙沒答話繼續看著棋局思索,又過了半個時辰還沒下子。楊影楓道:「於伯伯,別想了,明天再下好不好?我瞌睡的不行了。」

    于謙頭也不抬地說道:「你哪來那麼多覺睡,每天亥時才過一半便睡了,第二天巳時了還不起。年年輕輕怎麼這麼能睡呢!」過了片刻,又道:「你先去睡吧,我一會兒便想出來了,我想出明天再去找你。」

    楊影楓走後于謙還沒想出來,直到丑時二刻才覺有睏意。第二天一大早便起來繼續思索,江楠進去之時,他也只是隨便說了幾句便又思索棋局。江楠見他一心一意研究棋局便退了出來。一直到此刻于謙才想出下一步如何著子,便去找楊影楓要繼續下。

    楊影楓看了看棋局,笑道:「於伯伯,還真讓你給想出來了。」

    于謙哈哈笑道:「當然了。不過也費了我不少時辰啊。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有如此棋力呢,要是早知道的話我就不讓你走了,每天陪我下其。」頓了頓,又道:「你的棋路是道家的,我就不信我兵家便不如你道家了。」

    楊影楓下了一子,說道:「這早在幾千年前便已經是有定論了,還用得著現在比試!」

    于謙奇道:「什麼時候有的定論?」

    楊影楓道:「於伯伯,我這可不是對你不敬,只是就事論事,你可不要怪我。」

    于謙道:「你說吧,我不怪你。」

    楊影楓道:「你想想兵家聖人是誰?孫子。道家聖人是誰?老子。這孫子當然是沒老子厲害了,於伯伯你說對不對?」

    于謙哈哈笑道:「你這小子,滿肚子的歪理。古代聖賢怎麼能如此由你瞎胡鬧呢?以後不要這樣了。」

    楊影楓道:「孫武的兵法是用來殺人奪地或是保家衛國的,而李耳的《道德經》是教人放棄一切不應該有的慾望,以無為而有為。如果真以李耳的方式來治世的話,世間就有會有貪念和各種慾望,人們便不會追名逐利,這樣的世間還有仗打麼?既然沒打仗了,孫武還能做什麼?所以說李耳要比孫武厲害些。」

    于謙道:「這到不是強詞奪理,楓兒,你好像對黃老之學很是喜歡啊!」

    楊影楓道:「是,我覺得儒家的人太虛偽,太重名利,也太古守了。他們總要復古,對新東西所不滿,認為凡是新的東西都是奇技淫巧,又製出了各種規矩來束縛人們,他們卻不遵守這些規矩,盡幹些齙齪的事,而且還使人們變的熱衷於名利。在黃老道學不能實現的情之下,他們那幫人的學說是有害無益,不如法家或是墨家的學說。」

    于謙道:「當年孔子去問禮於老子的時個,老子一語便道破了他對名的熱衷,也對他想恢復周禮的想法頗有微詞。孔子確不如老子。但老子的學說又太過理想,根本就不可能實現。用它來修身養性倒是不錯。就比如說瓦剌人來打我們了,我們便往南退,又打來了,我們往南退,直退到天邊才奮起反抗,那時我們手無寸鐵,兵無百人怎麼打?」

    楊影楓道:「於伯伯,你這就是斷章取意了。李耳說的是盡量不要與人為敵,如果別人欺負我,我也不輕易與人動怒,如果他還是得寸進尺,我便是王者之師,便可以以正義反抗。這便是他所指的-哀兵必勝-了。」

    于謙道:「哦,你到是會解釋。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下棋。你說服局棋會是誰贏誰輸?」

    楊影楓看著棋局想了想,道:「我贏你十七子。」

    于謙笑道:「盡胡扯,你說你贏不情有可諒,可你說你能贏我十七子,你這不是胡說麼?」

    楊影楓道:「不信你看!」提起一枚黑子白棋一子,道:「於伯伯你是不是要下這裡?」于謙點了點頭,楊影楓又提白子尖黑一子,黑子飛,又道:「你是不是要如此下?」于謙又點了點頭。楊影楓便如此下一粒黑子然後再下一粒白子,于謙也總是不住的點頭,心想:「我怎麼下他怎麼會知道,這到是奇了。」到最後黑子不多不少正了輸了白子十七子。

    于謙這下可奇怪大了,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下一步會如何走的?」

    楊影楓道:「你每下一子都會以兵的東西為依,時而佈個局,時而使個計。雖然兵法也講究應變,但他始終還是有一定的蹤跡可尋,我只要順著蹤跡便可以猜到你下一步會怎麼走了。」

    于謙還是有些不信,問道:「那你將如何走我怎麼看不出來?」

    楊影楓道:「因為我是以順其自然為上,隨心所欲,就如小流一般,哪裡低便流向哪裡,又是如風,來而無影去而無蹤,你當然是看不到我的蹤跡了。」

    于謙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頓了頓又道:「我不信,再下一盤。」收了棋子便又要開始。

