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龍戰於野血玄黃

    史青驀地裡大叫一聲:「殷野王,納命來。」掙脫張宇真的手,如離弦之箭般射下沙丘,向天鷹旗陣中衝去。

    她多少日來刻心銘骨地欲報殺母殺師之仇,一眼覷見殷野王,登時目毗欲裂,全然不顧天鷹旗數百教眾,直奔殷野王殺去。

    段子羽失聲道:「青妹,危險。」身子疾衝,籍著向下的衝力疾逾奔馬般趕至。一個起落已然攔在史青面前。

    天鷹旗教眾見史青單人闖陣,並不放箭,兩名舵主倏然搶出,左右夾攻,不虞段子羽身法奇速,聲到人到,直如從天而降一般。一名舵主收勢不住,恰與段子羽撞個正著。

    段子羽這一衝之力較諸百丈瀑布猶為駭人,這名舵主登即如斷了線的鷂子般倒飛而回,全身上下筋折骨斷,成為一團肉泥。另一名舵主驚駭之下,一刀劈出,以進為退,反向陣中躍回。段子羽五指箕張,倏然扣住刀面,一扳一擲,單刀於空中直嵌入那名壇主的胸腹。

    張無忌惟恐舅舅殷野王有甚失閃,疾掠而至,周芷若手執長鞭便隨身後。

    段子羽見張無忌執屠龍寶刀在手,心下凜然,掣出倚天寶劍,斜斜一劍刺出,張無忌自遇段子羽幾次,均未佔到上風,心中戒意殊甚,見這一劍方位古怪,不敢大意,橫揮屠龍刀將劍鋒所指幾大穴道盡皆封住。

    段子羽劍招突變,身子遊走如飛,竄高伏低,剎那間連攻出一十六劍,他上次被張無忌死死纏住,而致史紅石與七手童子雙雙斃命,實為心中至憾。是以此次一見到張無忌便放手搶攻。

    張無忌屠龍刀圈轉如環,他九陽神功已臻化境,雖不若段子羽身內九陰、九陽交融而成的奇功,卻也只稍遜一籌。況他於太極神功精熟醇粹,屠龍刀使開太極劍法,似緩實快,似柔實剛,倏然之間刀劍撞擊一十六下,叮叮噹噹之聲清脆悅耳。

    段子羽招式樣樣使開,如長江大河般源源不絕,每一劍均指向張無忌防守弱門,倚天劍上蓄滿勁力,紫芒吞吐,耀人眼目。張無忌凝懾心神,豈敢行險反攻,運起太極神功守禦,雙方各具神功在身,卻也無人敢當倚天劍、屠龍刀一揮之威。是以全仗招數精妙,身法迅捷,不敢硬以功力相拼。雖一攻一守,但凶險萬端,每一招稍有疏虞均有殺身之厄。

    周芷若見司徒明月衝下,知他們夫妻二人合手之力無人能當,長鞭一揮道:「司徒妹子,咱倆親近親近。上次你使詐斷我一指,且再試試我的九陰白骨爪。」

    司徒明月一劍將軟鞭盪開,笑道:「你的九陰白骨爪火候差得遠了,還是莫獻醜的好。」

    周芷若軟鞭招式甚是奇妙,倏然間連點兩式,疾攻史青和張宇真,二女見其鞭勢奇速,忙忙躍後避開。

    司徒明月乘隙搶進,長劍颶颶颶連攻出三招,周芷若鞭在外圍,左手箕張,飄閃之間九陰白骨爪遞出,爪風森森,兩人立時而成近身肉搏之勢。

    這四人一交上手,天鷹旗教眾被阻,明教圍困天師教良久,雙方鬥得勢均力敵,僵持不下,天師教雖困在核心,但陣法精妙。此際實力最為難厚的天鷹旗撤出戰陣,張宇初乃一世奇才,焉能放過如此良機,手中法劍一樣,二十八分壇登時從天鷹旗陣中搶出,將五行旗與天地風雷四門從中切斷,十四個分壇截住五行旗,十四個分壇反將天地風雷四門圍於九宮八卦陣內。

    殷野王大驚,手中法旗一揮,天鷹旗急急返回救援天地風雷四門。

    張宇清率總壇人眾當即迎上,明教與天師教雙方主力遂於三處決戰。天師教驟然脫困而出,直如猛虎出山,五行旗與天鷹旗尚可穩住陣腳,天地風雷四門勢弱,大顯窮蹙。

    張無忌雖全力守禦段子羽凌厲無儔、湍發如流的劍勢,但對週遭形勢卻無不瞭然於胸,不想自己一絲疏忽,而令好容易捉到的天師教這條大龍脫困而出,自己反倒情境不妙,心中大急,知道只要再延巖個一時三刻,天地風雷四門便要覆滅無遺。當下一聲清嘯,屠龍刀奮力一揮,突然問運起乾坤大挪移第七層心法,向倚天劍上所去。

    段子羽驀感劍勢一蕩,偏開幾寸許,劍鋒緊擦張無忌肋中邊穿過,段子羽一見劍式走空登即一爪抓上,張無忌一招行險得手,暗道饒幸,見這一爪迅猛凌厲,迥非周芷若可比,一式太極雲手,反臂向其腕上拂去,兩人均是出手如電,如若雷霆,兩臂一觸,俱感全身一震。

