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難除大理風流根

    段子羽腳下一錯,已然避開,雙手成爪,閃電般抓到。

    虛舟劍勢一轉,斜削其雙腕,兩人身形迅疾如鴻飛雁落,劍氣縱橫。爪影滿空。旁觀眾人見這兩大掌門決鬥,無不看得駭然心驚,矯舌不下。

    宗維俠、唐文亮、常敬之崆峒三老看了有頃,都暗道饒幸,那日段子羽若非用掌,而是以九陰白骨爪招呼自己,三人身上不知要添幾個五指窟窿,不禁為虛舟心下湍惴。

    段子羽腳踏先天罡步法,雙爪舞動,把華山絕技七十二路「鷹蛇生死博」的身法融合其中,此際的九陰白骨爪已超出「九陰真經」的藩籬,成為天下無敵的爪功。

    虛舟和段子羽瞬息間已交換二十餘招,他使的是左手劍,劍身窄厭狹長,形如毒蛇,專趨陰毒邪怪一路,出招既快似鷹啄,出手方位更是刁鑽古怪,詭異莫測,不少劍客便栽在此上。「段子羽若非仗著步法精妙,也要被他攻個手忙腳亂,虛舟雖覷得准、出招快、方位刁,但段子羽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危急之際一式」橫移乾坤「更是大奏奇效。虛舟閃電般發出四十餘劍,劍劍如雷轟電掣,卻盡皆走了空,反被段子羽的爪風激得道冠散亂,面皮作痛,身上已帶有幾道爪痕。所幸他見機得快,應變奇速,不待爪扣實,便滑身閒過,到得五十招上,已是左支右絀,略呈敗象了。段子羽驀地一聲清嘯,左爪扣向虛舟前額,右爪逕自向劍刃上抓去。虛舟大怒,尋思道:「九陰白骨爪雖利,怎能敵過我這寶刃。莫非你練成金剛不壞神功了。」頭略略一側,劍刀橫推,直削段子羽五指。

    虛舟手中劍乃是切金斷玉的利器,雖比不上屠龍刀、倚天劍之鋒利無比,但除非練就佛門金剛不壞神功,方堪承受,其餘什麼「金功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饒是你練得銅筋鐵骨,也難當此劍一割之威。

    段子羽左爪不變,右爪驀然變掌,橫抹在劍刃上,抹至劍鍔之處,陡然變爪,扣向虛舟腕部「外夫」「列缺」幾大穴。

    虛舟駭然色變,明知段子羽這一式掌抹劍刃乃是險招,自己只消將劍身一豎,便能將其手掌切掉。哪料對方掌上有如萬鈞之重,自己掌中劍絲毫移動不了,眼見一爪扣至,爪風已刺得手臂酸痛,心下大駭,當機立斷,左手棄劍,倏然向後飄退。

    段子羽如影隨形,旋踵即至,右手已撈住其棄落的長劍,他的身法可比虛舟高明多多,虛舟身形尚未定,段子羽左爪已搭實在他前額,右手隨之將劍插回虛舟腰間鞘中。

    ,這幾式兔起鵲落,電光石火間便已完成。虛舟渾身冰涼,只待五隻手指透腦而入。

    段子羽卻一沾即退,身法曼妙,迅捷如電,靜靜站立,兩手垂於體側,仍如玉樹臨風,意定神閒。

    旁觀眾人均未看清這幾下變化,還道是虛舟自行收劍還鞘,跳出了圈子,也不知二人誰勝誰負。

    虛舟渾身汗透,心中卻如明鏡一般,段子羽饒而不殺,他並不怎麼感激,他寧可戰敗而死。但段子羽替他拾回棄劍,還之入鞘,保全他和崆峒的聲名,卻令他感激不盡。緩緩道:

    「多承盛情,本派和貴派所有梁子一筆勾消。」

    段子羽笑道:「多謝。」

    虛舟一揮手,崆峒弟子立時移開桌椅,讓出大道。段子羽一拱手,飄然上馬,策騎而行。

    葛氏五雄早已恢復過來,見了這一場大戰,才知道什麼是武功。這五人吃足了苦頭,不敢再出言不遜,惶惶滾鞍上馬,急急離去。

    虛舟為人陰狠,本擬讓這五人受盡折磨而死。但既是段子羽解救,自己又欠了段子羽偌大的情份,佯作不睬,任之離去。

    五人急急趕上段子羽,攔在馬前,撲通跪倒於地,齊聲道:「恩公在上,請受我們兄弟一拜。」

    段子羽忙下馬攙扶,道:「幾位英雄快起,別折煞了段某。」

    葛無憂道:「恩公大德,實同再造。還望賜告名姓,我們兄弟日日供在祖宗牌上,早晚禮拜。」

    高思誠得意道:「此乃我華山掌門人,姓段,諱上子下羽的。」

    段子羽忙道:「幾位毋須多禮,舉手之勞而已,何必掛齒。」心中暗道,我可不願有你們這樣的子孫,還是免了為好。

    葛無病忽道:「大哥,這『恩同再造』怎生解?」

    葛無災搶著道:「這都不懂,就是說恩公和我們的爹娘差不多,胸無點墨,白癡一個。」

    葛無難搖頭道:「這也不通,咱們爹娘不會武功,似這般遭了難,爹娘便是重生世上也解救不了。恩公的大德比爹娘還高十倍、百倍。」

    葛無苦道:「究竟是多少倍,十倍還是百倍?」

    葛無難道:「這是打比方,你不懂,就是千倍、萬倍也不多。」

    老二葛無病道:「是天高地厚之恩,天覆地載之德。」他被三弟搶白了句「胸無點墨」,心中窘急,一急之下,腦筋居然靈光,縐出了一句文詞,大是得意。

    段子羽聽他們夾纏不清,看樣子到晚上也沒個止住。忙道:「五位英雄,在下等尚有要事,失陪了。」

    葛無苦愣道:「失陪是什麼意思?」

    葛無病道:「恩公說『失陪』,就是不和咱們在一起了。」

    葛無苦大急,拽住馬韁道:「恩公『失陪,不得。那老道又上來了,再給我們幾粒棋子打在身上,誰來救我們。」葛無難笑道:「五弟真笨,恩公說『失陪』,我們兄弟是捨命陪恩公,不就結了。」

    另外四兄弟齊贊有理,忙忙上馬,緊隨身後,大有捨命相陪,不死不休之意。

    段子羽啼笑皆非,高思誠和岳霖早已忍笑不住。高思誠笑著對葛無憂道:「葛老大,久聞葛氏五雄英雄了得,今日一見,果真不虛。」

    葛無憂忙道:「此話怎講?」另四人也忙忙豎起耳朵諦聽。

    高思誠忍笑道:「你們兄弟被那者道封住穴道,那滋味是何等的難忍,縱是鋼筋鐵骨的人也要慘叫不止,你們兄弟五人硬是一聲不吭,當真是無人能及,佩服,佩服。」豎起姆指。

    葛氏五雄不知他是取笑,還道他真心讚歎,雖然心中不無愧意,面上卻大有得色。

    高思誠又道:「尤其葛老大,痛得那麼厲害,還連聲叫好,當真是『威武不能屈』。」

    五兄弟一想起那兩句慘厲無比的「好」字,登時渾身毛豎,粟粟危懼,回頭看看緩緩馳來的虛舟一行人,兀自心寒徹骨,哄若寒蟬。

    一路上高思誠逗弄這五兄弟,大得其所哉,段子羽和岳霖也一路笑聲不斷,五兄弟見恩公高興,想必是自己所言在理,五張嘴更加起勁,雜七夾八,渾活連篇。只是偶爾瞥見後面不遠的虛舟,兀自餘威懾人,膽寒心落。

    這一日來到一處山口,高老者即見人頭攢動,人聲鼎沸,聚了約有數百人,熱鬧無比。

    葛無憂慌道:「恩公,武林大會先開上了,這些混帳王八蛋竟不等等咱們。」

    葛無病笑道:「大哥又料錯了,君山離這兒大老遠呢,英雄大會怎能在這開。」

    葛無災道:「想是大會換了地點也說不上。」

    段子羽聽得好笑,卻也心下詫異,催馬近前,觀看究竟。

    臨到近前,卻見這些人俱是赴會的武林豪客。個個面有怒容,惡罵不休。向前方一看,有二十幾人手持長劍,守在路口,望著群豪,嘻嘻而笑,仍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一問方知,原來不知從哪裡出來這二十幾人,守在山隘口,揚言在此開窯立櫃,無論誰要過去,均得交五千兩銀子的買路錢。這些武林豪客哪裡聽這個,紛紛上前搶路,殊不料個個被打退回來,許多人受了輕傷,山隘口更橫著十幾具屍體。漸漸人越聚越多,卻無一人能打敗這二十餘名盜眾,是以在此羅皂叫罵。

    段子羽心中直感匪夷所思,暗自思忖,盜眾一般只劫商旅鏢車。而且一般還在密林深處,多半也是在夜裡,從無打劫武林豪客的。這群強盜是什麼來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群豪。這數百名群豪中有不少在江湖中闖出極響亮的萬兒,豈是善與之輩。:山隘口上一名盜眾高聲道:「我們兄弟在此開窯立舵,也無非是混口飯吃,近來手頭緊得很,還望大家幫襯一二。交上五千兩銀子便大道通天,若是不交銀子,便與我們兄弟比試比試,贏了的隨你去得,敗了的也莫怪刀劍無眼,若是身上銀兩不夠,便回家取去吧,我們兄弟作生意是一口定價,童斐無欺,賒欠免談。」