    圍棋變化多端,同是人能所計算出來的,所遇之人不同,下法便會不同。楊影楓之所以能猜到于謙下一子會下在哪裡,是因為他已經十分瞭解于謙下棋的棋路了。就好比一個練太極拳的初遇上一個練八卦掌的人,他肯定是不會知道八卦掌的武功套路,但兩人若對練久了自然便會知道他下一招將會打向哪裡,將如何出招了。但又不能真如楊影楓所說隨心下子,如果第一子便落到天元之上,這一子故然奇物,別人也是想不到的,但一顆棋子孤單單地在中原腹地之上,很容易便被人斷後了。

    下至中盤時,外面有一人送來一本奏本這類的東西,于謙看完之後,道:「楓兒,皇上有事找我,這局棋先放著,等有時間了下。」

    楊影楓道:「什麼事啊?這皇帝就不能讓你清閒幾日!」

    于謙道:「身為臣子就當為國效力,敢能為貪圖安樂而不顧國事?」

    楊影楓回到客廳之時楚蝶冰他們四人已經不在了,無聊這下便也出去轉游,逛了一陣自覺悟無聊便又回到了於府等楚蝶冰他們回來,等了許久也不見回來,心想:「他們去哪了?怎麼也不叫我一下呢!這麼久也該回來了吧,京城無非也就是那幾條街,有什麼好玩的。」又想起初識楚蝶冰時他倆不也是逛個沒完沒了,一條街走來走去也不謙煩,那時還是冬日。想想大冷的天,兩個人在外面到處亂跑,既不覺得累也不冷,挺有趣的。可又想想,他二人當初所以樂此不疲是因為二人心裡相互喜歡,表面是遊玩,實際卻是聊天玩耍。今日他們四人一起去,一大幫子人有什麼好玩的,這麼久了還不回來。于謙又不在,想找個人下棋也找不下,以前他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也不曾感到寂寞,但自從認識了楚蝶冰後就變得不能忍受寂寞了。於是就坐在椅子上等他們回來,等來等去也不見們回來,找了個下人問,他們也都不知道楚蝶冰幾人去哪了。

    無奈又得出去亂走,街頭正好有個說書的,周圍圍滿了人,楊影楓平時不愛聽人說書,只是在沒事可做的時候才偶爾聽一場。說書的人是個老頭,青布長衫,桌上擺著一塊醒木,旁邊有一壺水,說的是《岳飛傳》圍觀的人聽的津津有味,時不時不發出一陣叫好聲。楊影楓聽了一陣覺得沒意思便走開了。

    又回到於府時楚蝶冰他們已經回來了,楊影楓一見他們,心裡無聊之感頓時便消散的不知去了幾宵雲外了。問道:「你們幾個去哪了,這麼久才回來?」

    江楠道:「去看戲了,見你和於大人下棋就沒去叫你。」

    楊影楓道:「看戲!我們也真有閒心,怪不得我在街上找了老半天兒也沒找到你們呢。於伯伯又不在,你們幾個又都出去了,可是沒把我給悶死。」

    楚蝶冰道:「能悶死你才怪呢。我們不在的時候你玩的指不定有多開心呢?」

    楊影楓道:「我去哪兒玩?京城早在我們相識的那一個月便都逛遍了,我還能去哪兒?」

    楚蝶冰首:「誰知道你去哪兒了,說不定是去哪兒風流快活去了。」

    楊影楓委屈道:「我去風流快活?天可見,我要是有一刻開心就天打五雷轟。」

    楚蝶冰道:「這種誓言要是真靈的話,你早被雷轟了幾百次也不止了。」

    周筱薇道:「好了,好,你們倆可真是相見不得相離不得。一見面就開始吵,一分開就……」說著笑了笑,又道:「於大人去哪了?」

    楊影楓道:「皇帝找他去了,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的事!」

    江楠不知道景帝登基的事,奇道:「皇帝回來了?」

    楊影楓道:「不是朱祁鎮,是朱祁鈺,又一個新皇帝。」

    江楠點了點頭,稱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是應該讓人暫代皇位,這樣瓦剌人也就不能挾持天子來威脅朝廷了……」

    楊影楓怕他沒完沒了的說下去,打斷道:「行了行了,別說了,你要是不說不舒服的話,等於伯伯回來去跟他說。」

    江楠笑道:「那你說說些什麼才好?」

    楊影楓道:「說什麼不好!張家長李家短,什麼不能說?」

    江楠道:「那不跟女……那有什麼意思!」

    楊影楓道:「你原本想說什麼來著?為什麼要改口?」

    江楠道:「我本來就是要說這個的,哪有改口!」

    楊影楓笑道:「師妹,看到了吧,江楠也會說謊。你想想他以前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甜言蜜語呢!那些話指不定都是騙你的。」

