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部 飲血劍

    第一章神龍吞天劍

    山石嶙峋,向無人居的荒涼小島,來自「天皇帝國」的天草太子,以為長居瀑布之後的「世外桃源」,便可不理世情變換,置身度外,毋須再飽受國家侵佔中土戰事所煩惱。

    他困鎖著好朋友大頭,目的就是避免好戰的「江川藩國」得到一切詳細資料,包括四國四族兵力分佈、地圖、各城陣圖、兵器情況、地形分析等等,盡力拖延戰爭。

    但大頭卻不甘受困,主戰的他不能逃出「世外桃源」,便在建設之初,把天草太子親手刻制的木牌拋人海中,留下線索,希望來自「天皇帝國」的搜尋者,能發現追蹤而來。

    不凡聖子奉江川藩王之命,到來追尋大頭下落,正好找到木牌,更認得字跡出自師弟天草太子手筆。

    他深明師弟醉心中土文化,極有可能反過來躲藏起來,阻礙進攻中土大計,於是便派出大軍,於「東帝海」向「五殺野」大施壓力,脅逼這五個小部落交出天草太子來。

    一直難以突破的謎,卻因為「四大罪人」之井上赤老失蹤而有眉目。他奉命搜索的三十個小島,其中之一必然有事發生,否則又怎會一大隊人去而不復返。

    不凡聖子已漸漸逼近謎底,他決定帶著「四大罪人」餘下之三,再率領十八艘大戰船,向三十個孤島進發。

    當發現「海殺野」的戰船,顯然答案就在眼前,憤怒的他先下令誅盡「海殺野」族民,果然,血腥引來他期盼已久的人物,師弟天草太子終於出現眼前。

    不凡聖子身旁話奴冷冷道:「師弟,你擅自鎖禁大頭,嚴重影響我『江川藩國』的『滅絕中土』大計,害我藩王多番受天皇指摘,實在太豈有此理,你這縮頭龜該當負上一切責任!」

    天草太子一臉昂然,不屑道:「本太子回國後,自會向父皇稟明一切,我貴族的事豈容你官武來管!」

    觀乎太子態度,雖為不凡聖子師弟,惟是在對話上半步不讓,而且極為傲慢,原來在「天皇帝國」,兩人分屬不同階,有尊卑之分,不凡聖子的地位硬是被比了下來。

    「天皇帝國」以天皇為首,中心為「大日天京城」,一切皇族血裔聯成貴族,高高在上當統治階層。

    由於「天皇帝國」所有民眾百姓,皆信奉天皇為天神之子,貴族便是上天派來統治大地的一群下凡神仙。

    故全國對貴族都畢恭畢敬,就算是如何努力也好,即使你能威震天下,卻也不可能扭轉貴族的顯赫地位,面對貴族,就要乖乖低頭敬禮,向下凡的神仙恭敬從命。

    除「貴族」以外,第二級的階層是「官武」,意思即是為官或執刀以武力為生者,就算武功如何高強、官位高高在上,但也只是第二等人,被貴族小覷,不凡聖子便是其中之一。

    「官武」之下是「百姓」,再之下,便是「奴隸」。

    「奴隸」是世襲的,任何一個人只要他的祖先是被販賣當奴隸的,他出生以後,也必然延續祖先的奴隸身份,永世也不可能改變命運。

    既不能當官,又沒有人願意教授刀法、武功,奴隸的生存只為侍奉主人,任由淫虐,跟牛馬沒有兩樣。

    整個「天皇帝國」,便是由四大階層組成,一級壓住一級,永遠也不可能改變。

    不凡聖子乃「官武」而已,故面對身份是「貴族」的天草太子,便絕對不能相比。

    但不凡聖子卻沒有惱怒,他從衣袋中取出一面鑲滿了寶石、珍珠的小令牌,金光閃耀,貴重得令人昨舌。

    天草太子立時呆住,心頭不禁突突亂跳。

    話奴笑道:「怎麼了,太子,還是不要太神氣啊,對嘛?天皇既頒下『天京皇神令』,一切便由我來主宰,你還想阻止嗎?你要跟天皇作對,那一切便好辦了!」

    當下立見的反應,天草太子立時噤若寒蟬,不敢作聲,先前威風都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好明顯,「天京皇神令」是天皇的權力象徵,所有人就算是貴族,在它面前也必須臣服。

    縱身騰空,飛踏山石躍至天草太子身前,不凡聖子怒喝道:「天草太子聽令,天皇命你立斬四肢斷……」

    「喀勒喀……」一陣碎裂聲把興奮的不凡聖子話語打斷,更命他與天草太子都眼目發光,驚駭不已。

    正當不凡聖子下令要把天草太子虐斬自殘之際,他手上的神物「天京皇神令」,竟然裂開碎爛,破成四、五十小塊,嘀嘀嗒嗒掉在地上,瞧得來自「天皇帝國」的聖子、太子都呆若木雞。

    「你……竟敢毀壞『天京皇神令』!」扼腕切齒、熱血沸騰的不凡聖子,厲目狠狠盯著小白。說話出自話奴,聖子卻已怒極,嘴唇也顫動起來。

    小白的指掌仍沾有令牌上的木粉,是他突然出手把「天京皇神令」一握粉碎,毫不在意。

    小白的五指如鐵鉤般張開,伸向不凡聖子,臉上儘是凝重的憤慨,傲然冷漠道:「中土只要有我小白,誰膽敢入侵,必如此令牌般粉身碎骨,甚麼『天皇帝國』只落得慘澹收場。」

    不凡聖子與小白相距只五步,雙目緊緊盯實,突然狂笑起來,聲音中充滿鄙視、狂野。

    聖子不停縱聲大笑,笑聲中話奴突又插嘴說話,但聲音卻刻意提高,充滿鄙視、不屑之意。

    話奴的臉也鮮有的顯出傲態來,說道:「小白麼,啊……七年才建立了七座城池,卻是不堪一擊,最後連『模糊城』也失掉了,一敗塗地,被迫退守『一萬險』,當喪家之犬任人恥笑。如此的狗熊,卻來扮作大英雄,大義凜然說甚麼有我在,誰也不能覬覦中土,哈……

    你憑甚麼說出這番豪情壯語啊,你憑甚麼啊!呵……」

    小白身旁的天草太子突然一震,心裡盤算,原來不凡聖子已掌握了中土許多有關四國四族的武林資料,顯然全新的部署已全面展開,「天皇帝國」要入侵中土,看來已迫在眉睫。

    忽地驚虹急掠,戾氣沖天舞飛,陰風寒意衝上九霄,只聽見響亮「噹」的一聲,餘音未了,但卻不見有兵器出鞘。

    話奴變得嚴肅起來,道:「殺力凌厲,好快的劍!」

    小白冷冷道:「刀光霸狂,殺人如麻的刀。」

    連生力都未能憑厲目捕捉到先前的一招對拼,原來在一眨眼間,小白、不凡聖子,彼此已拔神兵,出鞘、出招、回鞘。

    迅疾更勝電閃,只覺眼前有勁風、火花、聲響,二人的手卻好像沒有移動過。

    太快的招式。太強的神兵武者。

    小白的「赤龍」鮮有地不斷發出嗡嗡聲響,顯得異常興奮,像是在告訴他的主人,「它」今天終於遇上真正的強手了。

    從來沒有過的顫動,「赤龍」顯得十分激昂、勇猛,就算是與刀鋒冷的「泣血」對決,這種激烈的懇切反應也從未有過,劍身的震動一直沿著手臂而上,把信息「告訴」了小白。

    「赤龍」,終於遇上有資格挑起他「戰意」的神兵武者了!

    小白的「赤龍」已握在手中,對決的不凡聖子,原來除了刀奴背著的三把刀外,還有藏在長袍內的一把「刀」。

    小白的劍要殺話奴,實在來得太快,逼得不凡聖子必拔出他的「無量」刀,才保住話奴一命。

    不凡聖子極少拔出他的「無量」來,因為神兵傳自師尊,人刀合一,殺力無窮,要他動刀的絕世武者,實在寥寥可數。

    只憑刀奴、兵奴、線奴及氣奴的配合,已是難逢敵手,要他親自擊殺的人已絕無僅有,更何況能逼他拔出「無量」,天下間有此能耐者,實在太少。

    小白冷冷道:「你認為能保得住這個替你道出廢話的狗奴才?」

    話奴囂張道:「哈……好笨的問題!你竟然認為你可以殺我話奴,把我的嘴巴掩住?」

    小白道:「好,我使用『赤龍』來斬開你的嘴巴!」

    一掌把話奴轟飛直射向灘上,同一霎時,兩道光影交纏急閃,生力極力定睛細看,但始終不見二人如何拔神兵出鞘。

    兩人同時彷如與神兵合一,小白與「赤龍」化成一道燦爛金光,不凡聖子與他的「無量」,則化為一抹銀光,金銀互相衝擊、吞噬,一陣陣震耳欲聾鏗鏘之聲直侵剖心而來。

    生力的內力已算相當不俗,但刀劍激盪湧來的聲波委實太剛太猛,當下不得不盤膝而坐,閉目定神,才不致吐血受創。

    天草太子卻仍能張目昂立觀戰,內力之深,絕不下於比戰的兩人。

    金龍張牙舞爪,要吞噬話奴!

    銀龍如癡如瘋,拒擋殺力!

    金龍、銀龍相互你追我逐,刀光劍影在話奴身上穿插糾纏,銀龍「無量」每一招都刻意把勁力震退開去,免得傷了話奴,便給小白佔了便宜,失威眼前。

    兩道無匹驚世勁力不斷爆開,隨金龍、銀龍追逐躍射向海,如鬼哭神嚎的隆隆巨響,漸漸湧向海中心停泊著的十八條大戰船。

    無形勁力聲震如浪湧至,功力較弱的甲板上戰兵立時七孔爆血,面龐裂開,倒地痛苦呻吟。

    功力較高者即時收斂心神,吐納平定急奔翻剩的氣血,但雙耳已被震得滴血生痛,步伐暈眩浮浮難支。

    「無量」在海上面震開「赤龍」,二人左右飛開,話奴恰巧落在中間,隔開了小白與不凡聖子。

    活像從險死中再活過來的話奴,額頭竟然未見半滴冷汗,而且氣定神閒,依然對小白不屑一顧。

    話奴是不凡聖子的嘴巴,自主人三歲以來,對所有男人說話,便是由他代勞。

    心意相通,互知明白,話奴道盡主人不凡聖子心裡所想,如此難得的嘴巴又怎可能失去。

    當你好肯定百分之百不會遭離棄,一切不變,自信心便會愈來愈強,因此話奴極肯定小白不可能傷害到自己,主人不凡聖子一定會保護他。

    「嗡」……「嗡」……「赤龍」欣喜莫名,先前的「愉快」戰鬥,他大感暢樂,對了,就是這樣的神兵武者。

    好苦的「赤龍」,自鑄煉成以後,一直的等,等有皇者天子靈氣的天人來掌握他,等天人來替他解開與劍鞘緊扣的「蛟龍天鎖」,等啊等,一直的沉睡在黑漆漆的劍鞘之內,未能揮出聖龍光芒,直至小白出現,才喚醒了他,光芒初現。

    好可惜,主人來了,卻欠敵人!

    「赤龍」要發揮他潛在能量,必須有天賦高強的神兵武者,伍窮、刀鋒冷甚至是余律令,都未能提起他的戰意,這些高手極強,但都不具神兵武者之超然天分。

    直至不凡聖子出現,「赤龍」才滿意地發出呼喚滿足聲。

    「嗡」……「赤龍」不斷作響,十分痛快,但小白卻感到他有所保留,經先前化作龍光拼戰,明顯震動傳入體內已有點點呆滯。

    他,是對小白不滿麼?

    不凡聖子冷笑,話奴立即倨傲地笑道:「甚麼神兵『赤龍』,原來也不外如是,坯,那堪狂霸!」

    小白沒有再說甚麼,只要先殺了話奴,一切便能證明。

    緩緩拔出「赤龍」,一刀揮斬,如仙神降世,金光燦爛震起浪潮,刀勁結成一道十丈浪牆,向話奴卷撲。

    浪頭金光閃閃,猶似利刀劍鋒,從來不懼不怕的話奴,終於愕呆瞪目,一陣驚駭莫名感覺,從心底驟然湧來。

    後頭迎抗的刀勁來了,「無量」劈出三條水柱,從話奴背後而來,貼住話奴頭頂與及左右身旁,恰好割開了劍浪,護佐免受衝擊。

    小白笑道:「哈……話奴,你怕了麼?恐懼死亡來臨吧!」

    話奴正欲反唇相譏,但心頭同時感應到主人要回應的話,霎時才驚醒過來,他是主人不凡聖子的嘴巴,絕不能發表個人己見。

    一驚、一緩、一窒、一急,體內兩股勁氣相抵互衝,小白乘勢急斬海浪,捲浪成劍,劍浪千飛疾割斬殺話奴。

    劍浪如金龍舞爪撲射,小白喝道:「看我的自創一式『神龍吞天』,來吧,要你敗於我劍下!」

    憑著「赤龍」的刺激,小白已今非昔比,完全的脫脫換骨,陣上創招,配合自身意態、感應,跟昔日抄襲、改良他人絕學大相逕庭,不能同日而語,威力猛然提升十倍!

    劍浪如惡龍怒吼,不凡聖子已心知不妙,不得不爭取主動,飛躍上前五步,同時又斬浪捲成銀龍千飛,力抗救人。

    小白的劍浪如真龍飛撲,銀浪卻不足以化成龍形,只是筆直射出,力劈「神龍吞天」的龍頭、龍身、龍背。

    金龍劍浪撲向銀龍刀浪,浪花激盪迸濺,如噴泉湧射,惡浪翻飛,罡風爆出轟然巨響,震得海中戰船左右搖擺,船隻都被烈風吹得檣折帆破,猛風更吹得船上每人眼迷目難張。

    「吼」!

    龍吟虎嘯,小白的一式「神龍吞天」,盡把銀龍刀浪震開,逼出向前,繼續撲噬話奴。

    明顯地,「無量」祭起的刀浪,難以拒截「神龍吞天」,劍浪逐漸破開刀浪,逼近話奴。

    冷汗從未在額上見過,但話奴此刻已感到「它」從頭頂爬下,一直流向胸前,這感覺好可怕,像是冰冷的一劍,剖開了他的胸膛,把自己一分為二,生命從此結束。

    話奴好怕,但他不能怕,因為他只是奴,想的、說的、做的,都是為配合主人,沒有主見,不會主動,也就更不能暗自驚怕。

    但見銀龍刀浪愈來愈弱,死亡已在眼前,心頭惶恐顫抖,臉皮也忍不住跳動。

    雙腳不停抖顫,好冷、好凍、好怕。

    說甚麼,啊,主人有話……我感應不到,主人啊,金龍來噬我了,話奴好怕,快來救我,我不要死!

    「我不要死啊!」再也忍不住撕破喉嚨的高聲呼喊,轉身便拔足而逃,話奴拚命的走,走啊!

    要盡快離開險地!

    當話奴喊叫的同時,一路抵擋「神龍吞天」的銀龍刀浪驟然消失,他已無意再保住話奴。

    因為話奴已不再適合當話奴,他嚴重的侮辱了主人不凡聖子。

    話奴從來不會說「自己」的話、有自己的意思。他口中所說,就是不凡聖子心中所想。

    可是,話奴在驚懼忘形之餘,叫了一聲:「我不要死啊!」四周的人,都望向不凡聖子,都在疑惑:「聖子怕死啊!」

    「神龍吞天」把已微弱的銀龍刀浪一口吞下,再撲噬話奴,浪花卷人成蠶繭般,直扭射上半空。

    水繭一絲一絲的甩出剝開,內裡的話奴,也一條一條的骨肉連皮撕下裂開,瞧得戰船上的戰兵都目瞠口哆,慌惶急驚。

    話奴,就被抽絲剝繭般剝開,直至內服都脫落、碎散,染得海上一片血紅。

    小白的「赤龍」仍嗡嗡作響,響聲沈鬱,好不自在,他究竟在不滿甚麼?已戰勝還有不滿?

    不凡聖子突地抬起「無量」,迎向當頭烈日,猛烈日光映照在刀身之上,手一抖轉,竟把日光反射向自己額首,炙熱燃膚,額頭不一會兒便燒出白煙來,不凡聖子要拚命了!——

    第二章赤龍飲劍血

    站在山坡上觀戰的生力,因為小白二人已戰至海上,拉遠了距離,傳來震響減弱,也就不再心頭急動,奔血飛竄。

    一直在注視小白、不凡聖子之戰外,生力也被身旁輕微風動所影響,特別留意天草太子的右手。

    當小白在揮劍時,同一時間,天草太子的手腕便疾急扭轉,瞧了一會兒,生力便看得明白,這不凡聖子的師弟,竟在拆解小白的劍招,但奇怪得很,太子的部署戰法,跟聖子卻截然不同。

    每當小白出招,天草太子都刻意在刀招上退讓,先避其鋒,絕不堅持對決,但同時另一手卻又扭動手腕,作出反撲攻擊。

    怎麼可能在退的同時又攻?就算是手執雙刃也不可能啊!生力愈看愈是疑惑,也就更加不明所以。

    反觀雙手不停轉動試招的天草太子,愈動愈見綻發傻笑,不自覺的投入了自我的幻象中,心花怒放,喜形於色。

    生力也不敢打擾,只感此翩翮公子實在有點傻憨。

    山坡上一片寧靜,山坡下怒海狂潮,都是刀、劍相交而激起的蕩心搖魄惡浪。

    小白先勝一仗,斬殺了話奴,總算為慘被殺害的「海殺野」兄弟報卻血仇,暫把不凡聖子的狂傲氣焰壓下來。

    小白痛快卻不能小覷敵手,因為不凡聖子始終是「赤龍」唯一有感應的神兵武者,他一定有更強殺力未發揮出來。

    當不凡聖子借烈日反射,注日光能量穿人體軀,從額頭開始,白煙不斷飄飛而起,蔓延全身。

    原來半身已浸在海中,熾熱白煙卻自體內逼出,再穿過衣領、衣袖、鈕孔等,裊裊飄出。

    全身愈燒愈紅,不消一刻已是如火炭般注滿能量,不吐不快。這不凡聖子竟能吸納烈日熱能,化為己用!

    煙霧像是長了眼睛似的,漸漸圍攏向小白,把他前後左右都包圍住,像是慢慢張口吞噬似的。

    「赤龍」的嗡嗡聲反應漸漸更頻密,興舊度是大大增強了,他「感受」到神兵武者有出色的刀招正要斬來,刺激銳烈,千載難逢,當然高興得無以復加,嗡嗡作響。

    惟是他還有不滿,「赤龍」真是奇怪!

    已吸納了大量烈日熱能,不凡聖子執刀一斬,身前一丈突然拔起百丈水柱,四周原來的白煙被刀勁「燃點」,一剎那間都爆成烈火狂焰,包圍住小白,烈火結成球狀,困住小白浮於海面。

    不凡聖子執刀沖斬,「大日刀火斬」出擊!