    段子羽心中大樂,從沒聽說有這等光明磊落的綠林好漢,心下卻也瞭然,這名綠林好漢中氣十足,內力渾厚,不用比試便知武功極高,這樣的人斷不會落草為寇,至不濟山可作個獨腳大盜。又看其餘那些人嘻嘻哈哈,渾如遊戲一般,便知此事絕不簡單。

    卻見一名新到的頭陀排眾而出,罵道:「兀那賊強盜,大道通天,各走一邊,且看你家佛爺的手段。」雙手舞動戒刀,護住身形,攻上前去。那名盜眾殊不為意,長劍輕揮颼颼幾劍,大家俱未看清招式,那頭陀已被一劍穿心,挑在劍上。那人隨手一揮,將頭陀拋出十餘丈遠。

    段子羽看得心驚,那頭陀足有二百多斤重,雙手戒刀。

    也不弱,居然沒過三五招便被穿心拋出,這份手勁當真駭人。

    矮老者岳霖笑道:「這倒好,強盜遇上強盜祖宗了。」段子羽奇道:「此話怎講。」岳霖道:「這頭陀乃青海一獨腳大盜,在青海境內作了不少血案,青海群雄數次圍捕而不得,不想在這兒送了命。」

    段子羽知此事甚奇,已隱約感到怕是天師教中人,是以並不急於上前。回頭卻見崆峒派人也混在人群中,並無上有動手之意。

    相峙了頓飯工夫,忽聽有人歡聲道:「宋大俠來了,武當派的人到了。」

    果然是武當四俠率門下弟子來到,大家紛紛過去見禮,也述說了這件怪事。

    宋遠橋笑道:「遮莫白道英雄真怕了綠林道不成。」大家都面上微紅,有人更在心中忿忿道:「且看你武當派如何丟醜,這會說風涼話來。」

    俞蓮舟一眼瞅見段子羽,過來道:「段先生,怎麼華山派也阻在這兒了?」

    段子羽笑道:「有這麼多前輩在此,豈有我這後生小子出頭的道理。」

    大家群相聳動,語聲鼎沸,段子羽出道以來,幾乎把明教高手打遍了,敗崆峒、鬧少林更是人所皆知。「一聽這位少年更是華山派掌門段子羽,登時哄動起來。盜眾中也有人聽見了,竊議幾句。一人高聲道:華山段掌門武功高強,天下皆知,我們兄弟自認不敵,華山派人請過去吧。」

    俞蓮舟笑道:「不想段先生在綠林道上也具如是聲望,貴派可省下一大筆銀兩。」

    段子羽知他半是說笑,半是激他出手,卻也不肯上這當,笑而不答。

    俞蓮舟知他劍術精妙,本想激他出手料理,不料他全然不上套兒,又瞥見崆峒虛舟躲在人群中,大有畏懼之感,更感詫異。

    當下緩步而出,笑道:「山上的朋友,武當派作甚價?」

    盜眾中一名坐著的人見他上來,起身道:「不管武當、少林、和尚、尼姑,本寨主一視同仁,還請俞掌門見諒。」

    段子羽見這二十幾人居然連武當、少林都不放在眼裡,大服其膽識。

    俞蓮舟心中怒極,這些人分明是故意鬧事,哪裡是什麼綠林人物;拔出劍來,仍笑道:

    「在下手中這口劍能值幾何?」

    那人朗聲道:「待我試過便知。」從旁人手中取過一柄劍,走下山坡。

    眾人見這名盜首不但敢與名重武林的俞蓮舟對陣,還敢走下山坡,自失地利,既覺駭然,又感匪夷所思。均想:「莫非綠林道真出了這麼些高手,怪武當不邀他們。而在此鬧事?」

    兩人相距丈餘,對視須臾,驀地裡「錚」的一聲,同時發劍。

    俞蓮舟運起太極劍法,「三環套月」「大魁星」「燕子抄水」「左攔掃」「右攔掃」招招成圓,似慢實快,端的是意在劍先,圓轉如意,劍招上雖無駭人的威勢,但劍上卻有一股極大的粘力,使對方劍如入綿中難以施展,這一點只有局中人方知其厲害之處。

    俞蓮舟將太極劍術運至極致,青光閃閃,龍吟之聲不絕傳出,每一招上均運上粘、連、擠、按等訣。欲引動敵劍入自己劍圈中,、、、段子羽是劍術行家,見俞蓮舟劍術一精至斯,實已到了大巧若拙,返樸歸真之境界,武當劍術冠絕武林,的非虛言。

    但見對面那人卻是劍招愈使愈疾,腳下換位奇速,俞蓮舟劍勢雖如一團有形有質的劍網,那人長劍總能直透中宮而入,絲毫不見滯澀,十餘招後,劍上轟然雷鳴,大有風雨驟至之勢。段子羽一見心驚,這分明是天雷劍法,而且比自己要精妙幾籌。