    段子羽凝立不動,張無忌身子一晃,他不再戀戰,借力飛起,如頭大鳥般向前撲擊。天鷹旗與五行旗樹大旗頗多,張無忌飛掠丈餘便伸手踢足在旗上借力,旗尚未動,他人已飛出,眨眼問越過天鷹旗和五行旗,投入天地風雷四門中。

    他出手踢足極快,尋常人眼一花,只感他如蹈空飛掠一般,身影曼妙,直如魚游水中一般,眾人俱看得心醉神怡。

    段子羽、張宇真等高聲喝彩,周芷若乘機連攻八爪,將司徒明月迫開,笑道:「失陪。」縱身後躍。

    張宇初一俟張無忌落地,當下一掌攻上,他掌勢凝重如山,掌未拍至,已連幻出十幾個掌影,虛實變幻不定。罡風湧蕩,熱浪襲人,張無忌倏然一掌迎上,兩種至陽至剛的掌力相撞,轟然一聲巨響。張宇初身子一晃,雖感掌臂酸麻,卻不願退步卸力,以免失了身份。

    張無忌借掌力反彈,倒竄入天師教教眾中,屠龍刀狂舞亂砍。這些教眾本無人是他對手,此際他屠龍刀在手,更添神威,當之者無不刃斷身折。

    霎時間人群中血光暴射,血柱沖天而起,朗朗烈日下說不出的絢麗、奇詭、恐怖,頭顱、殘肢、斷臂更不絕飛舞,慘叫聲直使人不寒而慄,如置身慘酷地獄。

    張宇初飛身追趕,空中一條長鞭橫截,夭矯如龍,招式詭異。張宇初一劍挑去,長鞭一收,驀然又向其頭上圈去。原來是周芷若怕張無忌身單力孤,過來相助。

    兩人剎那間攻還十幾招,張宇初雖功力精深強逾周芷若,但初逢九陰真經中這套怪鞭招法亦感無所適從,軟鞭雖細若蠶絲,橫阻空中直如高峰峻岳,難以逾越,無奈何只得落下,正落在明教天宇門中。他心頭怒極,劍掃掌劈,勢若雷霆,霎時間天宇門教眾亦步天師教眾之後塵,大遭屠戮,景況之慘,毫不遜於張無忌的手筆。

    此時天師教的九宮八卦陣已被張無忌硬生生以屠龍刀攻破,幾名分壇主見勢不妙,迅即揮眾後撤,天地風雷四門之圍不解自散。周芷若衝入天字門中,颶颶颶幾鞭向張字初攻去,楊逍手執兩塊聖火令,亦從後攻到。

    張宇初一劍疾攻,將周芷若幾鞭化解,回手一掌拍在聖火令上,楊逍驀感一股大力直撞心胸,聖火令牌更如在火中燒了幾個時辰般,酷熱難耐,但聖火令乃教中至寶,雖然五指如握了塊火炭,仍不敢撤手棄掉,一式倒躍,避開張宇初之鋒芒,心下暗自驚駭。這天雷神掌居然具如許威力。

    張宇初兩招迫退世上兩大高手,亦是竭盡所能,忽感後心一涼,心下登即瞭然,喝道:

    「韋一笑,背後偷襲算什麼英雄。」

    韋一笑一招得手,驀地站在張宇初面前,奇詭地一笑,道:「你也還我一掌,不就扯平了。」張宇初一掌推出,才覺出中掌處真氣滯結,丹田中一股真氣居然提不起來。手掌雖推出,卻一絲內力也無。他又驚又恐、喝道:「韋一笑,好道行。」暗中催運內力沖蕩內力滯結處。

    韋一笑知他內力渾厚,這一掌不過令他片刻間不能動手而已,雖然這是絕好的良機,但自己已然偷襲了一次,礙於身份,便不好再出手了。見張宇初臉上紅光陡盛,知他內力已通,笑道:「你不打,我可走了。」話音未了,他已一溜青煙般退出十幾丈。

    張宇初怒喝一聲:「留下。」霍然拍出一掌,前掌未完,後掌續至,電光石火間拍出三掌,前後掌力相撞相催,如一股巨浪般擊向韋一笑後心。

    韋一笑正自得意,自己一出手便挫了對方主帥之威,雖說手段不甚光明正大,卻也不落人口實。足下方走,驀感背後罡風如濤,心下大駭,楊逍叫道:「韋兄小心。」

    韋一笑心駭欲死,竭盡平生之能向旁疾掠閃避,卻被掌風掃到,只覺右半邊身子如中雷擊,砰的一聲斜栽了出去。張無忌一躍而至,伸手扶住了他,倖免出乖露醜。

    張宇初三掌一出,段子羽等無不駭然失色,不意他劈空掌力如是威猛,俱感匪夷所思。

    此時張宇清與殷野王酣戰良時,殷野王久聞他大戰俞蓮舟,劍挫殷梨亭的盛名,不敢覷之為後生晚輩,居然一破幾十年不動兵刃的慣例,持一柄彎刀在手,以家傳刀法迎戰天雷劍法。

    張宇真見兩位哥哥大顯神威,興致盎然,拍手喝彩不止,張宇清展開天雷劍法。招招搶攻,殷野王年紀雖大,卻極有父風,內力之剛猛殊不遜於壯時,他豈甘自屈守勢,招招反攻,兩人全然是只攻不守,以攻為守的招式,嚴然拚命一般,著實凶險絕倫。