    刀勁掀動火球火舌一同圍攻向小白,千刀萬斬,全力殺敵。

    同時四周斬來千百火刀,一劍如何能敵?小白急奔欲逃竄,不凡聖子的火球,卻隨主人追殺而滾動,依然包圍住小白。

    擋背後火刀,避頭上火刀,兩側火刀又難閃開,斬、斬、斬、斬,但仍斬不盡無處不在的火刀。

    「大日刀火斬」已困死小白,不凡聖子狂怒在燃,誓要斬盡殺絕,把小白的頭顱斬下。

    小白突然暴喝一聲:「啞巴,你這笨火球可不能困住我啊!」吐力射劍,「赤龍」一飛沖天,衝破火球,小白就乘著一剎那間的空隙,穿身越過,突破了困封。

    不凡聖子哪會讓小白逃去,頓時揮動「無量」,掀起火球轉化為一片火海,衝殺上前。

    小白急急彈射一戰船之上,立於高高船桅望下,看著「無量」聚結之「大日刀火斬」又追來,霸氣凌厲,殺意張狂,已悟出此刀招之刀意關鍵在其「狂傲」,必須將火勢打敗或熄滅,方能阻其殺力。

    收斂心神,入定運氣,一股暖烘烘的真氣自丹田向鎮鎖任、督、沖三脈的「陰蹻庫」流注,這暢烈靈動的真氣,便是小白當年在「天都城」閉關所修練而來,經七年積聚成氤氳紫氣,已能隨意提運,經「尾閭關」過「轆轤關」,再去「玉枕關」,暢無延阻。

    真氣烈焚疾走,一式「號令天下」便能破勢揮出,「赤龍」從船桅之頂揮射旋飛,立時刮起一陣沛莫能御之罡風。

    船上有過百殺人者戰兵,只感罡風凜冽,割膚裂痛,同一霎時,身上、手中的刀、劍鐵器神兵,竟都被扯拔出鞘,隨「赤龍」一同拔射沖飛九天而去。

    小白以丹田修練而成的「氤氳紫氣」鼓動內力,吞吸外氣,一手隔空扯回「赤龍」,迴旋接住。

    下面的不凡聖子正好衝來再揮出「大日刀火斬」,「號令天下」直接其鋒,寒光暴綻,劍氣催人。

    百多刀劍分斬火海,「大日刀火斬」頃刻截斷成百段,不能連結火力,也就不能爆出最強威力。

    不凡聖子一再被破招,盛怒難耐,暴喝舞動「無量」,化成火漩渦,斬卷眼前戰船。

    烈火張狂撲來,船上戰士立即飛躍入海,避開大禍,整條戰船被焚成火龍般。

    不凡聖子挺刀從船尾劈入,割向船身,於中央位置衝前,同時帶動整艘火龍戰船疾駛殺向小白。

    戰船烈火焚燒,隨刀勁帶動斬向小白,「無量」以最強殺意直砍向前,誓要憑「大日刀火斬」來個正面迎擊。

    小白的「赤龍」,聖子的「無量」,兩雄相遇,誰也不願被比下來,殺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砰」的一聲,二人在戰船中央拚殺,勁力雄渾銳猛,爆出驚天動地爆炸聲,整條船炸成殘屑飛木,隨火花衝上九天。

    小白終於明白為啥手上神兵「赤龍」不滿,他嗡嗡仍響,傲霸之意躍現,是因為敵人太弱。

    怎麼敵人太弱?不凡聖子不是世間罕有的神兵武者麼?對啊,但武者雖天賦極強,他手上的神兵「無量」卻並非一等一的刀,唉,實在可惜!

    不凡聖子呆呆盯著手上「無量」,竟已成了「半無量」,對了,只剩下刀的一半,刀已折斷了!

    怒不可遏的不凡聖子,好痛恨他的「無量」,失去了話奴,他便對「半無量」破口大罵道:「你是廢物,若非是你,我定必此戰能勝,小白有『赤龍」,我偏偏欠缺神兵,哼……」

    不凡聖子絕對相信,他今日一敗再敗,也只因為手上欠缺一流神兵,只要有好刀,他一定能反敗為勝。

    敗了,卻未全敗,不凡聖子還要反攻。

    一躍縱身,飛射向山坡,生力立時緊張起來,不凡聖子伸出他的手,冷冷道:「借師父傳你的神兵一用。」

    天草太子答道:「帥兄,我不一定要借給你用啊!」

    不凡聖子突道:「師父傳咱們三同門,神兵刃器各一,我不幸只得最弱的『無量』刀,師弟,我不甘心!」

    天草太子道;「你要我借出『無情』?」

    不凡聖子冷冷一笑道:「不是借,是我來取回『無情』。」跟著張開左掌,好嚇人的掌心。

    凹凹凸凸的一個記認在掌心,是三團火形狀,一高二低成品字形,竟烙印在聖子手掌上。

    不凡聖子喝道:「見「師尊火印』猶如見師尊,你這叛徒要跟師門作對麼?還不下跪?」

    恭恭敬敬的天草太子立即跪下,默不作聲,姿勢如磕頭般俯地不動,看來是極尊敬師尊。

    不凡聖子再道,只是簡單的三個字:「拿——刀——來!」

    不敢違抗,從袍服之內閃出一陣眩目血光,在旁的生力只感血腥撲面而來,濃烈得教人揚眉錯愕,吃了一驚。

    「無情」來了,他的刀鞘,竟然是一團血,一團凝固了的血,不知如何竟能製成刀鞘,包住他。

    不凡聖子從天草太子手上取得他夢寐以求的神兵,心頭立時興奮莫名,他終於能握有不凡神兵,配合他不凡神兵武者身份。他一直覬覦的「無情」,此刻終於在他手上了。

    「哈……」欣喜萬分,不凡聖子好像已是反敗為勝,必然壓倒小白手中「赤龍」,狂熊盡現。

    原來「無情」是不凡聖子、天草太子的師尊為徒兒鑄制的三大神兵之一,「無情」比「無量」優勝五倍,是一等一的絕世神兵。

    當年不凡聖子只能取得「無量」,未獲絕世神兵配合,一直耿耿於懷,致殺力始終未能再突破提升。

    今日,前來中土找尋大頭,以完成入侵中土大計,從師尊處得「師尊火印」,終於一償心願奪來「無情」。

    神兵握在能人手中,立時有所反應,一陣「咕咕」聲自劍鞘內逕自發出,彷彿刀鞘的血仍在流動,為神兵能出鞘揮出脫胎換骨殺力,興奮得發出痛快咆哮,準備再吞血腥。

    不凡聖子彈射衝上半空,盛怒下扔出神兵,「無情」就如一抹冤魂血光,劃破長空,直插在小白面前的海水中。

    冤氣充斥整個海面,「無情」殺氣轟得海底所有生物都抵受不了,全爆死裂出血腥,血污浮在海面上,只見大片海水都變成血紅腥臭,包圍著小白,像是向他挑戰!

    各戰船上殺人者戰兵皆從未見過「無情」神兵,如此可怖殺力,教每個人心頭都驚駭不已,先前對不凡聖子的失望都一掃而空。

    隨神兵之後,不凡聖子躍下落在小白身前,震起「無情」,握在手中,臉上笑得詭異可怖。

    兩大神兵相遇,嗡嗡之聲變得截然不同的清脆,「赤龍」滿意了,還未對招,他,已感受到那陣濃烈血腥的霸氣。

    小白突然笑道:「喲,你這啞巴真煩人,不但屁股小洞孔會放屁,連神兵也懂亂放狗屁,還不知羞恥,到處留下排泄臭物,看啊,唔,把整片海都弄得臭氣薰天,令人欲嘔,好沒公德哩!」

    從不對男人說話的不凡聖子,因為話奴已死,再無人傳話反駁,一時活像語塞,任由小白在言談上攻擊、痛斥。

    小白用手捏住鼻子,不停搖頭歎息道:「唉,你該早說啊,原來你敗了,便無地自容,會四處胡亂排泄臭物,難以自制,傻孩子,勝敗乃兵家常事嘛,如此太失禮了吧?嘻嘻!」

    不凡聖子既不會反駁,就放棄在嘴舌上爭勝,緩緩拔出神兵「無情」,藏在劍鞘內的血腥,更是濃烈惡臭,血光把不凡聖子整個人也映照得嫣紅一片,殺意暴現提升。

    小白卻是一貫的輕鬆面對,仍在喋碟不休的偷笑甚麼聖子又來放更臭的屁,他真的不怯懼「無情」?

    只見小白時而彎身大笑,時而掩嘴,狀甚自然,他從來不愛造作,看來真的鎮定如恆,毫不在意啊!

    「無情」比「無量」勝上五倍,配合神兵武者不凡聖子,如何能敵?小白真的能穩操勝券?

    對小白來說,是絕對的輕鬆,因為來自「赤龍」的顫動反應已變,小白與神兵意念溝通合一,他好明白情勢。

    「赤龍」已告訴他如何面對「無情」,如何克制血腥。

    腥臭飄飛傳開,真的令人欲嘔,突然一陣擂鼓聲哥轟傳來,戰船上只見有健碩的福田漁老擊鼓,隨著他枯瘦身軀舞動,銀髮飛揚,鼓聲洋溢著強勁的決心和鼓勵,為不凡聖子喝采、支持。

    其餘戰船,立時都擂鼓和應,一時間凌亂卻又沉重的異國怪鼓聲,充斥整個大海,不凡聖子更顯得信心十足。

    「嗡」……「咕」……「無情」出鞘,血腥怒斬「赤龍」!

    小白拔出「赤龍」,但卻沒有以「赤龍」迎戰,對戰「無情」,大派用場的是「赤龍」

    劍鞘。

    左手的劍鞘詭異莫測的迴旋急射,竟恰巧套住了「無情」,劍鞘套上了刀,便把一切血腥都鎖死困住。

    小白嘻笑道:「好了,好了,不再能放臭屁,天下太平,空氣也清新多了,你的嘴巴已失聲,要是連屁股的小洞孔也封住,那便再沒有甚麼天下無敵臭屁惹人討厭了!」

    敵人愈是談笑用兵,不凡聖子愈是丟臉,他左手血刀鞘不斷攻擊,要抽回「無情」,只是「赤龍」卻偏不退讓,小白的劍鞘又順著不凡聖子舞動力向轉移,任他如何劇動,也擺脫不了。

    劍鞘封住「無情」,小白不斷以內勁吐散炙烈火熱,原凝固在刀上的血,竟被漸漸溶解,從劍鞘中溢濺出來。

    「無情」之所以狂霸血腥,是因為他在鑄煉之前,不斷拋下無數生人入爐,混以活血,以靈動刀神。

    冤魂活血結合神兵,血腥自然而來,殺力便得以提升。要是刀身之血溶解,殺力當然大大挫弱。

    不凡聖子當然明白個中道理,「無情」是他反敗為勝的憑藉,絕不能讓他殺力挫損。

    原來掙扎抽出「無情」的右手,忽地甩開鬆脫,不用握刀柄,啊,不凡聖子竟放棄「無情」!

    一個翻身,刀鞘又套住刀柄,才順勢抽出刀,結成長了一倍的大刀,小白一時錯愕,便被「無情」逃出生天。

    但血,已濺在「赤龍」劍身上,小白把劍一抬,鮮血再濺在劍鞘及「赤龍」劍身上。

    神龍吞血,金光一閃,血已被劍鞘上的神龍所吸納,化為一縷輕煙,神龍被驚醒了。

    當日小白初會萬壽聖君,以自身鮮血染紅了劍鞘飛龍,神龍活現,血龍飛昇,便能拔出「赤龍」。

    今日神龍吞血,是因為血來自劍,是為「劍血」,吞吸「劍血」,能令「赤龍」突破殺力,正是機會難逢。

    「赤龍」原為聖君之物,萬壽聖君早已明言,為皇者必須冷酷無情,絕愛絕義,把百姓視為螻蟻,只為皇帝喜好而生。

    可惜小白一直拘泥情愛仁義,就算當了皇帝,性子也一點不變,故人、劍之「霸性」難以合一溝通,多年來小白也不能喚起「赤龍」的潛在威力,也不能令「赤龍」揮出極盡光芒,發揮其最強殺力。

    萬壽聖君在小白取「神藥」之時,已歎息道明,果然,多年以來,小白都不能發揮神兵應有光芒,「赤龍」就如坊間一般神兵無異,並沒有帶來甚麼驚喜。

    神龍吞血,潛在的「霸性」終於被掀動了,小白個人性子不能帶動神兵皇者凶殘霸殺,但飲了「劍血」,神龍終於甦醒了!

    嗡嗡之聲變得深沉如龍吟,「霸性」來了,「赤龍」要顯示他的窮凶極惡,要顯神威!

    「赤龍」如狂龍撲向「無情」,不凡聖子還不知有變,揮盡內力拚殺,神兵碰上了。

    「赤龍」竟把「無情」轟得別曲了起來,跟著更扭捲旋轉,把「無情」連刀鞘一起扭成別別曲曲的捲住劍身。

    轟然吐血,血箭射退不凡聖子,「赤龍」又再開始神龍吞血,把「無情」吞噬!

    卷在劍身上的「無情」,一會兒便被融化,一團又一團的血漿,由刀融成,任由「赤龍」吞吸,愈見神兵金光燦爛。

    「無情」連刀鞘一起被吞掉,把不凡聖子嚇得魂飛魄散,退了三步,又再退三步!

    「赤龍」竟會吞噬其他神兵!

    小白可怕,但最可怕的,是他手上的「赤龍」!

    「赤龍」的皇者霸性,終於被挑動起來,握在小白手中,右臂不停抖顫,小白一再吸氣吐勁,竟也無法平復「赤龍」的莫名興奮,他,是霸主之劍,要殺啊!

    「殺!」

    並不是小白要殺,是失敗了的不凡聖子要殺,戰船上的一千多個戰兵殺人者都同時衝下海踏浪而來,殺向西方八面,直上孤島。

    不能讓他們救走大頭!——

    第三章殺一了百了

    數以百計的殺人者湧向小白,要割斬他的頭顱來替主子不凡聖子報仇雪恨,四方八面都撲殺上來。

    「赤龍」的血又來了!

    驚虹疾掠,劍光綽約,銳劍劈殺一人,竟立時又「蒸發」了他的血,更把內力吸入。

    每殺一人,便融入多一分血,殺力再提升一分。

    血賁動的紅光,是好淒美的顏色,長虹舞天,帶來驚艷又凌厲的殺意,融入小白劍法,令殺力暴然增強。

    死了一百人,便吸掉一百人的氣血內力,剩下的開始心悸震動,再不敢胡亂撲上。

    「赤龍」卻不肯罷休,一招揮出,竟能隔空吐出先前吸入之內力,打入敵人胸口,把胸膛剖開。

    「赤龍」殺力實在令人迷惘,嗡嗡狂喜之聲入耳更是蕩心搖魄,殺人者都怯懼起來,卻仍不退。

    勇悍的「天皇帝國」武者,絕不言退,縱使死也不肯退,不肯承認失敗,不肯先避其鋒!

    「來吧,我不怕死!」一個殺人者突然衝出,撲上前去,讓「赤龍」貫穿其心,雙手卻狠狠握住神兵「赤龍」。

    「兄弟們,殺啊!」以一人之死來換取機會殺敵,以犧牲性命作為勝利的交換,真的如瘋似狂。

    果然,四方八面的殺人者都同時瘋狂撲上,要利用機會誅殺小白,要死去的兄弟犧牲得有價值。

    你殺我,哈……不怕,我抱住你的腳,如何也不會放。

    你殺我,哼,我才不怕,你的身又給我纏上了!

    剎那間就斬了二十人,但每一個人都拚死纏住小白,如何也不肯放開,盡量糾纏,要牽制小白,挫減殺力。

    這就是「天皇帝國」的「神風敢死志」,每一位武者,都有同一心意,犧牲自己來增強整體殺力。

    前仆後繼,不懼犧牲,為挫敗強敵、為完成任務而拋頭顱、灑熱血。殺身成仁,勇者無敵。

    小白全身都被敵人纏困,任他如何運勁欲沖,也突破不了人肉困牆,跟著,刀又來了。

    從後再殺來者,一刀刺透纏住小白的殺人者身體,再刺向小白,隔著人體來不論胸、腹、咽喉任何地方被貫穿,原來狠狠抱住小白的殺人者也死命不放手,決心來個同歸於盡。

    「嗖」的一劍,小白胸前四周位置,劍光突然劃了一個光圈,把重重圍困的人堆割開,似是揭開一個茶壼蓋般,一大堆人肉相連著,上端的一堆便被割斷掉下,小白沖天而起,擺脫纏困,「赤龍」再殺。

    小白殺得輕鬆容易,除了因為「赤龍」脫胎換骨,大顯神威之外,還有更重要的是,「四大罪人」之三與及刀奴、線奴、氣奴及兵奴等,都沒有圍攻過來。

    那些傢伙哪裡去了?

    小白當然明白,不凡聖子遠渡重洋而來中土,目的不外乎是要完成「滅絕中土」大計,急於尋找「世外桃源」,無非只為一個「大頭」。

    大頭的腦袋裡盡藏一切入侵中土所需的四國四族詳盡軍兵資料,又已分析如何有利進攻,全盤大計都在他一人的頭顱內。

    因此,不凡聖子就算敗給小白,他還不算一敗塗地,只要搶走大頭,形勢便大大改觀。

    大頭,才是今日一戰的關鍵。

    明顯地,不凡聖子已動員一切,搶入「世外桃源」奪大頭,而內裡只有一個朱小小能抵擋,就算拼盡全力保住十兩、公主、郡主及泥小田、珊瑚五人之餘,還可以殺退搶奪大頭的數百殺人者麼?

    答案當然是不,那小白為何不回去「世外桃源」助一臂之力?好奇怪的小白?

    這疑問在失敗者不凡聖子腦海裡盤旋不去,他肯定在中土被稱為天才大智者的小白,一定有「後著」。

    這「後著」究竟又是甚麼?他不可能不留下大頭的啊,究竟小白有何部署?

    想啊想,哼,一定要先想通小白的「後著」。

    比試神兵不凡聖子已一敗再敗,搶奪大頭,一定不能再敗,這重擔責任他難以承受得起。

    難道他認為憑藉天草太子與那個甚麼生力,便能夠截住被救出的大頭,嘿……對了,小白一定如此想。

    不凡聖子想通了,也預知到將會發生的令人驚訝之事,他一輕吁了一口氣,小白這一回必然會出乎意料預算落空。

    他,太不認識大頭了!

    「世外桃源」之內,逾千殺人者入侵,原來寧靜的樂土頓時陷入混亂,為首的刀奴必須盡快救走大頭。

    因為擋住天草太子及生力的三奴及三罪人,不可能支持得太久,依照不凡聖子的安排,一千殺人者分十重擋住天草太子,每重一百人,盡力拖延,刀奴便利用機會救走大頭。

    刀奴面對的就只有一個朱小小,與及他身後那泥小田與四個弱質女流,好,速戰速決。

    刀奴帶著二百殺人者重重圍住困鎖著大頭的茅舍,只有一個朱小小提刀在大門守護,一夫當關。

    朱小小怒目狂瞪,像是對刀奴及一眾殺人者說:「要救大頭,便要先殺我朱小小。」

    刀奴笑道:「哈……我覺得你真的好無聊。破牆穿瓦頂殺進去,把大頭救出來!」

    刀奴一聲令下,殺人者五十,從不同方向突破,如瘋似狂的撞破牆及瓦頂,要強奪大頭。

    五十個人,五十個方位,五十聲暴喝!

    一條心,一個目的,一齊慘嚎,一起倒地苦苦掙扎。

    只轟裂牆或瓦頂少許,正要吐勁破人之際,身體突然而來的剖心刺痛,實在難以忍受,五十個殺人者都仆倒墜地,半個也進不了茅舍去,瞧得刀奴不禁呆住。

    連不堪一擊的茅舍也不能撞破而入?

    從裂開的磚牆罅隙,刀奴看到一個人正發出輕笑,是她,這女人做了手腳,教一眾殺人者都著了道兒。

    五十殺人者在地上翻滾掙扎,痛苦呻吟聲沖天慘嚎,頭顱都不斷發脹,臉上顎骨、皮肉脹啊脹,竟脹得凸出跟鼻子形成一個平面,五官脹成一個大圓球似的,愈來愈見平渭。

    是毒,那女人一定是「舞夷族」的耶律夢香公主了。

    為應付將殺來的敵人,單憑朱小小一人之力,當然是螳臂擋車,公主便在屋頂、外牆都先潑上奇異怪毒。

    無色無味,當敵人急著搶進,就必然「惡毒纏身」。

    先前五十殺人者撞毀了大部分外牆和屋頂,十兩等人在屋內都能透見屋外,那些倒地的殺人者都好怪異,頭顱脹得快要爆破了。

    仍然在脹,把「多餘」的東西都擠出頭顱外,掉在地上,先是一雙眼睛,繼而是一顆又一顆的牙齒……頭顱脹得竟跟胸膛一樣的大,還要再脹,抵受不了啊!噗、噗、噗……接連五十聲清脆的聲音,便同時結束了五十條生命。

    速戰速決,被公主徹底破壞了!

