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部 亂迷局

    第一章莫問大懶蟲

    「大鑼大鼓,搖旗吶喊,好威風啊!」

    「對!『鐵甲兵』又取得一回重大勝利。」

    「兄弟,看你年近二十八,必然對小白笑蒼天的奇聞逸事、成功立業經歷都瞭如指掌了。」

    「自『天法國』固守『天都城』一役後,七年以來,小白帶領著的『鐵甲兵』當真所向披靡,已攻下七座城池了。」

    「看來他早晚要自立為皇,與四國四族爭一日長短。」

    「這個自是必然。」

    「你看啊,『鐵甲兵』進城,軍容整齊,軍紀嚴明,難怪天下人都說,五十萬『鐵甲兵』乃無敵之師。」

    「七年以來,天下大變,四國四族也來了個天翻地覆的扭轉,什麼無敵之師,也委實是抬捧歌頌吧!」

    「噢,是老夫對小白的尊敬而已。當然,現在天下乃以『皇國』的皇上皇為首,七年以來,以一敵三國四族,竟只失了七座城池,那皇上皇真好了不起。」

    「小白用兵難測詭變,還有耶律夢香公主輔助,沙場爭戰每每出奇制勝,但皇上皇更是凌駕其上,過去七年多場經典戰役,若非有皇上皇的佈局安排、調兵遣將,『皇國』早已被七大勢力滅絕瓜分了。」

    「皇上皇確是了不起的一代英雄人物,但老夫最佩服的,卻是那與小白反目成仇的伍窮。」

    「伍窮把『天法國』治理得井井有條,軍民同心團結,他的三十萬『窮兵』,好了不起。」

    「不錯,單看他攻下『異族』的半邊江山,把版圖擴大了兩倍,不好大喜功的固守陣地,休養生息才再擴展疆土,心思縝密,能耐真的丁點不比小白差。」

    「伍窮把刻苦耐勞的『人牛』都調訓成出色的戰兵,『天法國』力量已不下於『武國』。」

    「好兄弟,可是伍窮仍拙於攻城護守的戰法,始終難與他國抗衡,沙場比拚,只一味的強攻,一鼓作氣陷陣,如此缺點一直未能改進,要於亂世稱皇,好危險啊!」

    「論戰法,『武國』的皇后芳心絕對是出色高手,加上一、二、三品的天武、玄武、威武共九位神將輔助,國力亦不能小覷啊!」

    「哈……好兄弟,女兒家當家作主,又會神威勇猛得哪裡去,『武國』的一半朝野中人,都先後投向五皇爺名昌世的陣營去了,看來那個昏君名天命被逼把帝位拱手相讓,只是早晚的事。」

    「皇后芳心可不會輕易放棄權勢,讓他白白溜走的。」

    「我相信那個名昌世絕對不是芳心所能拒抗的不世人物,他守候逾十年,一直小心部署,奪『武國』皇位,絕對只是時間問題,哈……也許他連這皇后也一併奪去也說不定呢,哈……」

    「『武國』暗藏內亂、『天法國』積極擴張、『皇國』被圍攻,四國之中,要算『神國』最神秘。」

    「『神國』的神長大老最希望殲滅『皇國』,只要吞下它,國力增強一倍,要統一天下便不困難。」

    「但攻了七年,可都未有突破。」

    「七年以來,就是為了今年的突破!」

    「什麼?老頭兒,你竟然像似看穿『神國』的攻城戰法,閣下當真也是戰法名家麼?」

    「名家個屁,神長大老只是耐心地等,他要等一個人離開『皇國』,他在其中,『皇國』便不可能破。」

    「老頭兒說的那位神秘人,莫非便是——橫刀?」

    「正是上代江湖刀、劍、笑之首,橫刀奪愛,他還在皇上皇身邊,攻破『皇國』只是個夢!」

    「但橫刀終於離開『皇國』了!」

    「他竟然離開皇上皇,真摸不著頭腦。」

    「從今以後,三國四族全力以赴殲滅『皇國』,橫刀必然留有後著,他的如意算盤好像難以猜度。」

    「但三國四族的聯合軍已迫不及待來攻了,畬律令統率的『海霸族』、食狂藥口福的『狂意族』,還有『農王』刀鋒冷與他的『殺手樓』各樓高手。」

    「只花了三年,當上了『殺手樓』樓主後,刀鋒冷便攻陷『農族』,自封為皇,他真的莫測高深。」

    「農王刀鋒冷的『殺手兵團』,每以刺殺敵陣將領、謀臣在交戰之先,亂敵挫其氣勢,再一舉擊潰,如此戰法雖則較為卑劣,惟實在好有效用。任何強大軍兵,只要失去將軍、帥領便是一盤散沙,正是擒賊先殺王,戰術上真的令人佩服。」

    「四族中,『農族』與畬律令的『海霸族』已脫穎而出,『狂意族』不變,『異族』大傷元氣,一直被『天法國』壓住,是八大勢力中較為庸碌者,令人較為失望。」

    「四國四族,以哥兒高見,認為誰才是真正統一天下的人上人,誰才是眾皇之首呢?

    啊,對不起,應該還必須加上才剛威風凜凜進城還未立國的英雄,小白笑蒼天。」

    「這個嘛,要我來算,統一天下的,當然應該是小白了!」

    「呵……為啥小白才是真命天子?」

    「當真要清楚其中道理?」

    「當然!」

    「好簡單,因為我便是小白!」

    好事的老頭兒仍在錯愕之際,小白已揚長而去,仍是從前的輕鬆自若,一派樂觀,只是腳步不免較為沉重了。

    自十八歲初進江湖於「劍京城」嶄露頭角,今年已近二十八的小白笑蒼天,邁向成熟,相貌堂堂,丰神俊朗,神采奕奕,步履矯健,高視闊步的姿勢,領導皇者氣概立現。

    臉上依然是不羈嘻笑,但已有了三分嚴謹,畢竟今天「鐵甲兵」已是五十萬雄師,勢力絕不下四國四族任何一方,只要他願意,天下便立即要改稱為九大勢力。

    這次攻下「模糊城」,小白又跟從前一樣,喬裝成一般百姓混在人堆中,「欣賞」

    自己的「鐵甲兵」進城。他十分肯定,當一個城的領袖,必須理解城民對自己的支持或抗拒情況。

    今天攻下城池,並不等於擁有了它,若有一天城中男女老幼都願意為你守城,前仆後繼支持你,這座城池才算是掌握在手裡。

    故此,小白每攻下一城,必然悄悄混進百姓中,收集意見,以便作為警醒。

    小白便是小白,最願意從善如流,難怪七年以來攻下的七座城池,城民都盡忠歸附。

    一山送有更高山,小白奇才真超凡。

    也許當年盜聖於「求才壁」上刻記的詩句,不單是描寫小白的天賦習武奇才,他的統治領導才能,可能更是奇才超凡。

    「哇!好臭啊!」

    「聞者欲嘔,這傢伙哪裡來的?」

    「才十歲、八歲,真是有爹生無爹教養啊!」

    「瞧他懶得伏在驢背上亂闖,真討厭!」

    每當小白的「鐵甲兵」攻陷一個新城,隊伍進城的最後方,必然有一個不協調的「臭人」。

    這個「臭人」不屬於「鐵甲兵」,但「鐵甲兵」到哪去,他便跟到哪兒,當個最討人厭的麻煩傢伙。

    他好臭,因為懶得洗澡!

    他好餓,因為懶得吃喝!

    他好喜歡伏在驢子「小蟲」身上,因為小蟲喜歡漫無目的地亂闖,他便可以不必用雙腿走路。

    他對一切事情都懶得去理會,除非你主動給他一點回報,他才會動一動。懶得過分的大懶蟲,一直追隨著「鐵甲兵」。

    小白看著大懶蟲在小蟲背上伸懶腰,閉目享受陽光灑耀,感受到透心暖意,悠然自得。小蟲與他的主人穿過城中小巷亂闖而去,小白臉上泛出微笑,大懶蟲的懶,比從前的自己更甚啊!

    當然,大懶蟲九歲了,他一直不愛說話,原來不是不會說話,只是懶得出聲吧。

    對了,大懶蟲便是小白與芳心的孩子,在「天都城」芳心用以威脅小白的親生兒子。

    這些年來,小白一直把他帶在身邊,由十兩服侍、教養,只可惜十兩太過縱容,孩子的懶惰愈見誇張,懶得驚人。

    小白一直沒有妨礙過大懶蟲的自由發展,孩子天性如何,便由得他好了。甚至,連大懶蟲的名字,小白也交由他自己來改。

    五歲那年,大懶蟲在衣衫上寫下了三個字,筆跡凌亂又糊塗的三個字,就是他的名字。

    從此,大家都知悉如何稱呼大懶蟲了,衣衫上寫得好清楚——笑莫問,莫問便不要問,省得費力氣解釋,這就是笑莫問。

    小白是英雄,笑莫問是大懶蟲,英雄生下懶蟲,小白遙望著孩子,他感應到八個字——「不鳴則矣,一鳴驚人」!

    這孩子,絕非池中之物,總有一天,他會一雷天下響,成就非凡。也許,要是自己未能統一天下,笑莫問便是唯一寄望。

    一個懶人,也就是不斷累積能力者,一旦爆發起來,勢莫能當?莫問,笑莫問、懶莫問,由他自然成長好了!

    大軍進城,通宵達旦的全城慶祝歡騰,誰都沉醉於歡樂之中,笑莫問是一個例子。

    他在等,等待小蟲,小蟲走得好慢,走了半天才走遍七、八條長街,但可惜仍沒有停下。

    莫問要等待小蟲停下,他才有希望「醉」,因為只有小蟲的鼻子,才會嗅到全城最香醇的酒。

    有了最香醇的酒,莫問才願意提起手、抬起頭來飲,才能醉。沒法子,要品嚐最香醇的好酒,只好等。

    在驢背上等了又等,小睡片刻又再小睡,直至深宵時分,好了,小蟲終於在一個農戶的村舍外停了下來。

    莫問的頭兒鮮有的願意轉動,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小蟲直入村舍,就朝向石屋闖去。

    驢子的步伐驚動了屋內的人們,當一個僕人推開門看個究竟時,小蟲毫不客氣的便直闖而進。

    原來熱鬧的石屋裡,有一位十四歲的錦衣華服公子哥兒,身旁站著四位勁裝打扮的老叟,各自頦下都有一叢蒼髯,目光炯炯如電,威猛已極,一看便知是非凡人物。

    只是笑莫問是個大懶蟲,他從來不愛張目注規他人,既仍閉目,就絕對看不見四位老叟的神威。

    但看不見,卻聽得到,聽到好嘈雜的責罵聲。

    「你啊,老而不,真混帳!說什麼隱蔽難覓,絕不出岔子,如今不是暴露了行藏麼?

    他媽的真比笨豬還笨,蠢豬還蠢,要是我就如你般無能,早早割喉自刎去死好了!」

    「還有你啊,有屁好笑,先出發五天,沒啥好消息帶回來,低能廢物,上天真不該再讓你存活下去禍害人間!」

    「都呆著幹啥,還不給我把這笨驢連孩子一併趕出屋外?又不是請客吃飯,多留他一刻有個屁用,快點動手吧!」

    十四歲少年盛氣凌人,嚴詞責罵瞪目揚眉,又伸手指著老叟鼻尖痛斥,毫不客氣,十二分倨傲,囂張跋扈。

    觀乎他衣飾華貴,雖身處荒郊,但仍是帽鑲美玉,襟釘明珠,穿綢著緞,可見少年絕非等閒之輩。

    身形肥胖又矮小的少年,一輪斥責痛罵過後,四位鷹眉老叟皆低下頭來,不敢面對,可見眾人對少年是主僕或相似的關係,對他極為尊敬,不敢有何頂撞。

    笑莫問對屋內的人毫不感興趣,他進來只因為小蟲與自己都好想醉,這裡有值得醉的酒。

    小蟲不理會其它,就只踏步至一罈酒前。

    酒香四溢,滿屋芬芳,可惜只有一壇,莫問為了美酒願意動手了,一手搭在酒罈上,便要倒酒飲。

    酒罈移開了,莫問的苦惱來了。

    「你這不知所為的臭蟲,糊糊塗塗闖進來找死嗎?還想要奪我最後一罈美酒?……

    荒謬大笨頭,又賤又可笑呢!」少年公子老是喜歡笑罵他人,誰都不能倖免。

    「都是『皇國』中的非凡人物!」笑莫問只回答了簡短的一句,少年與及四個老叟都呆住了。

    呆住的人,就不會阻止莫問拿酒喝個滿懷。咕嚕咕嚕的倒得滿滿一肚子,又倒了一些給小蟲喝個痛快,不消一刻便喝個清光,不剩涓滴,當真好過分。

    少年公子們驚醒過來,酒被喝光了,莫問無以為報,就少有的多說一、兩句話來回報一下對方的美酒。

    莫問又伏回驢子背上道:「只有『皇國』才有的『皇井貢酒』,以高梁為原料,用小麥、大麥、豌豆按比例製成高溫面曲,再以傳統的老五甑操作法,續渣配料,混蒸混糟,雙輪底提香,老窖陳釀,暖火蒸餾,按賀滴酒,長期貯存後精心勾對而成……」

    莫問猶未說完,少年公子接道:「酒液清如水晶,濃香馥郁,芳香持久,香純如幽蘭,入口醇而甘美,回味經久不息。哈……難得小兄弟十歲未足,便有如此愛酒雅興。」

    原來二人同是愛酒之人,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未能再有酒對飲,但卻是心領神會,各自欣賞。

    莫問突然咳了一聲,側頭便噴出一口酒來,竟噴得穿上紫色勁裝的老叟一臉是污,跟著還失笑了起來,老叟連忙用手抹臉。

    「哈……濕老頭,沒指頭!」沒頭沒腦的笑莫問,突然說起糊塗話來,誰都不明所以。

    一身紫衣、國字口臉的健碩老叟,被噴得衣衫盡濕,只見主子少年公子也在掩嘴失笑,只好暫且按捺住怒氣。

    「你們『皇國』數字高手來到『模糊城』要從『農族』手中救『皇玉郎』。」

    也許是莫問好懶,也許是他說話簡潔有力,只一句話就把所有人都嚇得愣住了。

    一針見血,跟少年公子的嘮嘮叨叨剛巧相反。

    「既然洞悉攜來的是『皇國』『皇井貢酒』,也就能聯想到咱們是來對戰『農王』刀鋒冷,從他手上奪回皇玉郎了。」少年公子原來也不一定說話長篇大論,遇上重要事情便很簡潔有力。

    「四位老叟中,有一位已遭『農族』收買,成為奸細!」九歲的莫問活像要表現自己的才能似的,又說出驚人斷定之語。

    原來鎮定異常的少年公子與四老叟,身子不期然抖顫驚惶起來,因為笑莫問說得沒半分錯。

    一行十五人秘密從「皇國」而來,伺機要救皇上皇的皇位繼承者「皇玉郎」,如此重大任務,連「皇國」上下都不知悉詳情,惟是不知怎地竟半途中伏,十五人中被「農族」殺掉十位高手,只剩下五人,關鍵當然是其中內有奸細。

    但誰是奸細?怎麼笑莫問竟隨口就說了出來?

    伏在驢背上的莫問,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奸細不會等,先下手為強,奸細已挺刀橫架在少年公子的脖子上,他的步法敏捷,身手兔起鵲落,令人目眩神馳。

    少年公子冷冷道:「他奶奶的笨頭豬獺,你這狗娘養的最無恥又低能,竟對我沒信心,投靠『農族』,『皇國』有你這孽種畜生,不知有多羞恥,皇極公,今天你可死定了。」

    皇極公三個字把笑莫問也從偷懶怠倦中驚醒過來,「皇國」護守「皇京城」有四公十侯二十爵爺,眼前老叟竟然就是皇極公,毫無疑問,其餘三人便是皇陽公、皇陰公及皇太公了。

    皇極公已挾持主子,其它人等絕不敢亂來,施施然道:「『皇國』已是岌岌可危,守了七年,誰都清楚明白,被三國四族聯軍攻陷已是指日可待,良禽自當擇木而棲,背叛自是必然。」

    慢步退向門外,皇極公小心翼翼的挾持少年公子,佔據有利位置,因為被挾持的主子不懂武功,他只要盡量不讓其餘三公貼近,便必然可以全身而退。

    皇極公突問道:「小兄弟,我在離去之前,可以知悉你為何看破我背叛的原因麼?」

    大懶蟲躺在驢背上轉身,輕輕一笑,臉上竟然出現了有趣的梨渦,淡淡道:「你留下來,不就會清楚明白一切麼?」

    皇極公笑道:「我就不便留下來了,要留,好,便留下一條屍首給大家吧!」

    手起刀落,貼著少年公子的喉頭一刀,利刃破割,沒有半點武藝如何能保住命兒?

    大懶蟲在笑,他懶得去笑,但實在好可笑,便勉為其難笑一笑,為笨蛋來一陣恥笑!——

    第二章小兒皇上皇

    拖刀割喉殺少年公子,對皇極公來說絕對輕易,他的武功在於刀法,如此簡單一刀,簡直易如反掌。

    但笑莫問卻在笑,臥在驢子背上笑身前大笨蛋,其餘三位老叟都繁張得臉色煞白,莫問大懶蟲卻獨自失笑。

    「叮噹」一聲,笑得對,笑得合情合理,如此簡單一刀,皇極公竟然也失手,刀掉在地上。

    「哈……濕老頭,沒指頭,沒有一根指頭,又如何能握刀殺人,笨蛋果然發問!」

    打了個呵久,笑莫問轉身,將頭擱在驢子屁股之上,雙腳順著驢子頸首伸高,姿態更是舒適。

    但見皇極公的十根手指,真的如莫問所言,竟已無聲無息脫落甩掉,骨頭暗暗溶化了,再也不可能握刀。

    「你身上有『農族』獨有的『農花閨女香』,『農族』最愛用如此女色手段籠絡人心,依此推斷你是奸細沒啥難啊!」又是簡單的結論,莫問說罷便側過頭來,以腦後對著皇極公。

    莫問從不喜歡血腥,要面對,便只好背向好了。

    皇太公的劍,皇陽公的拳,還有皇陰公的掌,都同時轟中以下犯上、反叛的皇極公,頭顱爆血,一塊又一塊骨頭碎片緩緩掉下,皇極公好不甘心,他還未知悉因何著了笑莫問的道兒。

    一個新生命,要十月懷胎,但毀滅一個生命,卻只須好短促的時間,皇極公軟倒地上,死得不忿。

    少年公子對著莫問笑道:「如此劇毒,能暗裡運功逼出體外,借酒噴沾在敵人身上,再趁他以手抹臉時先毀一雙用刀十指,廢其武功,計算得委實精妙,連我如此苛求巧妙的人,也不得不佩服。相信小兄弟便是用毒第一的耶律夢香公主所親授毒功傳人吧!」

    「笑莫問!莫問好了!」

    說得清楚明白,莫問是個大懶蟲,他討厭追問前因後果,太煩了啊,不一定要清楚交代吧!