    他聽張宇真說,此套劍法只有她兄妹三人和張正常的三大弟子得傳,這人若非張宇清,便當是張正常的弟子,自己的師兄了,怪道這些人連少林、武當的帳都不買,直言向華山認輸,當然是不欲同室操戈,自己也慶幸沒有貿然上去動手。

    卻聽俞蓮舟大喝一聲:「罷手。」兩人齊地收劍,地上兀自塵沙飛揚,旋轉如流。

    俞蓮舟面色鐵青,冷冷道:「我道是誰,敢藐視天下英雄如無物,原來是天師教張二公子。」

    那人見露了行藏,也不掩飾,朗聲大笑道:「俞二俠神目如炬,佩服。在下張宇清,閒來無事與大家開個玩笑,莫怪。」

    俞蓮舟面現殺機,冷冷道:「張二公子閒來無事,尋尋消遣,自是誰也管不著,可這殺人流血怎生解釋。」

    張宇清微笑道:「俞二俠見聞廣博,看看便知這些人均有取死之道,毋需在下解釋。」

    俞蓮舟定目一看,橫屍地上的十幾人果真不是悍匪便是大盜,一時惱怒不得。

    段子羽忙從馬上振衣飛起,落至張宇清面前道:「原來二哥在此,小弟段子羽失禮了。」

    張宇清忙扶住他道:「兄弟毋須多禮,我這做二哥的行事荒唐,倒讓兄弟見笑了。」

    此際山隘口上二十餘人已然讓開,群雄紛紛而過,俞蓮舟原擬集自己師兄弟四人之力,再加上段子羽、虛舟道長將這干人斃在此處,不想段子羽和張宇清稱兄道弟,如是親熱,虛舟道長俏悄夾在人群中溜過,竟是畏憚殊甚,不如何故。不由得心生憂慮,悔不該邀段子羽與會,商議共抗天師教之事。但華山乃六大門派之一,近來又鋒頭甚健,天下武林大會少了華山門卻也不合情理,一時心中懊惱,率武當派人走過山口。

    段子羽將張宇清拉至僻靜處,問道:「聽說張老前輩染恙,不知可好些?」

    張宇清笑道:「我還未返京師,詳情不知,據傳報說,家君見到舍妹後,精神大好,正在舍妹服伺下閉關養痾。家君一生去為別人治病消災,一點小病料應無妨。」

    段子羽這才放心,失笑道:「二哥怎麼在此和群豪開起玩笑來了。」

    張宇清道:「還不是為了你,我帶這二十幾名弟兄奉家君之命將崆峒派人堵在山上,不許放過一個,直守了一個月。後來聽說武當要在君山開什麼武林大會,便到這裡鬧上一鬧。」

    段子羽見他氣質敦厚,大有稚氣,不似乃兄張宇初那般虎視鷹揚,王者霸氣十足,大是親近。料到他是聽聞這些人要共抗天師教,才前來阻攔。但自己偏偏又和他兩相對立,許多話無法多談。

    張宇清笑道:「兄弟,我並不攔你去赴會,可此會專為本教而開,你與家君的關係武林皆知,此行兇險,萬事小心。我這裡有花炮幾枚,你帶在身上,若遇凶險不測,拋上天空,一個時辰之內,必有援手。」

    段子羽一驚道:「二哥也去君山?」

    張宇清不屑道:「我哪有閒心到花子窩去,現下教中主持乏人,我得快馬趕回,這群烏合之眾,能鬧出什麼好戲來。」

    段子羽不忍拂其善意,接過花炮。心下去打定主意,無論如何凶險不測,也絕不使用。

    張宇清和他拱手告別,與手下人乘馬疾馳而去。段子羽和華山二老、葛氏五雄也乘馬緩馳。

    越過此山,倒是一馬平川,八人八騎揚鞭奮蹄,疾馳一陣。

    葛無憂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恩公,您幾時入了綠林道?和那位張大寨主在何處開窯立舵?」

    矮老者岳霖大怒,揚鞭欲打,喝道:「你***,我們掌門是頂天立地的好漢,何時入過綠林道。」

    段子羽忙笑著攔住,道:「這位是誤會了,那位張大寨主並非綠林好漢,乃是天師教的張二公子扮著玩的,其實黑道,綠林道也有不少令人佩服的豪傑。」他九叔歐陽九早年使是黑道人物,是以他對這兩道人物倒也並不反感,否則豈容葛氏兄弟擁在鞍前馬後。

    葛無憂仍是半明不白,但見岳森動遙,這一天師教的張二公子是何許人物便不敢再啟齒發問了。

    高思誠「咦」道:「天師教怎麼又在大路上攔起人來了?這回不知扮的是哪道人物。」

    段子羽一望,果然前面又聚了百餘人,呼叱打鬥之聲甚急,也中也是納罕,暗道:「不知二哥又把哪路人馬截下了。」『、、葛無憂心中道:「這位大寨主處處安窯立舵。大大的發財,比我們兄弟可風光多了。」嘖嘖稱歎,艷羨不已。