    兩人刀劍霍霍,愈戰愈烈。兩三丈內塵沙飛旋,激盪不止,雙方人眾早已被遠遠逼開,目眩神馳地觀看這場凶險決戰。

    段子羽惟恐史青再突然衝上去尋殷野王拚命,便緊拉著她的手站在沙丘上,此際雙方已然停止混戰,惟有張宇清和殷野王尚惡戰不止。

    雙方酣戰數百回合,仍是難分軒郅,張宇清斜身一繞,嗤的一劍刺向殷野王右肩肩井穴,這一步斜繞迅疾無濤,跨到時劍招已成,堪堪點到殷野王肩上。

    殷野王反臂一刀,恰恰與劍身相撞,將長劍彈起,一腳踢出,直向張宇清小腹,張宇清並指如刀,向其足上砍去,殷野玉縮足退後。二人互有忌憚,遂乘機各自後躍。

    其時已是午後申牌時分,大漠落日中,百餘具屍體橫攤沙上,明教已徐徐後撤,張宇初見明教雖敗不亂,大是傾服,不敢追亡逐北,惟恐再中圈套。

    這一戰雙方傷者無算,天師教埋死療傷,忙得不可開交。

    張字真驟然得見兩位兄長,欣喜逾恆,奔過去說長道短,咯咯不休。

    段子羽正與張氏兄弟敘話間,淨思飛奔也似地來到近前,顯是長途疾奔,已然矯喘吁吁,滿面惶恐之色,到了段子羽面前,手撫胸口,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段子羽心頭驀然狂震,預感到有大不利之事發生,強自鎮走下來,問道:「淨思,出了什麼事?你慢慢道來。」

    淨思半響方定任神,道:「小師叔,師傅不見了,我們四處找不也找不到。」

    段子羽稍寬心胸,待看到淨思指上所戴的玄鐵指環,又覺事體不妙。司徒明月笑道:

    「淨思,已快做掌門的人了,怎麼還孩子似的沉不住氣,尊師必是有要事耽擱住了,她武功高強,智謀過人,不會有甚凶險。」

    段子羽雖覺此話不無道理,但百劫忽然將掌門之位傳與年齒尚稚的淨思,便有不祥之感。此刻這種感覺直如大山般壓在心頭,沉重至極。

    張宇初插話道:「師太必是單人獨闖大光明頂了。」他神色肅穆之極,適才天師教損傷頗重,他仍淡漠視之,渾如無事一般。此際卻似事體重大,其手下教眾也極少見他神態如是鄭重,直感匪夷所思。

    段子羽驚陀道:「師太絕非魯莽之人,怎會棄下弟子獨闖魔教總壇。」他雖素服張宇初見事之明,對此言卻不信服。

    張宇初茫然望著大光明頂的方向,緩緩道:「我所料不會有錯,此事大非三言兩語所能說清,百劫師太處境極危,我即刻趕住大光明頂,但願天祐善人,可以化險為夷。」

    段子羽心下也立時慌亂起來,驀然想起武當山紫霄官中張宇初與百劫師太怪異的舉動,雖不明瞭這二人之間究竟有何關連,更無暇細問,遂斷然道:「大哥統率一教,此事交給我。」

    張宇初道:「大光明頂乃龍潭虎穴,你孤身犯險也未必濟事,教中弟兄由字清統領足矣,你我聯袂闖上一闖。」

    段子羽豪情頓起,笑道:「好,咱們便見識一下這數百年不破的天下第一重地。」幾人說行即行,張宇真,司徒明月,史青和淨思亦隨二人同行。

    崑崙山綿延千里,據說乃中國三大龍氣的發源地,一於南京收住,一於北京收住,一順長江東流入海,大光明頂垂數百年而巍然屹立,一則憑仗金城陽池之天險,二則教中英才代出,是以屢遭凶厄而聖火之熄,與此傳說也不無關係。

    其地距大光明頂仍有千里之遙,歧路甚多,諸人惟恐與百劫師太所行路線不一,而逾是深入,明教勢力愈加雄厚,是以幾人分路而行,希冀得與百劫師太相遇於中途。

    張宇初率張宇真、史青一路,段子羽與司徒明月、淨思一路,此地已近明教腹心之地,饒是張宇初、段子羽藝高膽壯,睥睨四海,也不禁有凶危不測之感,若非急於援救百劫師太,斷不肯冒此覆滅之險。

    段子羽三人行出百餘里,已是夜籠大漠這時,朔風勁厲,黃沙旋舞,四周黑黝黝的,路徑難辨,舉步難艱,三人遂於一沙丘後避風歇息。

    司徒明月對這一帶地勢爛熟於胸,不多時便尋到水源,三人飽飲一頓,取出於糧打尖。

    段子羽沉吟道:「淨思,師太何以會離派獨行?一人獨闖大光明頂?」

    淨思想起師傅,登時慌亂無著,低頭道:「我也不知道。師傅那天非要將掌門傳給我,我不願,也做不了。可師傅硬將指環套在我手上。幾位師兄、師姐勸了幾句,還被師傅大罵一場。第二天上午,師傅突然就不見了,我們到各派問遍了,都說沒見到師傅的面,我沒有辦法,只好來找小師叔了。」她話音愈說愈低,到得後來,低細得幾不可聞。