    公子笑道;「好!天下三國四族來攻我們『皇國』,惟獨只有笑蒼天小白的『鐵甲兵』沒趁機也來分一杯羹,小白的孩子,果真是個值得交往的出色人物,他媽的跟平庸之輩果真有天淵之別!」

    公子正欲上前向莫問道謝,莫問下面的驢子小蟲,竟兀自慢步而去,走出屋外。

    在驢子背上的大懶蟲,也就隨之離去。

    他究竟知否自己的真正身份?這他媽的乳臭未乾小子,怎麼如此厲害,難道真的虎父無太子?

    少年公子傲慢自負,十四歲已叱吒風雲,但九歲的笑莫問,看來更加非凡。

    要是連小白的「鐵甲兵」也聯合三國四族來攻「皇國」,可就難言固守了!

    「你們真太令我失望,竟沒一個比得上九歲孩童,誰說強將手下無弱兵?你啊,你,還有你,統統是酒襄飯袋,只有我智才勝天又如何?難怪師父常說必須籠絡小白,氣死人了!」

    七情上臉的少年公子,就是喜歡責難臭罵部下,他一直不滿旗下者不夠出色,每愛忿然責難,毫不容情,而且罵得不留餘地。罵得頭筋凸現,滿臉脹紅。

    這些年來,受不了他痛罵的,便反叛對敵,投向敵人陣營,只可惜他還是改不了性子,只要感覺來了,便控制不住臭罵。

    高高在上的他,就是愛罵人,罵得痛快淋漓,罵得特別尖酸,還要指著對方鼻子大罵不已。

    如此臭脾性子者,便是當今三國四族要對付的人——皇上皇。十四歲的皇上皇,七歲便領導「皇國」,以一對戰七大勢力,號令軍兵,以更勝小白、耶律夢香、芳心的超卓戰法,不斷化解危難。

    皇上皇當然值得自傲,但為了救皇玉郎而犯險,卻未免太衝動。皇上皇卻不理會,他從來不會接受別人勸告,他決定了的,便一定會徹底去完成,皇玉郎曾救他一命,自己便一定要親自救回他一命。

    罵了半個時辰,罵得倦了,再也沒興致再罵下去,皇上皇發洩過後也就暢懷得多。

    現下還是救皇玉郎要緊,但策劃救人之前,皇上皇先親自掘墳,好好埋葬背叛自己的皇極公。

    只要皇上皇可以的話,他必定為貼身臣將好好安葬,畢竟大家都曾為他付出過血汗,被自己責罵過太多,人死了,必須為他付出一點心力,皇上皇絕對認為合理。

    追隨皇上皇的部下都好難受,但卻又佩服他的不世才華,更重要的,是皇上皇的真。

    十四歲的皇上皇,每一回為部下掘墳,都必然滴下傷心淚,情真意切,絕不虛假。

    可能,這就是無敵「皇國」的臣民願意前仆後繼為他賣命的原因,否則任皇上皇如何天賦神人,一人又如同能敵三國四族?

    更何況,橫刀已離開了「皇國」!

    神鷹在半空盤旋,張翼近六尺長,突然一窒,原來已被勁箭穿體,奪去生命!

    拉弓發神箭者,臂力驚人,滿頭長髮中已攙有三成是銀白。腰粗膀闊,甚是魁梧,意態氣盛,二十五歲上下,濃眉星目,絕對是將才優異人物,他的眼神深緩而凌厲,在江湖中大有名頭。

    「哈……生力,你又射中了!」年事已漸高的將軍,衷心佩服這後起之秀,生力,經過七年艱苦鍛煉,已成為比自己更出色的武將,每一回攻城掠地,沙場征戰,生力都顯出他的過人能耐。

    生力謙虛地道:「天下之大,能人異士何其多,生力只是得元帥提攜,才能效犬馬之勞吧!」

    從不邀功的生力,在伍窮離開後,像是取代了他,一直小心輔助小白建國,七年以來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而小白身旁,戰將中也以生力為首,一直極受重用。

    攻下不時被濃霧封鎖的「模糊城」,依從前慣例,小白率領著將軍、生力、血霸王、朱不三等四大將軍,在域外策馬奔馳,射鷹獵食,痛快的暢聚半天。

    朱不三笑道:「他奶奶的胡說八、史認屁、劉一線、關二哥、諸葛神弩真樂透,只負責守住已攻下的城池,不用風塵僕僕,看啊!我這胖子的皮膚,原來都是他媽的嫩滑,多年以來,受風沙日曬,慘變成了黑炭頭朱不三,怪難看,難怪妓院的俏姑娘都怕了我。」

    將軍笑道:「你如此愛當守城城主,元帥,就把『模糊城』交給朱大頭好了。」

    朱不三連忙搖首急道:「不……這個『模糊城』不行,夏天濃霧深鎖,不時又下著微微細雨,狂風一來,城內燈火通明也瞧不見十尺外事物,又接連通往『死蔭幽谷』的『萬險』,如此糟糕的地方,多住兩天也沒興致,挑那星星有啥好當城主!」

    小白拍怕朱不三肩膀道:「如此天險,加上背後有不毛之險地『萬險』,可深入退避,正是易守難攻,加上地利,與我們其餘六城互相呼應,只要築好防禦戰線,十倍敵人兵力,也勢難攻破七城其一。」

    將軍笑道:「七城聯防,也就牢不可破,固若金湯,正式建國稱皇,與四國四族爭長短,元帥小白終可登基為帝了!」

    小白淺露微笑,努力了十年的夢想,終於在可見的將來便能成功,焉能不興奮?

    在自己身邊,有一直陪伴的夢香公主輔助策劃謀略,十兩在旁侍奉,朱不三、將軍、血霸王、生力作陣前戰將,胡說八、史認屁、劉一線、關二哥又帶同部下守城助陣,加上還有詣葛神弩,陣容強大,就算是「武國」也能與之相比。

    建國立業,十年血汗,成功已在眼前,此刻的小白,只感到有一點兒遺憾,伍窮,他竟然不在自己身旁,欠缺了他,始終不算完美。

    已許久未聽過伍窮那長得驚人的粗言了,七年以來,每見到十兩的孤寂,小白也就不期然想起伍窮來。

    小白在神駒大白上,十步之後,十兩永遠伴隨。這二年來,她變得更加沉寂,更加不愛言笑。

    小白感到十兩好像在等,等一個不可能的結局,等伍窮拋棄江山,回到自己身邊。

    誰都不能否認,十兩很有耐性,但耐性不一定能改變事實。七年了,也等不出個所以然來,還要再等下去嗎?

    要,十兩始終堅持,她愛的伍窮卻是愈來愈叱吒風雲,兩人距離不斷拉遠。

    伍窮、十兩,已不可能再走在一起。

    這句話,小白、夢香公主,甚至是朱不三,不知對十兩說過多少遍,但她始終只是報以微笑,內心卻永遠在堅持,頑固得比鐵石更甚,十兩真的一心一意在等伍窮。

    等他放棄一切榮華富貴,重投她懷抱,等一個不可能的夢,等,無盡的等!

    突然小白抬頭望向半空,不停的搖頭歎息。

    朱不三道:「小白元帥,他奶奶的有啥好看?怎麼搖首慨歎,如此多愁所為何屁事?」

    小白淡淡道:「你們今日射鷹無數,但在雲層最頂端的紅嘴禿鷹,盤飛不絕,卻沒有人能把它打下來啊!」

    四位大將同時仰首望去,頭頂明明是一片蔚藍,白雲片片,又哪有什麼紅嘴禿鷹?

    小白的眼力真遠勝自己啊!

    朱不三、將軍、血霸王都二話不說,一同振臂拉弓,利箭急射向半空,但全都射個空。

    只有一個生力,沒有拉弓,沒有射箭。

    只有生力,就像十年前名劍測試數字太子於獵試一樣,在虛空中拉弓,放箭,再搖頭歎息,再與小白相視失笑。

    小白淡淡道:「破惑神弓,高瞻遠箭!」

    生力接道:「對付敵人迷惑佈局,強攻必中計,守又不能破,便只好順應迷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亂迷局,以局破局,請元帥指點小將是否恰當?」

    小白笑了笑,便道:「生力,生生不息,力量無窮,你的智謀、能耐,竟能與昔日名太宗相比,好!的確是好。」

    以虛假紅嘴禿鷹的誤導,來測試部下對「虛幻」戰陣的反應,已成長的生力,是唯一能破迷惑者。

    由此可見,生力的智才,此其它三人都優越。生力是追隨小白成長的最出色者,要向統一天下邁進,無疑生力的助陣十分重要,但小白也有隱憂,他有一種似曾有過的不祥感應。

    太出色者,又或是已認定自己是出色者,都很可能像伍窮或小黑一樣,離開自己,甚至自立為皇。

    生力,會是又一個出賣自己的人麼?

    生力,不斷向上,不斷努力掙扎的生力,他又會到了某個盡頭,要自立為皇,跟小白爭一日長短嗎?

    小白絕不能小覷生力,任何人不該也不能小覷生力,否則,必然後悔莫及。

    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的生力,絕對是「可怕」的人。

    小白也不如怎的,突然興之所至,抄襲了當年名劍考驗各太子的虛空射鷹法。

    不,絕非興之所至,他是有點感應,生力,好像太過鋒芒畢露,好像踏著以前伍窮的路。

    從來不害怕什麼的小白,竟不自覺向他及其餘三將試探,原來,生力竟有當領袖、當皇帝的素質。

    小白清楚明白了!

    生力想的卻只是郡主,他好想郡主再出現眼前,知道他的狂妄,知道他的突出。

    生力要郡主清楚知道,當年放棄自己,是郡主選擇錯誤,生力,絕對是非凡人物。

    從前的小白,只會完全信任部下,絕對交心,毫不懷疑,但經過歲月洗禮,小白飽受滄桑,性子不變,但卻多了一點點「小心」。人,總是會變,小白變得很少,但仍是變了。

    遠處突然沙麈飛揚,一團人影如飛疾射而來,殺氣凜然,威烈驃悍之勢直闖,捲起風沙洶湧。

    殺勢直指小白!

    剉手斧截殺勢,它的主人血霸王雙腿彈射神兵,再隨後而至,身法妙絕,人斧合一,在沙場中所向披靡。

    血霸王一向不苟言笑,忠心事主,殺敵永遠走在最先,是勇不可擋的闖將。

    來者突襲殺勢太強,血霸王也毫不示弱,提著神兵剉手斧便斬。迎上殺勢,斜身先避其鋒,右腳勾踢剉手斧,先斬向來者肘部,這一著「剉手斷腕」,只要先斬折敵人手腕,先是一斬,再來拖切,右腕連掌便會甩飛殘軀,在沙場爭戰,正好大派用場。

    血霸王的一身勇武,大半是於沙場奮戰經驗所得,他的剉手斧擅於拍脫人關節、斷敵骨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法,攻擊敵人四肢及頭骨、頸骨,以最快之法遏止對方殺力。

    雙手、雙腿機靈之極,加以擅長點穴,熟知人體穴道關節,深通個中精微,絕對難以應付。

    來敵手腕被斬,竟沒有工夫拆解,剉手斧直壓而下,正要切人手腕,一道如電殛狂猛勁力,竟反射而來,硬生生把剉手斧震得斜飛,頓然失去神兵,血霸王呆了。

    陡逢強敵,一交手便被震甩剉手斧,雙手空空如也,兩掌熱辣辣的十分難受。

    更難受的,是空蕩蕩的心,只好向後躍出,閃過勁風掠面,大敵武學修為竟遠勝自己。

    血霸王擋不住來敵,將軍的齒翼月牙鏜與及生力的擒拿手來了,就算是小白,要同時對付二人也絕不輕鬆。

    將軍主攻下路,先截住急疾之勢,任敵人如何也難再越雷池半步。生力藝高人膽大,身子略偏,左手拿敵手臂,右手暴起,捏向腮處,要搭拍臉頰,拉扯下顎關節。

    天衣無縫的配合,小白也禁不住叫好,只是來敵右掌橫劈,左掌挺破,掌法迅捷凌厲,勁力比二人想像更強、更猛,竟又震退了二人三步,血氣急劇翻騰,胸口好難受。

    將軍忠心護主,忍住滯阻胸痛,齒翼月牙鏜再猛然出擊,來敵一腳踏下,竟壓住月牙鎳,直踩入地。

    大敵神功絕對在將軍之上,右腳再一挑射,踢中月牙鎳,竟就反震神兵,以柄尾直射中將軍胸口,「砰」的一聲,撞得好不疼痛。

    勁力如浩瀚神浪,將軍直飛五丈之外,嚇得眾人開始擔憂起來,天下間,又有誰能耐如此高強?

    生力身形瓢忽,再游身而上,一輪急攻,來敵竟既不抵禦,也不作突圍,生力不明之際,刀光來了!

    如狂風暴風之裂天刀光,炸起極炫烈的掠奪生命光華,刀光要吞噬生命,生命就在瞬間消失無形。

    「噹」!一聲,小白的「赤龍」出鞘,截住了刀光,劍虹如龍飛,淬烈的強勢教人為之目眩。

    小白的劍,揮出皇者之勇猛,與刀交戰,觸碰爆出烈厲星火,每一道星火爆散,也恍如龍吟。

    朱不三在靜靜欣賞刀劍之戰,他沒有急於動手,因為小白對他笑了一笑,示意他不必出戰。

    病魔朱不三經多年苦練,病毒神功已運用自如,功力絕對不下於當年的病魔錢辛辛,但既然小白不要他動手,也就樂得懶他一懶吧。也許是他常對著那大懶蟲笑莫問,人也沾上三分懶意。

    劍勢如刀,竟不一會兒便隨刀勢同樣揮舞,二者台一,以相同招式對拆,劍影刀光,招式原來還有不同之處,但鬥得三十回合,兩者竟已是你來我往,沒甚分異。

    來人究竟是誰?

    一陣哈哈大笑之聲,刀光劍影驟然靜止,刀、劍回鞘,小白竟跪在來人面前恭敬禮拜。

    來者已適盛年,銀髮滿頭,一臉勇猛威勢,壯強如岳,正氣凜然。他與手中神兵,許多年前早已叱吒江湖,是用刀者的畢生偶像,他的名字,教人永難忘懷——橫刀奪愛。

    小白笑道:「師兄的刀法始終無人能及。」

    橫刀道:「以武功而論,師父所指的絕不會錯,再過五年,小師弟必然天下無敵,橫刀奪愛再也不可能截住『赤龍』。」

    小白道:「大師兄從『皇國』而來,不會只要告訴小白,我的劍法已有所成吧!」

    橫刀道:「我來,是有事相求。」

    小白道:「請大師兄吩咐。」

    橫刀道:「神長大老七年來費盡心思試戰,不久之後,就會向『皇國』發動最終攻戰,誓要一舉殲滅。」

    小白道:「大師兄卻選擇在這時離開『皇國』。」

    橫刀道:「能授予皇上皇的,我都傳授了,他既為一國之君,必須獨自面對困難,絕不可能終生倚賴別人。」

    小白道:「要是他能破解三國四族的聯合一擊,從此也就可以領導『皇國』,證明自己的實力了!」

    橫刀道:「皇上皇跟小白不同,小白是以個人能耐,經歷無數險阻艱困,逐漸建立力量的,而皇上皇只是繼承者,面對考驗,一直有我在旁輔助,他必須獨立起來。」

    小白道:「大師兄要我助皇上皇一臂之力。」

    橫刀道:「我希望你成為他的朋友,高傲的皇上皇需要一個朋友來支持他,千萬別出兵相助,難題由他自決好了。」

    小白道:「為什麼是我?」

    橫刀道:「天下間只有小白笑蒼天,才會令皇上皇心悅誠服,只有他佩服的人,皇上皇才會破例結為朋友。」

    小白道:「好!我盡快趕去『皇京城』。」

    橫刀走在小白身前,淡淡道:「你爹與娘說,他們田里的蔬果今年收成甚豐,一切都可口得很。」

    小白道:「對!大師兄是時候到田間休息了,橫刀奪愛早應退隱江湖,爹、娘都在等你。」

    橫刀笑道:「你跟皇上皇都是同一類人,你倆定然能成為好友。他,好需要你,我再留在他身旁也沒多大意思了!」

    正欲轉身離去,小白感受到一個長輩關切後輩的獨特感應,惟是這種感應卻好深刻。

    橫刀悵惘得有點失落,實在惹人疑惑。

    小白道:「大師兄對徒兒好關心。」

    橫刀笑道:「這個當然,因為皇上皇非但是我徒兒,更是我的私生子!」

    簡單的答案,已道出一切因由,橫刀要退隱了,只好希望小白能助孩子皇上皇奮戰以「神國」為首的三國四族聯合部隊,打仗爭戰,武林上就只有小白能助皇上皇。

    勞苦大半生,從今天起,橫刀要退下來了,兒子能否在風浪中成長,就要憑他個人能耐了!——

    第三章破陣一團糟

    七年前,小白領著「鐵甲兵」離開「天法國」後,經耶律夢香公主精心籌策,決定展開既漫長又艱辛的「建國」大業。

    天下八分,當以四國為首,又四族次之,「國」者,舉國同心,力量聚合,勢力自然強大。

    當中以「皇國」因以往歷代皇帝休養生息,國土富裕,實力最強。其次為「武國」、「神國」及「天法國」。

    每國強兵以百萬計,只有後起之「天法國」在伍窮領導下,以極其嚴格方式挑選「窮兵」,致正規戰兵只三十萬。惟是後備「人牛兵」,負責運輸、守城、掘壕、養馬等等作戰事務,數目也達五十萬之數,合共兵力八十萬,兵力算是排在四國之末。

    四國以外,四族的分別,是以統治數值族群為首的家族而確立。因為四方散亂在各處的小族群太雜、太多,某一家族勢力形成,便會出兵吞併其它附近族群,自稱為皇。

    故此,「族」的同心凝聚力較差,一族聯合十個、八個不同族群的力量,當領袖的「皇族」自然佔據一切高官職位,其餘被統治的小族難免淪為一般低等戰兵。

    天下四族,「異族」、「海霸族」、「狂意族」及「農族」,難免在對外爭戰之餘,要常常耗費心神平衡「皇族」與各族之間的利益,加上彼此間猜忌,勢力難有大發展。

    四族各自擁有戰兵五十萬,只是正式戰爭,屬於「皇族」兵力只佔約一半,其餘二十餘萬兵力,來自被統治、投降的小族,服從性較差,攻守之間也就不能達至雷霆萬鈞、一氣呵成之強勢。

    以本身較強大力量,擊敗一些小族群,吞併勢力,合成龐大力量,當然是迅速壯大的最妙良法。

    只是,如此「快速成長」,後遺症是絕難融合各族同心,達至最後「建國」目標。

    故此夢香公主不急於一時,在吞併小族勢力的同時,盡力同化為一,要新合併的族群都甘心稱小白為皇,彼此融為一體,盡量避免有矛盾或爭鬥發生,在本身勢力範圍內維繫和平、均衡的情況。

    如此方式「建國」,每攻下一族、一城,都要用長時間「教育」新民眾,難免要花掉不少年月。

    七年以來,小白的「國」仍未能建立,主要原因就是他要建成牢不可破的「國力」,七城聯防,固若金湯。

    小白與夢香公主選取了與「皇國」為鄰的一大片土地為建國地,經七年爭戰,終於奪來七座城池。

    公主以天上東、南、西、北、中五宮各區稱號為名,易各城名稱為「蒼龍城」、「玄武城」、「白虎城」、「朱雀城」、「紫微城」、「太微城」及最新攻陷奪來的「模糊城」也稱為「天市城」。

    當中以「模糊城」最險要,倚天拔地,雄峙一方,兩面臨江,後連「萬險」,形勢陡絕。

    「模糊城」外,六城池作為外圍據點,採取「守點不守線,聯點以成線」的戰術策略,各城兵力互相呼應,只要建好防禦工程,別人要來進攻,就算沒有小白督師,也能處於絕對優勢。

    經七年勞苦建構,勢力已漸漸成長,小白的天賦才能也發揮得淋漓盡致,夢香公主是最懂得收放的女人,她很明白要讓小白獨個兒展示才能,讓小自來號令天下,當唯一皇者。

    慢慢不經意的卸下重擔,夢香公主把「建國」的權力、責任全交回小白手裡,當個最溫柔、體貼的妻子。

    當然,智者千慮,夢香公主並沒有真正的閒下來,她在暗地裡已為小白建立第二梯隊,最忠心的下一代少年精英——天兵。

    天兵者,笑蒼天之兵,絕對是只盡忠小白個人,從十二歲到十五歲,只得寥寥千人,貴精而不在乎多寡。

    夢香公主的「天兵」有三將八神,她絕對相信,「天兵」在不久的將來,必然驚天動地,為平靜的江湖帶來衝擊。

    「模糊城」最受濃霧影害的「丈八金剛」,是遠古的名勝。這裡終年被浪霧封鎖,數以百計丈八高大的金剛石像,是許多年前所立的,用意是「金剛守衛,萬里不歸」。

    「丈八金剛」之後便是重要天險的「萬險」,金剛像一來抵住險地凶險邪氣,也在勸阻城民,別為貪求「萬險」內的異獸、珍禽或靈藥,魯莽穿過進入,否則永遠也歸不得。

    今天,夢香公主在雪姬、俏語、嫣唇,三位依然俏麗艷絕天下的婢僕陪同下,於「丈八金別」內守候信息。

    三將八神都來了,一個不少。

    站在金剛像頭頂上,喜歡居高臨下、殺氣凜然的「夢將」,只有九歲,但長得有如十二、三歲般健壯。再過數年,一定是魁梧的天神模樣,他,便是三將之一的「夢將」。

    性格沉默、冷傲的「夢將」,是當年朱小小為夢香公主帶來的「孩子」,在「天神廟」得來的孤嬰,全家都遭山賊殺光,朱小小抱他回來當是小白與公主的養子,是夢香公主夢寐以求的寶貝,取名為笑夢兒,至今已長成九歲,一直陪伴著公主。

    在笑夢兒站立之金剛像之下,有一頭好懶的驢子,驢子之上有個大懶蟲,他,當然便是三將之「問將」笑莫問。

    今天莫問並不懶散,好勤勞、好用心的他,好忙,忙於塗鴉,他抬頭望著上頭的笑夢兒,把他的形貌繪成一座金剛像,愈畫愈有興致,呆立之目無表情,嘻……好玩!