    刀奴怒不可遏,喝道:「甩刀,射!」

    餘下的一百五十個殺人者,同時飛射身上另一小刀,穿破磚牆,從不同方向射殺屋內頑抗者。

    公主立時帶著眾人急閃避刀,小刀穿破牆射入內,又再從內牆破出,原來站於對面的殺人者,因為小刀已沾上毒,當然不敢以手觸碰,大刀揮斬,小刀便又反射入屋再攻。

    左閃右避一百五十小刀,屋內之人確是狼狽不堪,但更不妙的,是茅舍因而漸漸破穿一個又一個小洞,小洞好快變成大洞,屋內一切已看得一清二楚,大家都暴露在眾目暌睽之下。

    刀奴突然驚駭愕然,屋內怎麼不見了大頭?

    大頭怎麼會逃去?

    明明剛才還見大頭那廝,怎麼會忽地無影無蹤?

    時間愈拖愈久,另一方截住天草太子的力量已不斷減弱,要快,究竟大頭被藏到哪裡去了?

    屋內都是女的,沒一個男的,當然就沒有大頭。

    對了,沒一個男的,泥——小——田!

    立時撲向地,把耳朵貼地細聽,竟鑽進了地底下去,把大頭也一同藏進泥土地底,你逃得到哪裡去啊?

    突然一劍自泥土地下破刺而出,刀奴一時著急閃避不了,直割傷左面頰,泥小田真是好傢伙,原來竟攻其不備欲偷襲殺刀奴,只可惜他突然轉換姿勢,令一劍落空。

    刀奴怒極,背著的三劍立時一同出鞘,猛然斬向泥地,勁力深深割入五十尺下,一聲轟隆炸響,隨著一大口鮮血飄灑空中,泥小田已重傷彈拔而起,只見他手中之刀已折斷,還有已斷了的粗鐵鎖鏈。

    大頭,從泥土裡慢步走出,雙手高舉,原來纏鎖的鐵鏈震得崩崩作響,怒目凝視手腕,他好討厭被困!

    「吼」!

    刀奴一刀靳下,斷去大頭手腳之上的鎖鏈,難得的自由終於來臨,大頭雙目露出歡欣若狂的神色。

    泥小田深知大頭不能失,竟拚死撲前,要擒回從他手上失去的大頭,不理自己身受重傷,力不從心也要強來。

    失去大頭,中土大禍便將降臨,絕對不容有失!

    一手搶擒過去,一刀急掠慘嚎!

    手,已跌在地上,刀奴把泥小田的右手廢了。

    泥小田一手撿回斷手掌,瞧得傻呆顫抖,他殘廢了,右手斷掉,此生如何活下去?

    他茫然不知所措,從沒想像過的苦,突然而來,屋內的珊瑚看見此情景也不禁掩面為他痛苦。

    衝動的人不再衝動,他,已失去動力。

    手,又再掉在泥土地上,為甚麼?

    沒有了支持力,自然會掉在地上啊!不是一隻手掌,是兩隻,左手、右手,都掉在地上。

    刀奴再來一刀,便是這樣。他見泥小田痛苦便好開懷,就決定帶給他再多一點痛苦。

    第二刀,把原來托住斷手的左手掌都斬掉,兩隻手掌便同時掉在地上,再也拾不起來了。

    刀奴笑道:「怎麼了,沒有手,可以用口啊,跟野狗一樣,用口咬起一雙手掌不一樣嗎?哈……」

    瞧得朱小小也發瘋了,但無奈卻不敢衝前半步,他必須先保護屋內四個女人,雙腳定住,不許動。

    內心痛苦萬分,只好向天吼叫發洩。

    刀奴一掌重重摑在雙手殘廢的泥小田臉頰上,微微笑道:「臭狗,殘廢臭狗,來吧,張口咬啊!」

    張口咬,飛撲咬噬刀奴,咬向肚腹,泥小田當真發狂了。刀奴一掌轟下,便想讓他頭爆而亡。

    好個泥小田原來只是虛招,身體一側閃開掌力,再反撲又咬,哇!成功了,泥小田的目標是刀奴下陰那話兒,他一口咬住,發狂痛噬。

    接連左右瘋狂拍掌,險些把泥小田的頭顱打得碎散,只十掌便轟斃瘋了似的泥小田。刀奴下體受到重創,痛得難以忍受。

    終於解決了可惡的笨人泥小田,死不足惜的笨……唉……笨狗!

    刀奴一聲長嘯,指示退走,便陪著大頭離去。

    穿過瀑布,急行如電,刀奴竟遠遠的落在好後好後,這頭顱比常人大一倍有多的大頭,腳下輕功竟然如行雲流水,迅捷無倫。

    大頭的身法好怪異,乘風飄飛,卻是疾馳似電,奔行彷如迅雷,刀奴只見一道電光亂射,令人眼花繚亂,如何也捉摸不了大頭的影像,眼前只有一道極速光線在飛。

    難怪不凡聖子認定小白一樣擒不住大頭,小白算計有誤啊,如此疾走絕世輕功,天下又哪有人能追及?

    來了,小白已見到如飛似電的大頭,他如何擒下大頭?

    有可能麼?小白的輕功不及大頭啊!

    不凡聖子好高興看到小白的「後著」有失,甚麼中土第一大智者,哈……簡直廢話。

    大頭在小白十丈前彎曲彈飛,不凡聖子在小白身旁偷笑小白呢?小白在笑。

    對,小白又笑了。

    「赤龍」再高舉,殺力迅速凝聚,不凡聖子終於省覺,小白的後著並不是要截住大頭,而是要一劍斬殺大頭。

    小白對大頭無親無情,也非朋非友,大頭死了,一切甚麼滅絕中土大計也就必須重新估量,重新再作部署。

    那就有足夠時間通知中土四國四族,共抗外侮!

    殺輕功高絕的人,絕對比追截來得容易,小白有十足信心,一劍便可以斬殺大頭。

    剛才吸納殺人者的勁力,凝聚「赤龍」之內,炙熱自劍身不斷蔓延,蓄勢已久,疾斬向海,急翻起十丈惡浪,捲湧向疾走如飛的大頭。

    勁浪猶如成千上萬神劍交疊而成,寒光陡閃,瞧得不凡聖子也駐足呆住,如此神勇一式,根本無從抵擋。

    他好恨,恨手中沒有「無敵」,比「無情」又更勝五倍的神兵「無敵」,偏偏握在師妹手中,要是「無敵」在此,任何荒謬猛招也一定可以破解,一定,甚至反過來吞噬「赤龍」。

    不凡聖子依然極不甘心!

    萬劍交織的劍浪直捲上岸去,任大頭住哪裡逃,都不可能避開殺力,武功平庸的大頭,萬料不到一離開鎖困,竟然身陷死亡絕境,被小白一劍斬殺,豈有此理啊!

    排山倒海的殺力,劍勁裂濤驚雷般捲湧,大頭已是無路可逃。天啊,要是能安然回國,在天皇面前稟告機密,他一定會獲厚厚賞賜,加官晉爵。只差那麼一點點便功敗垂成,他媽的!

    「他——媽——的,我不甘心啊!」引吭狂嘶,是臨死前的怒吼,五官猙獰得似是一頭瘋獸,抑鬱與淒苦盡現臉上。睜開眼睛,看著死亡來臨,來吧,完了!

    殺力鋪天蓋地,是小白手上「赤龍」揮出十成聖君神兵潛能的第一招,名為「聖浪」,「聖浪」殺人。

    「聖浪」出自「赤龍」,跟皇者性子一樣,絕情、絕義,小白正陷入瘋殺境界,突然,在小白渾忘一切之際,「聖浪」中出現一個人,一個人突然而來,衝前越過了大頭,衝至小白身前。

    「聖浪」只好偏勢側發,盡量不傷害他,但他卻一掌擋在小白持劍柄之處,把「聖浪」

    的攻擊截阻了。

    小白始終沒有真正的絕情、絕義、狠心辣手,浪費了一招「殺浪」,讓對方輕易竄入劍浪中,好笨。

    「聖浪」潰散,就是這樣的一個滯阻,大頭便越浪而去,火速射上戰船,再追不及了!

    小白不以「聖浪」殺來人,因為他是朋友!

    又是朋友!「赤龍」好憤怒,最配合他的劍招竟為了朋友半途而廢,他絕對不突然掙脫小白五指,彈射回鞘,罷了!

    小白呆呆望著眼前人,他不太明白為啥對方要救大頭,但心理上的感受是他眼神中透現的友情。

    「大頭是我二十年的摯友,我不能讓他受傷害!」滿臉無奈,是激動得全身顫抖的天草太子,是他救了大頭。

    天草太子再道:「大頭本性不壞,只是為了出人頭地才來中土當戰地查察吧,在天皇面前,人人必須恭敬從命,滅絕中土絕非他的心願,請問……可以放過他麼?」

    小白沒有回答,他知道只要大頭甫一上船,戰船便會揚帆乘風疾馳而去,而先前攻入「世外桃源」的殺人者,亦躍趕上其他戰船,紛紛離開,再沒興趣繼續糾纏。

    大頭終於被接走,「天皇帝國」已有充足條件大舉侵犯中土,天下從此必然天翻地覆。

    小白怒道:「你知道你的攔阻,將來會便多少人生靈塗炭麼?」

    天草太子道:「小白不是只要為了情義,一切都不計較的麼?」

    小白歎道:「唉,天意!」

    突然又一陣風衝來,匆匆追趕戰船,直闖向大海。

    「哪一條船?是哪一條啊?晶晶!晶晶!」拚命狂叫的正是朱小小,只見他一臉脹紅,失魂落魄般,緊張得雙手也顫抖起來。

    「那些賤種突然回頭再襲,出其不意搶走了水晶晶啊!」朱小小既再也追不到戰船,心裡又恨又痛,百感交集之際,竟慌亂得不知所措,團團轉像是失去了方向。

    小白看在眼裡,心中卻不以為然,衝動、狂恨、積極的朱小小,跟他爹朱不三一樣,都是大情大性,大事來臨,都不能冷靜處理。

    「三將八神」,三將之中,莫問、夢兒都是最冷靜的一流高手,反觀朱小小這小將,冷靜便是他最弱的一環。

    小白笑道:「人已走了,那又如何?」

    朱小小摸摸頭慌亂道:「對啊,該……如何,如何是好?」

    小白冷冷道;「找出巢穴,直搗黃龍!」——

    第四章窮鄉乞巷話

    中土「天法國」自伍窮當上大王后,積極練兵,拓展疆土,從前只出賣勞力當人牛的百姓,開始有了劇變。

    但「天法國」也有他的不變之處——窮。

    四國四族中,一直以來就是「天法國」最貧困,各種商貿也沒啥出色,身為一國之君的伍窮,對營商之道一竅不通,自然不懂如何拓展。七年以來,「天法國」

    始終擺脫不了窮苦。

    在「窮鄉乞巷」裡,就是「天法國」的最現實寫照。這裡有許許多多孤苦無依的大、小乞丐,數以萬計,以最簡陋的粗布、爛竹枝,搭成一個相連另一個的布帳,便躲在內生活。

    「叮叮噹」,在「窮鄉乞巷」隨時可以聽到清脆聲音,很多人喜歡到這裡來作施捨,因為實在令人有極滿足的優越感。

    只要隨意拋下三數個銅錢,兩旁的乞丐便會把頭磕碰地上,碰得砰砰作響,而且一臉欣喜,從心底發出感謝。

    要是閣下樂善好施,還可以拋下一、二兩銀,買走一些孤兒,所得銀兩會平分給所有乞丐,因此大家都樂見善長仁翁。

    「叮叮噹」聲又來了,四處都響個不停,「噗」、「噗」、「噗」!好古怪的聲音,原來是銅錢掉在泥土地上。

    一個身穿華麗錦服的胖老闆,在他認定的小乞丐前亂拋銅錢,也不理明明面前沒有乞丐兜的長髮少年,連面目都被散亂、長及膝蓋的披髮遮住,隨意便扔銅錢。

    胖老闆覺得長髮少年很突出,便給他施捨,跟著再向前行,看看有否更古怪的乞丐。

    長髮少年突然撿起那個銅錢,站了起來,追上前去,對胖老闆的背影喝道:「還你臭錢!」

    大力將銅錢擲向胖老閭後頭,立時頭顱紅腫一片,轉過身來,只見五官都只隱約可見被長髮遮擋著的十三歲少年,鼻子高高,頭頂上腦門微微凹陷,像似一隻小碟子般,雙目似開似閉,甚是詭異。

    更妙的,是他身後竟背有一個約莫三歲的小孩,任由少年急疾奔走,也不能將他喚醒過來,眼目總是緊繁閉闔著。

    長髮少年瞪著怒目道:「我不是甚麼靠施捨度日的乞丐,我要甚麼東西,我會自己去得到!」

    好狂傲的少年,胖老闆被噴了一鼻子氣,只恐眼前傢伙又來追打,連忙拔足便走。

    今天遇上了煞星瘟神,只好避而遠之!

    「可以請閣下賞臉喝一杯水酒麼?」在少年身後,一位年近三十、身穿綾羅綢緞、滿身珠寶真氣的男子,一臉堅毅,突然邀約,倒教人莫名其妙,不知葫蘆裡賣的是甚麼怪藥。

    少年瞟了身後的貴人一眼,便毫不應對的踏步遠走,像是相當討厭他,毫無好感下便刻意迴避。

    貴人受辱,卻毫不在意,只微微一笑,仍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貴人笑道:「閣下好像對我有點誤解。」

    少年不屑道:「錯,我對你瞭解太深才是「你每隔一段時間,便來這『窮鄉乞巷』挑選買奴隸,從前稍具潛能的都被你買去了。你,今天又來買無依乞丐吧?」

    貴人笑道;「少年人,你可知道我買來或聘任的乞丐,從此都大富大貴,飛黃騰達麼?」

    少年冷笑道:「為甚麼大富大貴、飛黃騰達要靠他人施捨?」

    如此的一句話,竟把貴人弄得一時語塞,他本來就不是口舌上特別靈活的人,不懂巧言令色,對少年的率直頂撞,一時竟也無話可答。

    少年一直向前走著,並沒有停下來跟貴人說話,回到自己原來位置方才停下,絕不把對方放在眼裡。

    被散亂披髮掩著的嘴巴,再笑道:「閣下尊貴事忙,還耽誤時間在『窮鄉乞巷』內,依你精明眼神判斷,又豈會只是因心存慈祥而來,買奴隸,閣下目的只為壯大自己勢力吧!」

    一步一步的進逼,少年的嘴巴甚是凌厲,貴人愈被責罵,愈是對少年有興趣,他就是很需要這種人才。

    少年人突然冷冷道:「伍窮大王,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請回吧,我太子絕非你的希望寄托!」

    對啊,原來眼前貴人便是「天法國」高高在上的大王伍窮,他常常抽空來「窮鄉乞巷」,就是要挑選出合適的人來跟隨他,到「萬丈牆」去接受慘無人道的艱苦訓練,成為「窮奴」之一,再脫胎換骨成為最厲害的「窮凶極惡十兄弟」以輔助伍窮。

    伍窮從不曾透露過身份,這名叫「太子」的少年人,竟然一語道破,他的眼目太厲害了。

    伍窮道:「就憑朕的行為舉止,你便猜出朕的身份地位來?」

    少年人仍是低下頭,冷冷道:「在『天法國』內,懂得不停利用窮人來壯大自己實力的,看來就只有伍窮大王一個。你的氣概、風度、衣飾、舉止,乃非富即貴,為官為皇風範,很容易推算吧!」

    伍窮縱聲大笑,他對太子真的已有了很深感覺,這廝的氣質、潛在能耐委實不能小覷,招攬得像他這樣的少年人在身旁,才足以跟小白的第二代少年英雄比個不相伯仲,他,需要太子。

    伍窮道:「只要你答應,朕便把你從『窮鄉乞巷』提升,一飛沖天,成為皇朝新貴,未來,你將大放異彩!」

    一番豪情壯語後,太子終於抬起頭來,冷漠的臉容依然不變,但顯然對伍窮的「建議」

    已有反應。

    太子還是不太尊敬伍窮,明知眼前之人是大王,卻仍不願站起來,說道:「五年前,閣下便常來挑選『窮奴』,你買去的人最多,我來問你一句,『窮鄉乞巷』跟五年前有啥分別?」

    伍窮明知話中有話,但他不是小白,並不懂摸透其中含意,只好隨感應道:「依然擠滿了乞丐,不變的叮叮噹噹施捨銅錢聲,根本沒有甚麼太大分別!」

    太子冷冷道:「五年前,從巷頭走至巷尾,只需一炷香時間,五年後的今天,十炷香燒完也不一定可以走完。大王,這裡的窮人、乞丐一天比一天的多,你知道所為何由嗎?」

    「你在皇宮中頒下一道聖旨,百姓便忙於為戰爭準備而妻離子散,甚至家破人亡,你登基以來,『天法國』愈是表面風光,國內到處流徒行乞的孤兒寡婦,便不斷增加。」

    「一位國君不論如何威武,揚名天下,但在他統治下,乞丐、窮人一天比一天急增,我來問大王,這位國君算是好皇帝麼?」

    伍窮不禁語塞,完全不會回話,心底更是一陣寒意,這少年的分析力原來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高、更深,看似平平無奇的乞丐打扮,原來卻是一等一的難得人才。

    「有容乃大」,只要把天下最強者都籠絡在身旁,伍窮便必一步一步邁向雄霸天下的目標,太子,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太子再道:「你,絕對不是好國君,只是一位出色的霸者而已,這就是結論。」

    伍窮走前半步,傲然道:「來吧,追隨朕,當朕的入室徒兒?」

    太子冷笑道:「我連當大王的師父都沒興趣。」

    伍窮再道:「好,朕就給你最有興趣、最大挑戰的「位置』,只要你願意追隨,朕便下旨封你為繼任皇位的真正太子!」

    好大的誘惑,伍窮為了得到這難得少年人才,竟以接任為「天法國」皇帝的「太子」身份,來吸引太子。

    太子的決定如何?