    八人騎至近前,定目一看,都是一怔。

    原來並非張宇清率眾攔截,而是一群少林和尚與人爭鬥。

    段子羽騎在馬上一看,少林寺擺下的居然暈鎮寺之寶「一百零八人羅漢大陣」據說此陣自創出以來,尚未有人生出此陣。但要組成這大陣實也不易,單這一百零八名僧人就不易調教得出,不單武功不弱,更須熟習陣法,相互之間配合莫契,攻守進退均極有章法,稍有錯訛,便有被攻破之虞。是以少林立寺千載,這絕陣極少用過,平時所用多是十八羅漢陣、或三十六羅漢陣。況且少林寺高手輩出,等閒不用劍陣,只一對一地比試,已是罕有敵手。不知現今擺下這大陣對付何等強敵。

    他向陣裡一望,卻是啞然失笑,更詫異莫名。裡面竟爾是詹眷所率的崑崙派人、不禁有殺雞用牛刀之慨歎。

    一百零八名羅漢僧個個灰衣飄飄,動轉如飛,手中一色水磨禪杖,更是呼呼風生,詹春所率崑崙百餘人此際已躺下一半,其餘人狀似瘋虎,東奔西突,全然是不要命的招數。

    叵奈這陣法精妙,每十八條禪杖一組,攻守兼備、進退有據,崑崙派每人都似與十八名羅漢僧對敵,一招不到,便被逼回亥心,退得稍慢,便被禪杖點中穴道,委頓於地。

    段子羽見這些和尚只打穴點脈,卻意不在傷人,略感安心,更是歎為觀止。武林各派俱有各種陣法,他雖未俱見,卻想這羅漢大陣實可冠絕武林,無出其右者。

    少林方丈圓覺,長老空智一見他到來,登時凝神運力,預備一場生死大戰。但見他於馬上端凝不動,大是詫異,不解他何以又不與崑崙派同仇敵愾了。

    段子羽飄然下馬,拱手為禮道:「大師,何以在此與崑崙派大起爭執?」

    圓覺還禮道:「詹女俠定要品評一下敝寺的陣法,卻之不恭,也只好從命了。」

    原來那日段子羽夜中巧聞詹春和蘇習之的狡計後,恰巧華山有警,遂藉故而去。崑崙派失此強援,本無問罪少林的實力。叵耐西華子和衛四娘心痛師仇,說什麼也要與少林禿驢拚個魚死網破,詹春和蘇習之拗不過,只得率眾二上少林。幸好有武當四俠斡旋調解,少林原無滅崑崙之意,西華子和衛四娘雖然血性,但武當四俠的金面卻也不敢駁,是以兩方舌戰一場,勝敗未分,崑崙派草草收兵,怏怏而返。

    兩派俱接到柬邀,也是冤家路窄,行至此處又遇在一處,西華子出言怒罵,衛四娘也拔劍相向,雙方倒真鬥了起來。

    當年因金毛獅王謝遜之事,和少林寺結下樑子的著實不少。圓覺和空智等計議,居然攜一百零八名羅漢僧赴會,有此大陣,敵手再多、再強,也毫無畏懼,與崑崙派人相爭,原無需用此大陣,但此陣習練雖久,實戰卻少,要尋值得動用此陣的敵手也著實不易,是以靈機一動,用在崑崙派上,也無非是要操練一番,跡近戲耍。崑崙派雖大感殊榮,卻實是消受不了。況且此陣威力強盛,料理崑崙一派倒可兵不血刃,點穴拿人便是。否則動手過招,豈保不流血死人,過節也愈來愈深,更難化解了。卻也是圓覺一片善心。

    段子羽笑道:「大師,武林帖上原講明要在君山的武林大會上解決各派過節,大師既然應允赴會,想必是贊同宋大俠等的高識卓見,何以在此先行動起手來?」

    圓覺心中慍怒,暗道:「此子武功高明,不想口舌也如是尖利。」微微笑道:「是崑崙派人先行動手,本派雖是出家人,總不成伸長脖子挨刀吧。」

    段子羽道:「大師既無意爭鬥,在下喝住崑崙派人,雙方暫且罷手如何?」

    圓覺合什道:「如此最好。」

    段子羽高聲道:「詹師姐、蘇師兄,且聽段某一言,先停下手來。」

    詹春等人早被大陣拖得疲憊不堪,沖既衝不出,打又打不過,眼見只有累死一途,聽段子羽一喊,知道華山派既到,必有主張,登時住手。

    一百零八名羅漢僧也立時停住陣勢,個個蓄勢不發,以待號令,待得圓覺下令,方一隊隊健步退出,秩序謹然,一絲不亂。此陣歷來只有方丈有權動用,是以這些僧人師承雖然不一,但一組成此陣,卻僅聽方丈一人之令。