    獨自拿著紙筆,臥在驢子背上仰天亂畫,時而偷望笑夢兒的木訥表情,時而失笑,畫得痛快異常。

    「在唇上加點鬍子,哈……好不知所謂!」笑莫問自說自話,自我陶醉,也不理四周旁人。

    公主已習慣了笑莫問的胡鬧,只要他願意來到也就算了,對這孩子不能管束,他若要爆發、積極,自當會主動,不必為他擔憂。

    公主笑道:「看來老爺的照料十分受用,八神都學會了偷東西,偷得神不知鬼不覺,好出色啊!」

    八神各自發出微笑,都沒有回答。

    公主再道:「小將,把八神的禮物都拿來好了。」

    身高七尺、一頭是禿的健碩少年,約為十六歲,是「三將」之首,一身武藝甚是卓越,內力也最強。但圓圓的臉兒卻與身形不大相配,臉上老是掛著的嘻笑,就跟他父親朱不三一般無異。

    對了,三將之首,「小將」便是朱小小。

    還有八神,便是朱不三之子,十二小朱死剩的八位小朱,分別為朱不小、朱大、朱小、朱小大、朱大不、朱小不、朱不、朱朱與及廢了一雙腿、坐在能推動木輪椅上的朱不大。

    三將八神一千天兵,是耶律夢香悉心培養的第二梯隊精英,她絕對相信,這些「天兵」,將是小白建國後最有用的接班神將,當將軍、血霸王、生力、朱不三退下來,三將八神便正好繼承最重要的戰將位置,有了未來,國家才會繼續強大。

    也許小白實在太幸福了,他擁有最難得的妻子,最懂得為他設想的女人,心思縝密、瞻前顧後,盡心盡力愛他。

    對所有人來說,夢香公主已是絕對的完美無瑕,但對公主自己來說,她還欠缺,欠缺最重要的——孩子。

    她唯一希望,是為小白誕下比兩人更智能、更成功的下一代,最好由他來繼承日後皇位。

    小白與夢香的孩子,便叫笑夢白好了。

    名字有了,但孩子卻仍未來!

    可惜!好可惜!就只是最後心願,等啊等,七個月前,笑夢白終於來了,只要多等三個月,孩兒便要出生。

    大夫說得清楚明白,公主自小練毒,體內毒力太深,始終不能完全化解,能有孩子已是萬宰,一胎就是一胎,絕不可能再有第二胎,必須好好調理,處處小心。

    從七個月前開始,俏語等三位歡天喜地的婢僕,便早、午、晚不停小心翼翼照料。

    笑夢白,小白與公主的唯一所出,一定要肥肥白白,可愛的、快活的成長。

    大著肚子的公主,小心檢視朱家八神奉上來的對象,仔細觀察,不斷發出會心微笑。

    公主笑問道:「朱朱,你竟然偷進了『天法國』伍窮的皇宮裡去,可真是大膽!」

    朱朱笑道:「還不止啊,在皇宮裡可當上了整整六十天宮娥,悶得發瘋呢!」

    公主把手中的「禮物」小心察看多遍,也不明所以,便道:「這是皇宮裡的『八仙相筆』,只用於占卜、星相之類的玄門用途,難道伍窮也沉醉於玄學妙絕,求神問卜?」

    朱朱嚴正地道:「有一個人,被伍窮從『武國』接到『天法國』,他一枝筆也不敢帶走,此筆便為他而制,只供他專用。」

    公主立時愕然不已,這消息未免來得太突然。

    沉默了一陣子,公主才能平復心情,淡淡道:「伍窮一直拙於兵法,這回是刻意外求妙法助力,對了!「五花八門」中玄門師聖風不惑,咱們的老朋友,正好助他補其不足!」

    聰明頂透的夢香公主,稍經提示便能抽絲剝繭,明白伍窮心意,也猜出「八仙相筆」

    為神相風不惑所專用。

    朱朱道:「依小的打探所得,伍窮叔叔一心要在攻『皇國』一戰中,奪取最大利益,殺皇上皇奠定天下第一之位,故此不惜冒險把神相及其妻子李厲琤接了過去,一心輔助解決風水、五行用兵之道。」

    公主點了點頭,讚賞了朱朱一番,又執起朱不奉上來的禮物,不停搖頭道:「好厲害的『農王』刀鋒冷!」

    朱不道:「各『殺手樓』高手在刺殺方面甚少失手,當誰都把注意力放在各樓高手時,大家都漸漸忘記,最高強的殺手,還是集刀、劍、笑武功大成於一身的刀鋒冷。」

    公主道:「他的武學修為已是武林之冠,刀法……如今才清楚,小白的『赤龍』絕對抵擋不了『泣血』!朱不,你盜來的這塊小石頭,能助元帥瞭解『農王』武功進境,大有功勞啊!」

    朱不歡天喜地道:「朱不不敢托大領功!」

    原來朱不以小白傳授之「盜臉術」易容改裝,在「農王」刀鋒冷練刀之地,偷偷收藏了一塊被斬下之石塊,小白可從中得悉刀鋒冷刀術之進境,知己知彼,自然他日易於對付。

    公主安然道:「看來老爺真的把盜物之術都傳授給八神,真不枉我一番苦心安排。」

    八神是夢香公主經多年相勸,才打動老爺笑三少及奶奶初一,收下這八小朱為入室弟子,這八位少年人經笑三少調教,都學會了「盜帥」獨門之技,更替小白擔當重任。

    八神分別在四國四族打探軍情,深入調查各方勢力、武功變化,是最前線的探子。

    公主掌握了最新、最重要消息,便能隨之改變策略,針對四國四族情況作變化應付。

    如此精密部署,補足了小白的所需,耶律夢香便是耶律夢香,絕不簡單的女中豪傑。

    經一番解說,公主已掌握了四國四族重要情況,眉頭深鎖道:「看來『神國』的神長大老很快便會聯合三國四族大舉進攻『皇國』,累積七年戰役經驗,皇上皇還能以一敵眾麼?」

    嫣唇當然不欲已有身孕的主子憂心,連忙笑道:「有元帥助陣,「皇國」如何岌岌可危,大難也能迎刃而解了。」

    公主沒有回話,只一笑置之。

    「老爺傳授了一套合八人之力、相互補足之『故步自封』劍法,朱小小,你來試陣!」

    公主道。

    夢香公主另一安排,就是八神在必要時守護最重要的人,笑三少化腿法為劍陣之「故步自封」,正好派上用途。

    一聲令下,八神點足躍起,長劍勢挾勁風,分別轉旋成八道劍盾,封住了朱小小八個方位。

    「故步自封」取的是截擋敵人攻勢,堅守位置,封死對敵者攻招,令敵人無從入手。

    朱小小如何拚命,每一招都猛攻要害,招招狠、劍劍辣,凌厲進莘,全都是上乘劍法,但總是被八神的迴旋劍法卸去劍力,如何狂猛的劍招也是徒然。

    劍在旋,人也在轉,八神不停錯步換位,也利用身法轉移,卸去勁力,朱小小勇猛的劍法始終無濟於事。

    「小小弟能逐一擊破,但就是破不了八人劍陣。」

    「這個當然了,『故步自封』經師尊再三修改,威力實在非同小可,再強三倍殺力也未必能破陣啊!」

    「不對,不對,小小弟,下路你剛試過了。」

    「上路更加不能,何況你的劍招已全露了一次。」

    「哈……好啊!雙手一對劍,殺力又加強了。」

    「都不能啊,純以內力比拚破陣,唉!『故步自封』八人旋力可承受內力足有二十倍,天下間未有如此內力深厚者啊!」

    「小小弟的劍又快了一倍,好,好得很!」

    「咱們步法也不比你慢呢。」

    「哈……好快!」

    「叮叮噹噹……好動聽啊!」

    「小小弟臉紅耳赤了。」

    突然八神同時收劍撤招,朱小小竟就坐地上,不斷揣摩剛才的劍陣,但任他如何去想,竟也想不出半分破綻來。

    朱大不笑道:「連師尊笑三少的絕學『故步自封』劍陣也能輕易破解,小小弟,你豈不比師尊更強得多?」

    這句話正好說出重點來,既然笑三少能轉化腿法為劍陣,又來個切合八人所需,多番修改補足。朱家八兄弟每天都聚在一起苦練,同心同意,又豈會輕易被破。

    朱小小是個性極強又很固執的人,他想得滿頭大汗,但也絕不罷休,或許未必能破劍陣,但從中也能提升功力。

    武學天分算是很好的朱小小,朱不三的「病毒」內力傳他最多,功力最為深厚,加上性格衝動,是一等一的闖將人才,在沙場廝殺,定然教敵人聞風喪膽。

    但朱小小始終破解不了劍陣。

    長呼一口氣,朱小小在劍法上有所突破,一點一點累積,武功也就一天比一天更出色。

    站在金剛像上的笑夢兒緊緊握拳,要不是他只有九歲,內力不足,他真的會躍身而下,挑戰「故步自封」劍陣。

    公主突道:「夢兒好像有比試之意,莫問,你又如何?」

    笑夢兒及笑莫問,同是公主悉心培養的戰將,夢兒凶悍,莫問表面疏懶,實則沉著、冷靜,都是難得將才。

    被公主突然一問,正在仰首將笑夢兒畫成金剛像的莫問,尷尬的把筆停下,連忙隨手便把畫紙揉成紙團。

    無意回話,莫問一手扔棄畫紙團,便拍一拍驢子屁股,悠閒的不辭而別,一派滿不在乎的樣子。

    經過公主身旁,莫問報以微笑響應,算是跟公主道別。

    終於可以離開,小蟲跑得特別起勁,原來小蟲不懶時,腳力也相當不俗,不消一刻便跑得老遠。

    朱朱拾起地上紙團,張開一看,皺得一團糟的紙上,繪上了笑夢兒的有鬍子畫像,金剛像下又有八頭小豬倒下,明顯是暗示八小朱也不敵一個笑夢兒,還被完全打倒。

    「這傢伙好抬舉夢兒。」朱朱抬頭對公主說,但同一時間,公主卻是目瞪口呆,不能言語。

    臉上冷汗直冒,嘴唇竟不自覺的頭抖起來。

    「破了……莫問就這樣便破了『故步自封』劍陣!」聲晉不斷顫動的夢香公主,完全難以接受事實。

    破劍陣?如何破?何時破?

    一幅人像畫如何能破陣?

    那些筆法?不,只是正常筆法,沒啥劍法痕跡。

    八神都看得不明不白,只有朱小小愕然不已,他終於明白了,小白、公主都說得沒錯,莫問將是明日最出色的英雄人物。

    自己如何也破不了的劍陣,笑三少也認定是天衣無縫的劍陣,笑莫問他談笑用兵,不動聲息便破解了。要是沒有張開紙團,那就無人得悉,這大懶蟲的絕世武學天賦。

    朱小小望著紙團上一條又一條、縱橫交錯的折痕,看似隨意亂揉而成,但細意看個清楚,若化為劍招,左、右、前、後、上、下揮舞,對啊!「故步自封」劍陣便能破。

    破得好輕易,破得好輕鬆。

    毫不費力氣,因為「故步自封」劍陣有破綻,只要能針對破綻揮劍出招,八神便抵擋不了。

    九歲笑莫問,比誰都出色!

    大懶蟲一眼也沒望過先前劍陣比試,只以耳代目,便能憑聲辨招,想出破劍陣之法。

    另一位九歲的笑夢兒是唯一沒有驚愕的人,他的能耐,會比得上笑莫問麼?

    冷傲眼神卻沒有答案——

    第四章曲邪大煩人

    「武國」「劍京城」之「長街」,為四國四族之營商中心,從前名劍的努力經營,使「長街」成為各處商賈聚集之地,一切奇珍異品於「長街」集散,形成繁華萬千。

    「長街」因而為「武國」帶來不少稅收,也就奠定其重要地位。小白從中得到啟示,也在「模糊城」建設了「藝道」,集合了各地方之精妙、傳統工藝業,發揚光大。

    實用性如陶瓷、絹織、金木製作的生活用具、蠟染、扎染、織繡等,各具精彩。

    觀賞性如年畫、剪紙、泥面塑、木偶、皮影、風箏、花燈等,對愛好美化裝飾環境者,特別具吸引力。

    由於大量各處工藝商來開店舖,特色貨品應有盡有,來自四方八面的富戶門第,都漸漸愛上流連於「藝道」。

    這裡有數以百計大大小小店舖,就算是花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盡睹所有精品,加上每天都有某些商販推陳出新,客人們看得眼花撩亂,也就更是雀躍,每天都來逛逛。

    「啊……連『老字號』也來騙人家錢財,真個奸商當道,掮人錢財,帶來禍災!」

    一位少年公子,指著「藝道」上以販賣各類扇子馳名遠近的「老字號」,在鋪外高聲斥責指罵,甚是不敬。

    「少年客官,請問有何賜教?」店內掌櫃也不知何處得罪貴客,立時恭敬的出來迎接。

    趾高氣揚的少年公子,看見掌櫃笑容可掬的走到跟前,竟右手食指伸直指著其鼻尖,痛罵個不停。

    對了!天下間看來就只有一個皇上皇,會如此傲慢無禮,只要他覺得是對,便從來毫不容情,直斥其非。

    皇上皇一手指著掌櫃鼻尖,一手拿起一把折扇怒道:「這算是什麼『雅扇』?

    骨子棄用檀香木、黃楊木,竟用上最平庸的木料,你看啊,這些爛木只適宜制賤棺材給你躺下去,呸!」

    掌櫃臉有難色道:「戰禍連年,客人們都貪愛便宜貨,敝店一些貨品惟有將貨就價……」

    「臭口臭解說,愈說愈笨拙!屁話!屁話!」也懶得聽掌櫃解釋,皇上皇已衝出店門,不再回頭。

    「這『偶然居』真差勁,只有仗頭木偶、提線木偶、藥發木偶出售,卻偏不見水木偶,更欠缺布袋木偶,貨色不全,缺這少那,真是偶然有,偶然沒有,關門大吉也罷!」

    「槽糕,泥塑、面塑精工細膩,彩繪卻是色澤黯淡,毫不精彩,單調得令人作悶,如何能拿到市場賣啊?」

    不停的對著各店舖所出售的物品發出劣評,不留餘地的指摘,「藝道」突然來了如此不滿的客人,頓令氣氛變得緊張。

    皇上皇走得累了,一屁股坐在一個如人大小的泥塑獅子上,滿臉不悅,對四周各店舖實在失望得很。

    「什麼小白英明,建造此『藝道』跟『長街』比個高低,比個屁啊,這裡賣的都不倫不類、不值一哂,小白,哼!臭皮匠一個罷了,難怪伍窮這好朋友也要捨他而去,伍窮英明才對!」

    愈說愈更尖酸,皇上皇從來也沒見過小白,生性心高氣傲的他,就是喜歡揶揄、指摘別人。

    身旁的皇陽公、皇陰公及皇太公只得緊隨其後,隨便點頭和應,他們早已習慣了皇上皇的脾性。

    只是並非每個人都能接受批評,「老字號」的老掌櫃心頭怒火中燒,就跟十多位被指摘的店舖頭兒逼近,打算要皇上皇閉嘴。

    「小兄弟,你好過分啊!」老掌櫃不擅詞令,上前欲要勸止皇上皇,別再偉論滔滔。

    皇上皇一臉不屑道:「不知所謂,小白這慣被出賣的人,也要城民來一起出賣良知,不聽忠言苦勸麼!」

    隨老掌櫃之後,已圍上了數十餘各方人等,皇上皇最愛有人聽他指摘,最好是相互對罵,心頭暢快之餘,也就更加賣力說個不停。

    「說得好!」

    「當然好。」

    「大快人心!」

    「一針見血!」

    「小白不知廉恥,豬狗不如!」

    「小白是低能,但……哇!」

    與傳來支持聲音對答著的皇上皇,不知怎地,突然吐出一大口血來,幾要仆倒。

    三公愕然之際,搶前護主,但圍上來的其中九人,竟分成三人一組,圍攻向三人。

    九人拿著的都是工藝品,在手中舞動作為武器,熟練巧妙地阻截三公上前,令不懂武功的皇上皇獨個兒無助無援。

    「太公劍法」揚空一劃,只聽得嗤嗤聲響不絕於耳,擋住皇太公的竟是一大束竹片。

    竹片紮成一堆,迎上利劍,竟能以柔韌之力卸去攻殺,老頭兒合共三人圍著皇太公,除卻手持一束竹片,另兩位分別各執一束籐條及一大捆粗麻繩子。

    皇太公攻了一陣子,欺身直進,朝向三人手腕,閃電般的橫削下來,完全放棄跟三人手上的竹、籐、繩子交戰。

    以皇太公功力,太公劍利刃削下,腕脈定遭劍氣割裂,三個老頭兒立時各以竹、籐、繩纏上手腕,勉勉強強的擋住了劍勢。

    皇太公陡然向前衝滑,龐大身子直撞向前,先後撞得三老頭兒東歪西倒,勁風碰得風柱旋起,數丈之內,沙飛石走,塵土彌空,儼如刮起了龍捲風一般。

    皇太公笑道:「原來是『殺手樓』二樓高手『三十六藝殺』,看來那『農王』刀鋒冷,真的好想先殺咱們皇上皇,獨佔大功,以便在三國四族圍攻『皇國』中爭奪最大利益。」

    滿有江湖經驗的三公,當然輕易識破「三十六藝殺」的真正身份,刀鋒冷一下子出動大群二樓高手,目的顯然易見。

    以個人武功而論,這批二樓殺手還是難以與三公為敵,但藝殺的武器都獨特怪異,合三人之力圍住一公,未過百招,要破開圍陣也絕非輕易,皇太公、皇陽公、皇陰公也就難以護駕皇上皇了。

    面塑的大團柔韌怪麵團,變化萬端;以鋒利鋼片製成的提線木偶、剪紙刀、鐵畫、手杖、竹扇,六個殺手分別以其工藝兵刃圍殺餘下的皇陽公與皇陰公,困鎖住二人的陽拳、陰掌。

    「三十六藝殺」,其中九藝殺截阻三公,餘下還有二十七藝殺,只對付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皇上皇,這高傲又大言不慚的傢伙,豈能不死,豈能不被碎屍萬段?