    周筱薇的臉本來就很白,只要有一點害羞便顯現出來了,此時更是滿臉通紅,囁嚅道:「哪有的事,師兄你就愛亂說、」

    楊影楓道:「這有什麼害羞的,我就經常和冰冰甜哥哥蜜姐姐的說。」

    楚蝶冰一聽便大大聲說道:「楊影楓,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叫你甜哥哥了?你也不害羞?」

    楊影楓道:「我只是打個比方,意思是說咱倆經常甜言蜜語麼。」

    楚蝶冰微微一頓,道:「行了行了,你少說點話吧,要不要我封上你的嘴呢?」

    楊影楓道:「我就是說小薇沒必要那麼害羞,這是她遇上江楠了,要是遇上我那還不得沒臉見人了!」

    楚蝶冰道:「還有臉說,天下像你這麼不知羞的人恐怕只有你一個了吧?」

    是時瓦剌大軍攻紫荊關,守關主將戰死。也先率軍長驅東進,景帝為此事才召見于謙。自英宗率五十萬大軍北狩之後京城便只留下了十萬殘兵。朝廷大臣中又有力主南遷之人,被于謙等人壓下。景帝之位是于謙等人扶上,所以景帝對于謙倍加信任,任于謙總督各營,令諸將勻歸其節制,凡不服調度者可先斬後奏。于謙又從各地調集兵馬將令來京,共得人二十二萬餘人,列陣九門外準備抗敵。京師要地被瓦剌長驅直入,人人自危,于謙自營德勝門,涕泣誓師,報必死之心以守衛京城,百姓兵士無不感奮,勇氣位增。從外地調來京師將令之中便有石亨,石亨初守萬全,因土木堡被圍,他卻勒兵不救,景帝即位後便將他關入大牢等候發落。于謙多次請求釋放石亨,景帝為保京城不得以才放出他來,令他帶罪立功。石亨亦感激于謙再生之恩,誓死相報。

    于謙每日登城觀望城外,有時數日不歸,將士們見也如此勞心,無不擁戴。江湖俠士聽說京城有難,一進紛紛趕來相助抗敵。楊影楓、江楠二人也隨于謙在城樓之上觀望瓦剌大軍行程。楊影楓心中奇怪,瓦剌人為什麼總是跟自己過不去,在大同時他們便攻大同城,現在回了京城,他們又打到京城來了。罵道:「郭登那個王八蛋,當時就該殺了他,江楠還不讓,說殺了他大同便無人可守。現在呢,他在大同,瓦剌人不照樣打進來了?無能之將。」

    于謙道:「瓦剌大軍攻大同數次而不破,這確實是郭登之功,這次瓦剌軍是從紫荊關攻破的,怪不得郭登。」又轉頭問一名兵士道:「瓦剌大軍現在到何處了?」

    那兵士道:「到了易州了,不是將抵達良鄉。」

    于謙沉吟道:「良鄉,過了良鄉再到。」歎了口氣,道:「我軍兵士不足,否則怎會他長驅直入面我們卻在這兒守株待兔呢!」

    江楠道:「於大人,京城百姓將士士氣很高,又有不少江湖俠士相助,瓦剌人想要破京城也沒那麼容易吧!」

    于謙道:「被外族侵至京城,何待的恥辱!唉,都是王振害的,否則大同有郭登守著,再派兵守牢紫荊關,他瓦剌人便是長了翅膀也飛不進來啊。」一名兵士忽然叫道:「大人,你看!」于謙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見有一個騎著一匹馬朝城門奔來,後面不跟著幾個人不住的朝前面那人放箭,但都被那人巧妙的躲了過去。

    于謙忍不住讚道:「好身手!楓兒,江楠,你們看前面騎馬那人是什麼人?」

    楊影楓道:「好像個老頭兒,不認識。」看了看江楠,江楠也搖頭表示不認識,那人到了城下並不叫開門,停下馬來好像是在等後面之人,待後面之人一到,那人拔刀便向其中一人砍去,瞬時便殺了一人。楊影楓道:「刀法不錯麼!」第二刀揮至,又死一人,此時于謙已看清後面幾人都是瓦剌人。于謙從旁邊一個兵士手中拿過一張弓來,拉弦放箭,羽箭破空而至,正中一個瓦剌人的喉嚨。

    城下那人高聲叫喊道:「城上放箭之人可是于謙於大人?」聲音極是洪亮,于謙暗運了一口氣,道:「本官便是于謙,請問閣下高姓?」說罷又放出一箭,城下那人心想:「沒想到朝廷中竟有人練至如此內力,怕是不在我之下。」說道:「在下李建英。」他便是當年與柳長風、空寂合戰張思羽的李建英,他聽說瓦剌揮師南下就要攻至京城,便從陝西繞到河北斬殺了幾名瓦剌人。後在追他的那些瓦剌人本來有四十多人,一路上被李建英殺的就只剩下了這麼幾個人。

