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奔襲葛洪山

    這時,倭寇大船已靠岸拋錨。

    閔祥又驚叫道:「哎呀,井上安雄也來了,今日之戰,凶多吉少!」

    裴天雷道:「井上安雄來了又怎樣?他在倭寇海盜中數第二,老大還得讓給佐佐一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肖勁秋道:「今日除此二人,實為沿海漁民之福!」

    公良品道:「老夫隨賢侄出陣……」

    宇文浩忙道:「不妥不妥,這城垛上的人還得你調度,我老秀才要下去湊熱鬧。」

    長孫隆道:「老朽不善調遣人馬,公良兄留下,老朽與秀才出陣吧。」

    肖勁秋道:「何敢驚動幾位,就由……」

    宇文浩道:「不成不成,我是一定要去!」

    公良品道:「今日賊寇勢大,就請兩位和你去吧,以防不測!」

    就此議定,再看岸邊,倭寇們沿大船繩梯,一個接一個往下爬,幾十條小船來往穿梭,把人送到岸上。倭寇們一律白布纏頭,身著白色斜領衣襟,黑色大筒褲,一色珵亮的倭刀,個頭兒雖不高,一個個卻顯得壯實凶悍。

    閔祥道:「這些倭寇見人就拚命,悍不畏死,即使受了傷也要拚死拚活,決不會棄械投降,除非你把他殺死,否則糾纏不休,真讓人……」他想說「害怕」,但話到口邊忍住。

    裴天雷道:「這個俺知道,飛馬島這幾年沒少和倭寇廝殺,他再狠也只有一條命!」

    閔祥道:「裴兄和佐佐一郎,井上安雄的人交過手麼?」

    「這兩年倒未曾交過手,但都是倭寇……」

    「不對啊裴兄,這兩股海盜是所有倭寇中最凶悍的,除以井上大王、佐佐大王,手下有好幾名高手,武功之高絕不亞於我中原之稀世高手。小弟在閻王島溫武魁處見過他們,不是小弟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別人不說,光說小弟這身功夫,在人家面前半文不值!」

    肖勁秋見他對倭寇畏懼已深,便道:「閔島主所言自是不假,但我中原武功博大精深,人才輩出,決不會弱於倭寇……」

    笑狐忍不住道:「閔老兄,你剛才不是看見了嘛,溫武魁手下和那兩個日本武士,還不是被肖老弟、甘大姐三下五除二就拾掇了麼?」

    田洋道:「那兩個倭寇,只是井上安雄手下的二流頭目,頂尖高手還未出陣呢!」

    說來說去,他害怕倭寇。

    肖勁秋道:「狐兄不必再說,我們該出陣了,請裴兄下令吧!」

    裴天雷立即走下城垛,手一揮,上千弟兄「刷」一下起立,站得筆直。

    他高聲吼道:「弟兄們,倭寇佐佐一郎、井上安雄兩個王八羔子都來了,今日正是將他們殺盡的好機會……」

    眾弟兄舉刀高喊:「殺、殺、殺!」

    喊聲剛落,城垛上的婦女們也舉刀尖叫:「殺、殺、殺!」

    裴天雷回頭一笑:「好樣的,你們雖然是娘們,但個個都是英雄漢!」

    婦女們受到誇讚,又立即尖叫起來:「殺、殺、殺——!」

    眾弟兄受到鼓舞,個個血脈賁張,立即又高喊起來:「殺、殺、殺!」

    裴天雷大笑:「好!俺的好兄弟們,今日不殺盡倭寇,誓不為人!」

    黑鳳島、海龍島的弟兄瞧見這般豪情,無一不受激勵。先是黑鳳島的四十名女侍衛高舉手中刀叫喊起來:「殺、殺、殺!」繼之其餘部眾也跟著吶喊。海龍島的弟兄不甘示弱,也揮舞兵刃大吼起來。

    杜鳳儀、閔祥先是一愣,也不禁熱血沸騰,情不自禁揮舞雙手,跟著弟兄們吶喊。

    就在一片威嚴的喊殺聲中,肖勁秋、裴天雷、宇文浩、長孫隆率眾俠走在前,千餘弟兄跟隨在後,踏著雄健的步伐,邁向海灘,走到離城垛二十來丈處停下待敵。

    那些倭寇此時已集隊,但亂哄哄的,只有溫武魁、池天奎的殘兵還排列得整齊些。

    倭寇們趾高氣揚,見飛馬島弟兄列隊出柵,便高聲謾罵喊叫,氣焰囂張。

    再過片刻,人已到齊,隊伍也變整齊了,只見溫武魁正向個倭寇頭領說話,不一會各自分散,兩股倭寇彼此相隔四五丈開始向島上走來,溫武魁一股不下八百來人,在側面一同行動,三股人馬不下四千餘人,浩浩蕩蕩如三條長龍,蠕動著逼了過來。

    眾俠靜靜地看著他們,心中也頗緊張。周圍一片沉寂,只有倭寇數千人的腳步雜踏聲,震撼著島上的沙石地,震撼著眾人的心。眾人死死盯住那大批湧來的倭寇,週身血液沸騰。

    鍾瑩瑩和駱貞娘等站在一起,一個個粉面失色,她們從未經過大陣仗,內心極是緊張。

    倭寇走到離眾人六七丈遠處停下,溫武魁獰笑著,與倭寇首領十多人走到兩丈外站下。

    溫武魁神氣十足喝道:「肖勁秋、裴天雷,日本國武士佐佐一郎大王、井上安雄大王親自率部來此,你們的死期到了,還不快快跪地求饒,落個全屍,難道還要我等動手,把飛馬島人斬盡殺絕不成?」