    三公如何著急也無濟於事,愈急愈破不了九藝殺圍攻。

    皇上皇如何能敵二十七藝殺,破口大罵嗎?絕對不能,先前賣樂器的老頭子,就是利用互相對答,以音波內力震傷了他,再口沒遮攔,愈罵得凶便愈危險。

    手無縛雞之力的皇上皇,被殺手圍困,已危在旦夕,但他卻毫不在乎,極之鎮定。

    他的一生,每到危難,總有救星及時出手相助,每一回都不例外,因此皇上皇已習慣了處變不必驚。

    從七歲登基,單憑個人天賦兵法、領導才能,統領全國對敵三國四族,半城不陷,寸土不讓,他以一人之力,便能抵禦七大勢力聯合軍兵,天下只有皇上皇一人如此無敵。

    只要宰了他,「皇國」失去領導,便群龍無首,自然容易攻破,誰都明白個中道理。

    「農族」擔當了這重要角色,「農王」刀鋒冷多年來,派出了不少「殺手樓」

    高手前赴奪命,殺一個沒有武功的小孩,可惜,七年以來都失敗,只因為皇上皇身旁有兩位武藝超凡入聖的人,一個是他師父,暗地裡也就是他親生父親的橫刀;另一位,就是等待繼承皇位的皇叔——皇玉郎。

    只要橫刀或皇玉郎在皇上皇身邊,刺殺也必徒然。

    然而,皇玉郎被擒、橫刀已離去,還有誰能在危難中救聖駕?

    誰?

    皇上皇已感到四周殺力澎湃襲來,碎屍萬段就在眼前,但他竟發出微笑,因為救他的人已來了。

    劍,在陽光下閃出特異光芒,教人不覺一凜,霸氣萬千,完全把二十七藝殺的殺氣,衝擊得崩潰零落。

    劍光在頃刻間暴綻,驚駭莫名的殺手們,都不約而同的提起手中武器擋住劍光。

    怕得要命,劍光實在太凶悍,彷彿要吞噬一切生命。

    一陣啪啦啪啦聲隨之而起,二十七藝殺,二十七件殺人武器,都被割斬成無數碎塊,甚至應該說是粉碎。

    二十七藝殺盡都呆住,殺手殺人太多,自然明白要同時對付二十七名殺手是多麼可怕,能一招破碎二十七件武器的高手,在江湖上絕對不多,碰上了,就應——該——會——死!

    當二十七件武器散亂在地上,二十七對瞪大呆住的眼睛都盯著那「老字號」的老掌櫃。

    是這老掌櫃一劍救了皇上皇,一招碎了二十七件殺人武器,還在二十七藝殺的喉頭同一位置,刺下一個血洞。

    每一藝殺都從死亡裡兜了個圈回來,只要老掌櫃的劍不刻意留手,二十七條屍首已橫陳地上。

    「他媽的真沒出息,身為皇者首領連殺人的膽量也沒有,難怪你這傢伙不敢當皇帝,挑那媽的無聊仁慈!」救人後換來又是一陣臭罵,但皇上皇總算給足面子,光是罵而沒動手指著老掌櫃的鼻尖!

    老掌櫃報以微笑,昂然道:「借皇上皇來引出一直隱伏在『藝道』的奸細敵人,倒也應該向你致歉,沒受驚吧!」

    皇上皇笑道:「驚?啊,當然是受驚,師父盛讚的小白笑蒼天如此不嗜殺,又要當皇帝,當然驚奇得很了。哈……婦人之仁,無聊之人,太笨!太笨!」

    小白笑蒼天手上發出可怕刀光的,就是「赤龍」,是小白一招救了皇上皇。

    逃!這是殺手們同時唯一所想。

    要近快逃出「藝道」,稟告「農王」,小白已跟皇上皇結盟,二者勢力連結一起,逃啊!

    如一陣狂風拂過,瞬息間三十六道急疾逃生殺氣,穿越小巷、橫街,消失得無影無蹤。

    「手下留情,只會帶來無窮後患,小白原來笨得可憐,我來依帥父指示藉閣下力量相助,更笨、更可憐!」

    「皇上皇兵法天下無雙。」

    「當然,別來誇耀我,哼!」

    「但皇上皇始終是在皇宮、皇城內長大的。」

    「這又如何,皇宮內長大的我,絕不比在江湖中打滾成長的你差勁,我的兵法更在你小白之上。」

    「江湖經驗卻必然在小白之下。」

    「你在故弄玄虛!」

    「明天,咱們便出兵救皇玉郎。」

    「你……知道皇叔被藏在哪裡?」

    「敵人在哪裡,皇玉郎就在哪裡。」

    「你在剛才的一劍中,下了點特別手腳。」

    「其中二人,身上共有四處被輕微割傷,走不了多久,就會滲出血絲,為我們帶路前往敵人的隱蔽藏身處。」

    「好!」

    「不再臭罵我了。」

    「小白不愧小白,可惜三十六人只殺他媽的十八個,放走十八個,半數也算了吧,放個清光可不必!」

    「你太不珍惜生命!」

    「要在戰爭中勝利,必須相對付出生命作代價。」

    「因此七年以來,『皇國』為抵禦三國四族聯軍,前仆後繼為國而歿的戰兵、百姓不下五十萬。」

    「死得好,死得有價值便是。」

    「五十萬人不死,你的帝位便會動搖。」

    「五十萬人不死,全國五百萬人都要死個清光!」

    「這一回,七大勢力再來,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只要我皇上皇不死,『皇國』就滅不了!」

    「你只珍惜自己的生命!」

    「不,還珍惜皇叔的生命。」

    「皇玉郎?」

    「他為救我而失手被擒,刀鋒冷、名昌世、畬律令三人合力才制服了他,我必須前赴相救。」

    「看來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比大師兄橫刀更高。」

    「只要皇叔不再醉心癡迷於畫,皇位應該交回他手裡!」

    「又是畫癡!」

    「更是情癡!曲邪伴情癡,天下第一邪。」

    「他……皇玉郎,便是神、魔、道、狂、邪中的曲邪?」

    「神兵急急畬律令、病魔朱不三、道醫苦來由、食狂藥口福,還有從來不在江湖上爭鬥的曲邪皇玉郎。」

    「五大高手中,武功最高的曲邪皇玉郎!」

    「小心給他煩死。」

    「什麼?」

    「我之所以喜歡罵人,便因他而起。」

    「原來如此!」

    「曲邪實在太煩,不知所為,他媽的必須把他罵死!」

    「明天,咱們一起救這大煩人。」

    「一言為定!」——

    第五章繪出神來筆

    每年的同一天,小白都會放下一切煩冗事務,陪在她的身邊,甚至是夢香公主也刻意在旁。

    三人走在一起,到「畫廊」欣賞一下蒼勁筆力,一同陶醉於回憶裡,教她有點安慰。

    「主人所繪的『大白』神駒,骨力追風,毛色照地,奇毛異狀,筋骨既圓,盡繪出駿馬結構。看啊!這一群野馬衝前向呼延鷹叟,威武動力神態自然,好啊!」

    稱讚小白的,是在他十步之後的十兩,三人同在「畫廊」內,對著小白閒時繪畫之昔日情景,追憶緬懷一番。

    每年今天,小白都與夢香公主陪伴在十兩身旁,教她不致孤清寂寞,因為這日子對十兩來說,實在太重要。八年前的同一天,十兩跪在小白跟前,奉上一杯喜酒,與伍窮交拜天地,結成夫妻。

    八年以來,小白都清楚得很,十兩非但沒有忘記舊愛,還日夜都在思念他。

    「終有一天,伍窮會放棄『天法國』榮華富貴,回到我身邊。」這就是十兩的堅持。

    分開了七年,伍窮把「天法國」的勢力、地位不斷提升,國力愈來愈強,成就顯赫,與十兩那平凡的距離,就相對更遠。

    「伍窮他始終沒有其它嬪妃。」十兩淡淡道。

    大著肚子的公主笑道:「這個當然,伍窮一生只愛一人——十兩,其它誰都不可能取代你的位置。」

    「但七年以來,伍窮從沒來探望我。」黯然的十兩,心頭一陣酸澀,眼眶也就通紅了。

    小白道:「也許,他一直都有來,不過只敢遠望,不敢在你面前現身罷了。」

    十兩倒在小白懷裡,她很感謝主人的安慰,但七年未見過自己最鍾情者,實在好苦。

    七年前伍窮犯下的錯,已漸漸淡忘了,只要他再出現,說一聲致歉笨話,就算再加上兩句慣用的粗言,十兩也會立即原諒他。只可惜,七年以來,伍窮從未曾現身。

    成為「天法國」帝君,伍窮只朝向最終目標進發,他,要成為統一天下霸主,統一四國四族,雄霸天下。

    「我們的情,竟然不比雄霸天下重要,那我只好等下去,等到伍窮疲倦的一天,再續未了緣!」

    十兩很少說話,尤其是跟伍窮分開以後,就不再喜歡傾訴內心所想,把一切盡都收藏。

    甚至連孤寂的痛苦,也一併斂藏起來。

    但每年的這一天,十兩都會稍稍釋放出內心抑鬱,向小白、夢香公主傾訴悲傷愁情。

    畢竟,天下間就只有小白與公主二人,明白她的睏倦、哀愁,說多一點點,抑鬱也輕了一點點。

    在「畫廊」中追憶往昔,看小白神乎奇技的畫藝,山水畫師法自然,平原寒林最為瀟灑清礦。筆法灑脫,墨法精微,形成一種文秀風貌。描繪「長街」盛況,筆筆豪邁,令觀者如聞其聲,如臨其境,十年前境況就如重現跟前。

    當天,還記得緊握著伍窮的手,勉勵他不要倒下,相互扶持,逃出刀鋒冷魔在「聖皇廟」前,與伍窮生離死別……逃出「劍鞘城」,伍窮甘願一同拚死,不離不棄,一切一切,依然歷歷在目,可是,卻又是過眼雲煙……!

    突然,十兩的腳步滯住了,心頭不停亂動,十兩對著十兩,竟難以自制的臉紅耳赤。

    十兩訝然道:「這……畫……未免太妙!」

    小白笑道:「可惜,你的畫像,我也捕捉不到神髓,未能下筆,竟已有他人代勞。」

    公主對著眼前十兩的畫像讚歎道:「殘陽西落,暮色蒼茫,天下飛來神龍瑞鳥,水面出現芙蓉十兩,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回眸失落凝視,脈脈含情、戀戀不捨。那進上還期、若往若還的微妙神韻,竟全然溢於紙上,果真筆力如仙。」

    十兩凝視畫像,竟全情投入其中,迷迷茫茫,不能自拔,究竟畫像是從何而來?

    小白淡淡道:「此畫是朱朱在『天法國』所得,自伍窮在『分離園』為你造了一座石像後,有一天,來了一位散發凌亂、眼神癡呆的畫匠,天天對著石像繪畫。」

    「朱朱一連看了十天,此人依舊默然不語的沉醉其中,憑所想畫出你的不同神韻,比石像不知活靈活現多少倍。朱朱忍不住,便盜出其中一幅,帶回來贈送給你。」

    回首張望,那悵惘盤桓而不能去的情態,將觀畫者帶入既悲哀又美好的回憶中,筆力之高,怎不教人讚歎。

    公主笑道:「能繪出神韻,畫意入化,繪者必然對十兩你傾慕不已,否則又如何能有如此神來之筆!」

    天下間,看來還有人比伍窮更癡,十兩的心七年以來從未起過波瀾,此刻,竟不期然微悸,繪者究竟是何方神聖?

    「離城三十里外的『靜水』,『農族』的二萬『農兵』就在那裡,分成前鋒、中鋒、後援及防務四大營,每營五千人,一營再分一百陣,每陣五十人,固守得整齊井井有條。」

    在「模糊城」守候了不足半天,血霸王的探子便有回報,立即向小白、皇上皇說個明白。

    小白張開羊皮地圖,圈出「靜水」所在,腦海中便不停思索適當破敵救人之血霸王再道:「『殺手樓』的線眼甚廣,要不動聲色出兵,最多也只能在城中調配二萬兵馬,在夜裡偷偷出城,先在域外隱伏,待天亮才發兵進攻。」

    小白道:「此『靜水』河道有近五十丈闊,水深六尺,勉強可以徒步渡河,只是尖石滿佈,甚是難行大軍。」

    將軍道:「上游水流並不湍急,行軍可慢,但要是敵人突襲,便較難防禦。」

    有「靜水」阻隔,「農兵」只要怖下充足的瞭望兵,便能對來敵情況一清二楚,敵人要大舉來攻,只會落入河道中,到時來個突擊亂箭射殺,再強十倍兵力也定遭殲滅。

    將軍笑道:「如此懂得利用地勢固立陣地,領兵的一定是非凡之輩,但『農族』內可從未曾聽過有出色將才,難道是近年才冒出頭來的才俊?此人究竟是誰?」

    「他奶奶的笨蛋,要我這天賦奇才神人來一起胡扯,簡直是陷害我!天啊,我最討厭笨頭豬獺啊!」又是那不滿的皇上皇,向來大言不慚的他,對著眾人滿是不屑。

    皇上皇再接道:「你們這些庸才劣人,簡直不應生存在世,浪費食物,早早去死好了,免得遺害人間啊!」

    不停在將軍等人面前踏步,只有小白不動聲色,生力不作反應,將軍與血霸王卻是一肚子氣,待要發洩。

    皇上皇仍是不願閉嘴,又教訓道:「好了,好了,我的四千援兵已至,明天我便派出四千兵馬來助攻好了。不消一個上午,攻破敵陣,殺他一個片甲不留,救回皇叔。」

    簡單的一句話,卻包含絕不簡單的內涵,皇上皇是當世兵法最強者,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啊!

    皇上皇再滿不在乎道:「別動用二萬『鐵甲兵』出城,五千再加我四千『皇衛軍』已是綽綽有餘了,如此簡單輕易救人之事,又何須勞師動眾,笨頭總想不出好法子來,真失敗!」

    小白目瞪口呆的對著地圖,究竟如何用兵才能安全救出皇玉郎來呢?這十四歲的小君皇真太莫測高深。

    「九千兵馬壓陣,你便可擊退二萬『農兵』,不傷我倆軍兵,從容救回皇玉郎?」

    小白真的不能置信。

    皇上皇高傲得把腳踏在桌子上,臉也不對著小白便道:「不費一兵一卒生命,我就可以奪回皇叔,要的,只是你一個人深入敵陣,小白,你會答應麼?」

    小白輕輕點頭,皇上皇報以微笑,笑容裡是絕對的信心十足,是凌駕小白的智謀良策。

    這些年來,小白在武學修為上大有進境,就算是天下五大高手,已絕不能在武功上完全壓倒他。

    智謀,畬律令仍在自己之上,武功,即使未能稱霸,但絕對是一等一高手,這兩方面各有所恃,但卻都未至無人能敵,只有兵法一門,小白一直以來皆稱雄壓倒所有人。

    傳說中,皇上皇的兵法比小白更勝一籌,是麼?今日初遇,小白是被比了下來。

    如何破開「靜水」之阻,救出皇玉郎,又能在不傷害自己戰兵之下全身而退?

    皇上皇輕易想通了,小白竟然惑然不解!

    酉牌時分,太陽緩緩落到山後,山風凜冽清勁,只吹得四野樹材全都搖擺不定,就跟小白的心情一個模樣。

    後浪葬前浪,難道自己也將慢慢被淘汰,敗於後起一代手中,默默的接受失落?

    從未有人在用兵上的所思、所想,比小白更縝密、更出色,今日初遇皇上皇,破「靜水」救皇玉郎,小白想了半天直至入夜,竟也毫無頭緒,相對皇上皇,自己的能耐豈不太差勁!

    夕陽餘暉從山峰後面映像過來,小白最愛享受絕不猛烈的溫暖感覺,但透心舒暢之餘,今夜卻有點落寞。

    幾隻烏鴉嘎嘎鳴叫,飛入山谷裡去,谷中白霧濛濛升起,景色是蒼涼又帶點淒荒……

    「皇上皇來了,卻也同時帶來信心衝擊。」溫柔的夢香公主挺著大肚子走出來陪伴小白。

    「接受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捉摸不到雙方的距離,他既能如此輕易破敵,我卻怎也想不通透,彼此之間,好像能力差了一大截。要是與他為敵,豈不危乎!」小白冷冷道。

    「小白從來不怕。」

    「只因為未曾出現過值得我害怕的人吧!」

    「公主仍然相信,小白才是當世最強者。」

    「多謝!」

    「只有你,才能令夢香公主死心塌地,天下男兒都為耶律夢香醉生夢死,耶律夢香,卻只投懷小白。」

    簡單一句話,實在令小白恢復無比自信,皇上皇只在兵法上更勝自己而已,小白在其它各方面可遠勝他。

    小白便是小白,皇上皇又怎能相比!