    李建英在江湖上名頭不小,楊影楓、江楠二人也都聽說過,只是不曾見過,所以當于謙問他二人之時,他二人才不會認識。江楠道:「原來是李前輩,久仰了。」李建英將最後一人砍翻才道:「無名之人何來久仰!閣下也是江湖中人?」

    江楠道:「在下江楠。」江楠在江湖中的名頭要比李建英響的多,李建英忙道:「原來是江少俠,失敬了。」于謙知道來者是友非敵後才下令開城門,李建英上了城樓,于謙抱拳道:「剛才不知李大俠是敵是友,所以才未敢開門,還望大俠見諒。」

    李建英趕緊回禮,道:「於大人太過了,我從陝西至蘆溝橋外,見有瓦剌人,於是便斬了幾個首領,沒想到被發現了,這才引得幾個韃子追來。」

    于謙驚道:「瓦剌人到了蘆溝橋了?」又向剛才那名兵士一眼,責怪他情報不准。那兵士道:「大人,前方回報說瓦剌人確在易州。」

    李建英忙道:「於大人莫要錯怪了這位小兄弟,蘆溝橋外只有五六百個韃子了,並非他們的主力。」

    于謙鬆了口腔氣,道:「原來如此,我當瓦剌人已來到蘆溝橋了。」微微停了一下,道:「剛才見李大俠斬殺那幾個瓦剌人時所使刀法,當真是厲害啊!」

    李建英道:「於大人切莫如此說來,倒讓江少俠笑話了,他才是真正的使刀名家呢。」看了楊影楓一眼,問道:「這位是?」

    楊影楓道:「楊影楓。」

    李建英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便是楊影楓?」楊影楓在江湖上名頭響亮到不是因為他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主要是因為他是張思羽的弟子。當年無情張思羽名震江湖無人能敵,是以人們一聽到楊影楓便想到了張思羽。後來楊影楓在少林一戰,更是令江湖中人驚歎。楊影楓也早已習慣了別人聽到他名字之後的神情,微微一笑,道:「是我。」

    李建英道:「以前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呵呵,當年我也與令師有過一面之緣,對令師的無情劍法也是領略極深啊。」

    楊影楓道:「李大俠之名也是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是老當益壯。」

    李建英道:「取笑了,在二位面前-大俠-二字實不敢當。」話鋒一轉,道:「聽說已有不少武林同道來了京城?」

    江楠道:「嗯,有丐幫的解長老、俞長老,華山的陸掌門,太原的王二虎王先生,河南的安之堯安前輩都於前些日子到了,還有許多武林前輩大俠也來了。」

    李建英道:「韃子侵我河山,我武林人士豈能安坐家中,再過時日南方的武林同道也就差不多都會趕來了,到時非得讓好壞些韃子嘗嘗我中原武功的厲害。哦,對了,瓦剌營中怎會有中原武林人士呢?」

    江楠冷冷地道:「投敵叛國之徒而已。」

    李建英道:「莫要讓他們落到我的手中,否則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斷。」

    于謙籌謀了幾日,城內城外的基本部屬已差不多都完成了,瓦剌人暫時也不會打業,吩咐了守城將士幾句便與楊影楓幾人回到城中。城中忽然來了許多江湖人物,難免會引起一些爭執,于謙便讓楊影楓、江楠、李建英三人代為安撫眾人。楊影楓自覺名望不及江楠、李建英二人便沒有去,隨于謙回到府中。廳中正有客人,楚蝶冰、周筱薇、秦夢三人招呼著來人。于謙只道是宮中來人趕緊疾步走了過去,進了廳中卻見來人並非官宦,三人之中還有一個和尚。、楊影楓認得三人便是陳傑、田柏和少林空難,上前道:「空難大師!你怎麼也來了?」

    空難道:「國將破家將亡,和尚豈能不來?少俠無恙!」

    楊影楓道:「托大師福,比以前還要好呢。」又對陳傑、田柏二人道:「田大俠、陳大俠,你們不是在大同麼?怎麼也到京城來了?」

    陳傑道:「江楠走後我們倆也便離開了,大同城內已有許多江湖俠士,有我沒我也沒什麼關係。後來聽說瓦剌人不攻大同要攻京城,便又趕來京城了。正巧遇上了空難大師,便一起來了,不想楊少俠也在此地。」