    笑,他又是冷冷的笑,絕非充滿快樂的大笑,只是充滿鄙夷的恥笑,冷漠得令人好難受。

    太子冷冷道:「只有欠缺真正才能的人,才要高攀別人,利用飛上枝頭的機會邁向成功,免卻在艱苦道路上掙扎。這些人欠缺了上天的磨練,失去最寶貴的淒苦經驗,不曾在各方面都飽嘗折磨,他日就算風風光光,也只是表面一時罷了,扎根不穩,遇上風暴,必然會倒下來,從此一敗塗地,永不翻身,因此,突然而來的提升,是毒藥!」

    伍窮的眼目都瞪大,簡直不能相信,再問道:「你,竟然連當『天法國」的太子也不動心?」

    終於站了起來,太子面對著伍窮,只是十三歲的他,卻長得有近五尺高,只矮了伍窮一個頭位。

    太子冷笑道:「我的名字是自己改的,太子,我本來就是『天法國』太子,本來就是會繼承大王當帝君的人選。大王,當太子不是要你來封賜的,我一天一天的成長,接受挑戰、磨練,能力日壯,擁有最強的實力,你不封賜我為太子又如何,他日我也必然會輕易把繼承你的太子殺掉,由自己來取代當大王,我,才是真命太子!」

    「大王,你不也一樣並非依賴別人的封賜、提攜,才能登基的麼?你的皇位、江山,是用一雙手打出來的,只有憑著實力創造未來,一切才會來得真實、穩固!」

    伍窮被太子教訓一頓,並沒有太大反應,他只是感到眼前的太子,實在是好可怕的下一代強者。

    「天法國」有如此出色人才,便能夠跟笑莫問、笑夢兒比拚高低了,這小傢伙真的令人刮目相看。

    太子再道:「大王,真正會扶搖直上、能大放異彩的人,自會為自己安排一切,不必由閣下抬捧。你身旁的徒兒春冰薄,難道大王會認為他是出色的繼任帝君人才麼?」

    伍窮問道:「你在這裡生活,卻不討飯吃、不行乞?」

    太子道:「我要甚麼,自會努力憑自己能力爭取過來。留在『窮鄉乞巷』,是要感受那種失落、慘淡的痛苦。因為我的家很快將會受襲,極可能家破人亡,從此流離失所。」

    伍窮追:「你家不在『天法國』?」

    太子道:「我娘是『天法國』人,爹是『皇國』中人,老家正好在『皇京城』,『窮兵』大軍很快便會再度入侵。」

    伍窮終於展露笑容,輕輕道:「你認為朕能壓倒武功天下第一的皇玉郎,把他的江山奪過來?」

    太子冷笑道:「我只認為『曲邪』皇玉郎比你更不適合當皇帝,這就是大王有機會成功的原因。」

    伍窮笑道:「好,今天買不到合適的奴隸,卻又是獲益良多,太子,努力吧,下一代江湖你一定大放異彩。」

    太子道:「我絕對清楚,大王,再次再來『窮鄉乞巷』,別只為自己挑選人才,請把目光再放得遠大一些,只要這條貧賤小巷愈來愈短,人愈來愈少,才是你真正成功的證明。」

    伍窮突然一臉傲霸,道:「犧牲小我,方才能完成大我,你的眼光很好,只是也未免太短淺,今日的貧困,是因為他日必能富貴,這就是代價,沒有代價豈能成就大事。待攻陷『皇國』,『天法國』的貧困自能迎刃而解,國家從此必不再貧苦。」

    「天法國」相比「皇國」,實在差距太遠,物資、商貿上的發展,簡直有天淵之別,伍窮之所以狠狠盯住「皇京城」,為的也是希望奪來豐富物資,以舒解「天法國」當前困難。

    伍窮道:「在朕統治下的『天法國』,必然擺脫從前困厄,『天法國』的百姓將是四國四族中最能抬起頭來、昂然大踏步的一族,其他人只能羨慕!」

    說罷,伍窮便離去了。

    他好欣賞十三歲的小子太子,只可惜,他太自我,有他的一套獨立思維分析。

    太子是好人才,但要是不顧一切在此刻招攬他在身旁,就算成功了,有極大可能,太子會吞掉其他人。

    至此,伍窮才清楚明白,原來並不是甚麼人才都可容納,必須有選擇性,互相協調,才不會彼此衝突。

    伍窮把一切記在心中,腦海中已忘掉其他,只有三天後出發的大計,進襲「皇京城」,攻破「皇國」,吞占「皇國」。

    殺敗皇玉郎,絕對不會是容易的事。

    就算破了城,又如何收服人心?人心不服,又如何能統治「皇國」?反過來可能會被拖垮。

    還有,那些來自異地「天皇帝國」的恐怖力量,絕不能忽視。

    伍窮不停地想、不停地部署,他要幹得出色,便要顯出能耐來,他能動用的力量,究竟有多大了該如何調配?

    一步一步,從無知到成功,伍窮的根基扎得甚為禱固,他明白,只要小心邁步向前,終有一天,那雄霸天下的目標,一定可以達到——

    第五章該殺的一癡

    又是「世外桃源」?

    不,是跟「世外桃源」一樣的荒郊鄉村,有藍天白雲,阡陌田間,寧靜得教人身心愉快。

    這裡沒有大市集的熙來攘往,更沒有你爭我奪、爾虞我詐,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五歲的小石頭昨天還撒了一泡尿在褲子上,給一大群小孩子笑了半天,連他自己也哈哈大笑起來。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這種無憂無慮、不會有太大變化的村落,但住上了一段日子的村民,都一定好喜歡、好鍾情這種無拘無束的悠閒生活,不再沾上塵俗爭端,平安便是最大快樂。

    當然,小孩子長大後,也許不大喜愛平凡生活,自覺是不平凡的人物便會離鄉別井,到其他地方去闖個名堂。

    其中的一家,有一個小孩,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離開了家鄉,經過約十年後,他已聲名顯赫、名震江湖。

    他,當然便是笑蒼天小白!

    對了,依它一樣來建設的「世外桃源」好恬靜、安詳,原來的「白雲村」,更加是一片和諧,世間罕有的樂土。

    原來小白的茅舍,今天有點不同,門上張燈結綵,又貼有「鸞鳳和鳴」的對聯,看來是有喜事。

    茅舍之內,一對新人正向父母跪拜、奉茶。

    新郎、新娘正是小丙與笑天算,而座上的一對老爹娘,當然就是昔日刀劍笑中的三大盜帥之一——笑三少與及他的愛妻初一。

    笑三少掏出紅包來,對小丙笑道:「從此便正式成為夫妻,小丙,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們的刁蠻女兒天算啊!」

    小丙連忙點頭,還當下吻了娘子笑天算的臉頰。

    只感滿足與幸福湧上心頭,在情關兜兒轉轉受盡折磨的笑天算,終於下嫁給小丙。

    從前,她要追求最完美的外表、最智慧的內心,現在,長大成人了,她很明白自己想要甚麼,一個最鍾情自己、願意為她死心塌地的男人,就是笑天算下半生所求。

    初一抱著嬰孩,笑得特別滿足,也許是她已到了該抱孫子的時候,人到了這年齡階段,抱著孫兒總是滿心歡喜的。

    茅舍內到來慶賀的村民多的是,有種大白菜的小豆皮、有種蕃薯的陳牛朱、有養魚的七妹子,不下百人,擠得門裡門外一片喜氣洋洋,人人笑口常開,都是滿心歡喜。

    送來的賀禮也真別有心思,陳牛朱把蕃薯列成一對鴛鴦,手工精緻,當真巧奪天工。

    小豆皮把白菜堆堆砌砌、重重疊疊,竟能弄成一對有趣的新娘、新郎模樣,粘在木架上,是他有名的白菜人。

    數之不盡的有趣賀禮,逗得小丙、笑天算開心不已,這次小丙提親,笑天算實在喜出望外。

    一輪恭賀歡笑聲,初一拉著笑天算的手走至一旁,關切問道:「嬰孩怎麼還沒有名字?」

    笑天算無奈道:「他的爹小黑仍關在牢獄裡,我不想再見他,便沒機會讓小黑替他取個名字。」

    初一道:「怎麼一定要由他親爹賜個名字?」

    笑天算歎了一口氣道:「他此生再也沒機會撫養孩子,小黑只是對我絕情,對孩子並沒有錯,我既然已把孩子帶走,很想留一點點東西給他,名字看來是最恰當的了。」

    初一不停的點頭,天算這孩子看來真的長大成人了,已懂得替別人著想,不只是為了一己私慾、不顧切的去爭去掠奪,也許有了孩子以後,思想便會成熟。

    初一再關懷地問道:「記住娘親的話,小丙意欲爭霸,你是他的幫手,但天下能人太多,誰都不知道最後雄霸天下的將是何人,要是你累了的話,便不要糾纏下去,回來吧,這個家永遠等著你。」

    初一那含著淚的真摯母愛眼神,把笑天算瞧得激動不已,笑天算直撲向娘親懷中,又再感受那從前的溫暖。

    初一撫著孩子秀髮,幽幽道:「在所有娘親眼中,孩子都是最簡單、最平凡的,不論你經歷過甚麼,又或是曾幹過甚麼,回到『白雲村』來,一切往事皆化成過眼雲煙,都成過去了。」

    笑天算紅著眼道:「人生匆匆,轉眼雲煙,就像爹從前叱吒風雲,風光過去,來到了平凡的『白雲村』,就成了最平凡的農民,從前種種,都隨風而逝。」

    初一笑道:「孩子,你能明白就好了!」

    母女二人盡訴心中情,初一最疼的就是這顆掌上明珠,她很明白一個失去原來男人所愛,突然又再陷入另一段感情的女兒,心情一定還是忐忑不安,只好以母親的愛去讓笑天算平復過來,輕鬆面對。

    每一回,當笑天算回到「白雲村」,都好想從此留下來,不再涉足武林爭鬥,但人在江湖,還是身不由己。

    小丙已擁有五座城,又有了八十萬大軍,形勢大好,恰巧小白大軍退守「一萬險」。

    利用此良機,小丙大展拳腳,極可能取代小白,成為四國四族外的第九勢力,甚至再建立小丙自己的國家。

    太大的誘惑在前,小丙當然應該盡力而為,為他日當上大王而努力。而身為娘子的笑天算,又怎可能不一起夫唱婦隨。

    她的智謀和在兵法上的成就,正好配合小丙膽識、才幹,逐步建立雄厚勢力,稱霸武林。

    初一與女兒暢談的同時,小丙也與岳父笑三少舉杯同飲,兩人看起上來也實在有趣。

    白髮蒼蒼、雞皮鶴髮的小丙,垂垂老矣,卻反叫仍然神采奕奕、不見老態的笑三少為爹,相對同坐,更加十二分不協調,好生怪模怪樣,都怪那十八姑當年害苦了小丙。

    「爹,為啥你不憎恨我這種小人、賤種?」小丙這疑惑已藏在心內許久,笑三少是當年武林最正義的三大盜帥之一,自己身為卑鄙賤種,笑三少不但願意把女兒下嫁,還筵開多席來通告坊眾鄰里,心裡一直狐疑的小丙,當然好想明白箇中原由。

    笑三少露出瀟灑之態,倚在牆邊笑道:「我在武林打滾的日子不算短,曾殺過的卑鄙小人實在太多,好多年前疲倦了,便躲在此『白雲村』內,悉心照料一對兒女。你給我說個明白,欠缺了我,武林上是否就從此奸人當道,不該生的還沒死,少了正義的大俠替天行道。」

    小丙笑道:「我想不會吧!」

    笑三少道:「這道理太簡單,上天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誰要幹甚麼,會受到甚麼報應,一切都已注定。小丙,你從前有錯,今後再行不義,自然會有應得報應,相對的,絕不會漏你。」

    笑三少頓一頓道:「你來跟我說,給你虐殺而歿的人痛苦?還是如你一樣,永遠不可能有情慾,衰老似百歲,又醜又老更痛苦?小丙啊小丙,每一件事都有報應隨來,天網恢恢,卻是疏而不漏的啊!」

    小丙道:「既然天意有安排,一切其他的愛恨,只隨心便成。」

    笑三少點頭道:「對咱們兩老而言,你只是個又醜又老、卻深愛我們女兒的男人,只要你真心愛天算,我們便心滿意足,其他種種,天意自當有安排啊!」

    「我來跟你說,從前種下的因,就會有今日的果,若然不報,只是時辰未到,放心好了,終有一天,你會感受得比我更甚。」

    橫刀、名劍、笑三少三大盜帥,一直是小丙心目中的大英雄,他們的事跡太奇妙、太驚人了。小丙自小便聽得許多,如今與三少一會,只是匆匆三天,已經獲益良多。

    小丙絕不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奸人、賤種,他在「死蔭幽谷」中能夠飽受危劫、苦楚,卻仍保命不死。

    及後又憑藉芳心的力量,於「武國」扶搖直上,當年「七小福」中,只有他一人能大放異彩。小丙,絕對不同凡響!

    「卜」、「卜」、「卜」……陣陣敲擊木魚聲,突然而來。

    小丙、笑三少找尋聲音來源,是來自屋外大門,原來眾多賓客簇擁中,竟有一個狀甚古怪的大和尚站著敲擊木魚。

    大和尚年約四十,雙耳垂肩,眼目大大的,唇厚嘴闊,滿面慈祥,還多添平和笑容,十足一座活笑佛。

    但和尚袍卻是罕見的鳥黑色,頸上掛著由大顆念珠組成的珠鏈一直垂至肚腹處,委實古怪。

    他闔上眼一直不停敲擊木魚,沒有說過甚麼,也沒有移動過半分,站著猶似一棵樹。

    笑三少迎上前道:「這位大師衣飾跟中土佛家中人大大有別,想必是來自異地海外吧?」

    和尚依然只是專心敲擊木魚,並不回話,似是一切都沒聽進耳內,卜卜聲確是煩人。

    大喜成婚之日,竟有如此掃興的單調呆板木魚聲,絕不會是討好的事。小丙忍不住上前,取出一兩銀正要打發這大和尚,木魚聲卻就在此刻戛然而止,大和尚頓時瞪大眼睛望向屋內。

    小丙連忙道:「大師,今……」

    話猶未止,和尚已大踏步入屋,並不把小丙、笑三少等人看在眼裡,只自顧自的遊目四顧。

    小丙心裡嘀咭,甚是不悅,但總也不能在賓客面前大發雷霆吧,只好轉身追著大和尚。

    「喃嘸喃嘸,我佛慈和!」大和尚突然停在初一身前面,又是一輪頌經念佛,絕不理會他人反應。

    身旁的笑天算正要開口發問,大和尚卻比她先一步張口,說道:「敢問孩子是施主所生麼?」

    和尚的口音有點怪異,但仍能勉強分辨出意思來,笑天算輕輕點頭示意,但仍不知大和尚此問有何企圖。

    大和尚再問道:「施主的夫君,看來便是這一位新郎了吧?」

    小丙勉為其難的輕輕點頭。

    大和尚一臉嚴肅,說了一句教大家聽了都暴跳如雷的話,笑天算更是好想重重教訓他。

    「殺了這『天邪妖嬰』吧!」就是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把疼愛孩子的小丙與笑天算都激得震怒萬分。

    還是笑三少性子最沉穩,心平氣和道:「大師突然而來,說一句甚麼『天邪妖嬰』,如此贈與,妙哉,妙哉,原來佛教弟子都不忙拜佛,反而勸人殺生,奇怪!奇怪!」

    說話中仍帶點調皮古怪,這就是三少爺的性子,臉上笑意未減,話語卻有好大壓力。

    大和尚不慌不忙,又一本正經道:「要是施主不忍殺生,那就把『天邪妖嬰』交給在下,以三千日佛法頌經教化,不休不止,也許亦能化解天邪妖氣,免得中土大地禍災來臨!」

    小丙再也忍不住怒氣,壓低噪子喝道:「大師,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請別打擾,往別處化緣去吧!」

    下逐客令,也許已是小丙對付他不喜歡的人最客氣的手段,但小丙已是怒氣滿腔,好想狠狠發洩出來。

    大和尚突然問道:「請問施主高姓大名?」

    小丙不悅道:「我幹嗎要回答你,已下逐客令,還不識趣,便休怪我無禮對待了!」

    一直以來,小丙疼愛陔子比笑天算更甚,大和尚如此廢話傷人,小丙早已是怒不可遏,若非身在笑三少家,他一掌便斃了這個臭和尚,免得他的屁話再傷人。

    大和尚搖頭歎息道:「唉,天意,天意,既然大家不能接受我好言相勸,我且留下幾句話,懇請千萬留心:此嬰乃妖氣纏身的怪胎,將來遺禍人間,早晚必帶來大禍災劫者。唯一消滅禍害之法,切記是在嬰孩長大後,遠離『血』,心邪血不邪,殺力只能借,他愈接近血,禍害殺劫也就更加難以收拾,還有,千萬別讓他姓名上有血字,否則可怕禍事將不斷降臨,長大成人後,更必然翻天覆地,大劫頻來。」

    大和尚說完,便解下念珠,交給笑天算道:「這是我頌經多年的唯一神物,就讓它陪著嬰孩入睡,也許可以擋卻一點煞啊!」

    笑天算不知如何面對,只好收下念珠。

    笑三少問道:「大師還沒留下法號,就此拜別,他日再有求問,也不知如何請教啊?」

    大和尚合什道:「在下『天皇帝國』『聖法寺』一癡和尚是也,恰好路經,察見此屋妖氣沖天,必有禍孽,便厚顏而來,向幾位多加勸說。『天邪妖嬰』這十年到中土轉生,若不早加預防,禍害災劫可能比咱們『天皇帝國』十年來更甚哩!」

    好像滿有道理的話,又好像太玄妙,怎也不相信其中意思,一時把大家都困在混亂中。

    小丙怒道:「你說我孩兒不能近血,又說甚麼會帶來禍害,甚麼妖嬰轉世,哈……我看你才是惡魔轉世,是確確實實的大騙子,廢話連篇的笨禿驢,坯,極是討厭!」

    一癡大師也深知一時間難以說服各人,只簡單再說一遍,便拜別離去,不再逗留。

    原來興高采烈的氣氛,都給這來自「天皇帝國」的大和尚弄得一塌糊塗,但小丙最擔心的卻是笑天算。

    只見笑天算唇乾舌燥雙手顫抖不停,好慢好慢的細細聲道:「孩子……的父親小黑……

    是姓『血』的!」

    血小黑,原來血已早定,愈是接近,愈是禍劫難料。

    小黑究竟會為孩子取個怎樣的名字呢?——

    第六章滴答滴滴答

    黑獄牢中,不知時辰,原來憑著頂頭遠方的一個小窗,還可以知悉日夜之分。

    不知怎地,這小窗近日也被遮蓋,自此牢獄變得更是漆黑、死寂。只在獄卒送飯水來的時候,前門下的一個小孔才會打開,從中射出微光,每天一回,就是利用此法來辨時日。

    但每當肚子餓得乾癟,乾渴難受,也未必有飯水送進來,究竟是一天一餐,還是隔天一餐,又或是不定時的一餐,因為苦牢中的小黑早已糊塗,故此他也索性不去理會了。

    踢噠、踢噠的腳步聲又來,一個木盤從厚鐵門下的小口又送進來,上面有一堆臭飯,一碗臭水,再加上一點點蘿蔔、瓜菜之類,這就是小黑的豐富美食了。

    一口又一口慢慢地把最臭最苦、難吃得教人作嘔的東西吞下肚裡,小黑極力忍受。每次進食都難以下嚥,但只要腦中想著從前的失敗,被人恥笑,最後落得一敗塗地,小黑便甚麼都能忍受。

    今日的苦,是因為從前太不長進,有因必有果,要扭轉乾坤,便惟有憑努力、堅毅,創出奇跡。

    小小一間囚室裡沒半絲清風,悶熱得令人難耐,惟是小黑卻已習慣,睡時甚為暢快,醒來精神飽滿。

    日復一日,小黑修練已大有進境,他絕對相信,只要有機會來到,他突破困囚,逃出去已不再為難。

    信心不斷增強,修練也就日漸更有成績,小黑的囚困日子倒過得挺快樂,他肯定了一個令自己失敗的原因,現已扭轉過來。

    這原因,就是小黑不學無術,是個只會出賣別人來不斷向上爬升,本身絕無過人能耐的小人!

    「沒出息的傢伙,你應該明白我倆的分別了,你是賣友求榮,只靠出賣朋友、卑鄙手段以求陞官發財、步步向上。而我,生力,生生不息,力量無窮,每踏前一步,都是依靠雙手的真正實力!」

    小黑腦海中,永遠忘不了當日敗在生力手上,被生力一語道破的死結,他的前半生就是敗於欠缺真正實力。

    原來,以哄騙、出賣的手段換來成功,並不會太長久!

    原來,小黑我自己從前太無能!

    原來,成功必須苦練出一身獨特能耐!

    原來,哈……我的武學修為,是能夠突破提升,不比小白、伍窮差,我小黑也能成為絕世殺神。

    想得興奮若狂,鐵發鞭轉成五個圈狀,旋攻上前,厚近兩尺的鐵石牢牆也被震得沙石揚飛,小黑深吸一口氣,感到這一回的挫折、失敗,原來也不算甚麼,反而刺激他發奮圖強啊!