    小白擁著公主笑道:「救回皇玉郎,再助皇上皇回『皇國』對戰七大勢力,浴血一戰,之後便回來看著笑夢白誕生。」

    公主滿足地道:「這孩子有我倆當爹娘,他日在兵法上一定會蓋過那惱人的皇上皇。」

    小白輕輕撫按公主的大肚子,笑道:「這個當然,但千萬別跟他一樣,嘴裡說不出好話來,每事都愛罵個不停。」

    公主握住小白的手道:「也許這一胎是個俏女孩呢。」

    小白突然對著大肚子問道:「喂,好孩子,你是男還是女啊,快給爹爹說個明白!」

    把頭兒俯向公主的肚皮上,小白笑道:「聽得清楚明白了,孩子說,哈,我當然是個女的,別煩我,本小姐正在尿尿啊!」

    公主失笑,輕輕拍了小白一記道:「胡說,孩子哪會說話!」

    小白道:「當然會嘍,否則怎能勝過皇上皇,啊,對了,孩子比皇上皇更強,怎麼不問問她如何破陣,喂……」

    「別胡鬧啊!」

    「什麼?夢白,已睡著了麼?」——

    第六章馬兒說痛痛

    「靜水」之後的「農兵」陣營中,有一個石牢特別龐然,石牢作為監禁之用,囚禁了唯一的敵人——曲邪皇玉郎。

    趙甲、李四、陳丁,是看守皇玉郎的兵卒,他們都十二分輕鬆,因為犯人絕對逃不出去。

    合共四條如手臂般組大的玄鐵鏈,穿過他的琵琶骨,牢牢死鎖,不能發力吐勁,也就不可能逃脫了。

    要合刀鋒冷、名昌世、畬律令三人才能擒住的曲邪皇玉郎,武功實在太詭異莫測,脾性又是古怪異常,鎖住了他便是,只要皇上皇離開「皇京城」來救,神長大老的計謀已達成一半。

    擒皇玉郎,是這次三國四族攻陷「皇國」大計的第一步,第二步,當下便要展開……

    「喂,趙甲,人生必須積極一點,你上有高堂,下有妻兒,不知羨煞多少旁人。」

    「我……可卻是個毫無才能的人啊!」

    「那又如何?」

    「欠缺才能,只是個笨兵丁,一無是處,唉!」

    「無用之用,自有其用。」

    「什麼?何謂無用之用?老師,你在說笑吧!」

    「我來問你,地上那條毛蟲可有同用?」

    「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當然無用。」

    「對了,毛蟲對你當然無用,但對一群蟻兒來看,已是大好糧食,大概可捱過嚴冬了。你身旁週遭的事物,不一定直接對你有用,只要多加觀察,便明白原來它的作用另有妙處。」

    「討厭的蟻兒就算吃飽又如何?它們對我倒毫無益處。」

    「非也,非也!就算蟻兒不直接對你有利,但它們有了肥蟲來吃,也就不必出來咬食你的其它食物,不愁被沾污,豈不也就對你有了幫助?這方面沒錯吧!」

    趙甲一時語塞,怎也想不出話兒來對答。

    「人世一切,自然而生,自然而滅,自有其道理,自有其用。人也一樣,庸才自欺無用,但就是要有大量庸才當戰兵,天才方可成為戰將。庸才自覺無用,卻已被好好利用。沒有庸才,又何來天才,一切事物皆是相對,無用之用,只是你想不通。」

    又是受用無窮的至理名言,牢房兵卒趙甲、李四、陳丁在多天以來,終日與被死鎖了琵琶骨的囚犯曲邪皇玉郎為伍,偶爾說笑談論人生事,竟被充滿哲理的他吸引住。

    曲邪全身被鎖,懸於半空中,甚為不便,但樂觀的皇玉郎卻不覺什麼,仍與兵丁們談天說地,不如有多快活。

    三個平庸兵丁不斷接受教誨上見佩服得五體投地,也就尊稱犯人為老師,閒來向他請教。

    曲邪懸鎖在半空中,笑問道:「別再談這些了,上回還沒說完你跟妻子間的矛盾,繼續下去吧!」

    「她……對我好苛索啊!」

    「俸祿不多,苛索也難再給她啊!」

    「她要的偏偏不是銀兩,是房事啊!」

    「哈……原來如此,妙!妙!」

    「我真的已很努力,但……那婆娘仍是不滿。」

    「你就是因為妻子的不滿,被弄得心神恍惚,坐立不安。事到如今,你準備如何應付呢?」

    「只好逃避,從早到晚工作,回抵家中已是力倦身疲,連轉身都乏力,又豈能再行房取樂。」

    「好可憐的人,更可憐的是你妻子啊,原來希望要個貨真價實,現下連貨也失蹤,想求次貨也無覓處啊!」

    「唉!」

    「哈……妙絕!妙絕!」

    「老師,你好喜歡聽人家閨房事或情愛煩惱啊!」

    「當然了,人間有情,還有什麼比愛更妙、比情更精彩。人生在世,首要就是追求一份最真摯的情愛。」

    曲邪的滔滔不絕,教三個兵丁又迷醉其中,道理中又有道理,長篇大論,能把深奧哲理深入淺出,老師不愧為老師。

    「好了,老師要走了,三位請保重。」

    全身被鎖困住的曲邪皇玉郎,突然說要離去,三個兵丁好一會兒才會反應,立時陣腳大亂,忙了好一陣子才想到執刀防範。

    李四抖顫的嘴兒說道:「老……師,你絕對掙脫不了玄鐵鏈的,又何苦勉強幹傻事,令身體痛苦呢!」

    「對啊!我不知多快活,那皇侄兒皇上皇實在不該急於救我,讓我多困三、五天也不悶啊!」

    「對……好了,老師不要想逃出去便好。」

    「只是我個人的想法,可阻止不了來救我出去的人啊!」

    說罷,牢牆已遭劃破,衝進來的竟是小白及朱不三,以二人高絕武學,要突破防線偷偷潛入敵陣,絕不是難事。

    朱不三衝上來便點了三兵丁穴道,讓小白進去親自解救皇玉郎。

    「赤龍」出鞘,輕易就斬斷鎖鏈,解去曲邪身上困阻。

    不再受困的皇玉郎,竟像似毫不在乎,只對救命恩人小白報以微笑,隨他離開牢房。

    三大高手突聞鑼聲大作,四方八面急湧來「農兵」截殺,人人手執長槍、大盾,勇猛異常。

    小白道:「刀鋒冷『農族』的『農兵』都是以一擋十的勇猛戰士,陷於戰陣中,實難突圍。」

    朱不三怒道:「丟你賤娘養的狗種,這批兵足有二千人,個個一身整齊武裝,行軍迅疾,不是預先怖下殺陣,又如何會來得如此快又半點不亂,刀鋒冷這臭王八是老早安排引君入甕的啊。」

    四方八面的「農兵」先拉弓射箭,箭如飛蝗般一排又一排射來,小白、朱不三渾不在意,撥箭疾衝,四處欲尋突破之破綻,但忙了好一陣子,卻都是失望而回。

    那三十餘歲。滿頭亂髮的曲邪皇玉郎,卻沒有提手撥箭,反而快步滑前,身法竟有如水蛇般靈巧,利箭射來,卻似碰到異常油膩滑溜之物一般,碰到身子便斜斜滑開。

    一名「農兵」手揮大刀當頭猛欣,曲邪身子一矮便鑽到馬腹之下,一腳踢向戰馬下體那話兒,痛得馬兒仆倒地上,鞍上戰士也就赫然墜地,跌個半死。

    小白瞧了一會兒,便道:「是『農族』的『大八卦陣』。」

    朱不三不明所以道:「挑那媽有什麼了不起?」

    小白道:「這『大八卦陣』以八八六十四人為一小陣,八個方位各有八人,形成八角形態,不停輪流攻敵。從八角形的任何一方,八人又接上另一個八角形,又是另一六十四戰兵小陣,如此類推,三千多人便合組成聯機不絕,殺力無窮的『大八卦陣』。」

    朱不三急道:「小白啊小白,元帥啊元帥,不必來教我這陣是如何結構了,先教我如何破陣吧!」

    三千多人突然不再進攻,人人手持大盾擋箭,把小白三入圍在中央,要破陣突圍,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不能突圍,便不能逃至「靜水」,皇上皇的援兵及「鐵甲兵」都守在「靜水」對岸,會合之後才可能脫身啊!

    「小白早有破陣之法。」曲邪皇玉郎突然道。

    小白笑道:「何以見得?」

    「因為你的眼神。」

    「眼神竟跟你說話麼?」

    「眼神充滿著自信,毫不著急,自信的小白又怎會被困死在『大八卦陣』中!」

    「皇叔能得到『皇國』皇位之繼承權,自是非凡者,洞察能力高強,佩服!佩服!」

    「突破此陣,只能靠外力。」

    「但除了我倆,其它的都穿破不了守兵怖下的營陣。」

    「突破此陣,又不能正面對攻,矛、盾都擋住了一般衝擊,要破陣,不破地,只有飛天。」

    飛天?如何飛天?

    飛天的來了,它,是小白神駒大白,大白飛天。

    一飛沖天,腳踏「農兵」頭頂,疾馳飛來,小白等三人同時縱身而上,同騎在馬背上。

    馬蹄疾如電閃踏踢人頭借方,又或蹬向盾牌,便直飛出陣外。「大八卦陣」又怎料有勁馬從後而來,又踏碎了不少戰兵頭顱,每陣六十四人缺欠一、二,便形成破綻。

    小白等騎著大白如飛般越過人群頭頂,不消一刻便擺脫陣困,直馳向「靜水」。

    對於只擅長一般慣性對打的「農兵」,又哪料「敵人」如飛而至,茫然中已失掉小白等三人蹤影。

    大白此神駒已跟小白多年,老馬神勇,「農兵」能輕易提防一般敵人混入,惟是一頭馬兒混在萬頭戰馬群中,卻又如何能得悉。

    似通人意的大白,在小白安排下,緊急關頭飛入「大八卦陣」中,便能破陣救出三人。

    縱蹄狂奔,仰天長嘶,背上雖有三人,但仍是急疾似飛,瞬間已逼向「靜水」,逃出險地。

    突然曲邪竟一手拉住韁繩,大白向前衝了三丈便被拉得停了下來,小白與朱不三也大惑不解。

    朱不三急道:「曲老兄,你搞什麼鬼啊,現下是逃命啊,我看後方『農兵』已快追來,你把大白拉停幹啥啊?」

    大白嘶聲喘息,皇玉郎搖頭道:「它告訴我,它的左後蹄破了,好痛,好痛!」

    朱不三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間竟有人真的能通馬語?太誇張了吧。

    小白躍下馬,小心的提起大白後腿察看,左後蹄竟真的裂了一大道血痕,鮮血涔涔而下,好不駭人。

    好一頭神駒大白,必然是踢蹬大盾而裂傷了蹄,竟能一直支撐,要讓主人們盡快脫險。

    「勉強支持下去,就算能抵『靜水』,此駒也必跛了一腿,殘廢自是必然。」皇王郎淡淡道。

    忽然後頭馬蹄聲大作,遠處一排排「農兵」勢若奔雷般衝將過來,密麻麻的兵馬片刻之間踏得地上轟隆聲巨響不絕。

    只見後頭塵土蔽天,軍馬奔馳間不時吹起號角,戰馬上的「農兵」竟相互調換躍過對方戰馬之上,馬上技藝超群卓越,看來更是殺勢洶湧,難以抵擋。

    小白們稍稍停頓,很快便會被追上,追來的「農兵」約數二萬,三人戰二萬,如何能安全抵「靜水」?

    小白在笑,朱不三傻笑,皇玉郎在失笑,三大高手在笑,笑二萬「農兵」太狂妄!——

    第七章爭戰無恥人

    「哈……素仰病魔朱大頭神功蓋世,今日倒有緣見識,萬幸之至,朱兄的『病態』絕學,定然令皇某大開眼界。」

    「挑那媽來吧,我朱大頭以一敵二萬又如何,皇叔老弟,我殺不盡的,就由你接上好了。」

    「那笑某就跟在最後,哈……倒不敢蓋過天下五大高手之二啊,獻醜只好排在後頭。」

    「且殺且退且陶醉,一夫當關沙場裡!」

    天下三大高手,面對二萬「農兵」,二萬鐵騎組成的「戰馬刀鋒」,殺性昂揚,戰意大盛。

    二萬「農兵」不停在鞍上跳躍,與身旁戰士鐵騎互換位置,興奮莫名又增強殺戮戰意,人馬如刀鋒,戰陣恍如一刀又一刀的揮斬,「農王」刀鋒冷花了不少心血的「戰馬刀鋒」,殺力委實強橫。

    號角聲此起彼落,融入瘋狂殺意,旌旗招展,刀槍如林,戰馬奔來馳去,二萬大軍形成合圍之勢,教人無不駭然。

    朱不三振臂一呼,當仁不讓,便先衝前直殺入「戰馬刀鋒」陣中,以一擋二萬,毫無懼色。

    一人擋,二人一馬退,乘著滯住兵力時間再接近「靜水」,只要到了「靜水」,就能靠皇上皇那未知的妙計奇兵退敵,安全渡河。因此,必須三人同心擋截緩住殺力。

    萬箭齊發,就算是病魔朱不三有三十頭六十臂,又豈能抵擋得住?幸而,沙場有沙。

    憤怒咆哮的朱不三大喝狂呼,雙臂揮出刮起狂風沙,數丈沙牆頓然豎立,疾走掀動沙牆,恰好擋在身前,範圍廣闊,猶如巨大沙盾無異,什麼利箭盡都截擋下來。

    純剛陽勁力聚成之沙盾,壓拍向前,硬生生就把數十匹最前鐵騎震得人馬飛退,半空中已是爆散得血肉模糊。

    七年以來,朱不三的內力已提升了好多倍,加以無數沙場作戰經驗,膽識驚人,一人擋住二萬鐵騎,竟毫不慌亂。

    先挫其鋒,朱不三以沙為兵刃,沙牆愈舞愈急。「戰馬刀鋒」卻突然變陣,前排急退,後排竟連人帶馬,十騎成一攻勢,如飛刀躍上半空,人馬帶刀狂欣而下。

    人馬飛躍九天,久經訓練,策馬疾衝,如刀鋒揮斬,十騎一刀接連又一刀,以無悔殺力要斬破沙牆。

    斬!擋!爆!血!

    血肉模糊的人和馬,搗碎於沙牆中,染得大堆沙血紅一片,瘋狂的朱不三也不禁愕然。

    「他奶奶的都來找死,好,便成全你們好了!」

    沙牆不敢怠慢,只好不斷提升殺力。

    「戰馬刀鋒」後排躍斬不斷加劇,終於也衝破沙牆,爆成血水骨肉的人馬勁力,穿牆射中已是滿頭大汗的朱不三。

    沙牆有了缺口,進攻的「農兵」便集中斬擊,沙牆立時崩裂而散,破開崩潰。

    朱不三笑道:「刀鋒冷,你倒有點能耐,呸!我朱大頭決不能示弱,殺你個飽啊!」

    破了沙牆,朱不三急揮四肢,以沙為箭,手腳並用向四方八面勁射,殺人斃馬,沙箭如瘋破空奪命。

    頓然間朱不三成了一個不停發射沙箭的「怪物」,咻咻聲中射落中了數十「農兵」,大開殺戒。

    只是敵人卻是愈聚愈多,槍斷刀折、死傷枕藉,卻無懼半分,甚是驃悍奮勇,復又恃眾,竟毫不稍怯。

    朱不三暗暗心驚道:「我朱大頭從來不怕沙場爭戰,惟是『戰馬刀鋒』殺力不挫,而且一浪更勝一浪,形勢當真不妙,再擋下去,三千兵馬圍住我朱某,其餘的都可以衝前追殺了。」

    還在猶疑之際,「戰馬刀鋒」已把朱不三團團困死,愈殺愈逼近。沙箭距離不遠,難以勁發,也就減弱了勁力。

    全身已是濕透的朱不三,稍不留神,左肩一痛,已遭斬去一塊皮肉,立時一掌轟斃戰兵,但明顯久戰之下已見疲態,當初勇猛已不復再。始終是一人之力,如何能敵萬兵?

    為愛玉簫調有情,月高未放酒杯停;

    新腔翻得傷心曲,彈出寂寞人哀聲。

    簫聲突然而來,入耳有說不出的妙境,曲調節節高揚,像一線鋼絲拋入天際,愈翻愈險,愈險愈奇,愈奇愈低,愈低愈細,漸漸地身疲力倦,情緒鬆弛,集中不了。

    「朱兄且退,由我擋一陣好了。」曲邪皇玉郎接著而來,一手抓住朱不三衣領,舉力一拋,便送出圍陣以外。

    一人擋二萬,輪流作戰,緩住殺勢,利用時間且戰且退,朱不三再與小白會合,二人已離「靜水」不遠。

    究竟皇上皇如何能不傷己方一兵一卒,既能救人又可退敵?小白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十四歲的皇上皇對他「吩咐」,只要三人能抵「靜水」,他便有妙法,這皇上皇實在了不起。

    曲邪皇玉郎妙曲吹奏,人在戰陣中滑動,藉沙飛來插去,身法無定,任大刀、長槍如何刺斬,一碰觸身子就滑斜開去,妙音竟跟著身法高低抑揚,跳躍有致,毫不慌亂。

    接連三次攻勢,竟都衝不破皇玉郎之阻,戰馬似是被曲調迷住,接近敵人簫聲,腳步就不再見靈活,也就無心衝前。

    「戰馬刀鋒」只好變陣,一千「農兵」棄馬,提起大刀直撲向曲邪,先毀邪簫停住妖曲,戰馬自然再復鬥志。

    只見簫聲活像「告訴」了馬兒什麼,真的不願再動,二萬鐵騎也都呆滯不前。

    以一般「農兵」殺力,又如何能殺曲邪皇玉郎?刀鋒冷的安排自有其妙法。

    「吼」的一聲,集一千「農兵」同時狂嚎,簫聲剎那被蓋過,反震而來的音波也就壓得曲邪心頭一痛。

    人融於曲調之中,曲調散亂,曲邪的身法、步法也就同時凌亂起來,難以發揮淋漓盡致的功力。

    曲調散亂,一千刀立揮斬而來,要碎屍二千段。

    皇玉郎閃身滑前,雙手抓出,先拿住兩「農兵」手腕,左手乘勢一扭,封閉了「天柱」大穴,右手一點,又戳中敵人「華蓋」大穴,雙臂如水蛇滑游,一拉再扯,便以人為兵刃,擋刀截槍。

    雙臂翻飛快如電閃,二人受制,就成了曲邪的點穴兵器,不停刺中四周「農兵」脅下「鳳尾穴」及身上各大穴位,以靈巧妙絕戰力緩住一千兵殺勢,以柔克剛。

    只是雙手擒人打穴,又如何能再吹簫,「戰馬刀鋒」又來疾衝湧殺,曲邪突見眼前捲起鐵騎巨浪,急旋舞二人成盾拒擋,但無數刀鋒狂斬力劈,二人又豈是神兵可擋?

    曲邪也來不及再抽出玉簫吹奏,一眨眼間,已被逼得飛退,再追上前與小白、朱不三會合,隨大白之後而去。

    一再阻延,大夥兒終於逼近「靜水」,小白殿後,先讓二人一騎過河,只見鐵騎奔踐,眼前塵頭大起,如風馳至的「戰馬刀鋒」已斬來,刀光勝雪,奪命來也。

    「赤龍」出鞘,劍影炸出一道虹,厲芒暴綻,殺力催人,詭麗萬端綿綿密密,目為之眩。

    劍影如一場萬魔,飛掠穿梭,只在眼前一閃消失,一個又一個的「農兵」只覺胸口有點滯悶。

    低頭一看,他媽的胸前多了一點血。

    他媽的突然爆痛,胸口又突然爆開,生命又突然爆散,「赤龍」早已貫胸穿一劍三十人倒下,可是,「戰馬刀鋒」還有一萬九千七百四十八人,還能揮出多少劍,還能殺多少人?