    楊影楓指了指于謙道:「這是兵部尚書于謙。於伯伯,這位是少林高僧空難大師,這位是滄州的田柏田大俠,這位是太谷車氏形意門陳傑陳大俠。」

    于謙向三人作了禮,陳傑道:「於大人在山西做官的時候我就聽說過了。大人,等打退了瓦剌人之後你一定要回山西看看,山西的百姓到現在都沒忘了你啊!」

    于謙躬身道:「我謝謝山西的鄉親們了,等有時間我一定回去。」

    空難道:「楊少俠,你最近有沒有見到過不可不戒?自從上次你們離開少林寺後,他便再也沒出現過了,他到令狐前輩了沒?」

    楊影楓道:「不可不戒?」

    空難叫不可不戒叫慣了,一時間沒改過口來便叫了出來,道:「就是田伯光,不可不戒是他的法號。」

    楊影楓心想:「不可不戒,怎麼取了這麼一個法號?」道:「在恆山之時並未見到他啊。冰冰,你見過他沒有?」

    楚蝶冰道:「沒見過,會不會沒去恆山而去了其它地方呢?」

    楊影楓道:「大師可找歐陽吉問過?他師父的下落他一定清楚。」

    空難道:「我問了,可歐陽先生說他那天追了幾里地便追不上了,一轉眼田伯光便不見了。」

    楚蝶冰想起歐陽吉來便覺得有趣,問道:「大師見到歐陽吉了!他為什麼不同大師一起來京城呢?」

    空難道:「歐陽先生說有楚姑娘的地方他便不來了。上次姑娘與楊少俠捉弄了歐陽先生,現在他一提你們的名字便跑了,哪還敢來。」

    楚蝶冰笑道:「他也知道怕了,知道怕當初就不該一直跟著我們。」頓了一頓,又問道:「那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空難道:「老衲見他時,他在河南,現在不知還在不在。」

    楊影楓道:「你還想捉弄人家?」

    楚蝶冰道:「不有,我只是覺得他有趣,隨便問問而已。」

    空難微微一笑,道:「老衲聽說楊少俠和歐公子離少林之後又下了一局棋,當真是名動中原!但不知歐公子與少俠分手之後又去往何方了?」

    楊影楓道:「歐力?他在瓦營中呢。」

    空難「啊」了一聲,有些不太相信,歐力武功高強,又是俠義心腸,他怎會去投靠瓦剌呢?說道:「楊少俠莫不是誤會了吧?」

    楊影楓道:「應該不會,當時我也以為只是同名而已,可後來一問,還真是在少林和我一起殺敵的那個歐力。」

    空難還是有些不太相信,繼續問道:「楊少俠是親眼所見?」

    楊影楓搖了搖頭,道:「那到不是,我是聽瓦剌營中的中原人說的,要不就是他們騙我,要不歐力就在瓦剌。不地我覺得他們所說的那個歐力便是大師所說的歐力。」

    空難道:「何以見得?」

    楊影楓道:「感覺。」

    空難歎道:「希望是楊少俠錯了。不然瓦剌營中多了個歐公子那樣的高手可就麻煩了。」

    楚蝶冰道:「大師放心,歐力打不過楊影楓,上次在少林腳下他們比劍便是歐力輸了。」

    空難只歎了口氣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道:「我還說如果把歐公子也找來的話那將是如虎添翼,瓦剌軍中縱是再有高手也不足為懼了,不想……唉,歐有勇有謀,實是難得的奇才啊。」

    江楠與李建英在城中安撫眾俠士,又從各人之中找了一些名望較大的如丐幫的解長老等人分頭安撫,以免引起江湖紛爭,瓦剌人尚未到自己人到先打起來了。李建英又召集了幾十人計劃夜襲瓦剌前頭小部隊,一經慫恿眾人紛紛願往,一來是想大顯身手為自己樹立名聲,二業也是恨透了瓦剌人。

    至夜李建英率一群人馬向蘆溝橋附近行去,幾有數十頂帳篷,便便停下馬來徒步走去,以免被瓦剌人發現。這些瓦剌人只是一此先頭偵察先鋒,人數只有五、六百人,哪裡抵得住江湖俠士殺伐,眾人正在喊殺之時瓦剌人陣中忽然出現了不少江湖人士,個個身手不凡,其中一個數招之間便刺翻了己方兩人,但之後便不在動手,似乎是這幫瓦剌人的頭領人物。直直的站立在一旁觀戰,眼神之中充滿了冷漠。李建英欲先擒殺他然後再圖其它,無耐被幾個人圍住脫不開身,自己帶來的江湖好漢子已死傷十幾名,對方陣中一個使刀的漢子邊罵邊砍,勢不可擋。李建英心中自感慚愧,額頭上流下了一行冷汗,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支瓦剌小隊之中竟有不少中原高手,如此下去自己帶來的人必將全部喪身於此地。退了兩步對身旁的一個青衣男子低聲說道:「吳先生,李某對不住大有伙了了,沒想到對方陣營帳之內還有高手,今晚我們算是栽了。」