    踢噠、踢噠腳步聲來得好急,一輪的開啟重重大鎖聲,噢!好強烈的光,刺日生痛。

    其實只是小黑太久未見光而已,囚牢內的走廊,只有數枝火把,光線並不能算強,但眼目不慣感受,自然會有強烈感覺。

    一會兒後,眼前影像較為清晰了,啊?怎麼會有這樣相熟的臉,他……究竟是誰呢?

    小黑眼前所見的人,頭顱破破爛爛,雙眉灰黑,一臉蒼老皺皮,獨目卻是炯炯有神,而衣飾……怎麼是破爛的粗衣麻布?頭上……還有那麼熟悉的一條長辮子!

    雙眉蹙起,好努力的思索「他」……他媽的,突然「啪」的一聲,眼前人便破爛碎散了。

    原來,那個人就是小黑自己,小丙刻意拿來一面大銅鏡,待鐵門上封死的小門打開,便讓小黑望在「鏡」上,瞧見的就是他被困了快一整年的醜陋模樣。

    當小黑髮現是一面鏡子,鐵發飛動,立時碎裂銅鏡,不再讓小丙任意侮辱。

    小丙怒喝道:「你態度真令人討厭,這樣的一擊,要是銅鏡的碎片落下來,把我手中的孩子傷了,小黑大人啊,你又於心何忍呢?你看啊,小孩子多趣致,多可愛!」

    對啊,在小丙的身旁,放著一個大竹籃,內裡有一個未足歲的小孩在熟睡,他……跟自己有點相像,他……便是小黑與笑天算誕下的孩子,哈……孩子好胖啊!

    眼神中流露出滿足的微笑,小黑唯一寄托就是他這小乖乖,見到他白白胖胖的正甜睡著,心中不禁暖透。

    小丙冷冷道:「小黑大人,你看夠了沒有?」

    小黑的雙目只注視孩子,回應道:「有屁要放麼?」

    小丙道:「唉,我也是受我娘子所托,才來煩你吧,笑天算要我來問你,這孩子的名字,該由你來取,你便快快說一句吧!」

    小黑吐出兩個字:「血海!」

    好凶殘、好霸氣的名字,小黑姓血,兒子單名一個海字,血海,也隱喻有著深仇在後,這傢伙好有心思。

    小丙道:「血海,這名字也不錯,從此,這可愛嬰孩便叫做「道血海』,哈……妙極!

    妙極!」

    小黑勃然大怒道:「甚麼?道血海?不,他姓血名海,姓名就是血海,你別亂放狗屁!」

    小丙癡笑起來,輕輕捏一下血海的小臉蛋,笑道:「小黑大人,你倒忘記了,現下我才是他親爹啊,他的姓氏當然是跟我的了,我姓道,血海當然也姓道了,明白了麼?」

    小黑極力忍住狂怒,說道:「隨你喜歡好了,在我心中,孩子只叫血海便是,其他的與我何干!」

    小丙拍掌笑道:「呵……看來大人已看破了,但我還要來告訴大人,在你心中,還不止有血海這個名字,還有『七情枯』啊!」

    「七情枯」,好熟的名稱,小黑當然不會忘記,那是耶律夢香眾多劇毒的一種。

    當年在「謙虛崖」前,名太宗就是吞下了「七情枯」,與原來的「千蛇萬蜂香」混和,弄得必死無疑。

    「七情枯」是「舞夷族」的劇毒。

    小丙笑道:「對啊,對啊,看來大人終於想個明白了,就是當年折磨得名太宗好苦的毒藥,但只服上它,放心好了,每天一點點,再又一點點,能給你七十天慢慢折磨而死,明白了麼?」

    小黑再也沒有回話,他暗中試運功一周天,果然真氣滯窒,百穴有點刺痛,小丙果然在食物中下毒。

    他改變了原來主意,不再等血海長大,便設法先幹掉自己,為甚麼呢?

    小丙笑道:「大人啊,你的鬥志太頑強了,小的不敢不說句佩服,囚困在此黑牢中,又苦又難耐,你卻天天練功,看啊,四周的牆壁,都給你的發鞭、腿功打得破爛了。」

    「要是再下去的話,恐怕終有一天,大人能掙脫鐵鏈、鐵鎖,自由自在的走出獄牢了,小人只好反口食言,先來置你死地,大人請別怨我太無情、太過分啊!」

    原來,是小黑的苦練驚動了小丙,惟有先下手為強,不讓小黑有翻身機會。

    小丙,畢竟更為心思縝密,鮮有犯錯!

    小丙冷冷道:「我陷害得大人太慘,先奪你妻,又把孩子據為己有,如此深仇大恨的大賤人,絕對能刺激大人的悲憤殺性,把仇恨化為力量,嘿……大人便變得殺力高強,不斷提升,好嚇人哩!」

    「繼續下去,我想不出半年,大人武學修為便可能在我之上,嘻……那時小的人頭非但不保,還包保死得極痛苦啊!」

    說著,說著,小黑沒有回話,突然從肚腹裡以潛練而成的真氣內力,把飯水裡的毒,一枝箭般張口疾吐,戳在腳上鎖鏈上,毒力原來腐蝕性極強,鎖鏈一下字便開始溶爛。

    小黑乘時提勁,雙腿分扯,縳住雙腿之間的鐵鏈竟立時應聲折斷,他奶奶的竟能藉毒力破腳鎖。

    牢房外的小丙卻不太惶恐,小黑的一雙手仍被粗大鐵鏈鎖死,手臂般組大的鐵鏈一直延伸至牆上,鎖得結結實實,要掙脫或毀壞手上困鎖,簡直沒有可能。

    小丙笑道:「啊……小黑大人怨了,看啊,小血海,你猜猜大人有沒有掙脫手上鐵鏈的能耐呢?」

    非但不懼未怕,小丙更索性坐在地上,托著腮幫子靜心欣賞這幕好戲,他的嘴臉在傳達一個信息給小黑:「哼,我小覷你!」

    如何能掙脫雙手鎖鏈,只要擺脫困縛,面前的鐵門,絕不可能擋得住自己。小黑如何脫困?

    小丙吸了一口氣道:「大人,快啊,快露一手來,我等得心急如焚,好不耐煩了!」

    內裡的小黑,原來為苦練「蠍子腿」、「鐵髮辮」,一直有所困阻,他已有了相應的好方法去突破提升,只是,這方法的代價太大,還要多作思量、考慮。

    但機遇稍縱即逝,趁此良機,小黑已別無選擇了。

    把勁力全聚於雙腿上,上下顎的牙齒緊緊咬合一起,全身血脈賁張,真氣急走全身。

    來吧,孤注一擲,拼了!

    騰空凌飛,急射向後,全身縮攏成寸,當腳觸及身後的石牆,撐啊,勁力頓然爆發,疾衝反彈向前。

    雙臂左右分開,人如疾箭勁射,衝勢強猛駭人。

    小丙也不禁躍開呆呆佇立,心裡發毛道:「這傢伙瘋了!」

    只見小黑反彈向前的身影急若迅雷,眼裡所見只有他的殘影,快得難以形容。

    「咯」的斷裂聲教人心膽俱裂,毛骨悚然,鮮血左右飄飛,染得牢房血紅一因為鐵鏈扣死了小黑雙手手腕,人向前衝,拉力互扯,硬生生便把雙臂從手腕處扯斷,落得血肉模糊一片。

    不哼一聲的小黑,以雙臂來換回自由,憑的就是一股悍蠻勁力,如此堅狠,確然已非當日的笨小黑。

    同時衝破鐵門,小黑就站在小丙身前,身上左右兩臂只餘下半截,鮮血仍不斷滴下。滴答……滴!

    小丙突然狂笑道:「哈……對啊,對啊,大人練的只是「鐵發功」、『蠍子腿』,留下兩手又用來幹啥,廢了也無妨!」

    滴答,滴滴答……催殺復仇的滴血聲又響起了!——

    第七章天算計妙算

    狹窄的牢房走廊,只有小丙與雙臂殘廢、雙腿左右仍纏有鐵鏈、斷鏈的小黑。

    昔日曾是主僕,今日已成死敵。

    小黑終於廢掉雙手,逃出囚籠,只要殺掉小丙,便能帶著孩子血海逃出去。殺小丙,容易麼?

    小丙身上有劍,是「飛天劍」,更有曾把小丙一招殺敗的笑三少家傳劍法「天馬行兇」。

    以小黑的殘軀,可能殺敗小丙麼?

    拔劍,只要一出「天馬行兇」,小黑便必死無疑。

    小丙右手已拔出「飛天」的一半,但「蠍子腿」不比他的手慢,右腿蹬前,壓住小丙右手腕,吐力把劍壓回劍鞘去。

    猶未定神,迅雷不及掩耳間,小黑右膝一踏,便借力蹬上,左膝力轟頂向小丙下顎,立時打脫了兩顆血齒飛出口腔。

    神腿迅捷無倫,真的不下於昔年腿法第一的「道醫」苦來由,曲身翻過小丙頭頂,再向後一蹬,重重踢傷小丙頸後,小黑急竄向側牆遏,竟以左腿為鉤般,倒吊起來,掛在火把之下。

    小黑凌厲的雙目在凝視小丙,他應當好好把握這難得的機會,竭盡所能殺了這深仇大敵。

    但肚子裡已開始又痛又悶,「七情枯」的毒雖已吐出了一大半,但毒力太猛,先前只是盡量遏止住。

    經過一番戰鬥,血氣加速運行,毒力疾走,吐納都感五臟六腑在痛,全身也開始頻密抽搐了。

    戰鬥不能盡速解決,恐怕身體也支持不了太久。

    小丙當然也瞧在眼裡,因此他並不急著,時間愈久,對他愈是有利,他可輕鬆得很。

    小丙笑道:「怎麼了,肚子開始好痛吧?嗯,別怕,一會兒我『飛天劍』斬殺了大人,死了便不痛。」

    小黑沒有說甚麼,他想得很清楚,應該只有一招的機曾,一招了,是生是死,一招決定。

    他必須窺準機會,不容有失。

    「殺!」

    他媽的,小丙竟然先進攻,把最後一招扭轉過來變成主動,他……沒有拔劍,這一招是掌還是拳?

    重點是哪一方出擊?有何破綻?如何破招且同時殺人?

    一眨眼間,必須把所有答案都想個清楚通透,否則換來的答案是失敗,也即是死亡!

    「神皇磕首」!

    小黑的「鐵發功」自創殺力無窮一招,全身衝前,以腰力、頸項急扭彈射,把長髮鞭從後頭越過前來,釘向敵人頭顱,一戳破殺,勁力貫注,最是狠辣。

    小丙醒覺已遲,連忙抬手向上,發鞭筆直插穿前臂手骨,痛得他呀的一聲叫了起來。

    依照「神皇磕首」一式的相連發動,長髮發鞭會繞著敵人前臂盤轉,絞結扣死,再一腿蹬向敵人前胸,人向後飛,便輕易以發鞭扯斷對方手骨,廢去一臂。

    小黑曲腿正要出擊,他的腿極快,但小丙的腿卻更快。

    小丙用腿?

    電光石火間,十數腿影重重轟來,勁力威猛詭麗,殘狠如一場夢魘,都轟在小黑曲起的右腿上,發出爆裂喀喀聲響。

    是不幸還是大幸?

    要是小丙習自娘子所授的笑三少腿法「笑問客從何處來」,重轟在小黑胸膛上,他必然傷重半死不起。

    現在轟在右腿上,小丙便廢了小黑右邊的「蠍子腿」,欠缺了右腿,如何能支持彈跳?

    不能再想下去了,小黑借力急奔,以左腿支撐不停躍動,稍稍以右腿借力,便傳來更嚴重的喀喇斷骨聲,痛得人心人肺。

    逃,只要逃出獄牢,再料理傷勢未遲。

    小黑慌不擇路,疾穿飛過長長走廊,拚命狂奔。他感受到右腿的大髀骨、小腿腳骨都折斷碎了。

    「放心好了,你一定能逃出去的!」說話的竟然是小丙,他嘴角含笑,定住身子,竟不作追趕。

    在另一端的走廊盡頭幽暗處,步伐細碎的她,笑天算,走了出來,至嬰孩搖籃之前,輕輕抱起正熟睡的孩子。

    笑天算最愛翻動他的一雙小眼皮,只因為孩子的眼神太古怪,呆呆滯滯的,又陰陰森森,看得她既有寒意又是鍾情。

    笑天算又一次翻起嬰孩眼皮,淡淡道:「好了,小黑終於依咱們計劃逃走,他日必定成為咱們的心腹大患。」

    小丙道:「我真的不太明白箇中原由,為啥要放過這可惡大敵,讓猛虎越柙返回老巢,後患無窮啊!」

    布下假局,讓小黑擺脫困鎖,逃出樊籠,完全是笑天算的設計,但究竟為的是甚麼?她一直沒有說個明白。

    笑天算笑道:「怕為妻的別有用心麼?」

    小丙哈哈大笑道:「怕?當然怕你,娘子巧計妙絕,我小丙怕得要命,而且甘拜下風,絕對佩服。」

    從來不會懷疑笑天算的部署,她要下令作甚麼,小丙必然都唯命是從。他口裡說的佩服,是由衷的,笑天算自跟隨自己之後,每一趟的算計都準確非常,都必然達到神效。

    但放過死敵小黑,他真的不明所以。從來不向娘子請教答案的他,也不得不破例一次。

    笑天算笑道:「夫君,你一天練武多少個時辰?」

    劈頭而來的話,跟先前話題又有啥關係?小丙永遠不會對娘子存疑,仍是立即回答道:

    「三個時辰!」

    笑天算道:「功力進展如何?」

    小丙答道:「當然是有增無減,大概每隔五年功力便提升一倍,比從前都更厲害。」

    笑天算道:「看來是相當滿意了吧?」

    小丙道:「也有九成滿意了。」

    笑天算道:「小黑困在囚牢多久了?」

    小丙道:「未足一年!」

    笑天算道:「你們剛才交手,清楚的給我一個答案,從他在『劍京城』大敗的一役中,相對今天,小黑的功力增進了多少?」

    小丙頓時呆住,良久不敢言語,額上微微沁出冷汗,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的說道:「功力大增了……兩倍以上!」

    笑天算笑道:「你來給我算計一下,你原來的功力究竟比小黑高出多少?依『正常』進度,你每五年提升功力一倍,小黑每年提升兩倍,小黑要超越你、殺你,要花太久的時間苦練麼?」

    晴天霹靂的分析,委實把小丙嚇得啞口無言。在武學修為上,原來不單只是「不進則退」,就連進境太慢也會惹來殺身之禍,只要敵人武學修為的進境比自己更快,明天面對殘忍死亡的就是自己。

    笑天算踏前一步,把血海交給小丙,走進原來囚禁小黑的獄室中,凝望還繫在鐵鏈上的一對斷臂。

    「小黑今天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所承受的痛苦,絕對比原來困囚時更慘烈、更甚,他內心復仇大志,肯定比從前更是火熱燃燒,我絕對相信,為了報此血海深仇,小黑一定更下苦功修練武學。」

    笑天算再道:「頭額上的烙印,那一個大大的『丙』字,那斷折的雙臂,失去的一目,每時每刻,都教他必定極力發奮圖強,期待快回來把我倆斬盡殺絕,殘虐致死。」

    小丙道:「娘子卻偏偏放走了他。」

    笑天算道:「當你感覺到一個極大的恐怖威脅就在身邊,你便會不時儆醒,自己必須比可怕的死敵更努力、更堅毅奮鬥、更出色,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能保住性命。」

    「從今天開始,夫君便必須與小黑同步競爭,你,絕不能在武學修為上進步比他慢,被比了下來,否則,代價就是死!」

    小丙恍然大悟,接口道:「死敵更強,才能刺激自己不斷向上、不斷強大,自強不息。」

    笑天算冷冷道:「在武林上,勝者為皇,絕不能敗,夫君既要爭勝為王,便須拼盡全力。留著小黑大敵,讓自己發揮無限潛能,這就是最簡單直接的致勝之道。」

    小丙服了,原來小白是智者,笑天算的聰明才智也絕不在兄長之下,她,真的是自己的好幫手。

    從今以後,小丙必須不斷地把武功推上更高峰。

    僥倖「脫臉」的小黑,好不容易才盜來一匹馬,乘馬疾走,逃出城外遠處。

    只可惜逃得不遠,小黑因為不停逼出體內「七倩枯」毒,毒力滲入馬體,老馬又怎能抵受,四蹄發軟,便倒地不再能動。

    不屈不撓的小黑,躍上樹上,砍下大樹幹,折斷後再以口代手用粗籐縛在右腳上,便能支持前行。

    內傷、中毒、腳傷……身心已是疲不能與,但小黑仍能支持下去,他的腦海中又見到孩子血海模樣,他不要兒子認賊作父,不要他改姓「道」,孩子,你的姓是「血」,名字一個「海」字,是「血海」!

    勉強支持,咬牙切齒的逃命。留得青山在,總有一天能反敗為勝,能奪回血海,助他成為獨霸一方的大梟雄。

    慌亂中也不擇路,只顧攀過一山又一山,不敢在大路上行走,只拚命的朝向最高山荒涼處前進。

    此山高聳入雲,荒涼神秘,一路上都不見人煙,只要留在此孤峰上修練,既難以被發現、不易遭人攻擊,又離孩子所處不太遠,算是一舉三得,甚為合適,當下心意便定。

    不斷向上,漫漫的上坡路週遭開始出現殘雪。原來不經不覺節令已是入冬,小黑內力修為雖深,但因「七情枯」毒力劇烈,不斷的令他吐血,以血絲帶出餘毒,內力也就一分一分消失。

    猶幸小黑決定當下發難,否則再多吞下「七情枯」,就算逃了出來,也一定被折磨得半生不死。

    太高的山峰,空氣也愈覺稀薄,呼吸較為困難,頭痛欲裂。小黑勉強忍住,不停的吐納換氣,平息頭痛。

    再走一段路,已是冰封積雪,白茫茫的一望無際,小黑蹲下來吞了一口又一口雪,融雪化水,吁了一口大氣,他終於不支倒地。

    終於逃到安全地方了,終於保住性命!

    一年前的風光無限,跟一年後的險死還生,小黑飽歷滄桑,此刻才有機會靜下來好好思索一下。

    這教訓雖然沉重,但他並不怕,因為就算失去了好多、好多,但他的頑強鬥志、信心都還在。

    只要信心不死,一定可以再顯奇能,再掀風雲!

    小黑闔上雙眼,盡情的放鬆精神,他實在需要休息。

    「嚓」、「嚓」的微弱聲音,從左邊突然傳來,雙眼睜開一線偷偷細看,是人影,一副……好標緻的面孔。

    她,身穿緊身獵服,水靈水靈的眼睛,配上一頭烏黑短髮,最誘人是她那膚色,欺霜傲雪,自得通透晶瑩。

    當她瞧見小黑這副醜「死屍」,緊抿著嘴,寒霜面靨,凜然不懼,還走上前來試探鼻息。

    情幽的體香撲向面龐,直教人四肢發軟,暖入心脾。

    「呀,呀……啊,呀!」接連是一番高低抑揚的呀呀連聲,小黑才恍然大悟,眼前玉人竟是可憐的啞巴。

    詐作不省人事的小黑,突然被啞妹子整個抬起,扛在背上,便飛快走遠。

    啞妺子腳步不亂、呼氣有序,走至懸崖邊,竟一跳而下,彈跳在殘斷樹幹上,左穿右插,顯見她對地形十分熟悉。

    走了半個時辰,眼前出現了一個山洞,鋪滿大塊大塊樹葉,原來就是啞妹子的「家」。

    她,竟然一個人獨自住在此山洞內,難道她不怕風雪暴雨,也不懼惡獸來襲麼?好生奇怪!

    但最吸引小黑的,是洞壁上有一道凹位,長長的空間擺放了一把好奇怪的刀。

    刀柄連鞘足有八尺長,刀身特闊,刀柄也好、刀鞘也好,全都鑲上紅、黃、綠三色寶石,滿滿的每一位置都有。

    如此貴重的刀,怎麼會淪落至此孤峰絕崖山洞之內?此啞妹美若天仙,又怎可能長居此深山?