    一劍奪三十命,兩劍六十,三劍卻只是八十,四劍九十,五劍九十五……同一招式的劍,「戰馬刀鋒」很容易慢慢破解。

    第五劍過後,小白躍向「靜水」,皇上皇,交給你了。

    三人一馬,沒命的前奔,後頭一共有一萬九千餘「農兵」在追殺,絕對難以擺脫敵人。

    突然,河道裡冒出千計人頭,是小白的「鐵甲兵」,還有一千是趕來助戰的「皇衛軍」。

    五千「鐵甲兵」、一千「皇衛軍」,竟然都不拿刀、槍或劍,先埋伏在河裡,突然衝擊近二萬敵人。

    手無寸鐵,這就可以擋住「戰馬刀鋒」?

    不,怎可能手無寸鐵,手握長鐵才對,每一個伏在水裡的,都各自拿著長鐵鏈的一端,迎上前去絆馬腳。

    數以千計鐵鏈急起纏住衝過來的「戰馬刀鋒」,立時滯住殺勢,使得人馬不能再向前衝。

    這……豈不陷於險地?

    大刀劈斬,此起彼落,一個又一個、十個又十個的頭顱被劈甩飛脫,殺得好同一霎時,轟隆轟隆猶如天崩地裂之聲傳來,朝向殺聲奔騰之處,只見上游不知怎地,竟突然湧來洪流,疾急如狂潮巨浪翻飛壓來,什麼「戰馬刀鋒」都立時崩潰。

    洪流巨浪澎湃洶湧,張開血盆大口香噬弱小的生命,一衝便教人骨折斷身,又或淹死其中。

    一萬九千餘「農兵」嚇得目瞪口呆,怎麼可能會如此?洪流殺力,非但殺盡「農兵」,五千「鐵甲兵」和一千「皇衛軍」豈不也同歸於盡,都一塊兒死得乾淨?

    當小白回首時,只見那五千跟隨自己出發情如手足的親兵,在剎那間已被洪流吞掉,沒有一人能及時逃命。

    每一個戰兵的驚愣、不知所措神色,小白都看得一清二楚,每一個「鐵甲兵」

    都望向小白,像在問道:「怎麼是同歸於盡?」

    每一人的眼神都在埋怨小白,他們都沒有準備犧牲的啊!

    洪水好一陣子才停住,屍首一批又一批的浮出水面,都是雙眼凸出,死得不明不白,像要訴苦似的。

    「皇叔,你真不成,還是要本皇來救啊,哈……別來無恙,快向我道謝吧!」

    皇上皇踏步而出,在岸上悠閒地迎接皇玉郎。臉上沒半分驚惶,更沒有任何異處。

    「你說過不必犧牲一兵一卒,就能救回皇玉郎。」小白怒目厲視皇上皇,毫不客氣。

    「嗯,我是說過,答應過你。」

    「但你以三千兵連夜以布袋盛泥,在『靜水』上游築起了一道堤壩,把水都儲了起來。」

    「對得很,當敵人近二萬兵渡河追殺,就在上游推倒水壩,決堤之下自然洪水淹至,吞噬一切生命。」

    「非但殺敵人,也殺掉己方愛將戰兵!」

    「這個當然,沒有數千兵在河道,又如何能纏住二萬敵兵?不讓他們逃去。」

    「你承諾的都反悔!」

    「不,我皇上皇根本從來都不重視承諾!」

    「什麼?」

    「什麼都好,戰爭只在乎結局,殺人或被殺,成功或失敗,只要能戰勝,什麼承諾都是廢話!」

    「你一直刻意哄騙我。」

    「否則你又怎會願意讓五千『鐵甲兵』慷慨赴死?」

    「你甚至連自己『皇衛軍』的生死也不理會。」

    「戰兵自然要出生入死,我既是帝皇,要他們死也很平常,戰爭成功便是了,死,是戰鬥必然的代價,有啥稀奇!」

    「這就是皇上皇『兵法』之道!」

    「殺敵就是道,能戰勝就是真理!」

    「為求戰勝,不擇手段!」

    「因此我七歲以來,便勝多敗少,每戰役都殲敵殺盡,也賠上不少『皇衛軍』性命。」

    「你好狠、好沒人性、好卑劣!」

    「好適合當沙場上的勝利者,我好出色!七年以來,『皇國』犧牲的人多,但保住命的人更多,殺的敵人更多、更多!」

    「不珍惜生命,不顧口德,不重承諾,為戰而戰,為殺而殺,七年來就能保住江山。」

    「這就是我皇上皇在兵法上更勝小白之處。」

    「我寧願在你之下!」

    「你永遠是在我之下!」

    「沒血性、沒情義,就似是冰冷的狼心狗肺,只為戰爭而生,為戰鬥而活。」

    「七歲孩童,沒有朋友、末領略過『情』,應該為我帶來情感的親人都早早死個清光,沒有感情包袱,下令殺人也就毫無臭心責備,殺人,利用生命,只是達到目的之手段。」

    「我終於徹底認識皇上皇。」

    「終於明白為啥我師父要把我交給閣下吧!」

    「朋友,大師兄要我為你帶來友情。」

    「哈……師父真笨,我皇上皇並不需要朋友,友情也許能出賣時,我便會出賣了它。」

    「一定會賣得好價錢。」

    「但願如此。」

    「我會記下你奪去我五千『鐵甲兵』的性命,一定要賠。」

    「哈……無聊!」

    「小白跟皇上皇不一樣,說過的一定會完成!」

    「如此重情義的你,當皇帝一定一敗塗地!」

    「且看誰先一敗塗地?」

    「哈……」

    「哈……」

    小白口裡並不贊同皇上皇的冷血行為,但內心卻不得不承認,「皇國」能在三國四族聯手圍攻下,仍不致被攻陷滅亡,皇上皇以無恥冷血手段領軍作戰,才是致勝之道。

    內心深處,反而有點同情這少年人,他好想帶一點愛給他,讓他感受到友情的可貴。

    小白決心要在二人間建立友誼的橋樑,他答應過橫刀,要為皇上皇伸出友誼之手——

    第八章烏兒訴心聲

    春日黃昏,幽靜的江岸邊上,由遠而近地飄來陣陣胡琴絲絃妙聲,月兒徐徐升起,安詳地留在山頭之上,把銀輝灑向人間。岸邊樹叢中的花朵,在微風中散發幽香;水深雲際處,那漁夫們正在暮色餘光下,撒著漁網唱著漁歌。

    一陣浪濤拍岸,漁舟在歌聲伴送下緩緩駛回岸邊;月兒西垂,萬籟俱寂,人影還在夜色中徘徊,他在守候什麼?

    弦曲太妙,配合漁舟夜色,不就是「海霸族」「雲遊四海」中,昔日「雲渺海」的閒適安詳情景?

    那漁夫就恍如當年的長寸斷,守候著愛人雪無霜重臨,想要再擁抱真愛,握緊著她透送溫暖。

    曲迷癡情人,境意醉有心者,她,來了,已深深被吸引住,投入其中,陶醉不已。

    十兩,被弦曲迷醉,浪漫調子中,早已心魂出神,好想、好想愛,更想被愛。

    「只要小白登基為皇,我倆便放下一切,回到『雲渺海』,當一對漁家小夫妻。」

    「每天打魚為樂,唱歌嘻笑,還要生一大堆一半像我伍窮、一半像你十兩的小娃兒。」

    「團團轉的圍著我們耍樂。」

    「還要教他們扔骰子,要大開大、要小……」

    「還賭不夠麼,我才不許。」

    「對……夫人不許賭,便不再沾手好了,我天天捕魚便是,學會烹魚廚藝,要你享盡口福之樂。」

    未入「天都城」之前,伍窮與十兩都陶醉於未來的平靜生活中,十兩每天都在渴望美妙日子的來臨。

    從前爹最渴望與娘在「雲渺海」,過著神仙眷侶的快樂生活,十兩也彷彿掌握得到,她會天天為夫君伍窮做飯燒菜,抱著孩子們哼歌,活在悠閒安樂的美夢中。

    十兩不自覺地走至漁船前,只見漁夫十指翻飛,樂曲奏動如花翻風嘯天上來,裴回滿殿飛春雪。耳畔猶以金鈴玉珮相磋切,仙鶴雌雄唳明月。人間難得,妙音難漁夫背對著十兩,未能得見其貌,十兩側身窺看,不望則已,一望之下竟四肢冰冷,心頭亂顫。

    原來漁夫凝視前方,竟掛著一幅畫像,畫中人輕托香腮,意態沈鬱,有著無盡歎息無奈,生動出神,呆在閨中納悶,畫中人竟然就是十兩,恰好刻劃出她平常閒日苦悶度日的神韻。

    漁夫一曲既罷,又兀自提筆加墨,全圖工整、細膩,線描精確,生動而不飄浮。人物多敷朱紅、淡藍、淺綠,明麗脫俗,配合室內陳設。桌兒床帳,都用黑灰、深棕等沈靜凝重之色,兩者巧配,正好突出了人物的好想擺脫孤清心意。

    所見畫像,就跟朱朱從「天法國」取來之十兩畫像筆藝如出一轍,可見出自同一名家手筆。

    眼前漁夫,就是那面對十兩石像,於「分離園」繪畫出神,眼神癡呆的畫匠。

    就是他,天天沈醉其中,一畫又是一畫,投入其中,創造出十兩的所思所想。

    十兩興奮道:「原來就是閣下!」

    原來醉於畫曲中的漁夫,全然不覺有人挨近,被十兩話聲驚醒,回首一望,立時訝然失態,手中之筆也握不穩,頹然掉在地上,全身冒汗,竟又說不出片言半句話語來。

    日思夜夢的美人兒突然出現眼前,怎不教人茫然失措,不知如何自控!雙手竟兀自顫抖起來。

    十兩輕輕報以微笑,就如一陣清風,透入心胸,暖如爐火,全身熱燙,實在溫暖。

    他曾想過,若有一天有緣見到十兩,便應該說什麼什麼,可是真的遇上、竟瞠目結舌、嘴巴沒半句話說得出來,之前所準備的全拋到雲霄九天之外。

    毋須言詞,只要透過畫、曲之意,已能傳情達意,心意相通,一切都清楚明白,傾慕愛意又豈流於平凡詞句!

    忽然大風刮起,垂肩披髮更亂散動,飄逸不輯之意態躍現人前,難以斂藏的暢懷快意,透過笑容湧出,能得見癡心夢中人,人生快樂莫過於此矣,哈……還是十兩打破沈默,再度開腔道:「主人說今日來了一位貴客,曲藝冠絕天下,卻不知原來畫藝同樣優秀動人,曲邪皇玉邯,雅文尊貴,武藝高絕,正是文武奇才。」

    十兩素來不懂奉承,只是眼前人實在太出色、太吸引,禁不住稱讚美言,表達內心的佩服、欣賞。

    十兩一點也沒猜錯,一頭散亂披髮的漁夫打扮耆,便是當今「皇國」未來皇位繼承者——曲邪皇玉郎。

    原來曲邪早已淡薄名利,武力雖列為天下五大高手之首,惟是毫無爭鬥稱皇之十多年來,既不追逐帝位權力,也不在意江湖爭鬥,不與人爭戰,也不願揚名天下。

    故此五大高手「神、魔。道、狂、邪」,就只有曲邪皇玉郎不被視為爭鬥對手,像似埋名隱姓,也無人得悉「皇國」下任繼承國君者,就是武功最突出的曲邪皇玉郎。

    「我就是怕見姑娘、怕手忙腳亂、怕心亂神悸、怕出醜人前,怕忍不住失儀,才不敢入『模糊城』,留在此處陶醉於夜色中,豈料偏偏遇上玉人,難道真是天意安排?」

    皇玉郎輕輕道。

    十兩笑道:「公子如何能得悉我心中所想,我倆素未謀面,又如何會知我心意啊?」

    初見畫像於「畫廊」,此疑問早已困擾十兩多時,明明是從來未遇見的人,又怎可能猜透內心情意,就算是最親近的小白、夢香公主,也不可能盡知自己一切啊!

    曲邪不回話,只是提琴再彈,大弦嘈噌小弦清,噴雪含風意思生,調生萬言說玲瓏,傳情達意在其中。

    天上無數鳥兒,竟聞曲聲飛來,羽毛有紫有紅,或彩或白,圍在船的頂頭四周,輕輕拍翼,甚是愉快。

    一幅百鳥圖便已組成,隨曲調陡轉,百鳥左轉翻飛,右拔騰空,不同種類也舞動一起,不亂不慌,跟著調子飛來舞去,看得十兩心花怒放,全然投入意境中。

    一隻彩毛小鳥兒,突然排眾而出,拍翼落在十兩肩膀上,竟教十兩一望便驚喜笑了起來。

    「彩兒,原來是你!」十兩逗著彩鳥笑道。

    曲邪微笑說道:「你每夜對著彩兒或它的同伴訴苦,把心中所想盡傾吐,心事早已洩漏了啊。」

    十兩絕對不能相信,喃喃自語道:「你……難道能通鳥語,便得悉我心底秘密?」

    曲邪雙手再撥弦絲,節奏變得更是輕快,河上魚兒突然飛躍而起,千條萬條飛射又再插水,與空中鳥兒伴舞,更是美妙無窮。十兩看在眼裡,愈更迷茫,難以置信。

    皇玉郎道:「皇某就是怠懶,只愛與曲、畫為伍,與不會殺人、不懂相殘的動物,通言語、訴心聲,致十多年來,雖貴為天下五大高手之一,卻是一事無成,更是毫無建樹。」

    十兩道:「你只愛寧靜安逸,殺戮爭戰非你所願。」

    皇玉郎道:「好沒出息,但我就是如此沒出息。彩兒告訴我,有一位十兩姑娘,她也放棄了『天法國』帝位,又拋去皇后尊貴地位,寧願追隨在主人小白十步之後,當個小婢僕。」

    十兩道:「如此生活更適合我。」

    皇玉郎道:「如此完美性情中人,天下難見,能給我遇上,一定是積福所得,萬幸,萬幸。」

    十兩突然道:「不!你不要對我有非份之想。」

    皇玉郎笑道:「因為十兩仍在等那擁抱權力、權勢的『天法國』老粗皇帝伍窮。」

    「再見!」

    「一定,咱們從此便不會分離。」

    「你……說什麼笨話?」

    「十兩已不能忘掉我皇某。」

    「哼!我只是欣賞你的曲藝與畫藝吧,別無其它。」

    「你的眼神跟說話卻有矛盾。」

    「再……見了。」

    「咱們一同回『模糊城』啊。」

    「你……你別依偎在我身旁。」

    「好,我只跟在十兩十步之後。」

    「什麼?你可不是我十兩的奴僕啊!」

    「只要十兩願意,皇某當真願意為奴為僕呢!」

    「別胡思亂想,我……不會動心的。」

    「你也別胡思亂想,我早已令你動心了!」

    一前一後,像是一追一逐,十兩當然擺脫不了曲邪皇玉郎,十兩的心好亂,太久太久沒有如此的亂過了。

    百鳥還在半空中舞動,構成好美妙的情景,平靜了七年的心,今天終於起了漣漪!

    十兩不敢再說什麼,她好怕,再跟曲邪攀談,怕會深深墜入迷局中,不能自拔。

    她,曾矢言要等伍窮,等了七年,還不知要再等多久,等啊等,真的等得有一點兒累!

    究竟伍窮真的會否有一天放棄皇位,遵守從前承諾,與她到「雲渺海」去過安樂生活?

    究竟蒼天為何又為自己帶來一個皇玉郎?

    究竟情歸何處?——

    第九章伍窮的抉擇

    「模糊城」以北百里外,有一個商旅甚眾的小鎮,小鎮正好沿湖而建,大湖稱為「太傻」,此湖原為「皇國」所有,因為易攻難守,只好撤退讓出。

    七年以來,進攻「皇國」皆以「太傻湖」四周,為三國四族軍兵集聚處,原來的鎮民看著聯陣軍兵一次又一次敗下陣來,卻又一次又一次再來挑戰,屢敗屢戰,死傷無數。

    每一批軍兵在未進攻之先,都必然大言不慚,說什麼要直搗黃龍,要斬下皇上皇的頭顱來。

    結果一年後,甚至短至百天之後,他們都變成或傷殘、或已死屍首,可憐又可笑,跟出發前當真絕對兩樣。

    鎮民看得多了,都統稱外來的侵襲戰兵為「太傻兵」,太傻兵都愛在湖上唱曲醉酒,花掉最後的銀兩,說什麼攻破「皇京城」再掠奪回一千倍、一萬倍。

    太傻兵丁共聚的湖,故被稱為「太傻湖」。只有太傻的人,才會在「太傻湖」說要攻破「皇國」。

    唉!要是攻入「皇京城」為易事,七年以來早已被破了;昔日不破,長成後的皇上皇更難對付十倍,今天又如何能破?

    太傻湖上太傻兵,不自量力不覺醒,一心一意枉送命,今年今日赴死刑。

    鎮上百姓都愛哼的順口溜,大家都看著一批又一批的太傻兵送死來了,每一個兵丁都盡量花掉每一分一毫。

    戰勝了,「皇京城」有花不盡的金銀財寶以供掠奪;戰敗了,銀兩對死人來說是毫無意義,因此誰都願意亂花銀兩。

    原來在田間、河上幹活的,都先後轉行成商家;有的買艘船來賣酒,有的開客棧,有的開酒樓,讓太傻兵開開心心花光銀兩。

    總而言之,只要有人又要搶著往「皇國」赴死,鎮上的人都可以大發死人財了。

    今年,最是盛況空前,太傻一堆又一堆的湧來,湖的四周都扎滿了營帳,聞說郊野各處都停駐了好多兵馬。

    每一個鎮民為服侍來自三國四族的太傻兵,終日勞苦得頭暈眼花,絕不輕鬆。

    天氣悶熱,蚊蟲四下亂飛,「太傻湖」上白霧濛濛,一艘不大起眼的畫舫上,來了一些要攻「皇國」的人。但他們絕非太傻兵,他們都是三國四族的皇者。

    晝舫之內,擺放著一個大、二十九個小的「青瓷龍鳳頭壺」,胎體細膩,釉色青綠,晶瑩潤澤,工藝精湛之極。

    畫舫上任何一人,眼光都落在這三十個「青瓷龍鳳頭壺」之上,臉露貪婪之欲,一心想奪為己有。

    坐在中央之處,十指竟長有四節,比常人指骨長逾一倍的老者,已有五、六十歲,一臉赤紅,耳珠又圓又厚、雙目瞇成一線,身上只穿著厚厚黑袍,暗藏殺力,便是「神國」之首,連帝皇也要聽命於他的——神長大老文房四,也是主戰攻「皇國」的最重要人物。

    寒煙翠最痛恨的人,就是這臉相如佛,有著祥和慈仁外貌的他,當年縱容跛孩子極盡凌辱寒煙翠親娘夜半思,直至她慘死當場,繼又花了十多年時間來對付寒煙翠,害人之心思,經積年累月而毫不減退。

    神長大老文房四,為「神國」國教「神教」之教主,教徒一百萬,人人敬他為仙神,勢力如日中天。

    文房四身後,有四個捧著紙、筆、墨、硯的教徒。

    捧著一疊以青檀樹皮為主要材料造成的宣紙者,名為紙尾;執著一竹蘿滿是筆者,名為筆頭;手執一把劍狀大墨者,稱為墨心;最後背著一個六尺如人巨大的龜狀晶瑩剔透玉硯者,名字是硯背。四人一列排開跪在文房四身後。

    紙尾、筆頭、墨心、硯背,稱為「文房四寶」,也就是神長大老近年最疼愛的四個少年教徒。

    紙尾在文房四身前張開宣紙,提筆、研墨、寫字,神長大老寫下的第一個字,是「初一」

    一把刀連鞘直插在桌上,它的名字是「泣血」,它的主人,當然就是「農王」刀鋒冷。

    文房四滿意的點頭,只要把神兵放在桌上,就表示贊同文房四的建議,否則,便是反對。

    刀鋒冷同意「初一」這日期!