    吳先生道:「李大俠不必自責,大丈夫死則死已,關鍵是看如何死法,為國而死,死而無憾!」李建英舞了幾個刀花逼開來犯之人。吳先生道:「李大俠,你護我幾招。」李建英連砍七刀,又回刀豎砍將兩人身旁敵人逼至五步之外。吳先生伸手從衣服內掏出一根竹筒,將塞子一拔,一道紅光衝了上去,然後又是一道綠光,又是一道黃光。李建英知道他在求援,道:「吳先生還帶著這東西!」吳先生道:「福禍難測,不得不防。希望有人能看到。」

    楊影楓在院中忽然見西南方向有煙火,心道:「不好,是恆山派的師太們。」他曾見過恆山派用焰火來召集弟子,但卻不知武林中其他門派也有人會用這種方式來求救或是召集人馬。恆山派所發的焰火是白色、橙色、赤色和藍色四種顏色,而吳先生所發的是紅、黃、綠三種顏色。楊影楓見這種焰火便以為是只有恆山派才會用,騎了一匹馬便奔往西南方向。

    到了蘆溝橋附近聽見一陣兵器相擊之聲,只道是恆山眾人遇敵了,奔至前面才發現並非恆山派人,當下放心不少。朝裡面看去,見李建英正在裡面混戰,有瓦剌人,有中原人,想起李建英白天在城樓上所說之話,便明白了九分。大聲道:「李老爺子,剛才的煙花是你們放的?」李建英暗喜援兵來到,朝楊影楓看去卻只有一人,失望道:「楊公子,怎麼就人一個人,其他人呢?」楊影楓道:「什麼其他人,就我一個……小心右側!」李建英聞言躲開,又橫刀將那人削開了半個身子。楊影楓拔劍向一個瓦剌人刺去,劍到人亡,回身一劍,又死一人,連刺七劍便刺死了七個瓦剌人。

    忽然有人說道:「好小子,劍法不錯,我來領教一下。」楊影楓從手腕下面刺出一劍,又刺死了一個瓦剌人,道:「想死還不容易。」挺劍刺向那人眉心,那人側身斜刺楊影楓小腹,這一招不但躲過了楊影楓刺出的一劍,還能攻擊對方。楊影楓手腕右轉,劃了個半圓擋開他刺來的一劍,又住上一挑將那人手中長劍挑至頭頂,又劃了一個半圓削他脖子,一般鮮血便噴了出來。

    一直在旁邊觀戰的那人「咦」了一聲,低聲道:「楊影楓?」又見楊影楓殺了幾人,知道手下之人擋不住他的劍,擔起長劍便向楊影楓刺來。楊影楓見對方劍勢歪歪斜斜,劍尖無力,心道:「這是什麼劍法?」擔劍向對方刺去,好人忽然變招刺向楊影楓心口,楊影楓上驚,急忙換招,那人見他換招自己也又換一招,招招刺向楊影楓要害。楊影楓一招未曾用老便又換一招,心想:「這人怎麼這麼打?」心中一亮,失聲道:「獨孤九劍!」那人沉道:「你就是楊影楓。」楊影楓道:「是,你是什麼?」那人道:「不愧是無情傳人,竟識得獨孤九劍。」又將刺向楊影楓小腹的那一劍往上提了一截,刺向楊影楓喉頭。楊影楓心中一凜:「這是怎麼什麼招式!」身子向後一傾,腰間轉動由下而上刺向俞顥喉嚨,俞顥又刺來一劍封住了楊影楓的劍招。說道:「你饒過范長征、白志強二人二次,也放過歐力一次,我便也放你三次不殺。」二人互相拆了十幾招,兵刃始給終未曾相擊,旁人看來便如唱戲一般,楊影楓卻深知對主劍法著實了得。俞顥又說道:「三次之後你若再敢阻我,那便怪不得我了。」又是大聲道:「放他們走。」

    瓦剌一方聽俞顥叫停,紛紛停下手來,李建英等人不知道瓦剌人為什麼突然不打了,相互問道:「怎麼了?」然後又都搖頭表示不知道。

    楊影楓道:「大家都回去吧。」

    李建英高聲道:「楊公了,怎麼了?」

    楊影楓道這:「不想死的便上馬走人,想死的便留下來。」說完牽上馬便走開。

    李建英追上業問道:「楊公子,為什麼不打了?」

    楊影楓首:「打不過便不打了,有什麼為什麼?你們若是不服氣便再去打過,反正我是不去了。」過了一會兒,又道:「對方有個高手,再打下去我也許也不是他的對手!」

    李建英奇道:「也許不是他的對手?」

    楊影楓道:「就算我是他的對手你們還能撐得了多久?」

    李建英心想:「連楊影楓對他有所忌憚,對方會是什麼樣的人物?江湖上好像沒幾個這樣的人吧,江楠許能與楊影楓打個差不多,可江楠在京城,那個人也不是江楠,還會有誰?紫陽道長?」心念一動,道:「歐力?」