    太多的疑問,可惜美人兒有嘴卻答不出話來。小黑仍詐作暈倒,只見啞妹子把爐火點起,以一個自製石盤,倒入一點山草藥,便煮起藥來。

    小黑愈看愈是奇怪,她,究竟是何方神聖?幹麼要救自己?——

    第八章玉郎換弄仁

    「天法國」為報復進攻「皇國」「皇京城」,上一回由芳心領軍,春冰薄當先鋒,結果大敗而回。

    但此戰之勝敗關鍵並不是「皇國」的「皇衛軍」殺力強大,只是皇玉郎憑藉「皇馬」通風報信,「天法國」大軍走漏消息,春冰薄才大敗而回,讓「皇京城」得以偷安。

    自皇玉郎取代皇上皇,接掌帝皇之位。一向投情山水、詩詞歌賦的他,對管治「皇國」,完全提不起勁。

    原來只為得到十兩的愛才當上皇帝,一切落空,皇玉郎當然不會如皇上皇般終日投入政事。

    走到皇宮後山賞花,對月奏曲、憶佳人十兩花容繪成畫像,細心欣賞三天五日,這些才是皇玉郎的喜好。

    從亙古開始,又哪有不務政事、不愛臨朝的皇帝能把國家治理好,安定民心,能令百姓振奮,令軍兵團結提升殺力?

    不足一年,「皇國」從前以一敵七的氣勢,已不復再!

    皇玉郎更頒下許多許多無聊法令,在情慾上禁止有販賣交易,凡姦淫者五馬分屍。

    又不許胡亂伐木、開礦、狩獵,以免影響環境生態。甚至是農民下田耕作,也規定不得胡亂開墾荒地,以免破壞原來景色。

    這些被視為無聊的法令,惹得民怨沸騰,但終日留在宮中後山、賞花寫畫為樂的皇玉郎,又怎會聽得到民間怨言。

    他最討厭走到大城小鎮的市集裡去,既極少臨朝,又不批奏章,有時間只跟一些候鳥交談,探聽一下十兩的消息。

    久而久之,百姓對皇玉郎已是極度失望。

    「天法國」敗了一次,並不會就此放棄進攻,伍窮一定要跟皇王郎一決勝負,他,難道只是坐以待斃?

    輔政的「四公十侯三十爵爺」,四公已先後離世,三十爵爺鎮守三十城池,十侯已去掉其二,實力已今非昔比。

    而「皇國」七位皇爺中,又七去其三,四位皇爺為了社稷安危,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到皇宮後山晉見皇玉郎,共商抗敵大計。

    身形矮小、滿臉毒瘡的皇壽星,還有皇太子、皇千世、皇萬福四人,議決合四人之力,就算是費盡唇舌,也要皇玉郎一力承擔領導「皇衛軍」迎戰「窮兵」。

    皇玉郎乃天下武學第一人,無人能敵。既是如此,只要他擔當陣前統帥,御駕親征,甚至在半途截擊「窮兵」,只要一仗大撈,必然大振軍心,也就能扳回劣勢。

    「皇國」興亡,就維繫在皇玉郎一人身上。

    皇宮之後山,建有雅致的「皇御園」,這是皇玉郎最心愛的地方,中心是一個人工湖,湖的周圍佈置了亭、軒、樓、堂、樹,並有曲廊把所有建築聯在一起。

    春天綠柳如絲,倒影如畫,夏季蓮荷滿池,頗有園林獨特風味。入冬後湖面結冰,走在湖面輕盈越過,又是另一番滋味。

    「天法國」大軍快要進攻了,皇玉郎究竟在幹甚麼?當四位皇爺進入「皇御園」

    曲廊,只見皇玉郎正抬頭凝視曲廊內一梁枋上的彩畫,看得津津有味,非常入神。

    皇太子們在後頭等了一陣子,已焦急難耐,皇千世一個箭步衝前,正要啟奏,皇玉郎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異常緊張地問道:「此『戰馬圖』繪得眾馬瞟肥體壯,威武神駿。兩馬並轡而行,於靜緩中縊含著動力。戰馬官一臉于思,右手拉著韁繩,腰間插一根馬鞭,神態自若,氣度軒昂。全畫以細勁的鐵線勾勒人物、馬匹的外部輪廓,再以墨摻加少量朱紅,層層渲染,畫出馬的結構形態啊!」

    皇千世乃一介武夫,已六十歲開外,大半生為保「皇國」而戰,對字畫哪會認識,只好任由皇玉郎先胡謅一番。

    皇玉郎再退後三步,抬頭歎道:「骨力追風,毛彩照地。奇毛異狀,筋骨既圓。當真筆力出神,難得難得!」

    皇千世再也忍不住,踏前怒道:「要是比老夫更不懂文化的『天法國』『窮兵』攻入『皇京城』,也許他們一見這『皇御園』便頭痛不已,極可能一把火便來個煙消雲散,燒個清光。」

    皇玉郎開言後,才首次把視線移離彩畫,看著四位神色凝重的皇爺,臉上仍是一副帶笑輕鬆的樣子。

    「這一回,應該是伍窮親自率兵來攻了吧?」皇玉郎終於關心起國事來,大夥兒立時興致勃勃啟奏。

    皇壽星第一個道:「非但是伍窮親自帶兵,還以芳心為輔,大軍已離開『天都城』,直指我『皇京城』。」

    皇千世道:「有兩點比較奇怪,第一,伍窮除精銳「窮兵』外,還多了一隊約有五千人的奇怪兵隊,身旁又多了兩輛戰車護送,看來這些都是伍窮的新部署。」

    皇王郎問道:「『天法國』一次又一次的來攻,上一回受了重挫,這回又再來攻,原因何在啊?」

    皇萬福怒道:「哼,上一回老夫一手摘下那鐵老頭的頭顱,險些兒又斬殺了春冰薄,不旋踵又再來攻,當然是因為『天法國』太窮,覬覦咱們『皇國』的豐富物資了!」

    皇千世又道:「只要佔據我國,非但能解『天法國』貧困,又能資助不斷擴軍,他媽的伍窮野心好大,像是一頭野狗痛噬著香肉骨頭,便咬死不放,誓要奪來飽腹。」

    皇玉郎倚欄輕笑道:「對啊,這就是了,咱們把『天法國』大軍擊退一次,很快他們又再來,再擊退一次,不久又兵臨成下,總是沒完沒了的周旋,『皇京城』必定永無寧日。」

    皇萬福道:「哼,太可惡了,必須來個迎頭痛擊,把敵軍完全殲滅,便一了百了。」

    皇太子終按捺不住道:「哪裡有如此便宜的事啊,你不知道嘛,『天法國』『窮兵』多,窮人更多,到處都是一窮二白的閒人,死了十萬,明天又招來十萬。你要清楚啊,咱們招募新兵要大開國庫,『皇國』的哥兒們都嬌生慣養,就算是作戰也不能飯菜稍差,更要糧餉十足,相比『天法國』的新兵,你給他三個大饅頭,連盔甲都沒有,那些窮小子已狠命為你拚殺,相比之下完全兩回事啊!」

    眾人也不得不點頭承認,「皇國」強,是因為在軍器、戰車、神兵等物資上遠勝任何一國一族,要是以人論人,「皇國」戰兵素質遠不如「窮兵」,「皇衛軍」一向的不耐捱苦頭。

    皇玉郎笑道:「你今天戰勝,他們明天再來,一個攻一個守,永無寧日,也永無休止!」

    皇萬福卻不大認同道:「哼,皇上啊,永無休止又如何?還是要積極面對啊,總不成在這『皇御園』裡賞花賞畫,明天大戰就能馬到功成,大勝而回吧?」

    滿肚悶氣的皇萬福向來對皇玉郎不滿,就診此機會發洩,說得額頭青筋暴現,激動異常。

    皇玉郎笑道:「皇叔,你在『皇國』之內,可有見過這樣靈動、精緻的出神彩畫沒有?」

    突然一問,眾皇爺都楞住啞口無言,的確是啊,「皇京城」雖大,又是富人聚居之處,但如此精妙彩畫,確是難得一見。「皇國」中人都是開採礦物、伐木、商貿等能人,從來不大附庸風雅,有關在字畫上的成就,遠遠落後,「皇京城」的畫店內,真的沒見過如此精妙作品。

    皇萬福只好不停搖頭,但心裡在想,這又跟作戰殺敗「天法國」「窮兵」有何關係?

    皇玉郎笑道:「不久前,有一位遠方朋友送來這一幅『戰馬圖』,為的當然是希望朕回贈一些他想要的東西吧。」

    眾人面面相覷,仍不知皇玉郎所說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心裡已感到皇玉郎是有點特別的話要說。

    皇玉郎笑道:「朕實在太喜愛此『戰馬圖』,也就用一些心愛的東西予以交換。

    但不久之後,朕對他說,朕期望得到的,是一種長久的平靜,真正需要的,是對方的『心血』!終於,咱們達成交易了,讓我來介紹這朋友給各位認識。」

    沒頭沒腦的一番話,看來已有玄機在內,四位皇爺隨皇玉郎越過曲廊,穿過了湖,直抵一列亭台樓閣的建築群。

    只見處處是綠色的琉璃瓦頂,白色的石台,深色的銅亭,隆重而又精緻,甚是雅麗怡人。

    到了一座精舍前,四方都有「皇衛軍」守衛,五步一人,二十步一個關卡,除了是皇玉郎本人,誰也不能冒然進出。

    精舍內,究竟藏著甚麼大不了的秘密?

    五人齊步再前,進入精舍之內,只見偌大的精舍裡有二、三百人,個個都竟然瞎了雙目,一排又一排的,坐在地上辛勤地工作中,正在編製一些用竹屈曲結成的骨架。

    搞甚麼鬼,如此大陣仗的保護,就是為了製造這些毫不美觀的竹製手工藝品?

    要搞小市場還是作戰啊?

    皇萬福正要呱呱動氣之際,一陣嚓嚓的急動聲音傳來,一個黑影也飛撲向他,手上龍頭大刀一斬,跟著而來的竟然是一陣爆炸,幸而炸力很微弱,只把龍頭大刀炸得扭曲廢掉,並沒有傷及身體。

    「我討厭別人小覷我的神兵!」從側旁排眾而出的傲氣厲聲,是來自一位二十有五的少年,他的面容因為終日埋首動腦筋,雪白似霜,毫無血色。

    身上,淡黃長袍,桀傲不羈的性子,毫不掩飾。

    皇玉郎立即迎上前,笑道:「這位,便是朕新交的好朋友,來自『海霸族』的『余家』『神髓院』的余弄仁!」

    余弄仁?好震撼的名字,他……就是他以其發明的「神風笑」,助小丙、笑天算一舉攻下小白六城,又再攻下最後的「模糊城」,滅小白新國的關鍵人物,此余律令不遑多讓的「余家」新英雄人物——余弄仁,原來就是他秘密與皇玉郎合作。

    眾皇爺終於明白,地上滿佈的竹製物,是會飛又會爆炸的「神風笑」,就是用來對付伍窮大軍的秘密神兵。

    皇玉郎拾起其中之一的「神風笑」,放在手中把弄著,笑道:「要『天法國』的伍窮從此不再來煩擾我『皇京城』,最佳方法非但要把大軍殲滅,重挫軍力,還要來個徹底連根拔起。」

    身旁的余弄仁道:「先殺伍窮、芳心,待『天法國」大亂,我率領『余家』精兵,直搗黃龍,佔據『天都城』,立國為皇,把『天法國』滅掉,換來原是『海霸族』的『海霸余國』。」

    對了,原來余弄仁要當大王,他在戰勝小白奪去七城之戰,深深體會自己發明的「神風笑」霸殺威力。

    余弄仁不甘於平凡,他不要被余律令騎在頭上,要為自己製造機會,要一登龍門,成為皇者。

    只要助皇玉郎在劣勢中反敗為勝,殺掉伍窮,「天法國」就成了他囊中之物。

    皇玉即並非決心拓展疆土的人,絕不會跟他爭奪「天法國」。自己立了大功,在「海霸族」聲望如日中天,要立國,當然能壓倒余律令,由他登基為皇吧!

    余弄仁啊余弄仁,志氣當真不小。

    皇玉郎道:「看來不出七天,這一大批『神風笑』,在你們一群『神髓院』弟子的努力下,便可大功告成。」

    余弄仁笑道:「大王的武功典籍、心得,我也一一記了下來,果然是不同凡響,殺力驚人!」

    皇玉郎的武功典籍?難道是皇玉郎把個人武學修為盡記下來,寫成的一本秘笈?

    余弄仁笑道:「不過,這也很公平啊,我付出自己的心血『神風笑』,大王也付出他的武功秘笈作為交換,彼此各得其所。有了大王的武功,我也就不用再顧忌那余律令了!」

    明白,都明白了,要得到皇玉郎的高深武功,原因是余弄仁的對頭,還有一個武學修為極高的徐律令。

    皇玉郎需要「神風笑」對付伍窮,余弄仁要高深武學以應付余律令,相互各有所需,便達成交易。

    伍窮又如何能面對數百殺力無窮的「神風笑」?

    皇萬福笑了,皇太子也笑,四位皇爺都放下心頭大石,哈哈大笑起來,原來,最不該小覷的是皇玉郎!當然,還有冷傲不群的余弄仁!——

    第九章玩痛快過頭

    「海殺野」內的「水決殺台」,今夜並沒有決戰,但聚首一起的人都心倩沉重,忐忑難安。

    除卻小白、生力、夢香公主、十兩、郡主等人,還有來自「世外桃源」的天草太子,與及「五殺野」各族主。包括「馬殺野」的馬六甲、「泥殺野」的泥龍與及「獸殺野」的雪豹。

    當小白把「不凡聖子」的「滅絕中土」大計公開後,全場都鴉雀無聲。面對殺身、滅族大禍,他們必須面對。

    熱血沸剩,凡我中土男兒,都義不容辭,哪怕拋頭顱、灑熱血,誓要驅逐異國狗輩。

    不凡聖子先殺樹千斤,已是人神共憤,小白一再號召下,「五殺野」中無不咬牙切齒,決心聯盟出擊。

    當眾人議論紛紛,共商大計的同時,一艘小戰船已偷偷出發,直指遙遠的「不凡老巢」。

    「你認得那不凡聖子的巢穴在哪個島上?」

    「當然,我有一回隨水皮叔的船經過啊!」

    「可以引路麼?」

    「當然,但我有條件。」

    「條件?甚麼條件?」

    「我要在島上放一把火,燒他一個痛快。」

    「幹啥?」

    「報仇,為可憐的泥小田報仇雪恨!」

    珊瑚並不太愛衝動的泥小田,這幼稚的傢伙為了自己不擇手段,教誰都怕了他,怪可憐的。

    那笨小田死得好慘,只要有機會,也必須為他報仇雪恨。珊瑚的心好痛。許久、許久也平復不了傷痛。一個曾深愛自己的人,好歹也得為他做一點事。

    兩位少年衝動下私自乘船而去,他倆等不及小白與「五殺野」的最後決定。

    反擊展開,可能已是三、數天後的事了,水晶晶已落入不凡聖子手中,要是聖子幹出卑劣手段,水晶晶一定痛苦不已。

    朱小小愈想愈急,他的性子就是這樣,每每在慌張中便是方寸人亂,不懂細心分析,因此便拉來了不會武功的珊瑚,私自先駕小戰船尋找敵人巢穴,希望救出落難的水晶晶。

    海浪還算是平靜,戰船一直往西面駛去,揚帆疾走,當遠離了「海殺野」範圍,風浪便愈是洶湧。

    珊瑚當然深懂水性,對著不斷湧來的惡浪並不怯懼,朱小小也因有了經驗,已懂得避重就輕,穩住步伐。

    向著茫茫大海出發,內心就只有一個念頭,救水晶晶。為啥要救她?因為不凡聖子誰都不擄去,偏要擄走她,內裡目的顯然易明,不凡聖子必然對水晶晶另有企圖。

    這企圖,很明顯只會在性慾方面。

    每想到這裡,朱小小的心便沉了下去,一直的沉,像永無止境般,教他沮喪、失落得不知所以。

    無聊的寂寞時間,珊瑚把頭髮弄濕,那一大把從頭到屁股的長長秀髮,烏靈如夢,又似瀑布般抒展出秀麗,看得人心曠神怡。纖弱美貌,嫵媚嬌怯,又是另一番俏麗。

    珊瑚無奈道:「那個傻瓜,最愛的就是我這把長長秀髮,他對我說啊,要是天天能為我洗髮、梳弄,那就是他人生最大樂趣,其他一切也不會比這更有意思、更快樂!」

    說著說著,珊瑚的眼眶已滾出兩顆淚珠來。

    「他帶我逃亡的日子,雖說是艱苦,但每朝一早起來,嘻……還不曾見過啊,身旁總堆滿新鮮水果的,那傻瓜在太陽還沒升起時,就會先起來,跑到樹上去摘果子,堆在我身前。」

    朱小小也羨慕道:「泥小田一定好愛你!」

    珊瑚也點頭道:「只可惜,我一直都瞧不起他,也不大欣賞他的愛……他愈對我好,我便愈想退遠一點……我心中的男人並不是如此的啊,我好希望擁抱我的,是一個大俠,為我消災解難的俠士!」

    朱小小道:「也許在水晶晶心裡,也有同樣的期待,我如此模樣,也難怪她難以接受!」

    珊瑚道:「女兒家就最愛在夢幻裡快活妄想,不真實的渴求永遠存在。真笨,真正的大英雄、大俠士,就是願意為自己犧牲的男人啊,連性命也甘心為我付出,這才是真正的英雄俠士。」

    一滴又一滴的淚珠,從臉上緩緩爬下,珊瑚好傷心,朱小小為她抹了又再抹,心底也湧起陣陣漣漪。

    一會兒後,也許他比珊瑚哭得更痛、更傷心。

    水晶晶,再忍耐一點,我朱小小來了,我不會讓你獨個兒受苦的,就算死,也要與你一塊兒,不要你孤單上路。

    也許連對情專一、對愛絕對投入這點真摯,也有遺傳。還記得當日朱不三的妻、妾們死在他懷裡時,那朱大頭便瘋狂失性,比死更難受。他的孩子朱小小,原來也不遑多讓。

    天上下著毛毛細雨,海面風浪愈是翻動得大,整條船愈是不停的左右搖晃,惟是朱小小的思緒卻比風浪更加混亂,只想盡快趕到敵人所處的地方,一把抓住水晶晶便走,趕快逃命。

    救水晶晶,真的如此簡單麼?

    也許是風浪聲太吵,朱小小的心情很不安寧,他害怕水晶晶已被斬去一雙手臂,又怕她被挖掉了一目,還可能已被姦污……唉!還是爹不該,說甚麼「病魔」

    的武功有損容顏,努力去練,一定會比從前的「病魔」錢辛辛更醜,一直不肯傳授內力、獨特「病魔」奇功。

    要是自己有「病毒」,甚麼不凡聖子,也一定要他死在自己手上,還要先飽受折磨,哼!

    一連串的胡思亂想,戰船在海上航行,不經不覺已是近兩天時間了,朱小小一直不敢去睡。

    他怕,怕船經過賊巢,卻又錯失了。

    「笨朱頭啊,是在前方好遠哩!」珊瑚太倦了,她把長髮束紮成辮,長長的垂在屁股上,打理得整潔後,便安然入睡。

    「到了!到了!」一見孤島,興奮得大叫大嚷,吵醒了珊瑚,她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望了一望,搖頭說不,又再倒頭大睡。如此這般的一樣情況,接連來了十二、三回,終於,朱小小真的瞧見不凡聖子的巢穴了。

    島上灘前停泊著一列一列的戰船,有勁裝打扮的殺人者在守護,朱小小認得他們的裝束,絕對不會有錯的了。

    偷上島去,先要把帆收下,緩緩讓船隻繞過島的後方,對了,那裡水太淺,不宜停泊大戰船,故此並沒有敵人守衛。

    朱小小把一切弄妥,可以摸上島了,但他卻沒把珊瑚弄醒。她又不會武功,弱質繚繚的,跟在身後也許還會帶來麻煩,倒不如就讓她安睡在船上,待一覺醒來,水晶晶已在身旁了!