    雖在深夜,段子羽仍能清晰看到她郝紅的雙頰,嬌羞忸怩的神態,心中倏忽間生出一種異樣感覺,殊覺有負百劫師太與淨思,但負在何處,卻又說不出來。

    遠處忽然鱗光閃閃,搖擺不定,浮於空中,淨思詫然道:「鬼火。」司徒明月冷笑道:

    「是烈火旗玩的把戲,看來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

    段子羽冷冷道:「他們居然還敢露相。」站起身高聲道:「是辛旗史嗎?故人相逢,何必裝神弄鬼,大大方方現身吧。」

    鱗光霎時間熄滅,週遭復又漆黑一團,段子羽雖是夜眼,晴中視物不啻白晝,但四下望去,真連個鬼影子都不見。

    段子羽正自納罕,左側鱗光又起,旋即右側也有鱗光閃爍,鱗光閃爍中黑影憧憧,卻只在數十米外追巡遊走,並不近前。

    段子羽疑竇叢生,不解何故,向司徒明月述說所見到的異狀。司徒明月失聲道:「小心地下。」

    話音未了,淨思驚叫一聲,段子羽瞥眼一望,一雙筋骨暴突的手正扣住淨思腳踝骨,向沙下拉去。段子羽無暇細思,隨指發出六脈神劍,變起倉促,六劍齊發,嗤嗤聲響後,一聲淒厲的慘叫打破靜溢的夜空。

    段子羽迅即撲上,左手箕張,插入柔軟的沙中,又是一聲慘叫,沙下那人被九陰白骨爪抓個正著,頭骨碎裂。段子羽隨手拉出,向左側鱗光閃爍處打去。

    司徒明月掣出長劍,向沙地微微起伏處亂刺,她瞬息問刺出十餘劍,不時傳出幾聲慘叫,劍上鮮紅,滴血不止。

    忽聽喀喇一聲,司徒明月劍刃崩折,沙下驀地裡湧出十餘面精鋼盾牌,盾牌後亂箭齊發,司徒明月猝然拔身而起,一式「鶴沖九天」直拔起兩丈多高,堪堪避開密集如雨的亂箭。

    亂箭甫過,一篷暗器於空中炸開,段子羽登時心駭若死,怒吼道:「唐洋,好賊子。」

    奮身而起,一掌隔空向暗器擊去,霎時罡氣如濤,將暗器擊飛,司徒明月也唬得花容失色,唐洋的暗器多喂劇毒,見血封喉,只消有一枚刺人體內,便難免香消玉隕。她尚未練到段子羽那等百毒不侵,水火無傷的境界。

    唐洋於遠處見自己以最快手法發出的「孔雀開屏」未奏膚功,唱然長歎,情知如若此舉能擊斃司徒明月,段子羽必然魂飛魄散,他功力雖高,亦可伺隙下手。不料他劈空掌力亦如是威猛,後發先至,將暗器震開,此等功力實可渭曠古絕今,心中不禁大生懼意。

    段子羽震開暗器,於空中一把抓住司徒明月之手,心裡立時篤定,這兩隻手只消握在一處,便可打遍天下無抗手,少林寺心禪堂七老尚且在二人聯手下敗績,遑論別人。

    二人如兩朵雲般冉冉下落,淨思正為這猝然之變震呆,背後刀風又起,段子羽大喝道:

    「後面,小心!」

    他運足功力一喝,淨思驀然憬醒,持刀人卻吃這一喝震得腦中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舞,心煩欲嘔,刀於半途失去方位,勁力亦衰,慢了許多。

    淨思回身扣指一彈,運起「彈指神通」功夫,恰恰彈在刀背上,錚的一聲,將一柄厚背鬼頭刀彈上半空,食指倏出,發出「一陽指,」指力颯然擊人那人眉間「祖竅穴」上,那人砰的一聲,倒地而亡。

    段子羽喝道:「好,好,彈指神通,」疾落至淨思身旁,淨思嬌笑道:「還是『一陽指』管用,可惜我學得不到家。」

    十幾人手持盾牌緩緩逼上,唐洋在後面高聲道:「段子羽,你武功高強,單打獨鬥我們不是對手,莫怪我們以多力勝。」

    段子羽冷笑道:「多就能勝嗎?只怕未必。唐旗使,五行旗不是我的對手,要叫陣也只有張教主夠資格,你連是撤走為好,免得多傷人命。」、唐洋忿聲道:「五行旗死在你手上的還少了嗎?我倒要看看憑你一人之力如何挑了我們五行旗。」

    段子羽望著黑夜中熠熠發亮的盾牌,拔出倚天劍遞與淨思道:「用這個招呼他們。」他與司徒明月倏然欺身近前,雙掌齊出,擊在兩面盾牌上,只聽得「轟隆」「喀喇」之聲,持盾人禁不住這二人神力,手臂寸寸斷折,盾牌反向砸向持盾人,百多斤的精鋼盾牌登時將人砸成肉餅。\淨思不甘示弱,揮劍而上,一劍橫砍,倚天劍鋒銳無匹,將幾寸厚的盾牌從中剖開,如切豆腐般,連同持盾人也截為兩半。j這十幾名手持盾牌的人均是巨木旗中臂力雄健之人,平日兩人便可抬起一根千斤重的巨木,以之撞擊城門,只因巨木過於笨重,才改為特號的盾牌應敵。不想仍抵不住段子羽二人的神力。更難當倚天劍之鋒。