    楊影楓騎上馬,說道:「不是,我也不認識。」一夾馬肚向京城奔去,只剩李建英在夜色中發呆。

    楊影楓一路上也在想那個人是誰,他說要放自己三次,那麼三次之後呢?自己能不能擋得住他的獨孤九劍?他曾聽張思羽說過關於獨孤九劍的事,張思羽當年和令狐沖交手之時,令狐沖並未使劍,只一又肉掌,那便是獨孤九劍中的「破氣式」一招,而那人卻是使劍,也就是說他還未曾練成「破氣式」,如果再次遇上他應該怎樣對付?回想起剛才俞顥的劍招,雖然看起來無甚厲害之處,但使將出來翅並非那麼回事,招招凌厲,明明是破綻百出也是無力回擊。想了一會兒,自方自語道:「也只有順其自然了,江楠曾說過獨孤九劍無招無式,那麼他這次用的招式下次不一定會用,也許永遠都不會再用。即便是我想出了破解之法又有什麼用呢!不如見招拆招。再說我也不一定非得與他為敵。」又一想:「他在瓦剌,我在於伯伯府中,他若真來攻打京城我又怎能不與他為敵?大不了我與江楠合力鬥他一人,他就是再厲害也打不過我人兩個人啊。就怕江楠顧什麼狗屁江湖道義不肯與我聯手。」笑了笑,又想:「我想這些幹什麼!打不他還不會跑麼?再說了他也不一定便真有那麼厲害了,不然他怎麼不以破氣式來對付我呢?」

    回到於府時江楠已經回來了,正和于謙談事,于謙見楊影楓來了,笑道:「楓兒,怎麼還沒睡!這可是少見啊!怎麼了?是不是又和吵嘴了?」

    楊影楓道:「沒,我出去了一趟,剛回來。江楠你見過獨孤九劍麼?」

    江楠笑道:「我怎麼會見過,你問這個幹什麼?」

    楊影楓沒回答他此問,又問道:「你如果遇到一個會獨孤九劍的人,你有沒有把握打贏他?」

    江楠道:「我師公都打不過我怎麼能打得過呢!」

    楊影楓道:「如果他要與你為敵,而你又打不過他,你會怎麼辦?」

    江楠想了想,道:「這我沒想過,你要說什麼直說,什麼進修變的這麼囉哩囉嗦了。」

    楊影楓笑道:「可能是和你在一起時間長了,被你染上了吧。我想問你,如果有人會使獨孤九劍,而我們兩個人又都沒有能勝過他的把握,你會不會和我聯手打他?」

    江楠正色道:「當然不會了,這樣是江湖中人所不齒的。我不會為了一己之私便與人聯手敗對方。輸就輸了,又有什麼呢!」

    楊影楓道:「如果他要殺你呢?」

    江楠道:「我又沒惹他,他殺我幹什麼?」

    楊影楓道:「我是說如果,就好比瓦剌軍中有一個會獨孤九劍的人,他來攻打京城,你又打不過他,會不會和我聯手打他?」

    江楠驚道:「你是說瓦剌中有人會獨孤九劍?」楊影楓點了點頭,江楠又道:「你遇上他了?」楊影楓又點了點頭,江楠道:「你說話呀,光點頭幹什麼?」

    楊影楓道:「我剛才遇上他了,過了幾招,我不知道打到最後是不是他的對手。」

    江楠略一沉思,道:「他若真來攻打京城,那他便是瓦剌走狗,對付瓦剌走狗那還用得著講江湖道義呢。」

    楊影楓道:「那就好,有一個歐力就夠頭疼了,我時又冒出一個無名劍客來。瓦剌皇帝也真夠能的,他從哪找來的這麼多高手。」

    江楠笑了笑,對于謙道:「於大人,我還是覺得石亨這個人不能重用,他自從得了朝廷封賞之後便多了幾分傲氣,少了幾分江湖氣。這種人城府很深,以前他在大同的時候每天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當真是一條好漢,可你看他現在,小心謹慎,事事擔心。」

    于謙道:「石亨以前昌江湖俠士,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可他現在是朝廷中人,當然不能在像以前那樣了,要不還成何體統。」

    江楠道:「他在萬全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你看?」

    于謙道:「那是他初守萬全,很多情況都不瞭解,這下也怪不得他。郭登也說石亨有勇有謀,是個將領之才。」

    楊影楓聽于謙說要起用石亨,心裡也有些擔心,道:「於伯伯,樊忠死的時候也曾說過石亨這個人太重名利,不可深交,我也覺得用他不太合適。」

    于謙道:「重名重利是人這常情,石亨當然也不例外了。再說京城有才之將也不多,不用石亨還有什麼人呢?好了不說這個了,瓦剌人傳來書信說要議和,已被我拒絕了。他人攻至城下,我卻議和,且不論是真是假,就算瓦剌人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議和,那也必會提出苛刻的條件來,與其受辱議和不如決一死戰,我絕不允許大明如南宋一般弱朝一般任人宰割。待些時日京城穩定了,再與他商討議和之事,迎回太上皇。」