    心意已決,朱小小一個箭步躍上,只獨自上島,讓甜睡的美人兒繼續好夢,不作打擾。

    荒島賊巢並沒有甚麼特別守衛森嚴,也許在「東帝海」一帶,不凡聖子便是殺力最強者,又會有誰膽敢向他挑戰?

    島上建有十個高約五丈的瞭望塔,但朱小小看得好清楚,其中只有三個有人,那些哨兵手上還拿著酒不停在喝。

    再往上去,一陣暖風吹來,當真稀奇古怪。原來山腰之上,有數個溫泉水池,熱氣剩剩,暖得人心曠神怡,朱小小這才明白為何不凡聖子會選取此島為暫居地。

    島的中央,有一列又一列木搭的簡陋房子,朱小小笑了,珊瑚要放火,燒這一批屋最好,要殺人者都無家可歸,在屋外飽受淒風冷雨,真是活該。珊瑚,待會兒我便替你放火。

    再望向島的最頂處,竟然是火花熊熊,傳來陣陣吵鬧笑聲,更有不是中土的音律在奏起。

    看來在午夜時分,敵人們還玩得好投入,興致勃勃的,這究竟是甚麼原因?有啥慶祝典禮麼?

    也許是救回大頭的祝捷會吧?

    朱小小避過重重守衛,攀上大屋旁的一棵大樹上,張目望向屋內,一大群殺人者正瘋狂地載歌載舞。

    不凡聖子,好悠閒的在喝酒,他,正欣賞水晶晶在隨歌起舞,盡展妙曼舞姿。

    怎麼了,水晶晶的樣子好快樂、好投入啊,愈舞愈快,愈來愈狂,跳得香汗淋漓,突然又躍至半空,不停的旋動身子。

    那彷彿在水中的奇妙舞姿,如出水芙蓉,又似是下凡天仙,每一寸肌膚都在扭動,跟節拍配合,帶來惹人遐想的奔放青春感覺,教人看得熱血沸剩,好想與她一同起舞。

    來吧,水晶晶挑動起四周殺人者的舞意,便再領著各人,盡情搖頭扭腿,彈射躍高,翻動出最美妙、最誘人姿態。

    朱小小呆住了,他心急如焚前來援救,卻不料水晶晶竟好投入與敵人在一起痛快玩樂。

    一陣心酸失落感覺,驟然降臨,竟教朱小小心痛起來。見水晶晶忘情投入舞蹈,自覺真的好傻。

    朱小小是大笨蛋,是大傻瓜,也許,還是自作多情的可憐蟲!

    望向不凡聖子,朱小小驚駭萬分,頓然心寒懼怯。為啥?只見那陰險的他,竟不知怎地抬頭望著朱小小的方向,輕輕向躲藏在大樹上的朱小小揮手。

    不凡聖子在冷笑、恥笑,笑朱小小的無知,還是笑朱小小的低能?但無論如何,朱小小肯定已身陷險境。

    轉身便逃,卻發現身旁另外的三棵樹頂竟然也有人,而且已把朱小小困死。

    那三個朱小小都認得,就是不凡聖子麾下「四大罪人」之三,頂頭上有三條大血痕一直伸延至下巴的田中毒老,十指的指甲足有五寸長,都發出閃閃紫光。

    左邊的一個,臉部兩腮深深凹陷,八字笨眉,一雙手永遠的互相插進另一手的袖子裡,總看不見兩手掌。

    他名字是福田漁老。

    最後的水賀火老,一頭紅髮豎起,四十來歲的他,披著火紅斗篷,一雙眼目也是紅得似血。

    朱小小太投入注視水晶晶,在不知不覺中已被重重包圍,陷入危局中。憑一人之力,可能闖出去麼?

    田中毒老輕輕抓著自己的臉,在原來已有三條粗大血痕上,又再抓出絲絲細小血痕,笑道:「放心好了,閣下遠道而來,咱們沒理由要打要殺,來吧,有個極有趣的盛會,想小兄弟來欣賞啊!」

    竟然要邀請朱小小欣賞表演,究竟葫蘆裡賣的是甚麼藥?故弄甚麼玄虛?

    朱小小不理甚麼,突然向後衝去,哪裡有水賀火老,他要闖出去,必須向其中一個方向衝出缺口。

    火盾,運火成盾,擋住了朱小小的一刀,當再要衝擊,一大張鐵網迎著朱小小罩去。

    正要閃避,腳下原來已被一個八爪釣鉤勾住靴底,一時未能擺脫,那就再也擺脫不了。

    因為鐵網有毒,沾上了,便身體癱軟,四肢再難吐力。朱小小一嗅便已發覺,他畢竟也是用毒的大行家。

    只可惜發現已太遲,田中毒老網上早就塗上劇毒,朱小小一時不慎,再也無力反抗,被鐵網困死鎖住。

    「來吧,別再掙扎了,待會兒的表演,一定令你心花怒放,興奮得不得了,隨咱們來好了!」

    田中毒老肯定朱小小已失去了作戰能力,三老便嘻嘻哈哈的抬著朱小小提氣疾走。

    雖提著重甸甸的朱小小,但三人仍是健步如飛,一路上把網成一個人球般的朱小小拋來拋去,有時用手擋、用頭頂,有時用腳踢,用肘撞,嘻哈玩個痛快,不亦樂乎。

    究竟,這三老要帶朱小小到甚麼地方去?

    「痛快過頭」,田中毒老在朱小小耳畔細細說出這四個字,不明所以之下,眾人已到了一個人聲鼎沸的大沙場,沙場四逛是山,山上有好多樹,樹上樹下全是觀眾,足有一千多人。

    全是口沫橫飛、凶神惡煞似的殺人者,只要看看他們的眼神中瘋狂狀態,便可以清楚知悉,跟著而來的「表演」一定十二分刺激、痛快,好玩得不得了。

    田中毒老陰惻惻笑道:「這是我們三人一同構思的好玩表演,既有趣又可讓大夥兒投注去賭,在這荒島上有此美妙玩意,人家才不會寂寞難耐,大家都好期望這一晚的來臨啊!」

    水賀火老道:「這表演遊戲,我們稱為『痛快過頭』,每位參賽者的頭顱都被淋上易燃的火油。一共十人,要比賽快跑五十丈,十人之中,只有一人會勝利,其他的都是可憐失敗者。」

    毒老笑道:「嘻……好玩哩,一會兒十人同時點燃縛在頭頂發上的繩子,火不斷向頭上燒去,跑得跑,趕快、盡快,快呀!快呀!第一個先跑完五十丈,看見麼,有一個剛好容得下一個人頭的木桶,內裡盛滿了水,只要把頭塞進木桶的水裡去,那便大命不死。呵………

    這『痛快過頭』好有意思吧,愈燒得痛,愈跑得快,火不能過頭,呵……」

    如此殘忍虐待,也倒虧這三老想得出來,十人中有九人要被烈火焚頭活生生燒死,委實可怖。

    「看啊,參賽者來了!」毒老指著下面左方,朱小小一看,腦際突然如僵硬了般,不再有思想。

    全身顫抖發冷,好不自在。這三老簡直是豬狗不如的禽獸,簡直要碎屍萬段,殺完再殺。

    朱小小看得好清楚,下面十個被捆綁著雙手,將要「表演」的女兒家中,中間的那個明明就是珊瑚。

    「嘻……我們見她熟睡,好孤單,便邀請她來表演好了,哈……我們早說過,這表演一定痛快淋漓啊,哈……」——

    第十章瘋狂跑啊跑

    「快啊,燒他媽的一個痛快!」

    「先燒傷手腳,一拐一拐的奔跑更有趣哩。」

    「哈……我買那個胸脯最大的。」

    「笨頭,負重過量,買平胸的才划算。」

    「我買那個長腿的,跑得一定最快。」

    「他奶奶的,等得太久了,快開始。」

    陣陣喧嘩吵叫,一千多個殺性凶狠的殺人者,紛紛下注,賭哪一個女兒家會跑。

    毫無同情心,只有狠心。卑劣下賤的呼喝,任意恥笑、盡情侮辱,瘋癡的大叫大笑。

    十個可憐少女雙手被鎖著,扣死在一排鐵欄上,只穿上薄薄衣衫,寒冷海風吹來,身體不停顫抖。

    排在中間的珊瑚,在迷糊中被擄了上來,不知就裡便要面對死亡,心底早已怕得要命。

    一個又一個的凶殘殺人者,在身前駐足,小心細看「出賽」的娃兒們,要瞧得清楚,以免下錯注。

    檻尬得要死啊,珊瑚突然感到小腿被重重按了數下,原來一個崩了門牙的殺人者,要檢驗一下她的腿是否紮實,立時把珊瑚嚇得半死,毛骨悚然。對方的手卻也不肯罷休,順勢的向上再摸,任意搓捏,滿足了好一會兒,才大模大樣離去。

    繼績而來的驗視者,都隨便伸出手亂摸亂搓,珊瑚愈是掙扎,對方便愈有興致,只要有反應,便樂得不可開交。

    「別再掙扎了!」身旁那只有獨目的少女好言相勸道:「你再反抗,他們一但發怒,便可能立刻斬下你的人頭來。」

    話當然有道理,這群來自「天皇帝國」的殘忍、變態戰士,終日以殺人為樂,又有啥會幹不出來?

    獨目少女再道:「我們都是從『五殺野』中捕來的俘虜,在他們眼中,咱們的生命跟豬、牛沒太大分別,只要喜歡,便可隨意淫虐、姦殺,甚至是把屍首吊起來鞭打。」

    珊瑚心裡顫抖,口齒已不大靈活,恐懼無援的淒涼感覺,她四肢也冰冷起來。

    獨目少女道:「咱們十人,一會兒都必須爭先把頭浸入水桶,十人中,就只有一人能生存下去。」

    珊瑚垂頭喪氣道:「那我寧願選擇不跑、不動,任由他們殺我好了!一刀殺我豈不更痛快。」

    觸目少女道:「你錯了,他們對付不聽話、不拚命演好遊戲的人,並不會簡單的送上一刀,了結生命便算。替殺人者們毀滅這些叛徒的,是一群凶獸,把屍首一口一口噬掉的凶獸。」

    一生中最怕就是被痛噬的珊瑚,立時手足無措,她從沒想過,就算要死,對方也不給自己安安樂樂的死去。

    「好了,遊戲開始!」充滿笑容的田中毒老,一聲令下,所有原來圍觀的殺人者,都飛身躍回山上原來位置。

    一些負責「服侍」的殺兵,先替十個參賽者都縛上一條「尾」,從頭頂到腳,再伸延拖地,足有近二十尺長。

    「尾」是由馬尾毛等物紮結而成,為要燃火,事先浸過容易焚燃的液體,以增強遊戲的刺激性。

    準備好了,最後下注。

    在怕得要死的珊瑚另一旁,有一個凶神惡煞的胖少女,手粗、腿粗,一身肥肉,又醜又肥,足有二百多斤重。

    看她賤肉橫生,頸粗眼大,加上那厚唇血盆大嘴,真的比那李厲琤更醜,委實嚇人。

    肥醜女名為大胖,是「獸殺野」最似肥豬的傢伙,生性又惡又霸道,只是在此比賽,只比較速度,對她的考驗最大。

    突然一頭濕盡,原來每個人頭頂都被淋上最濃的火油,只要衝不過去把頭顱塞入水桶內,一會兒頭連五官,便必定被燒個稀巴爛。

    十個人,每個人的手上都鬆脫扣死在鐵欄的鎖,但雙手仍被扣住,面對這面的鐵網,只要一抬起,便要衝出。

    五十丈,時間並不太長,在爭取存活下去的空間裡,必須盡力而為,方可能僥倖逃出。

    「珊瑚,活下去!」從山上大聲疾呼的響亮叫聲,當然是來自朱小小的聲音,他無法下山拯救,只好出言鼓勵。

    頓然,珊瑚的心定了下來,向上狂呼道:「小小,我……一定能努力活下去的!」

    一句祝福的話,就像在淘湧海浪中的一根浮木,險險攀住了,便不肯放手。珊瑚咬緊牙關,好,來吧,我怕你不成!

    點火、燒「尾」、開閘、衝呀!

    十人中,就只有跑得最快的一個能保住性命,生死一線間。

    珊瑚也死命提步,她不想死啊!

    「小心,別仆倒!」身旁的獨目少女勸告,令珊瑚的心一暖,她點了點頭,便繼續拔足。

    點頭的同時,回望身後獨目少女,啊,是甚麼?是斗大的拳頭,一拳轟打在珊瑚臉上,把她轟得仆倒地上。

    「哈……笨女人,竟相信我,在陰間再後悔吧!」他媽的獨目少女,一直好言相勸,原來就是要讓珊瑚相信自己,毫不提防下重創,獨目少女自然少了一個勁敵。

    十人中,不是肥大體重,便是腳短身矮,獨目少女早算計過了,只要把珊瑚打倒,自己能最先走完五十丈的機會極高。

    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連最卑鄙的行徑也視為平常。

    「快起來,追上去,別死啊,珊瑚!」在人聲鼎沸中朱小小狂呼得聲嘶力竭,以內力鼓動發出隆然聲響,把珊瑚從迷惘中驚醒過來,好歹也要追上去殺了那獨目女少報仇!

    珊瑚掙扎在地上爬起的同時,眼前又起了極大變化,在不遠處那醜胖少女,左,右一撞,已先後又把兩個少女打倒,只餘下七人在跑,獨目少女果然在最前面。

    衝啊!跑啊,珊瑚在最後,努力的追趕。

    「吠!吠!吠!」一聲教人驚懼駭然的狂犬吠聲,自最前終點處突然傳來,立時嚇得眾少女花容失色。

    五頭噬齒尖銳、巨大如山貓、黑坳黝的野狗,突然被放了出來,從終點處衝出,截擊跑在最前者。

    「哈……凶獸來得好啊,咬呀,咬個痛快!」

    「先噬喉頭,咬胸脯!」

    「咬她們一個腸穿肚爛,血漿滿地。」

    「七天沒吃甚麼了,凶獸,盡情飽肚吧!」

    獨目少女走在最前,也就第一個碰上凶獸,她怕得要命,但仍要拼啊,粉拳揮出,啊,被一口咬住了。

    「喀勒勒」的碎骨聲,校場裡的觀眾再掀動起第二波的高潮,繼而是凶獸的爪,揮向獨目少女面龐,那剩下的眼珠也爆破了。

    盲了的少女,遭凶獸亂咬亂噬,死得極慘。或許,應該說是她仍未死去,未百分之百死去前,凶獸先抓破她的肚皮,拉出腸臟,徹底摧毀了她的反抗力量,才再品嚐美食。

    當然,凶獸會先一口咬斷那長長的「尾」,免得「食物」被焚燬。好了,可以享受美食了。

    先噬掉腮子,還有一點掙扎,但已不足以阻礙,兩個腮子的肉較滑,凶獸先作慢慢咀嚼,跟著是脅下、乳房、喉頭……都是較為嫩滑的好肉,都是最美味的。

    包括原來的獨目少女,還有那肥胖的醜少女,合共走得最快的五人,都給凶獸撲倒,按在地上痛噬。

    一頭凶獸,滿足地咬食一個少女,並不表示剩下的還有五人在跑,走在第六、七位的,就在各人身後,兩個嚇得失聲痛哭,雙腿發軟,怎樣也提不起勁再跑。

    左邊的想了一想,一手抓住「尾」,一扯拉便把燃燒著的末端打在頭上,霎時整個頭顱的火油全燒起來。

    慘叫傳來,少女被活生生燒死,整個頭顱變成一塊焦炭,火油的提煉,比一般的菜油更具燃燒性,火燒得好猛好猛。

    右邊的少女也呆住了,別人選擇較痛快的死,她又如何?她的鬥志早崩潰了,跑啊!

    卻不是向前,而是向後,她怕了那些野獸,後頭看來比前方更安全,至少不會被噬咬死吧!

    「嗖」的一箭,穿過少女額頭,當下斃命。原來在起跑點的殺人者,只要看到有人走回來,都慣例的一箭了結她們生命。

    不守遊戲規則的笨女人,死不足惜!

    一陣變化過後,十個競賽的少女,只剩下三人了,珊瑚的取勝機會好大,是三分之一。

    衝啊,沖在別人前頭,衝過凶獸,闔起眼來,不要怕,要保住性命,把頭塞進水桶去。

    剩下的三個少女,都是曾經被撞倒的,現下反成了最具優勢的,急急都彈了起來向終點跑。

    咬緊牙根,珊瑚的後頭愈來愈熱了,肯定的是火快要燒到頭上,已隱隱作痛了。

    當痛楚去到頭上,那一切便完蛋!

    剩下的三個少女,都拚命在跑。為生命而戰,為生存而盡最後的努力,三人竟都非常接近,成一直線的跑。

    好精彩刺激之戰,千餘觀眾如癡如狂,不斷為已投注的一位高聲吶喊支持,緊張得不得了。

    也有些人在拍掌、有些人在揮舞旗子、衣衫,轟動得好震撼,三少女鬥得難分難解,教大家感到興奮刺激。

    叫破喉嚨,聲嘶力竭,瘋狂打氣,一千多個殺人者已完全陷於癡瘋,這「痛快過頭」實在太痛快。

    從老遠的家鄉而來,生在孤島之上,悶得寂寞難耐,「四大罪人」便依不凡聖子之命,設計了這好玩的「痛快過頭」來滿足大家,讓苦悶的殺人者好好發洩。

    這的確是足以令人忘記一切,極度投情痛快的「娛樂」!

    最後十步了!

    珊瑚突然腳下一慢,左右兩旁的少女竟比她快了半步踏前,落後了,還可能再趕上麼?

    腳下慢,但手快!珊瑚突然左右開弓,轟向兩個少女的後頭,把二人重重擊倒暈在地上。

    她,學乖了,要保住性命,便要不擇手段。

    「尾巴」的火愈燒愈上,後頭開始痛了,幸而,那大水桶已在眼前,一個箭步,珊瑚成功了,把頭顱塞進水桶之內。

    好啊,保住性命,勝利了!

    「哇!」一聲令朱小小畢生難忘的淒厲慘絕痛嚎,好像不是人間所有,突然撕破長空,深深的銘記在腦海中。

    慘叫的,是珊瑚。只見她的頭頌被烈火燒焦,毀容倒地,繼而全身著火,燒成焦炭。

    怎麼……怎麼可能如此?

    珊瑚當然再也不能分析原因,只有瘋了似的朱小小,終於明白,原來水桶內的,並不是水,而是「火油」!

    把正燃燒的「尾」與頭兒一同塞入滿是火油的桶內,試想想,後果會是怎樣?

    朱小小沒有再瘋癲似的狂叫,他咬牙切齒,雙目睜大,他一定要好好的記住現場每一個人的面貌,好好的記住這一幕慘況。

    他,一定要為苦慘的珊瑚報仇!

    一定要殺光這些禽獸,每一個死一千次也不足以抵償!

    他媽的賤種該死,該死啊!