    段子羽二人飄迅如飛,剎那間拍中十面盾牌,這十人每人手中均持短矛成單刀,都不及出招,便被反震而回的盾牌打成肉餅。

    淨思年齒雖稚,武功卻頗得百動師太真傳,又得段子羽以一陽指為之打通小周天,武功精進,再加倚天劍所向披靡,片刻間也斬殺了三名持盾的好手。

    唐洋本指望這十幾名好手能將段子羽三人困在一處,便可大施烈火、毒水之技,但旋踵間十幾人屍橫沙灘,血染黃沙,心中慄慄生危,一縱身躍退回去。

    烈火旗掌使辛然一聲令下,登時旗下十幾人手持噴筒,向三人站立處噴濺石油,段子羽諫然一驚,一手拉住司徒明月,一手拉住淨思,低喝道:「起。」登時如三條影子般急掠上高高的沙丘。

    身後「轟」的一聲,幾枚火箭射處,烈火熊熊,將週遭數十米照得白晝相似。唐洋抖手打出一逢暗器,又是以最快手法打出的暗器絕技「孔雀開屏。」

    淨思倚天劍急舞如風,將三人護得水洩不通,但聽得叮叮噹噹一陣清脆聲響,暗青子全吸附在倚天劍上。唐洋此舉旨在既亂敵手腳,又發號施令,收一舉兩得之利。頓時,旗下弟兄手待金光閃閃的噴筒,飛奔至沙丘下向段子羽三人噴射可蝕骨化石的毒水。

    段子羽不敢稍有怠慢,兩手一拉二女,向上衝起,衝至兩丈高處,驀然將上衝力化為橫力,平平向前飛出,火光中,三人衣袂飄揚,如三頭大烏,於空中一掠而過,直滑出二十餘丈,方始落下。

    明教諸人無不看得膛目結舌,想不到世上居然會有這等輕功,半晌才不自禁喝彩叫好。

    段子羽三人一落地,五行旗教眾早已遠遠趨避,聚在一處,銳金旗一陣強弓硬弩穩住陣腳,洪水旗殿後,迅即澈走。

    段子羽對洪水旗的毒水著實忌憚三分,又想不出破解之法,只得眼睜睜看著他們飄然遠引。

    五行旗雖澈走,三人仍不敢稍有疏虞,直坐至天亮才繼續上路。

    三人連行兩日,既未遇到明教人襲擊,亦未尋到百劫師太,這一日已來至崑崙山麓。仰望綿亙千里的崑崙山脈,三人均不由得大增戒心,此處已屬明教腹心之地,距總壇、大光明頂只有數百里之遙,隨時都會與明教中人發生激戰。

    司徒明月皺眉道:「段郎,咱們是否應該等少天師與真姐他們會合,再向前行?段子羽道:「大哥他們腳程不下於我們,不會落在我們後面,或許他們已從別路深入了,咱們豈可在此傻等,還是徑向前尋,如路上遇不到,便在大光明頂下候著。」

    司徒明月苦笑道:「大光明頂下怕是早有人候著咱們了,只怕不是真姐他們。」

    段子羽聽出她弦外之音,但更急於找到百劫師太,遂執意前行,司徒明月拗不過他,也只得帶路前往,崑崙山腳下卻是一片綠洲,野草叢生,樹木鬱鬱蔥蔥行出不遠便能聽到淙淙的流水聲。從大漠血戰中來至此處,恍如置身仙境一般。

    午牌時分,三人來至一處農舍。段子羽這幾日始終以乾糧果腹,口中早已淡出鳥來,一見有人家,驚喜不已,便欲到農舍買下幾隻雞,一甕酒,以快口腹。

    司徒明月揪然不樂,道:「這附近人多崇信明尊,我們以後只有清泉可飲,野果可食,外人的東西萬萬吃不得。」

    段子羽不信道:「我們只說是過路人,魔教中人雖邪,也未必會見人便下毒手吧。況且即便他們下毒,我又何懼哉。」

    司徒明月道:「你當然不怕,可淨思妹子未必也百毒不侵。此時雙方已是生死之決,他們不下手則已,下手便會不留餘地。萬一淨思妹子有個閃失,咱們如何向師太交待。」

    段子羽心下凜然,只得作罷。淨思悄聲道:「我年紀小,不會有人對我起戒心的。待我前去討些食物,不會有事的。」

    段子羽雄心復起,朗聲道:「如被幾個小小農舍嚇住,還去大光明頂作甚,且瞧瞧他們有何手段。」大步向農舍走去。

    推開柴扉,一對農夫農婦正在院內忙著活計,見這三人進來,大為驚詫。

    段子羽笑道:「大哥大嫂,我等是去大光明頂的,路途無處打尖,欲在府上買些酒肉,煩請二位作頓酒飯。」說罷掏出一錠大銀,向二人遞去。

    農夫農婦見了這錠大銀,登時兩眼放光,小戶人家幾曾見過這等錠銀,農婦還待說些什麼,農夫早一把接將過來,笑道:「三位請屋裡坐,小的馬上去打酒買肉。」農婦雖連使眼色,農夫只是一味地不理不顧。