    且看今天的「農王」,已從昔日樓主名昌世手中取得「殺手樓」,成為了新樓主,在他的鴻圖大計擴展下,「殺手樓」把江湖上所有大小提供刺殺者的集團都滅絕了。

    誰想要殺人,不欲動手,不欲被揭露身份,唯一選擇就是拿著銀兩找上「殺手樓」。

    刀鋒冷志不在此,他更攻下「農族」,以務農為基礎,從鄉間找出一批又一批勇武少年,經艱苦訓練成「農兵」,更突出者,便加盟「殺手樓」,使自己的整體勢力不斷擴張。

    七年以來,刀鋒冷光芒四射,要干的大事都得心應手,自脫離「武國」後,就事事順利,到處所向披靡,無人能敵。就算領著「殺手樓」三十萬各樓殺手,攻破「農族」

    自成「皇族」一脈,也不過是花了一年時光,絕對順利得很。

    及後攻佔其它各處疆土,刀鋒冷經年訓練的「戰馬刀鋒」,成為最可怕戰鬥兵力,只三個月時間,便勢如破竹奪來大片江山,若非「神國」神長大老力勸,保持四國四族均衡勢力,「農族」可能早已鯨吞「異族」餘下的一半江山,勢力足與其餘四國相比。

    今日的刀鋒冷,非但比昔日更強、更傲,眉宇間的不可一世,已露霸者氣概。

    他好想在滅「皇國」的爭戰中成為英雄,要奪取「皇國」最大利益,便之成為超越其餘三國的最強者。

    為啥刀鋒冷急於稱霸?也許是昔日師父盜聖在「求才壁」刻上的詩句,實在令他滿不是味兒。

    叱吒式林無忌憚,還看今朝刀鋒冷,一山還有更高山,小白奇才真超凡。

    他就是不相信自己竟然比不上小師弟小白,武功上、權謀上,他都要證明給世人看,他,刀鋒冷,絕對在小白之上。

    小白還未能稱皇,他已是「農王」,當小白稱皇,他便帶兵攻陷,滅絕小白的一兵一卒。

    一山還有更高山,刀鋒冷就是要剷平那座山!

    但在四國四族中,突破稱霸之前,刀鋒冷很清楚明白,他要盡量支持神長大老,這老傢伙最難對付,不能惹怒他。

    「伍窮,還猶疑什麼啊?」愈來愈黝黑的小黑,輕輕把他的「虎頭蛇尾刀」放在桌上,眼睛卻盯著坐在對面的伍窮。

    伍窮不發一言,對小黑不加理踩。

    小黑咧嘴笑道:「有膽出賣小白,怎麼沒膽子攻入『皇京城』啊,哈……難道只慣於出賣,不擅於征戰?」

    伍窮開腔了,但絕不是對著小黑,他的對象卻是在旁的芳心,冷冷道:「下一回再來三國四族議事大會,當狗奴才的不能再出現,我只要跟皇者商議,芳心皇后,『武國』會贊成麼?」

    芳心輕輕微笑,只對小黑說了一個字,一個刺痛他的字——「滾」,小黑只好黯然離開船艙。

    原來坐在芳心身後的,稍稍移動身體就佔據了小黑先前的位置,他,正是芳心近年來大力提拔的大功臣,官封「神武大軍」神武副將,取代了原來刀鋒冷的地位。

    他的名字是——小丙。

    芳心輕輕撫摸小丙的頭首,她特別喜愛這賤種,因為名天命好寵信小黑,她便另外扶植勢力,以小丙來制住小黑。她必須有自己的親信實力才成,五皇爺名昌世已危及朝野了,芳心必須自保。

    小丙拿開小黑的「虎頭蛇尾刀」,換上自己的神兵「飛天」,銀光閃耀的飛天剜,是神兵急急畬律令為他特別鑄制。自從得到了它,小丙官運亨通,一帆風順。

    繼後,「異族」族主燕萬歲、「海霸族」的使者餘恨、「狂意族」族主藥口福,都先後把神兵「不求人」、「夢香神劍」、「百年歸老」放在桌子上,就只餘伍窮一人的「敗刀」還未放上。

    燕萬歲怒道:「難道你有比神長大老更好的臭意見麼?好,說出來給咱們定奪好了!」

    慘被伍窮吞掉了半壁江山,勢成血仇大敵的「異族」族主,只希望挑撥離間,最好教「天法國」與「神國」大戰,自己藉勢重奪失去的疆土,故對伍窮一直不懷好意。

    伍窮仍是不示意、不回話,只低下頭來沈思。已是二十八歲足的伍窮,狂傲意氣溢現,不怒而威,從前的草根老粗感覺已不剩半分,換來是百分之百強者姿態。

    伍窮的臉相也更見威武,雙眉如鷹展翅,殺氣凜然,座上各皇者竟也無人能比。

    心事重重的伍窮,當然不會把心中所想宣之於口,他對聯合攻取「皇國」看來並不太重視,他究竟在想什麼?

    「未攻『皇國』,先攻小白!」伍窮的話很簡單,但卻十分震撼,連文房四也不禁動容。

    藥口福及小丙也在輕笑,伍窮看來比刀鋒冷還要急,還要恨小白、竟迫不及待要先滅他。

    燕萬歲卻在刻意阻撓,笑道:「『三國四族』的聯合兵力,並不是為了完成個人恩怨,被拋棄的可憐蟲真無聊,竟要利用咱們龐大兵力來奪回一個賤婢麼?」

    伍窮突然目露凶光,冷冷道:「我只說一次,誰在我面前侮辱皇后十兩,明天『窮兵』便兵臨城下,誰也勸阻不了!」

    眼光透現的冷酷無情殺意,教人不寒而慄,燕萬歲不敢托大,也就只好稍稍收斂,不敢再胡言亂語。

    芳心露出甜美笑態,接道:「咱們藉困住皇玉郎,以引皇上皇離開『皇國』,就是要令『皇京城』缺欠領頭兒,只要皇上皇趕不回來,咱們合共一百五十萬的兵力,必然能破『皇京城』;先動兵攻小白『模糊城』,困住皇上皇,只要圍城百日,皇上皇自然插翼難飛,『皇京城』也就成為我們襄中之物,『皇國』敗亡是早晚必然。」

    兵法上稍勝眾人一籌,又愛在眾人前表現高強分析力的芳心,正好替伍窮的建議作了詳盡解釋,教眾人都明白清楚。

    原來伍窮要攻小白,並非為了一己恩怨,他在兵法上也學會一點用兵之道,先困死皇上皇,斷絕了此天下第一兵法名家之助,再攻「皇京城」便輕而易舉。

    紙、筆、墨、硯,大筆一揮,文房四再寫下了一個字——明,大家都清處明白,明天攻小白「模糊城」。

    「敗刀」輕輕放在桌上,三國四族全都同意了,先挫小白,再破「皇國」。

    所有人的眼睛都凝視在桌上的三十個「青瓷龍鳳頭壺」,每一個壺,代表著「皇國」

    的一座城池。

    三國四族聯合攻「皇國」多年,為的就是要爭奪這三十座城池,增強本身勢力。

    「青瓷龍鳳頭壺」,是「皇國」的精良製品,燒瓷工藝獨到,質量極高,窯場又力。

    除了陶瓷工業遠近馳名外,三十座城的各種錫、鉛、金、銀、鐵、石礦,產量極為豐富,對鑄造兵器、增強商賈也大有裨益。

    「皇國」佔據了大部分的資源,不斷向外銷售物資,也就令「皇國」國庫愈見豐厚,國富民強,眼前不攻陷最富裕的「皇國」,再過十年八載,也許要攻也不大可能了。

    刀鋒冷道:「依據大家滴血為盟之約誓,誰先殺皇上皇,最先攻佔一半城池,合共十五座,便交給他。」

    藥口福笑道:「呵……可惜『農兵』卻連皇玉郎也留不住,殺皇上皇只好交給咱們『狂意族』好了。」

    突然神長大老揚手,便打斷了無聊的頂撞鬥氣話,各人依照文房四的指示各自離去。

    只有小丙仍留下來,但卻不是在船艙之內,而是守在畫舫外的另一艘小舟上。

    小丙留下,因為芳心沒有離去,不知為何,每一回芳心參加結盟議事後,她都與神長大老留下來。

    小丙必然守候數個時辰,才會再見皇后芳心翩翩而來,船艙內究竟發生過什麼,小丙從來不問。

    他只知皇后芳心春風滿臉,他明白名昌世對朝野的威脅,危及她的地位,已近在眉睫。

    除了建立以小丙為首的力量,芳心必須再找一個大靠山,看來,她跟文房四已扯上關係。

    要是神長大老要助芳心壓倒名昌世,小丙也絕對相信,勝利必然是文房四。

    芳心,一定不會坐以待斃,已緊握權勢的她,萬萬不會放手,誰敢要來搶奪,芳心定然抗爭到底——

    第十章有死無生格

    「挺起胸膛來!」

    「不……」

    「你已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了。」

    「別理我。」

    「是我帶你出來,你不能就此倒下。」

    「我……離死不遠了。」

    「胡說!」

    「伍窮,不……國君才是,你功虧一簣了。」

    「我的抉擇從來沒錯。」

    「不,你令十兩離你而去,肯定大錯特錯。」

    「她一定會回到我身旁的。」

    「十兩一定不會回到你身邊!」

    「什麼?」

    「生成孤獨相,有父必棄子,重遇死無疑;子女不在旁,在旁必死光;妻子早分離,不離又是死;無親更無友,惟獨有成就!」

    「這……就是我伍窮面相?」

    「你不妨想想,你的一生是否與親無緣?」

    「我爹伍擔湯逼我離家,重逢不久便被刀鋒冷所殺,前妻白米不能一起,女兒伍寶寶又是沒有父女緣,我與小白、小黑都友情已盡,連十兩也捨我而去。無親更無友,惟獨肓成就!」

    「我風不惑號稱神相,絕不批錯。」

    「我來再多問一句,我跟十兩,依相辨別,真的不再可能走在一起,不會再重聚,藕斷絲連麼?」

    「相因相格變而化,改命改運換真假。人的面相不斷變改,命運也由此有轉機。」

    「從前分離,他日有緣便可重聚。」

    「對!有緣便可重聚,然而你卻無夫妻緣!」

    「你……看清楚了麼?」

    「你的孤獨相,愈變愈隻影形單,只有更孤、更獨,十兩與你已是不再可能走在一起,你的五官實在……唉!

    人生孤獨事因何。頰骨高兮氣不和。更兼魚尾枯無肉。

    喉結眉交鼻骨差。耳薄無輪唇略綽。印堂坑陷及眉峨。

    立理人中應抱子。山根斷折六親孤。喉音焦烈走奔波。

    妻離子散始無禍。一生無依多折磨。大事有成便是我。」

    「這就是我伍窮一生?」

    「我好倦。」

    「你看來在逃避什麼?」

    「失去了她,神相風不惑很快就要慘死!」

    「你就是怕死?」

    「怕,當然怕,還怕死得好慘。」

    「洩盡天機,必死無全屍。」

    「不!只要擁有『七惡婦相』的李厲琤還在我身旁,牛頭馬面也不敢走近,我便不懼什麼?」

    「偏偏在救你離『劍京城』時,卻與你妻失散了。」

    「她一定已死,嗚……」

    「如此醜婦,卻有真心癡情夫君為她悲哭。」

    「沒有她庇護,我早已掉命了。」

    「看來李厲琤比你其它的財寶更重要。」

    「她比什麼都更重要。」

    「失去了她,你便在等死,不停的折磨自己。」

    「失去了她,就等如夫去一切。」

    「你,犯賤。」

    「快樂的男人郡犯賤!」

    「神相,你……」

    「好!我給你最後提示。」

    「謝了。」

    「我先問你,除了成為天下霸主,重獲十兩的愛,你還有什麼心願想達成?」

    「我要壓倒小白!」

    「好!那就快點向小白挑戰好了。」

    「為什麼?」

    「你今年多大?」

    「恰好二十有八。」

    「真巧。」

    「什麼真巧。」

    「你的面相很清楚顯示,大限二十八,有死無生格!」

    「大限二十八,有死無生格?」

    「你的面相已絕對成熟,再變也不會變走什麼,因此,我可以告訴你,今年是你伍窮人生的最後一年!」

    「我……今年就是死忌?」

    「必死無疑!」

    「必——死——無——疑!」

    「對,要敗小白,便全力以赴吧,時日無多矣!」

    「沒……看錯!」

    「我以性命擔保,二十八歲,今年,伍窮你一定絕命。」

    「哈……我伍窮竟然就此死去。」

    「請別再打擾我。」

    「我所餘的日子不多了!」

    「也許我比你還先走一步。」

    「混帳,實在太混帳!」

    「這些混帳的事,卻是真理。」

    「神相……」

    「請回!」

    思潮起伏的伍窮,他原意是助神相夫妻脫離「武國」監視,為他當上以五行玄學為據「窮兵」之軍師。

    只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自己原來已是光陰不再,一切都會好快隨生命消失而去。

    他,好想盡快跟小白決戰,定生死。壓倒小白,證明雄霸天下的人,應該是自己。

    伍窮,絕對比小白更強,只可惜時不予我……!

    真可惜,生命已燃燒至盡頭。

    伍窮仰天長嘯,高喊道:「天啊,你對我總算不薄,我的人生多采多姿,留有遺憾又如何,哈……」

    剩下又是孤獨的風不惑,失去了七惡婦相的李厲琤,他只好等死。能醫不自醫,唉!

    李厲琤,你究竟在何方?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故,當夜明明,定在西門聚首,再逃出「劍京城」去,為啥竟失去你的蹤影?

    是誰擒住了李厲琤,意圖什麼?是要來要脅神相麼?

    還是,李厲琤攜帶大筆銀兩逃走,已遭歹人殺害謀財?

    無論如何,失去了「七惡婦相」護蔭,神相只有死路一條。

    「模糊城」內,有個懶人,人稱大懶蟲。又有一位愛奏曲、繪畫且頗懶的儲君,號稱曲邪。

    大懶蟲碰上頗懶儲君,因為曲邪有酒,是香得無比的「狀元紅」,酒逢知己千杯「都來了。」

    「大懶蟲也在注意事態發展。」

    「我不想城內有一個人死。」

    「死的一定不止一百人。」

    「王國四族的大軍圍得水洩不通。」

    「但今日已有三千兵馬試圖突圍,可惜只有五人能成功闖出去,向『皇國』求援兵。」

    「多此一舉。」

    「為啥?」

    「敵人根本沒想過真的要攻進來。」

    「好明智的分析。」

    「圍城目的只有一個,圍困皇上皇,不讓他回國領導『皇衛軍』作戰,不能讓他激起全國戰士的鬥志。」

    「小白、皇上皇都是兵法最出色者,他倆又怎可能用兵敗在他人手下,大家太小覷兩人了。」

    「還是皇叔瞭解皇上皇。」

    「你這大懶蟲也好瞭解父親小白啊!」

    「他倆仍在城樓上,不斷調兵遣將抵禦敵人。」

    「那即表示,圍城困住皇上皇之計已失敗。」

    「皇上皇仍被困死,敵人何以會敗?」

    「你剛才不是已說出原因了嗎?」

    「哈……大懶蟲比誰都更瞭解小白,難道小白已暗施妙計,很快便能帶皇上皇離城?」

    「看來閣下還是不繼任『皇國』帝位較佳。」

    「當真?」

    「用兵之道、用兵之法,曲邪不算出色,還是彈曲奏樂、弄墨作畫,較為令人欣賞前輩。」

    「好孩子,你也懂得欣賞麼?」

    「你畫的十兩如此妙絕,當然懂得欣賞,只是,我怕有一位前輩不大欣賞而已。」

    「誰?」

    「伍窮!」

    「那又如何?」

    「伍窮叔叔絕對不會容讓其它人愛上十兩。」

    「好霸道,證明他真的還深愛十兩。」

    「但伍窮真正會恨死的,是十兩除他以外所愛的人。」

    「十兩……開始接受我的愛意?」

    「她等不到伍窮,你又偏偏出現了!」

    「我一定要好好把握良緣。」

    「你一定會對十兩很好,因此,伍窮一定要殺你。」

    「哈……好孩子,你好像忘了我曲邪是天下五大高手的第一強者。」

    「伍窮七年以來,提升武功已超逾其父伍擔湯。」

    「大懶蟲行為懶,卻是耳聽八方,什麼都一清二楚。」

    「十兩從小照顧我,我也好想她有個好伴侶,付託終生。」

    「我比伍窮更值得十兩去愛。」

    「一定!」

    「很好。」

    「不一定很好,伍窮或許會突然又奪回十兩的愛。」

    「放心好了,伍窮一定殺不了我。」

    「只要他放棄帝位,放棄一切,十兩還是會選擇伍窮。」

    「嗯!」

    「啊,已是日上三竿。」

    「又如何?」

    「爹與皇上皇仍在城樓上忙於調兵遣將。」

    「已接連勞苦半天了。」

    「他倆該已抵『太傻湖』了!」

    「什麼?」

    「區區兵馬圍城,又如何能困得住我爹與皇上皇,真笨!」——

    第十一章伍窮殺小白

    越過「太傻湖」便抵與「皇京城」交界的「狂樂鎮」,奇怪得很,這個誰也管不到的小鎮,勢力卻以「狂意族」為最大。

    只因七年以來爭戰不絕,生命隨時會失去,人們都醉於意狂享樂,不理明天如何。

    「狂樂鎮」正好提供酒、色、賭等一切瘋狂玩樂,加上美食處處,漸漸成為戰兵們展開生死殺戮前的最後一站。

    不少江湖中人也聞風而至,享受醉生夢死的生活,日間的「狂樂鎮」一片寧靜,鎮上民眾都在睡夢中,只要夜幕低垂,市鎮就像受了魔咒,變得癡狂,絕對煥然一新。

    一行五人,快馬揚鞭越過「太傻湖」,抵達「狂樂鎮」時已近靜夜,他們便是從「模糊城」突圍而出的五個精兵。

    為首二人,一個當然是小白,另一個就是敵人大軍想要困死的天下第一兵法人中龍——皇上皇。

    皇上皇很明白為何橫刀要小白襄助自己,他的「盜臉術」輕易的便化險為夷,留兩個假的小白、皇上皇在「模糊城」城樓上指手劃腳,待敵人仍在夢中,二人已回抵「皇國」了。

    只要有他為皇上皇助陣,誰又可以攻破「皇京城」!