    「哈……朱小小兄弟好興奮哩!」

    「這『痛快過頭』的結局太震憾了吧?」

    「呵……我們還要想一個更妥當、更刺激的遊戲來讓朱小小玩哩!」

    「明天,明天包保更精彩!」

    水賀火老、福田漁老及田中毒老都在笑,笑得暢快無比,笑得十足惹人羨慕,哈……——

    第十一章誰為愛犧牲

    妙舞輕歌,歌聲清雅,時如流水淙淙,時如銀鈴叮噹,教人癡癡入迷,難忘曲韻。

    一個跳彈翻飛,歡愉樂透的水晶晶,站在最愛的不凡聖子的五指掌上,只以趾尖支持,便繼續歌舞。

    掌上舞,琴聲妙,絃索一動,宛如玉響珠躍,鶯喀燕語,迷人不已,只見不凡聖子一手抬高讓水晶晶妙舞,另一手撥弄古琴,奇聲古韻,不徐不疾,甚是姿態輕鬆。

    此時山上大寨屋內仍是聲色犬馬,向窗外遠眺,晨曦初照,水波搖晃,海面有如萬道金蛇競相竄躍,景色奇麗無方。

    不斷的全心投入音律中,跳出動人姿勢,又在情人懷抱裡,人世間還哪有比此更快樂的事!

    水晶晶也不自覺,已痛快的玩樂了一整夜,紅日初升,才猛然驚醒,這一夜真的過得太快。

    大寨內的玩樂者逾百,就只有水晶晶一個是女的,整夜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教她異常樂透。

    心愛的夢中人不凡聖子,他的那對似謎一樣的眼眸,告訴了她,自己是他心中的最愛,願意永遠長相廝守。

    他取出墨丸,又來替自己畫眉,彎如新月,秀麗迷人,聖子的技巧實在太妙。

    當場中所有人都疲極而睡,或已醉倒地上,不凡聖子把佳人抱起,一直走出屋外,輕輕放下,親密依偎。

    良久,也沒有說上一句話,水晶晶疑惑之際正要發問,不凡聖子笑道:「晶晶,你知道愛最偉大的是甚麼嘛?」

    水晶晶被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不知所措,張大口不會回話,只發出傻笑反愛最偉大是甚麼?好深奧哩!

    不凡聖子笑道:「他,來了,好好的感受一下吧!」

    此時,晨曦陽光正好照射在兩人身處位置,璀璨金光灑落在兩人身上,像是鋪上了一抹金黃。

    好暖,好暖,暖入心脾,原來晨光是如此的溫暖。

    不凡聖子擁著水晶晶,一同享受那上天恩賜的和暖感覺,他輕輕道:「愛情,最偉大就是為人帶來彷似陽光般暖透心窩的感覺,每一寸肌膚、每一下心跳,那暖和、那溫馨,都緊緊纏繞。」

    二人深深熱吻,在溫暖的日光下,放鬆身子,感覺更是昇華。

    水晶晶的靈魂彷似輕煙試飛,全身融化,倒在最心愛的人懷中,享受那美妙的輕柔暖意。

    身心暖透,情火正熱,吻啊,更是熾熱滾燙,哈……愛人真的能給人焚身刺激,血脈沸騰,似是虛脫般昇華。

    愛非但偉大,而且奇妙無窮。

    從前,每一夜只是暗自猜想,暗戀這完美的俊逸男子,今天得到了他的愛,沐浴愛河中,夢境成真的感覺真醉人。

    天啊,這一刻要是能停下來,一生一世,那就最美滿了!

    每一根骨頭、每一分血肉,都跟不凡聖子的身體交融,難分難解,我想,我倆早已成為一體了!

    「叮叮」!突然而來的聲響,令沉醉於美夢中的水晶晶驚醒過來,在她瞪大的一雙妙目之前,有不凡聖子那迷人癡癡的美目,有他的最甜如賓的笑容,還有三條小小的鐵枝。

    水晶晶愕然道:「這……是甚麼啊?」

    不凡聖子帶著永遠醉人的笑容,把它放在水晶晶柔軟的掌心中,笑道:「是你最想要的禮物。」

    「禮物?」真的不明所以,水晶晶一臉狐疑。

    怎麼不凡聖子會在此時送禮物給水晶晶,三枝鐵枝,又是代表甚麼的神秘東西?

    衝動,是年輕人的弱點。

    衝動過後,年輕人都常會後悔不已。

    在孤島上的石牢內,陽光都給大樹遮擋了,令石牢陰暗潮濕。這裡有一個還在懊悔的人,叫朱小小。

    好應該等小白率領大軍後,隨大軍而來,太衝動了。

    就是因為衝動,連累可憐的珊瑚枉死,朱小小好生內疚,心好痛,比死更難過。

    不斷的自責,淚珠不禁奪眶而出。原來,皮肉的痛,就算是折骨抽筋,也不會比內疚更痛!

    哭,盡情的哭,把一切傷感都發洩,明天,便輪到自己了,朱小小已決定,不會參與甚麼遊戲,他會盡力的殺,殺個痛快。

    仇恨、憤恨、痛恨,恨之刺骨,把內心最強的殺力都挑動出來,只要手上的鎖鏈解開,他一定殺個痛快。

    「叮叮叮」的聲響,由遠而近。不該出現的人,卻在不適當的時候來到面前。

    「多謝你。」

    「我沒幹些甚麼。」

    「你付出的已太多了。」

    「珊瑚枉死了,還死得好慘!」

    「啊!」

    「她的付出,比我多好多好多。」

    「我……我來釋放你!」

    三條鐵枝,分別是開解石牢大門、朱小小腿上及手上的鎖鏈,憑著不凡聖子相贈的鎖匙,朱小小自由了。

    沒有太多的對話,二人相對默然,朱小小原來在尋找此島時,在戰船上所想的一大堆話,竟然都不知所蹤。

    終於,朱小小有話要說了:「我想,原是想救你出生天,真意料不到,反過來卻是你把我救出了石牢。看來,我這不自量力的傢伙,真的既衝動又笨,是徹頭徹尾的大笨豬。」

    「當我決定先來救你,內心真的心急如焚,你知道嘛,這一生中,我也從未如此惶恐過,心不停的急速在跳,怕遲緩半步,你便有不測,要是因此而令你遺憾,我……真的萬死不能抵償。」

    「可是,當我窺見你非但沒受傷,而且不悲不愁,在大寨內快樂歌舞,天啊,那時我的心真不知沉到哪裡去了!我原以為的一切,都是妄想,都是傻癡,朱小小啊,你真的太天真了!」

    「一切,一切,都是單戀作祟。一廂情願的單戀,好想情愛美滿,天啊,情與愛,是必須雙方互相交融,只得一方癡心,另一方卻無意,甚麼都是徒然。」

    「我,這一回沒有來錯,我終於看得明明白白,自己是個多麼笨的傻蛋,那半夜裡的夢話,又怎能作真。也許,只是一種抑鬱發洩吧,她得不到所愛,便把我作為傾情對象,但當她所愛的擁抱著自己,我這只配當深宵靜夜的無聊替身,便不應存在。」

    「明白了,終於明白了,只可惜,在換取這教訓之餘,可憐的珊瑚卻無辜犧牲了,唉,死的應該是我!」

    說著,說著,二人已從石牢處抵達淺灘,朱小小那艘小戰船還在。水晶晶一直低下頭來,沒有回話。

    朱小小道:「你決意獨個兒留下來,繼續追尋那夢寐以求的痛快癡戀,擁抱未知的明天?」

    水晶晶笑道:「傻蛋,我真的好笨,對嘛?」

    朱小小道:「傻蛋跟妹子一樣的笨,五十步焉能笑百步!」

    水晶晶道:「大哥,妹子……拒絕了你,但……內心還是想念你,也許……世上只有你一個對我最好,孤身冒險來救,可惜……我卻辜負了大哥……嗚……」

    朱小小道:「別傻,為情為愛付出,是最快樂的,你沒半點拖欠我,一切是傻蛋甘心情願的。得不到你,但卻知道你得到了『愛』,大哥內心比你還更喜悅哩。『愛』,不一定是擁有、佔有,為愛犧牲,才顯情真。」

    水晶晶道:「為愛犧牲,才顯情真!」

    朱小小道:「這段難忘單戀,我會銘記於心。好多年後,待傻蛋娶妻生子,我會在一樣的晨曦中,對孩子說,從前,有一位比天仙還更美麗的姐姐,曾為我流淚,曾在我的夢中留下夢話,教我一生一世甜在夢鄉,每一夜都回憶著那份甜美!」

    水晶晶看得好清楚,朱小小的眼神是充滿痛苦,但他的外表卻裝作若無其事。

    人生,擁有過如此這般的偉大情愛奉獻者,也許就是女人的最大榮幸,抓得緊,捉得住,卻向他揮手道別。

    朱小小獨個兒上船,起航,回望著水晶晶,以最真摯的揮手告別,妹子,祝福你快樂,衷心祝幅你!

    把頭轉了向後,不再望向水晶晶,只怕再多望一眼,心房再也抵受不了,臉上淚珠已如泉湧下了!

    水晶晶的淚也濕透了她所站的石塊,她傷透了朱小小的心,但在不凡聖子與朱小小之間,她只能選擇其一。

    一段情,感覺有九十九分,另一段情,卻是一百分的滿足,原來,情愛只能選取其一,那九十九分的,雖幾近完美無瑕,卻也必須黯然放棄,唉!——

    第十二章定情的禮物

    大寨之後有一座精舍,精舍之前那絕美的景致,淒涼中卻是鮮亮亮、烈艷艷、火辣辣、紅彤彤的,美得教人好想沉溺其中,永遠擁抱著的都是最鮮麗的顏色。

    滿山遍地的楓葉,紅得特別璀璨,特別光采,配合湛藍的天色、金黃瀟灑的日光,構成沉鬱又憂傷的孤寂。

    楓紅如胭脂淚,飄飛人間,是要人醉,是要人感動。

    精舍的前前後後,楓葉鋪上了火紅新衣,像個快要出嫁的少女,色澤深麗,郁紅羈不住,正在燃燒。

    當踏入精舍,推門而進,引來一陣凜冽清風,吹得楓葉搶著湧入精舍之內。

    漫天落葉紛紛下,火紅的、微黃的,輕柔而曼妙徐徐降臨,輕撫水晶晶的柔溫柔的覆蓋,遍體而來,還加上那一雙令入迷醉的神目,那因亢奮而激動得嫣紅一片的雙頰。

    心湖激起漣漪,一雙擁有沉實份量的手,為編織美夢而來,在紅葉的呼喚裡把美麗加以粉飾。

    一夢惘然,刻骨銘心,葉飛散亂,長髮更亂,為春風所亂,為情所亂,衣衫更是凌亂。

    豐腴的胴體配上純真清秀的容顏,透散著誘惑對比。甜香柔和,春風把水晶晶的身體氣味,送到不凡聖子的嗅覺裡。

    像夢一般的甜,像稻子一般的淳樸清香。

    似是海上浮升上來的月色,白晢柔軀,感受癡中迷惘。

    啊!

    陣陣抽搐,臉容嫩色,天真的如同白玉、珍珠。如奉玉旨綸音,為世間帶來暢快。

    楓葉飄啊飄,溫柔滾滾來,戀愛的巔峰不能獨個兒闖,人世間最大的快樂,不能孤身尋覓。

    寂寞不平凡,愛慾闖千關。

    從前想入非非,如今乍驚還喜,原來,這就是愛。

    溫柔的愛,溫柔的痛,溫柔的再來!

    清純得經不起驚慌的美目,闔上了,不敢再張開。

    張開的,是那如火柔麗的熱情。

    愛慾,確確切切的升騰起來,萬馬奔騰般衝擊。

    手灼熱,心更熱,那話兒更炙熱。

    一顆淚珠自秀頷溜了下來,蜿蜒的滑過玉頸,從下巴掉進了乳溝,被柔暖靈動的舌頭截舔了。

    還再舔上嫣紅,帶來驚呼,如琢如磨,欲砌欲磋。

    慾火焚騰,覆地翻天,那艷動的夢痕,點點滴滴留在楓葉之上,記載著春欲情身上,就只有偶爾飄來的數塊小楓葉,他,雙目還在凝視,貪婪的一再觀賞、偷窺。

    會再衝動麼?

    可以!可以教他又再衝動。

    側臉而坐,這坐姿正好表現出最青春動人的清純優美,陽光微照,臉上留下無奈和心怯揉合而成的迷惘神情。

    自然而生,我再催生。

    寂寞佳人誰不疼惜,眼眸裡又再升起了一層水霧。

    如此美麗,如此的純真,當然能凌亂任何思想。

    飄來飄去的紅葉,像是要捕捉那柔美的春情、彈性的胴體、青春的氣息,輕撫愛摸,卻未有所得。

    那乳房,蕡起柔美的圓弧,令人愛惜無限,令人必須愛撫,心猿意馬也就再度爆炸。

    她微噫一聲,脖子後仰,纖腰挺直,胸脯更高聳撩人,天啊,能忍得住不來擁抱、搓揉麼?

    那白膩勻美的雙腿,急促的嬌喘,軟如棉絮的香唇……原來,還未痛快瞭解清楚,來了,又來啊!

    如水柔滑的肌膚,被擦磨過後,紅得仿如添上迷色,更是誘惑,更令入迷醉難以自恃。

    杏臉、杏目、杏色的嫩膚,鋪在青春少女身上,盡佔溫柔,又再把溫婉吞噬,甚麼柔麗也狼吞虎嚥,還有甚麼?

    沒甚麼,只是,還要來麼?

    輕俏的調皮,又是另一番震動崩陷,怎麼又來一種風情?怎麼醉人的處子馨香沒完沒了。

    誘惑氣息再襲人鼻端,再挑動瘋狂意態,只好又再擁抱,讓她一再投入寬闊的懷抱裡,保護著纖小,盡情放肆。

    愈是逃逗、愈是剛烈、愈是反抗、愈是滿足。

    不管天荒地老,不理物是入非,天地間只有瘋狂逞強!

    從來決戰都是優勝劣敗,楓葉全落在地上,風靜了。

    那副滿是晶瑩香汗的胴體,總算認識過最高潮的侵襲,疲乏得軟弱無力,甚至不敢掙扎。

    甚麼姿勢也不敢再扭動出來,她怕,那如狂風暴雨的刺激,太可怕,停啊,請停下來。

    身上唯一可以移動的,可能只有「思想」!

    想像不了的暴動,內心猶有餘悸。

    好了,甚麼都嘗試了,甚麼都滿足了!

    「情與欲,你終於融合體會。」不凡聖子突然說道。

    帶著微微笑意,正憧憬無限的水晶晶,身無寸縷跟愛人談情論欲,回說道:「情是無邊無際,欲是頂天立地,情太深,難捉摸,欲太強,卻實際得令人頭暈眼花。」

    不凡聖子笑道:「好有趣的分析。」

    水晶晶道:「更有趣的,是不必分析,要來便來。」

    不凡聖子道:「你愛上了欲。」

    水晶晶道:「它把我帶上了原來不可能抵達的巔峰,感覺太奇妙,快樂太濃烈。」

    不凡聖子道:「你知道麼,迷上情慾,便會不斷追求。」

    水晶晶道:「值得追求的,應該竭力追求。」

    不凡聖子道:「說得好,但情慾也有區分,甚麼才是最痛快,如何才能最經典,必須努力建立,小心炮製,方才有成。」

    水晶晶笑道:「嘻……就像炒菜、蒸魚一般,每一細節都準備妥當,最後品嚐,才會甘甜得人心人肺,齒頰留香。」

    不凡聖子道:「還要更仔細一點,更盡心盡意投入,首先,是挑選自己最喜好的,竭盡所能,先把對方提升,到頂點,再昇華。」

    水晶晶道:「相輔相承,如魚得水,你刺激,她滿足,你衝擊,她享受,完全融合。」

    不凡聖子道:「要盡情在一次的情慾享樂中徹底滿足,把每一點一滴都吸收過來,感受領略。」

    水晶晶笑道:「嘻……不一定哩,下回也可以再來感受啊!」

    不凡聖子道:「錯了!」

    水晶晶道:「錯?錯甚麼?」

    不凡聖子道:「真正的痛快只有一次,一次過後,再來便是重複舊的感覺、舊的情慾、舊的欲聲……都陳舊,卻有了預知的感覺,哪會再有痛快可言!」

    水晶晶突覺有異,似已心知不妙,呆呆的凝視著不凡聖子,只覺他的眼神變得好狠,像一頭已飽食的瘋獸。

    不凡聖子冷冷道:「從來,只有女人的第一次奉獻能滿足,必須掌握層次變化,她散發出來的柔情、瘋狂、純真、嫵媚,看似混亂,卻是痛快之源。第一次盡情享受,從此不再重複,這樣才會有無盡刺激,把回憶留在腦海中回味無窮。」

    水晶晶突然全身冰冷,她感到那份充滿憧憬的愛,當與慾念結合,一剎那之後,突然消失無形!

    不凡聖子道:「你的清純,我投入一點溫柔,便提升至極限,再來一回盡情發洩便都滿足了。如此這般的蹂躪純真,感受方才刺激,先前你的表現倒算令我滿意,生硬一點,卻有生硬的真實感!」

    水晶晶呆道:「我……們……」

    不凡聖子輕笑道:「我們?哈……從此再沒我們這兩個字了,你只是一個平凡的小村女,最值得吞下的純真、處子,我也享受過了,難道你認為還有值得我再追求的麼?」

    「像你一樣的貨色,多的是啊。念你剛才的清純倒算發揮得淋漓盡致,我便給你一線生機。在明天晨曦再來之前,若此島上再發現你的存在,我便把你斬成十八塊,扔給凶獸飽肚。放心好了,我曾經享受過的女人,是不會讓其他人觸碰的……哈!」

    怎麼,那一對原來充滿情真的神目,剎那間竟變成冷酷無情,他竟然連眼神流露也將自己哄騙過去。

    不凡聖子走至水晶晶身前,只喝了一個字:「滾!」

    同一時間,他的神腿一踢,便重重的把虛脫失落的水晶晶踢出精舍,遠遠落在滿是楓葉的山道上。

    春風仍凜冽,情卻突然轉冷,一切已失去不再存在。

    一絲不掛的水晶晶,慢慢從極度苦痛中掙扎過來,仍是迷迷惘惘的,只想遠離,卻不辨方向。

    經過一些地方,聽到一些嘲笑,是笑她笨?笑她甘心被玩弄?還是笑她太賤?

    應該到哪裡去?哪裡才是我應該在疲乏時躺下的地方。

    浪聲,對啊,海在呼喚我,我是「海殺野」的族人,要死,該當沉睡在大海的懷抱裡。

    沒有依歸,大海便是我的歸宿。

    從大石上躍下,那含淚的心,願永遠埋葬在大海深處。

    那失落的無知,讓海水沖刷得一乾二淨。

    死,多簡單!

    噢,怎麼有強壯的臂別要救我?怎麼……又是他—朱小小。

    朱小小把投死的水晶晶救上岸去,又為她穿上自己的外衣,水晶晶要動嘴巴,他一手便按住。

    朱小小擁抱著她,輕輕道:「甚麼也不必多說,我心中的水晶晶,永遠是完美無瑕的。」

    水晶晶輕輕吻了朱小小的臉頰,她終於明白,真正的愛是永恆的愛,是永不會熄滅的!

    水晶晶道:「你轉過頭來,我想送一份禮物給你!」

    朱小小當然從命,一轉過臉像在想:「真奇怪,身無寸縷,還有啥能贈我作定情之物?」

    再轉過臉來,眼淚禁不住狂湧,失聲痛哭,哭得死去活來,心痛得不能再痛。

    水晶晶笑道:「我挖下了自己的一雙眼目,便再也不會被俊逸的外表所迷惑,再能感受愛,便只憑真切感覺。」

    倆人緊緊擁抱,水晶晶把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美目贈送給了朱小小,還告訴了他,原來,有靈動妙目的可能是瞎子,沒有眼目卻可用心靈感應,看一切也就更清晰,不會再受蒙騙。

    當二人渾忘一切擁抱的同時,海上出現了好多小黑點,從遠而近,慢慢駛向孤島。

    這些黑點,原來都是外形古怪的戰船,數以百計。船上,都是來自「天皇帝國」的一等殺神。

    滅絕中土的第一批先頭部隊已經來了,首要目標是「五殺野」,還有小白的「鐵甲兵」

《刀劍笑新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