    段子羽微微一笑,便去屋內坐地。雖是小戶人家,拾奪得頗為潔淨,牆上掛有幾張獸皮,看來那農夫還是個獵戶。

    須臾,那農夫已旋風般轉回來,抱著一罈酒,肩上掛著漳狍野兔,不知是從何處弄來的。不多時,幾種野味已作好,擺滿一桌,段子羽拍開那甕酒,雖非上等佳釀,倒也清冽醇正,於此處已屬難能可貴。

    段子羽先將酒與每樣菜餚品過一遍,確信無毒,才叫二女動著。

    酒香、肉香熏人欲醉,淨思雖是百劫弟子,但峨嵋派中不乏俗家弟子,淨思又未落髮,對酒肉禁忌並不嚴。三人舉杯歡飲、夾肉大嚼,不多時酒肉已去了大半。

    忽聽門外人聲雜沓,片刻間已將小屋圍住,一人高聲道:「兀那三個小賊,快快出來受死。」

    段子羽推窗一望,但見幾十人手持弓箭、鋼叉、鬼頭刀等,中有一人面貌狩惡,手執一柄八卦柴金刀,正高聲叫嚷。

    段子羽心中氣惱,眼見這些人不過是些村夫村婦,縱然臂力強健些,與武林高手究有霄壤之別,便與五行旗下驍悍的教眾也迥然不同。對付這些人倒有手足無措之感。

    司徒明月笑道:「如何?在這裡你只消一露相,隨時都會有這種事發生,儘是些愚夫愚婦,殺之不武,不殺卻也不行。」

    眼見這些人,一陣躁動,大有殺將進來的勢頭,段子羽頓感惶窘無著,情知這些人崇信明尊如神,雖技藝淺薄之至,卻個個悍不畏死,而對這些人大下辣手怎麼說也過意不去。

    司徒明月笑道:「怎麼樣,我幫你個忙吧。」

    段子羽大喜道:「好姐姐,你真有辦法打發走這些人?」

    司徒明月嫣然一笑,百媚俱生,,段子羽雖在尷尬處境。

    亦不禁有些意亂神迷。司徒明月整整衣裳,走了出去,從袖中摸出一面火焰令牌,向那些人叱道:「你們是什麼人,在此囉嗦。」

    為首那人一見火焰令牌,立時合什加額,拜在地上,惶恐道:「屬下不知上使降臨,唐突勿罪。『司徒明月笑道:「不知者不罪,我等出外公幹,現今方歸,大家散去吧。」

    眾人聞言各自散去,那為首的手持八卦柴金刀的人躬身道:「上使從外面回來,聽說中原武林各派要來攻打總壇,不知情形如何?」

    司徒明月道:「妖魔小丑,何足掛齒。」她忽然想起百劫師太來,又問道:「你們可見過一個中年尼姑打此路過?」

    那人登時漲紅了臉,道:「豈止見過,還被她打傷了好幾人,那妖尼真真可惡。」

    司徒明月心中暗喜,問道:「是何時的事?」

    那人道:「就是昨天,那妖尼對本教出言不遜,大家齊來拿她,卻吃她以妖法將眾人定住,過了半日方才好轉。」

    司徒明月大喜過望,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忙忙將這人打發走,對走出來的段子羽笑道:「你如何謝我?」

    段子羽當頭一揖道:「容圖後報。」

    幾人既得知百劫師太從此條路上走,當真驚喜逾恆,提足了輕功,向前疾馳。

    三人中淨思武功內力最低,便段子羽與司徒明月每人拉著她一隻手,倒也不落後一步,三人於山蔭小路上御風而行一般,路旁景物一掠而過。

    淨思初次如是飛掠,既感新奇,復又想到不久便要同師傅見面,愈發樂不可支。

    疾馳了幾個時辰,轉過一處山拗,驀然一片小小平原展現面前,綠草茵上,數十具屍體橫七豎八,狼籍一地,斷折的兵刃更不計其數,段子羽三人驚然大驚,情知必是百劫師太在此處與明教交鋒。

    三人心情忐忑地將屍體翻檢一過,均大鬆口氣,幸好百劫師太不在其中。

    淨思忽然驚叫道:「師傅。」段子羽與司徒明月唬了一跳,卻見淨思手上拿著一塊布帛,位道:「這是師傅身上的。」

    段子羽接過布帛,細細審視,果然是百劫師大法衣上撕落下來的,大驚道:「九陰白骨爪。」司徒明月詫異道:「是周芷若下的手?」段子羽點點頭。他最為精擅「九陰白骨爪,」當然知道這爪法的招式,但見布帛上染有血跡,顯是百劫師太已被抓傷,憂慮殊深。

    段子羽三人不及細勘現場,急匆匆沿路追了下去。

    正疾馳間,忽見右方一枚煙花騰起,炸開,段子羽見狀一驚,居然是華山派的告急信號。司徒明月急道:「這如何是好?」

    段子羽毅然道:「先解華山之圍,師太武功高絕,敵手雖強,也未必能得手。」

    三人攜手疾奔,半個時辰即趕到信號發出地點、金鐵交鳴之聲大作。段子羽定神一看。

    大是愕然,居然是波斯風雲三使和六位寶樹王將華山、崑崙兩派困住。

    寧采和正斗在苦處,掙的一聲,已是第五支長劍被人奪飛,作為一名劍客,沒有比被人奪走利劍更為難堪的了他反手從一名弟子腰間又掣出一柄長劍。

    風雲三使並不乘隙攻擊,嘻嘻笑著,口中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麼,大含戲弄之意。

    成楠倒是不用兵刃,但在兩名寶樹王的聯攻下也是左支右絀,險象環生。詹春獨對一寶樹王,倒是旗鼓相當。另外三王驅使波斯教眾將二派團團圍住,卻不大下辣手,大有生擒活捉之意。