    須臾,羅漢僧撤畢,偌大的場中崑崙派人橫七豎八,躺滿一地,只有詹春、蘇習之、西華子、衛四娘等十餘人尚挺立堅持,卻也都喘息粗重,汗透重裳。

    段子羽近前道:「詹師姐,天下武林大會在即,有什麼過節何妨在大會上解決,公道自在人心,天下英雄面前,崑崙自會得還公道,何必汲汲於一時。」

    詹春情知段子羽是給她台階下,也頗為感激,應聲道:「謹依段師兄台命。」

    少林寺贏了一陣,招呼也不打,徐徐離去。段子羽本待即刻便走,但見崑崙派如此慘狀,心中不忍,躍入場中,在地上每人身上拍打幾掌,解開穴道,這些人起身站起,均面帶愧色。

    詹春拱手道:「多謝師兄援手之德。」

    段子羽一笑置之,心中暗道:「你們夫婦別再想什麼陰損之計害我,就上上大吉了。」

    時近傍晚,崑崙派人又累又餓,便就地埋鍋造飯。葛氏五雄快馬跑至鄰近市鎮,買來雞、肉、老酒,孝敬恩公。

    這五人打家劫舍多年,腰囊頗豐。

    一夜無話,天亮後,百多人迤邐而行,段子羽和華山二老、葛氏五雄催馬先驅,一路黃塵而去。

    行至中午,八人來至一酒樓中用飯,飲酒間。

    樓梯上走上一位小叫化來,行至段子羽身邊道:「是華山段掌門嗎?」

    段子羽道:「在下便是。」

    小叫化遞上一紙,轉身便行。段子羽打開紙一看,上寫:妹子被捉,快帶九陰真經贖我,城外十里亭,獨自一人來,否則妹子性命不保。「署名處畫了三隻手。段子羽一見便知是史青所書,看罷大驚,不知哪位對頭要挾自己,武林中想得到九陰真經的可大有人在。心中惶急,對二老和五雄道,」幾位慢用,我稍去即來。「幾人見他神色陡變,心知有異,但他不說,誰也不敢亂問。段子羽一至樓下,便有一青瘦漢子道:「段掌門請隨我來。」

    段子羽急怒交加,一伸手,九陰白骨爪扣住那人肩骨,勁力透入,喝道:「我青妹怎麼樣了?」

    那人痛人骨髓,登時滿額冷汗涔涔而下,叫道:。「段先生,你若殺了我,你那青妹就沒命了。」

    段子羽心中一凜,忙收回手,笑道:「在下一時性急,出手太重,原恕則個。」

    那人悻悻道:「這還差不多。」自管在前面引路。段子羽雖心急如焚,卻也不敢逼迫,一步步隨之而去。

    好在那人步履尚健,不多時便已來到十里亭邊,叫道:「幾位大哥,人帶到了。」

    段子羽向亭中一望,果見史青坐在一張椅中,左右有五六名大漢執刀環立。史青髮髻上鳳釵顫動,頸項中珍珠練晶瑩生光。宛然便是相別時的模樣。心中一痛,便欲過去。

    一名大漢厲聲道:「段大俠,你若過來,我便一刀砍下莫怪我辣手無情。」

    段子羽忙止住,強自鎮定道:「幾位和段某素無瓜葛,因何玩這一手。」「」那人獰笑道:「段大俠威震武林,憑我們幾個山蟊小賊豈敢和段大俠為敵,只是那九陰真經乃武林至寶,誰個不想得到,說不得只好得罪了。」

    史青幽幽道:「羽哥;是他們逼我寫的,你別怪我。」

    段子羽道:「妹子莫怕,我就是豁出這條命也要救出你來。」

    幾人轟然大笑,那人豎指道:「好個多情多義的郎君。我們兄弟與段大俠無怨無仇,自也不會要了段大俠的命。請將九陰真經拋過來。」

    段子羽強笑道:「朋友,誰能整天帶著九陰真經在身,你先放了我妹子,一切都好商量。」

    那人冷笑道:「段大俠把我們兄弟當三歲孩子耍,反正我們也朝了相,今後也逃不過段大俠的手掌,就和這美人同歸於盡吧。」幾柄刀光一閃,齊向史青砍去,史青嚇得尖聲大叫。

    段子羽喝道:「且慢。」

    那幾人停刀不發,猙獰道:「段大俠既不肯交出九陰真經,還有何說?」

    段子羽凝聲道:「九陰真經我久已背熟,就念出來給你們聽,你們用紙筆錄下便是。」

    那幾人竊議有頃,沉吟道:「這倒也使得,只是誰敢保段大俠不是胡縐一篇經文給我們?」

    段子羽怒聲道:「在下一言九鼎,說給你們便是真的。」

    那人笑道:「好吧,衝著華山段先生的大名,我們信得過,只是還有一節要委屈段先生。」

    段子羽道:「還有什麼花樣?」

    那人道,「段先生就算把真的九陰真經復誦給我們,我們兄弟一時也逃不遠,還不是一樣命喪段先生之手。這裡有顆丸藥,三年之後才會發作,除我們兄弟外,沒人有解藥,段先生把這顆丸藥服下我們就放心了。」