    小白向著幽幽的月兒一看,只見西北處湧起一大片烏雲。正是天有不測風雲,烏雲密怖自是天色漸變,一陣涼風吹動,果然就灑下細細雨點來,濕了衣襟。

    小白先命三個「鐵甲兵」快馬加鞭,冒著風雨先往「皇京城」,通知守兵危城告急,自己則留下來,守護著毫無半分內力,難以日夜兼程趕路的皇上皇。

    正想要找大樹避雨,突然張開一柄油紙傘,皇上皇竟從包袱裡拿出雨傘來替小白擋雨。

    只見傘上畫著深秋景色,土坡上霜葉飄零,樹竹搖搖,哀草蕭蕭。書法出自匠人手筆,甚為精緻。

    傘骨也挺直秀氣,手工靈巧,盡顯「皇國」物資豐富,工藝商品出色過人。

    「若非『皇國』坐擁豐厚資源,也不致惹得三國四族接連侵襲來攻,醜人難覓夫君,美人引得強豪搶奪,這就是世情!」小白多年來對人生不斷體驗,感慨也是愈來愈多。

    「事出必有因,小白,你說的沒錯。」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而來,教小白及皇上皇都鶩訝萬分,不遠處正來了一位故人,倚樹而立,看來守候已久。

    雙眉鷹飛,更見強悍,他,正是小白昔日同生共死患難之交——伍窮,當今「天法國」帝君。

    伍窮淡淡道:「你終於來了!」

    小白笑道:「對!只有一個伍窮最清楚我的『盜臉術』,能騙天下人,也騙不了伍窮你。」

    原來伍窮早看穿小白之計,但又不欲他人爭奪功勞,便先在「狂樂鎮」外守候,只要殺掉皇上皇,便能先奪十五城池,成為天下最強者,勢力壓倒其它。

    當然,更重要的是要挫敗小白,在短暫的生命裡,證明自己在他之上,證明伍窮更勝小白。

    伍窮道:「十兩,她可好?」

    小白還未回話,身旁的皇上皇立即搶白道:「好,非常的好,有我皇叔皇玉郎照料她,沐浴愛河中,快要成親大婚,當然是好得無比,比起孤孤寂寂的你好多了!」

    伍窮突然瞪目狂怒道:「皇——玉——郎?」

    皇上皇接道:「對啊!是天下五大高手,神、魔、道、狂、邪之首,曲邪皇玉郎,你可不是他對手啊。」

    伍窮怒道:「先殺你皇上皇,再殺皇玉郎!」

    如箭離弦,伍窮直射攻殺皇上皇,五指握拳,勁風大作,看來一拳便要把皇上皇轟個稀巴爛。

    小白見伍窮怒拳出擊,也不敢怠慢,一腿迎上,截住勢道威猛無比拳勁,昔日情義,就在戰鬥中焚燃化灰。

    神腿抵住怒拳,怒火不斷衝擊,昔日交情幕幕重現,現下各據一方,各為目標努力,終於爆發決戰。

    小白道:「強者敗,更強者勝!」

    伍窮道:「弱肉強食,看誰領風騷!」

    怒拳剛猛無比,內力深厚,遇上強敵小白,不禁敵愾之心大增,上天要我先死,我偏要小白走在我伍窮之前。

    右拳呼的一聲直取咽喉,使的是十成功力,足以裂山破地。小白右腿屈膝向上,膝蓋正好頂住右手,把拳力卸開,再順勢一蹬,腳底直踢向伍窮面龐。

    小白神腿得自老父笑三少真傳,其後又融會道醫苦來由腿法之絕,經七年提升,腿法已是出神入化,翻飛如疾電。

    一腳蹬踢面龐,伍窮拉馬後退,但臉上仍覺有點刺痛,伸手一摸,一個完完整整的鞋印竟已印在臉龐上。

    如此奇恥大辱,七年以來又何曾遇過,已貴為國君的伍窮盛怒難當,雙臂如輪急轉,電光石火間已旋身揮肘,殺力陡然遞增三倍,硬生生把小白震退。

    伍窮使的是自創拳法「莫等待」,左右開弓,旋肘挫敵,心念在於一個「急」

    字,盡把少年狂性急態融於拳法上,遇神殺神,阻我者死,什麼障礙都要強行破開。

    小白始終不大願與伍窮生死對決,只守不攻,耳辨拳路,雙腿左擋右截,總是在最危急關頭便攔住怒拳。

    「莫等待」猶如伍窮忍不住要登基為帝,破除障礙,拳肘愈來愈急,招式綿密無比,只攻不守。

    小白只求立於不「勝」之地,退退守守,擋去一招又再一招,只儘是護住全身,百招之內也不攻出二、三招來。

    鬥到酣處,伍窮一肘轟向小白頭首,矮身急閃,那肘正好打在山壁之上,立時沙石爆飛。

    小白一躍飛開,但見山壁凹爆出甚深的洞,見者心寒,要是頭顱被打中,豈不已爆散一命嗚呼?

    小白冷冷道:「你真的要取我命麼?」

    伍窮道:「交出皇上皇賤命,你我再擇日決戰吧!」

    小白笑道:「你我相識多久?」

    伍窮道:「從『劍京城』相遇至今,已十年了!」

    小白笑道:「你認識的小白,會捨棄朋友麼?」

    「不!小白從不捨棄朋友。」

    「只有我的朋友為了名利權勢捨棄我、捨棄友情。」

    「俱往矣!」

    「我懷念那粗言穢語的好朋友伍窮。」

    「伍窮已是一國之君,比小白更強的武者。」

    「強!我小白更強,來吧!要奪皇上皇,打爆我的頭顱才有希望,且看你伍窮皇帝有沒有這能耐?」

    敗刀,來了!

    殺力張狂催動,四周竟突然爆石裂土,恍如天崩地塌,氣勢銳烈,橫刀一斬,竟旋揮出七個金光刀勁圈來。

    小白哪敢怠慢,「赤龍」走偏鋒刺出,勢夾勁風,既狠且準,先擋住刀光勁圈第一輪。

    哪知刀光勁圈觸碰即炸出強力,致使「赤龍」偏開,另一個金光勁圈已接著割斬剖體。

    接連七圈,全內含轟炸勁力,小白已知不妙,立時甩開「赤龍」,十指翻飛,以自我突破創出之「劍神指」截擋刀圈。

    靈動指力戳破六個刀圈,此閉關而成的武學,經七年苦練,已成一門絕藝,內力透指彈出,最直貼身近戰。

    伍窮一刀怒劈而下,小白雙指一夾,竟就挾住刀鋒,相互以內力比拚,爭持不下。

    七年以來,究竟誰的內力更強?小白好想得悉答案,伍窮也一樣,內力如萬馬奔騰狂湧。

    小白,我一定要壓倒你!

    血筋暴現,滿目通紅,伍窮不斷催動內勁,要震開小白「劍神指」,直斬割小白。

    敗刀一寸又一寸,一分又一分壓下,明顯地伍窮稍佔上鋒,皇者霸氣的狂傲在七年來教伍窮提升不少功力。

    「劍神指」當年抵得住畬律令的「夢香神劍」,今日竟抵擋不了伍窮的「敗刀」?

    「啪」!一聲,答案來了,小白的「劍神指」終於被震甩開,「敗刀」直破向小白身軀。

    伍窮狂怒一斬,小白輕笑一聲。

    笑什麼?

    當伍窮得知小白笑什麼時,他的胸口已凹陷了一個五指掌印,吐出一絲絲血,連退五步才穩住身體。

    伍窮在斬小白之時,小白右掌卻轟中了他,至於那「敗刀」,斬是斬中,小白的左手卻同時抬起劍鞘,在肩膀、胸口前擋住了「敗刀」,絲毫無損。

    小白並非內力不如伍窮,只是以退為進,讓伍窮一刀斬下,全心以為內力更勝自己之際,反被轟退。

    伍窮一再被小白傷退,憤怒已一發再難收拾,正要催動十二成殺力再戰,眼前小白卻輕輕呼氣歎息,執回「赤龍」,一劍回鞘,滿是莫奈何的欷歔感歎。

    伍窮冷冷道:「你棄而不戰,我也會一刀斬殺皇上皇。」

    小白淡淡道:「我倆除了以戰比鬥、傷身流血以外,還可以用其它方法來爭勝敗。」

    伍窮道:「又有何圖謀?」

    小白笑道:「我的老朋友伍窮最愛是賭,來吧!咱們就往前面『狂樂鎮』最大賭坊『萬金莊』來一次以賭定勝負,誰要是輸了,皇上皇便交由對方處置好了!」

    第十二章生死不由己

    「萬金莊」是最豪華的大賭坊,剛巧被新的老闆接管了,便立即來個大變革,煥然一新,富麗堂皇,紙醉金迷。

    更甚的,是新老闆從四國四族都招來不少媚艷名妓,陪伴腰纏萬貫的大豪客,遞酒代下注,與豪客色授魂與,陶醉於飄飄然中一擲千金,擁抱玉人纖腰,香吻鼓勵再賭爭勝,自然吸引更多賭客特來獻金。

    後台老闆財力雄厚,賭客們都意欲破莊,把「萬金莊」都贏了過來,故此賭坊整頓得美輪美奐後,重新開張便吸引無數賭客聞風而至,從早到晚都擠得水洩不通,極是熱鬧哄哄。

    偌大的「萬金莊」,聞說老闆富可敵國,要破莊,究竟多少銀兩才夠了誰也解答不了。

    小白、伍窮以賭代殺戰,勝者為皇,伴在小白身旁的皇上皇,生命就完全交在小白手上。

    伍窮問道:「如何賭法?」

    小白向賭坊掃了一眼,只見賭徒都賭得迷迷癡癡,名妓在場中穿來插去,呼這嚷那,當真一片烏煙瘴氣。

    身旁正好是買大小的骰寶台,小白笑道:「我身上有二十萬兩銀子的銀票,就分一半給你,作為當年獲得『萬壽無疆』寶藏,你應該分得的部分。來,收下吧。」

    一疊銀票足有十萬兩銀子,如此在賭坊曝光,看得四周賭客都訝然失色,目瞪口呆。

    十萬兩,足以買下一百個村莊的田地,當個永世不憂的大地主,小白卻隨隨便便的就交給了伍窮。

    小白接著道:「以十萬兩銀子作賭注,一個時辰內,能嬴得最多的,哪個便算戰勝。」

    伍窮嗜賭成性,惟是當了皇帝以後,政務繁忙,早已戒除愛賭習性,重踏賭坊,立時手癢不已。

    「好,一言為定,大!」毫不考慮,骰子仍在骰盅裡搖晃之時,伍窮便押下了一萬兩買大。

    小白笑了笑,把同是一萬兩押向小。

    合共二萬兩銀押在賭桌上,其它賭客都立時起哄,再沒有人敢在同賭桌上下注,全定睛圍觀事態發展。

    賭坊的荷官名曰小不董,雙手靈巧,把骰盅翻來覆去才停了下來,甫放下骰盅,伍窮便突然失笑起來。

    「上天倒一直眷顧你小白。」伍窮冷笑道。

    「這倒也難怪。」

    「為何?」

    「只要人被權、利迷惑,上蒼當然明白事理,幫應該勝利的正義者,絕不倒行逆施。」

    「荒謬!」

    「你不信天,也該認命!」

    「哈……命?我偏要抗命違天!」

    骰盅揭開,小白、伍窮都聽得一清二楚,一點、一點、三點,共是五點開小,小白勝,伍窮敗。

    兩人聽力高強,當骰子在看不通透的瓷盅內轉動停定,依聲音磨擦辨認,旱已得悉結局。

    故此,二人都在骰子未完全停定揭盅前,便再下注。

    小白淡淡道:「打從十年前我認識你第一天開始,你伍窮便從來沒在賭桌上嬴過什麼?」

    伍窮道:「今非昔比,我就是不信命運弄人,這十萬兩要證明我伍窮能扭轉命運。」

    又是押下一萬兩買大。

    依風不惑的面相批示,斷言伍窮必然過不了今年,大限將至,命運弄人,正是莫過於此。

    伍窮才領兵掠奪「異族」一半江山,正要大展拳腳,稱霸武林,統一天下,命中卻注定他今年絕命。

    正是如日中天之際,上天便要他一命嗚呼,伍窮只感上蒼對他實在不公,心中積壓無限憤慨,好想發洩,正好利用賭來向命運挑戰。要抗命,要反敗為勝,扭轉乾坤。

    永遠在賭桌上一敗塗地的伍窮,要來個大翻身,要徹徹底底的戰勝一次,要證明人定勝天,可以扭轉命運。

    「大!」

    「再來也是大!」

    「大啊!」

    「大!大!大!」

    一連下了七注,合共七萬兩,伍窮都是買大,大就是大,不改不變,伍窮堅決買大。

    小白每一回都跟著下注,伍窮買大,他當然買相對的小,七盤注都是買小。

    伍窮咬牙切齒,小白卻是輕鬆自然,意態截然不一,但內心都是同一希望——贏。

    七次下注以後,伍窮只餘下三萬兩,小白卻有十七萬兩,兩者一個連敗七回,另一位則連勝七回注。

    簡簡單單的只憑運氣去賭,好明顯,伍窮是一敗塗地,上天把好運都擠到小白身上去。

    如此下去,伍窮是毫無翻身機會了。

    伍窮最是窮兇惡極、又不耐煩的賭徒性子,接連敗北,雖然仍能按捺住急躁性子,但也實在沈不住悶氣。

    「一萬兩,再買大!」

    「敗北了七回,還要買大?」

    「這就是我伍窮的堅持。」

    「錯,便不應再堅持下去!」

    「對與錯,沒到終局還不知道。」

    「好,讓我們公平一點,快一點得到答案,來,十七萬,給我全數買小!」

    霎時整個「萬金莊」都哄動起來,小白這一著實在太狂妄,十七萬買一盤沒停定骰子的小,教誰都心跳加速,血脈沸剩,連搖動骰盅的小不董都緊張得手心冒汗,身子不停抖顫。

    要是搖不出個大來,這一盤「萬金莊」便要賠掉十七萬兩銀子,壓力大得難以承受,突然胸口滯悶,竟吐出一口血來,雙手持骰盅怕在桌上,骰子咕嚕咕嚕的轉了一會兒,終於停下來了。

    伍窮依然繃緊著臉,小白仍是嘻笑輕鬆,這一盤,難道又是小白勝?伍窮豈不已敗?

    骰盅緩緩張開,一點、兩點、三點,合共六點,當然是小,當然是小白勝。

    十七萬兩一下子便變成三十四萬兩,反觀伍窮,敗了八盤,一回也未曾嬴過,身前就只餘下二萬兩而已。

    十七萬兩對「萬金莊」來說,可算是個大考驗,究竟它是否如江湖傳聞一樣,真的財力雄厚無比,富可敵國?

    「真的可以拿出十七萬兩銀子來麼?」

    一群賭坊的賭客們,看到整個賭場靜了好一陣子,大家都不禁抬頭望向二樓的廂房。

    哪裡是賭坊老闆的藏金閣,小小的一個房間,真的會準備有大批銀兩隨時賠給客人麼?

    房門打開,一個打扮妖艷的香姬捧著一個金盤下來,纖纖細腰婀娜多姿,活像承受不了上身重量似的。當然,她雙手捧著的金盤子竟堆得滿滿的,全是銀錠。

    一位艷姬下來,接著又是另一位,當然也同樣捧著一大盤銀錠。一個接著一個,足有十位之多。

    全都一列排在樓梯之下,金光閃耀,與艷媚春色互相輝映,看得賭客們都瞠目結舌。

    如此陣容,說「萬金莊」富可敵國也不為過吧,原來江湖傳聞真的半點不虛。

    十位艷姬之後,還來了四位異常健碩的壯男,全皆身形魁梧,肌肉糾結,粗豪得有點凶悍。

    然而四個壯漢都畢恭畢敬的垂下頭,單手高高舉起,迎接跟著而來的主人,也就是「萬金莊」的新老闆。

    「哈……料不到你娘娘今天來了兩個舊相識,一同來送死,好了,好了,輸干輸淨,本奶奶就贈你倆一對棺木,運送兩具氣死的屍首回家鄉安葬,算是大發慈悲啊!」

    震耳欲聾的獅吼叫喊聲,小白當然不會忘懷,再見那張醜惡的臉,肥腫不堪,醜得令人作嘔,對了!竟然是失去蹤影的惡婦李厲琤,她,竟就是賭坊的新老闆。

    那對粗如豬腿的肥腫臭腳,一步又一步踏下,難得四名賤男人又扶又擁,看得人人頭昏腦脹。

    李厲琤堆起那一團肥肉交結而成的笑臉道:「小白,我的好小弟,先賠你十七萬兩,膽敢跟我再賭一盤三十四萬兩麼?」

    他媽的臭婆娘,一張開口說話,竟立即噴來一口腥臭氣味,真是又醜又臭,不知所謂。

    伍窮冷冷道:「原來是你這賊婆娘騙那風不惑,說什麼跟他一同遠走高飛,離開『劍京城』,實則趁機把風不惑多年算命所得都據為己有,再獨自來此,買下『萬金莊』,玩玩壯男,過著風流快活的日子。」

    李厲琤滿不在乎道:「你娘娘仍美艷動人,又怎可能跟那個笨神相廝守一輩子,簡直悶得發慌,看啊!我不是煥然一新,精彩得很麼?」

    輕輕吻向身旁壯男,四雙粗壯手臂合抱肥腰,李厲琤假意淫叫,真他奶奶的昨夜飯菜都要嘔吐出來。

    小白冷冷道:「好!我們再下一盤,伍窮,來吧!最後一盤,看誰勝誰負。」

    伍窮手上只餘二萬兩,正在苦笑之際,眼前卻是一亮。

    「終於找到你了!」在門前出現的人,令李厲琤不禁身子一震,當然嘍,滿頭是汗的竟然是神相風不惑。

    四個壯男擁著自己的妻子,風不惑卻沒有半點妒意,在他心底,最重要的是妻子沒有受傷,沒有死去,他已是萬分安心。

    李厲琤怒道:「你來幹什麼?」

    風不惑挺起胸膛道:「好嬌妻,你要奪去我風不惑所有,卻為什麼不徹底一點?」

    李厲琤甚是不悅道:「哈……現下的你不是已一貧如洗,空空如也了麼?我還有啥可拿走啊?」

    風不惑冷冷笑道:「有,還有最重要的你沒有拿走,便是我的性命!既然要賭,我便拿我的命來跟你賭一盤,你嬴了,就立即殺我,我的所有家財自歸你擁有。你不幸敗北,便要跟我回家!」

    傲然堅決的風不惑,氣勢凌人,是決心要以性命來一搏了。

    李厲琤也毫不示弱道:「好,且看上天如何安排?」

    伍窮問道:「只餘下二萬兩,神相,我的運氣會嬴麼?」

    風不惑在伍窮耳畔輕輕道:「一個快死的人,你想想他會走好運,還是霉運當頭吧?」

    伍窮不禁愕然,但隨即笑道:「好,這一盤就交由神相你來下注,或成或敗,且看神相如何安排好了!」

    「大!」還沒搖動骰盅,風不惑便押下大,整個他坐在賭桌之上,把性命財產都全押上。

    「小!」小白也同時押上共三十四萬兩銀票。

    骰盅在李厲琤手中不斷搖晃,汗珠滴流,她絕對能搖出心中想要出來的數目,小,一定是小!

《刀劍笑新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