    段子羽略感寬心,倏然攻上,妙風使驀感背後有人欺近,旋身一腳踢出,段子羽一晃閃開,已繞至他背後,隨手一掌拍在他後心,妙風使登時如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

    流雲使和輝月使見他突然到來,大感恐慌,四枚鐵牌一齊砸到,卻是以進為退,鐵牌攻至半途,便雙雙向後躍退。

    段子羽並不迫趕,旋身殺入波斯教眾中,他出手如電,念在波斯教眾對兩派人眾並未痛下殺手,是以手下也頗容情。一掌一個,霎時間將周圍波斯教眾直送出十餘丈外。

    波斯六寶樹王見他到來,立時停手不攻,成楠、詹春等正被攻得手忙腳亂,此時方大鬆一口氣。

    段子羽不見華山二老在內,忙問道:「兩位師叔何以不同你們一處?」

    寧采和道:「大家聽說百劫師太單身獨闖大光明頂,都慌了手腳,是以分路並進,二位師叔先趕到前面去了。我們卻被這群波斯鬼困在這裡。」

    智慧寶樹王近前道:「段盟主,聖教主已傳下法旨,請你率人回中原去。以後本教與你等兩不相犯,段盟主何苦為朝廷效力。」

    段子羽笑道:「此言差矣。朝廷乃你們明教所立,我還犯不著為之效力,我們中原武林此番進剿大光明頂乃為永安武林,明教一日不除,武林一日不寧。爾等與東上明教不相統屬,何必趟這混水,還是回去轉稟你們教主,請她速離東土為是。」

    智慧寶樹王搖頭道:「吾等雖與東土明教各立體系,不相統屬,但同為明尊座下弟子,焉可坐視其敗亡。」

    段子羽氣得發笑,知道與此君在口頭上也牽扯不清的,道:「你們不走,我們也不退,多言何益,還是手上見真章吧。」緩緩一掌拍出,乃是虛招。

    智慧玉卻唬了一跳,常勝王於十二寶樹玉中武動力最,揉身疾上,一掌迎上,波斯人並不講究單打獨鬥,霎時間智慧王從左,大聖王從右,同時攻上。

    三人招式上配合默契,天衣無縫,渾如一個六手六腳的人。段子羽先前曾領教過他們聯攻的手段,知道這六五齊上,著實難以應付,便立意先擊倒幾位,破其聯攻之勢。

    不料鬥了十幾回合,這三王聯手委實精妙絕倫,只得連連飄閃趨避,竟爾沒有餘裕下手。心中大是納罕,不解這幾位何以武功精進如斯。

    其實諸寶樹王武功並無長進。先前與段子羽一戰、只因弄不清他與教主小昭的關係,惟恐失手傷了他,教主面前擔承不了罪責,是以拳腳上大是留情,束手縛腳,聯攻時的精微奧妙之處也未能盡數施展開來,才使段子羽有機可乘,一舉點倒四王,現今既一切明瞭,為護教而戰,當然全力以赴,是以三王聯手較諸先前的六王聯手威力尤著。

    段子羽一指點向大聖王,大聖寶樹王雖在十二位寶樹王中位居第一,卻哪裡曉得「一陽指」的功夫,見他一指隔空而發,渾不在意,一腳疾踢其小腹。卻聽嗤嗤的一聲響,大聖王登時捧足大叫,一根足趾已被一陽指力擊碎,鮮血滲出。

    智慧王與常勝王真感匪夷所思,兩人手腳不停;哇哇對叫幾句,段子羽雖聽不懂他說些什麼,但從臉色可以看出,大約是懷疑他用妖法。

    大聖王甫退,功德王迅即補上,他手執一柄奇形怪狀、說不出名堂的兵刃,所使招式端的又刁又狠。

    智慧王與常勝王也同時亮出兵刃,俱是奇門兵器,與中土所常用的十八般兵器迥異其趣。段子羽好奇心起,且先不發指取勝,倒要一窺這幾種兵器的怪異之處。

    常勝王所使乃是一柄似鉤非鉤、似劍非劍的兵刃,卻兼有劍、鉤之用,兵刃招式之奇固不待言,其身法詭異尤令人難測,較諸張無忌所使的那套怪異武功更勝一籌,段子羽若非曾與六王酣戰一場,又學得了張無忌那套詭異身法,猝然之下,當真要著了道。

    當下他使開張無忌那套詭異身法,東撲西跌,雅賽醉酒一般,看上去毫無章法,實則妙到毫巔,堪堪將三王聯手凌厲無儔的攻勢一一化解。

    三王修忽間連攻出四五十招,相當於一名高手發出一百餘招,卻未傷到段子羽皮毛,均訝然失色。段子羽武功高絕固在意表,但他忽然間使出這套身法,卻令諸寶樹王匪夷所思。

    這套身法乃聖火令上武功,東土之上惟有張無忌一人獨得其秘,再無弟二人會使,不期段子羽突然無師自通地使出,不單中規中矩,直是熟極而流,熟能生巧了,登時看得波斯教眾目瞪口呆,矯舌不下。