    史青尖叫道:「羽哥,別吃,讓他們殺了我,給我報仇就是。」

    那人刀尖虛晃,喝道:「你再敢多說一句,我便在你臉上劃一道,看可好看。」

    段子羽喝道:「嚇唬女孩子算什麼好漢,把毒藥擲過來吧。」那人讚遣:「好膽識,夠情意。」隨手一拋,一粒藥丸破空而至,段子羽伸手接住,看也不看,拋人口中。冷冷道:

    「這回行了吧?」

    那幾人齊地收刀,向史青躬身道:「小姐,行了吧?」

    史青驀地坐起,盈盈一笑道:「行了,都滾回去等著領賞吧。」

    引路的青瘦漢子道:「小姐,我這差事可比他們苦多了,這賞可得多些。」

    史青一腳把他踢開,笑罵道:「無賴,叫你做這點事還斤斤討價,先賞你一腳。」

    這幾人嘻嘻笑笑,向段子羽作了幾個怪相,哈哈而去。

    段子羽被這猝然而生的變化驚得神情木然,待得他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直想大哭大鬧一場,可連這大哭大鬧的情緒也沒有。

    史青見他臉色慘白,神情木然,狀似白癡一般,大是不忍,走過來笑道:「羽哥,是妹子的不是,妹子給你賠禮了。」嬌軀盈盈,拜了下去。

    段子羽慘然道:「好妹子,真是好妹子。」拂袖便走。

    忽聞史青泣聲道:「好,你是嫌我沒死,心裡不快意,我就死給你看。」

    段子羽忙回頭,見她當真翻出一柄匕首,向心窩扎落。

    心下駭極,飛身一掠,隨手一記「蘭花拂穴手」拂在她手腕上,匕首噹啷落地。

    史青大哭道:「你走啊,又來管我做甚。你去做你的華山掌門,作天師教主的乘龍快婿好了,幹什麼理我的死活。」

    段子羽滿腔怒氣,被她這番尋死覓活,撤嬌耍賴,登時影兒都沒了,倒覺自己欠了她好大的情份。忙俯身抱起她道:「好妹子,別怪我惱,消遣尋樂子也沒你這般作的,剛才把我的魂兒都嚇沒了。」

    史青聽他說得情意深摯,方纔那番甘服毒藥,復誦真經以救自己的情景更是感人,破涕為笑道:「都怪你,負心短命的小色鬼,這麼長時間連影兒都瞧不到你。好好的去當那勞什子掌門,三不知刮答上了天師教的小妖女,惹得我娘只好把我關在房裡,一步都不許出來,這會子才得空兒偷著跑出來,也恨我自己賤,偏忘不了你這負心薄情的小色鬼。」說著笑著又大哭起來。

    段於羽霎時慌了手腳,全身的絕世武功可是一招也用不上,只得「好妹子」「乖妹子」

    叫了幾千、幾萬聲、史青才收淚不哭。

    段子羽此時方知為何史幫主那日在華山上對自己冷談之至,原來是為了自己與張宇真這段公案。又聽史青說得淒苦,更感歉疚殊深,只得軟語慰撫。

    史青自與他相見後,便已私心戀慕,情根深種,一顆芳心全繫在他身上。闊別數日,不知作了多少相思夢,流了多少相思淚。今日好容易得見,也就如得了鳳凰般,歪纏了一陣,也便歡喜無限。

    十里亭雖僻靜,但其時乃是正午時分,路上頗有行人往來。史青忙從段子羽懷中溜了下來、攜著他的手來至一問茅草屋中……、~=>、這是丐幫的一處分舵,舵中弟子早已聞訊遠逃,將屋子騰出來,以備大小姐歡會之用。

    段子羽欲回酒樓知會二老一聲,無奈史青得了他再不肯放開,生怕他從空中飛了去。段子羽只得草草擬就一封書函,言明另有要事。待君山大會上再見面。史青自有一套招喚丐幫弟子的辦法,將書函命人傳交給二老。

    諸事停當,一間茅草屋便如洞天福地一般,郎情妾意,不輸於神仙伴侶,如花美眷。、、、丐幫其實並不窮,除少林、武當每年均有皇室、顯貴的大批香火銀兩,可稱豪富外,丐幫在其他門派中可居首富之席。只是限於幫規,這間分舵外表簡陋破爛,裡面卻頗富麗堂皇。