    楊影楓道:「於伯伯,你要接回朱祁鎮?這不行,這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于謙奇道:「這怎麼會引來殺身之禍?」

    楊影楓道:「於伯伯難道不知岳飛是怎麼死的?」

    于謙起身朝南拜道:「岳少保北復河山,卻不料遭奸人妒忌,以至後來落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後世之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敬。」

    楊影楓心想:「於伯伯也是個書獃子,那些官史上當然是這樣寫了。秦檜有天大的本事,如果皇帝不殺岳飛,他秦檜敢動手?」說道:「岳飛是遭奸人暗算,可那個奸人不秦檜,是趙構,岳飛北進收復大片江山,打的金工兵聞風喪膽,皇帝能不高興?他就願意每天提心吊膽受金國威脅麼?那他不成傻子了!

    「他是怕岳飛也像他祖上那樣來個皇袍披身,想等岳飛打走了金人再殺他,可岳飛又要迎什麼狗屁二聖,這才使趙構起了殺心,二聖回來之後他怎麼辦?自己坐著皇帝的寶座,後而還有兩個老皇帝跟著,他能放的下心?秦檜不是奸臣,他是忠臣,比誰都忠,他就是看出了皇帝的心思,所以才殺了岳飛,所以說這個幾百年來的黑鍋是秦檜幫趙構背的,而不是秦檜自己的。如果於伯伯你也和岳飛一樣的話,那便又會出來一個秦檜。就算是朱祁鈺不殺你,可朱祁鎮呢?是你把他趕下皇位的,他會放過你麼?」

    楊影楓說的句句真切,正是從另一個角度道出了幾百年來腐朽儒生們所不敢言之事。江楠也由此看到了楊影楓的睿智,深歎不如。于謙卻對楊影楓的這番話不以為然,道:「宋朝自趙匡胤起便是國弱民貧,到了宋高宗時候更是如此,高宗無能,聽信奸佞,怎能和我大明相比,又怎能和皇上相比?」

    楊影楓淡淡地道:「宋朝國弱民貧?不見得吧,宋朝百姓的生活不一定比唐朝差。大明若真是比宋朝強怎會被瓦剌打到京城來?宋朝先生有遼國、金國攻打。遼與金哪個不比與瓦剌強?朱祁鈺又能比趙構強到哪裡?不過是牆裡掉到牆外邊而已。」

    于謙怒責道:「楓兒,你這話是大逆不道之言,若是讓朝廷知道了是要誅九族的。」

    楊影楓道:「誅九族?他若能找到我的九族我便給他燒香磕頭了。」

    于謙放下顏色,和聲說道:「楓兒,國家大事你不懂,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相信天道!再者說了,如果皇上真要殺我,也只能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三綱五常不容壞。」

    楊影楓道:「腐儒,狗屁三綱五常,天下就是叫你們這幫腐儒給鬧亂了。」

    江楠聽楊影楓竟敢罵于謙是腐儒,心想:「這傢伙,又來了,於大人他都敢罵!」道:「影楓,你怎麼樣能這樣對於大人說話呢?你叫冰冰聽到她會怎麼想?」他是想用楚蝶冰來壓住楊影楓,以免他再說出什麼不知輕重的話來。

    楊影楓道:「你別拿來冰冰來說事,就算冰冰現在就站在這兒我也敢這樣說。於伯伯,你就是個腐儒,你這般忠於朱祁鎮有什麼用?到頭來說不定又是一個岳飛。」

    于謙也有些惱怒,大聲道:「死便死,「民不畏死,奈何以死俱之?」岳飛一死換得了千百年的美名,我于謙便不能以身報國?」

    楊影楓道:「人都死了,留個名節有屁的個用!供銷社種人也配談黃老之學,不過是「寧其死為留骨貴」者,愚昧至極。以身報國是為國家想為百姓想,不是為某個皇帝想,更不是為千古留名想。孔門中人都只是一些貪圖名利的小人。話已至此,你若還是死守孔丘的那些狗屁東西的話,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到時候我會帶冰冰遠走,然後再回來給你收屍。」說完扭頭便走,江楠叫了幾聲他也不回頭。

    于謙被楊影楓又是腐儒又是小人的罵了一通,心裡窩火,江楠也沒想到楊影楓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便是常人聽了也會生氣,何況是待他如子的于謙呢。江楠勸道:「於大人,你別生氣,他就這人,前些日子他要殺郭登,我不讓他殺,他便和我吵了一架,罵我罵得比這狠多了,你也要怪他了,畢竟他也是為了你好才這樣說的。」

《碧血英雄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