    段子羽大力得意,若以一陽指或六脈神劍取勝,並無出奇之處,而今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打得三王首尾難顧,興致彌高。

    大聖王足趾已斷,雖已包紮完好,卻已落地為艱,眼見三王難以取勝,手一揮,勤修王掣出一柄彎刀加入戰團。

    司徒明月長劍一挺,意欲與段子羽聯手,風雲三使舞牌而上,段子羽知道風雲三使的透骨針勁十分了得,叫道:「明月,用一陽指招呼他們。」

    勤修王彎刀霍霍,段子羽見四王聯手,不敢再托大,身子一閃,一陽指點向勤修王肋間京門穴。勤修王有大聖王前車之鑒,知他指頭上大有古怪,忙橫彎刀攔住,叮噹兩聲,兩指打在彎刀上。

    常勝王從後一鈞向其脖頸鉤去,段子羽頭一縮,一記肘錘將其逼退,智慧王五腳飛至,段子羽躲無可躲,勁貫左腿,喀喇一聲,智慧王一腳踢個正著,卻腳骨震斷,倒跌了出去。

    勤修王彎刀堪堪砍至,驀見智慧王如此結果,大出意表,不知段子羽又玩的什麼妖法,這一刀竟爾不敢砍。

    落,惟恐他用妖法將刀反震回來,倒傷了自己,段子羽乘其一疏神間,劈手奪過彎刀,方待封其要穴,常勝王已從後攻至,連削帶鉤,頃刻間攻出五式,段子羽飄閃連連,一一化解,卻也無暇點倒勤修王。

    勤修玉兵刃被奪,恚怒異常,和身撲上,拳腳齊施,功德王亦從旁合攻。三王均動了真火,招招俱是手上絕藝,再不留情。

    若耐段子羽已從張無忌的身法中略窺聖火令上武功的秘奧,對其奇詭武功早已明瞭幾分,交手多時,更探清其底蘊。這十二位寶樹王若在中土也不過是一流高手而已,只因其武功路子奇詭莫測,大收以奇制勝之功,又善於聯手攻防,是以等閒高手猝然相遇,縱然武功勝過寶樹王幾籌,也難免著道。但現今在段子羽眼中,這幾人的武功實不足數。

    段子羽於三王密網般的攻勢中閃展騰挪,游刃有餘。瞥眼見司徒明月正以一陽指迫得風雲三使連連以鐵牌遮擋,風雲三使聯手攻敵亦頗有威力,叵耐司徒明月指力雄渾,風雲三使尚屬首次遇到這等邪門武功,除以鐵牌遮擋指力外實無他途,頃刻間便被逼出丈外,不得欺近身去。

    段子羽見時機已到,屈指向功德王抓去,功德王對九陰白骨爪忌憚之甚,躍身退後,段子羽左手五指顫動,發出六脈神劍,勤修王和常勝王只防他食指上有古怪,不想他五指上竟爾發出六道劍氣,連擋帶避,但段子羽六道劍氣甫過,旋即又是六道劍氣,直等於十二位一陽指高手發招,勤修王和常勝王以兵刃擋格,但聽喀喇聲響,兩件兵刃寸寸折斷,兩王身上也被劍氣洞穿。幸好不在要害處,尚無性命之憂,卻也無再戰之能。

    大聖王、智慧王等見了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登時心駭若死,復又心灰意冷之至。十二王橫掃波斯,從無敵手,是以自負之至。來至東土,卻也僅傾服張無忌一人而已。楊逍、范遙、韋一笑武功雖高,卻也非他們聯手之敵,不意世上竟爾有這等武功,實是不可思議。

    風雲三使托地退後,將常勝王和勤修王救了下去。

    大聖王沮喪至極,開口道:「不知閣下所使是什麼武功,也好讓我們敗得有個名堂。」

    段子羽笑道:「此乃在下祖傳武學,名為六脈神劍和一陽指,中原武林此類武功甚多,此次圍剿大光明頂乃志在必得,爾等皆波斯人,何若捲入東土風波,自貽伊戚。還望回去稟告尊教主,速離東土為上。」

    大聖王慨歎一聲,拱手道:「多謝盛意,吾等必將閣下之言轉稟聖教主,請聖教主裁奪。」說罷,率人離去。

    段子羽望著扶傷而去的波斯教眾,驀地裡想起小昭來,他雖與小昭僅有一面之緣,卻始終銘刻心中,現今傷了她的手下,委實有些內疚,卻也是逼不得已。

    寧采和道:「盟主,何以不將這些人截下。」

    段子羽搖頭道:「這些乃波斯教眾,殺之於事無益,一旦混戰起來,必多折人手,反為不美。百劫師太和兩位師叔深入虎狼之地,處境艱危,咱們還是急速救援為上。」

    寧采和等均表贊同,一行顧不得休息,急急向前趕去。

    話分兩頭,且說百劫師太當日離派而走,一人獨向大光明頂潛入。

    她將掌門之位傳乾淨思,又托孤於段子羽,可謂心無掛礙,是以不懼風險,孤身前往。

    她走的是一條荒僻的小路,人煙稀少,這一帶明教原本防範甚嚴,但因調集人手阻截天師教和武林各派,是以百劫師太得以輕易潛入明教腹心之地。

《九陰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