    段子羽笑道:「好妹子,你怎麼想出這麼個法子來鬧我?」

    史青嗔道:「還不是你風流成性,喜新厭舊,我是試試你對我有無真情。」

    段子羽見她薄嗔微怒,似笑不笑的神情煞是動人,不覺心癢難搔,笑道:「我若無真情呢。」

    史青道:「那只怪我認錯了人,一刀刺死自己就是了。」

    段子羽聽她說得莊重無比,心下駭然。「史青慢慢偎上身來,段子羽聞到她身上那股異常的體香,不禁情懷大動,伸手去抱她,史青一笑躲開,碎道:「只許好生坐著說話,不准動手動腳的。」段子羽氣苦,卻也徒唉奈何。

    史青又笑道:「攪得你一頓飯沒吃好,等我去做給你吃。」

    她倒不愧是七手童子的高徒,烹飪手段較諸武功高出多多,丐幫分舵自是諸物齊備,不多時便整治出一席精美的菜餚來。

    史青替他斟上酒,屈膝道:「小女子手藝低微,段大掌門將就用吧。」

    段子羽見她滿臉丹霞,嬌暈欲流,盈盈秀眸中更是春波蕩漾,風情萬種,心中愛極,又去抱她,史青托地跳到桌子另一面了。

    段子羽氣苦道:「好妹子,別捉弄我了。」

    史青嬌笑道:「誰叫你是個負心短命的小色鬼,偏叫你看得動不得。」又隨口哼起小曲來,神態佻脫,把段子羽鬧得啼笑皆非,愛恨不得,也算得小小的風流孽報。

    兩人慢飲調笑問,史青忽正色道:「對了,都是你鬧的,正經事兒都忘了說。」

    段子羽見她忽然間鄭重起來,唬了一跳,道:「有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史青扁扁嘴道:「我來時正見到少林寺的和尚和武當四俠聚在一處,說你是天師教主的私叔弟子,又說你和天師教主的千金小姐混在一起,夾纏不清,這次武林大會上須得用心防範你,那神態像是對你不利。」

    段子羽鬆了口氣,這事早在他預料之中。殊不為奇。

    史青見他面色輕鬆,猶不放心道:「這些人厲害得緊,你也要小心些才是。好在是在我們家開武林大會,他們要敢動你一指頭,我們丐幫就和他們拼了。」

    段子羽大是感動,笑道:「沒這麼嚴重。」

    史青妒意又生,道:「羽哥,你老實講,你與天師教那小妖女究竟有沒有……」

    段子羽大窘,情知此事定說不得,只得來個笑而不答。

    史青見其神色,已察知幾分,悠悠道:「罷了,算我命苦,也怨我人賤,偏偏想著你,愛著你。」又淚眼漣漣。

    段子羽心中微痛,更增憐愛,輕舒猿臂,將她抱了過來。

    這一次史青不再撐拒閃避,如頭小綿羊般倒在他懷裡,星眼朦朧,半開半閉。

    段子羽把頭俯在她雪白的頸項中,飽嗅了一番異香,中心如醉,不由得在她柔嫩光滑的頸上細吻起來。

    史青身軀顫動,嬌息喘喘,不住價閃避,口中卻顫聲叫「羽哥」不止。段子羽吻遍頸項,便吻住她櫻唇,史青情動已久,將柔軟的丁香送入段子羽口中,攪動口咂,嘖嘖有聲。

    其時已是夜色深沉,一入冬季,夜色自是一天比一夭降臨得早。這一晚濃雲彌空,星月不見,茅屋外惟有濃重的夜霧……段子羽品弄良久,情火益熾,史青原有「只為出來難,任郎恣意憐」之意,此際漸入佳境只感渾身綿軟,心如火熱,一絲力氣也沒有了,任其寬衣解帶,同入鴛鴦帳中,作回巫山好夢。

    有頃,雲收雨歇,段子羽撫摩她溫柔如脂的嬌軀,痛憐不已。回手一摸,才發現她滿臉俱是淚水,訝然道:「好妹子,怎麼了?」

    史青幽幽歎了口氣,靜靜道:「羽哥,妹子這身子給了你,這一生一世也都屬了你了,你若是有一日負了我,妹子有死而已。」

    段子羽重重道:「好妹子,我絕不是薄情寡義之人,你也不必老擔著這份心事。」

    這一夜兩人幾番雲雨,恩愛綢繚,難以盡訴。直至五更時分,方相擁著酣然入夢。

    段子羽屈指算來,距大會之期尚有多日,此地距君山不遠,是以也不急於上路,二人如膠似漆地過了幾天蕪爾新婚的日子。史青心中雖亙著一個張宇真,但當此千金良霄,也不想大煞風景,兩人都避而不談,倒也相處無間。

    這一晚大鳳驟起,雲霧陰,兩人正在房中嬉鬧調笑,忽聞門外傳來橐橐的靴聲,甚是沉重。

《九陰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