    裴天雷吼道:「不要臉的死囚,今日你等來得去不得,叫你這王八羔子死無葬身之地!」

    倭寇中一個中年壯漢喝道:「誰是逍遙生,站出來說話!」

    肖勁秋也喝道:「誰是佐佐一郎,滾出來說話!」

    壯漢向前走出三步:「我就是佐佐大王!」

    肖勁秋也前出兩步:「我就是肖總舵主!」

    佐佐一郎會說漢話,但語氣生硬,群雄聽著極為彆扭,只是情勢險惡,笑不出來。

    佐佐一郎把手指著肖勁秋:「你,就是那逍遙生?」

    肖勁秋也以手一指:「你,就是佐佐小子?還有誰是井上安雄?」

    另一矮壯漢子也走了出來:「我就是井上大王,我要你死!」.肖勁秋道:「你們兩個,死!」

    他學著倭寇語氣,眾女忍不住笑起來。

    杜鳳儀不瞭解肖勁秋心性,心中十分驚訝,這是什麼時候,他還有這種玩笑興致,轉念又一想,他毫不畏敵,才能這樣豪放。這樣一想,緊張心情稍有鬆弛。

    溫武魁喝道:「逍遙生,你好大膽,竟敢取笑兩位大王……」

    肖勁秋道:「你這狗奴才,有主子在,豈有你說話的份?」

    佐佐一郎一抬手,道:「溫島主噤聲!」略一頓,對肖勁秋道:「聽說你武功很好,今天我要和你比試比試!」

    肖勁秋道:「很好很好,你我見個高下!」

    佐佐一郎搖搖頭:「你先和手下比武,讓我看看你的本領,值不值得我動手!」說著手一招,一個魁梧大漢走了上來。

    佐佐一郎指著大漢對肖勁秋說:「他是我的武士,叫武男安造,是第一武士,你要勝了他,我就和你動手!」

    井上安雄冷笑道:「我只要派我的第一武士平賀章彥,就可以殺了你!」

    肖勁秋笑道:「你們的第一武士不是我的對手,最好你們親自上陣!」

    武男安造手握刀把,目光炯炯盯住肖勁秋,道:「你,出來!」

    烏雲豹張合從一旁走出,喝道:「張爺爺來鬥你,滾出來!」

    肖勁秋退後兩步,讓開地盤。

    武男安造搖頭冷笑:「我不和你鬥,和他,那個逍遙生!」

    張合大怒:「憑你也配,抽出鬼頭刀,衝上去就是一刀。

    武男安造一閃,「唰」一聲,倭刀出鞘,雙手握住刀把,怒吼一聲,從斜裡一刀劈來。

    張合施出追魂八刀,避開攻擊,一刀接一刀攻向武男安造。這八刀十分凌厲,出手玄妙,是公良品的絕技。但武男安造身法十分靈活,但見他跳來跳去,雙手刀迎空飛舞,刀刀實架實接,只聽「鐺鐺」連聲,火花濺射,居然接下了八刀。張合不禁一愣,手上略微一慢,那武男安造乘機反攻,只見刀光閃閃,上下左右四刀一氣呵成,逼得張合退了兩步,惹得他性起,一連反攻三招,把武男逼退一步。

    他兩人力大勁足,二十招打得十分激烈,同時打出了火氣。武男雙手握刀,砍殺的勁道特強,張合運足了內力,方能硬擋硬架。

    突然,只聽「鐺啷」一聲,兩人的刀都斷去一截,便自動停了下來。張合怒不可遏,扔下半截刀,虎吼一聲,掄起拳頭打了過去。那武男也扔下倭刀,不聲不響朝側一閃,雙手疾抓張合手腕,將身一側,腰一弓,竟把張合從他背上摔了出去,驚得眾俠叫出聲來。但張合使個千斤墜,穩穩落地,並未受傷。他怒氣填膺,沒料到武男還有這一手,狂吼一聲,朝武男攻出兩拳。武男一招得手,故伎重施,又想抓對方手腕,但張合早有了防範,兩拳都是虛招,拳頭倏地縮了回去,武男抓了個空,張合趁機出腿,把武男踢了個觔斗。

    武男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忽聽佐佐一郎嘰裡咕嚕對他說了幾句,他大聲答應著,雙手突然一分,單腳站立,使出個「金雞獨立」,不等張合搶上,他已變了招式,向張合攻來,使的全是少林架式,使眾俠十分驚奇。

    三招過後,張合吃武男一掌擊在胸上,打得口吐鮮血,接連退後了四五步。張合怒吼一聲,返身撲上,卻被肖勁秋止住,命丁艷姑等送他回壘交給公良總護法治傷。

    武男安造何以這麼快得手?眾俠看出,他的拳掌既似少林又非少林,招式變化詭秘,張合一時摸不透對方拳路,因而吃了虧。但武男的功夫也確實不容輕視。

    齊隆大怒,想要出陣,被肖勁秋攔住。

    武男極為得意地指著肖勁秋:「你!出來,我打死你!」

    肖勁秋雙肩一晃,眨眼到了他跟前,把他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兩步。

    肖勁秋笑道:「你,怕了嗎?」

    武男大怒,一個箭步跨上,左掌虛出,右掌後出先至,掌風呼呼,極為凌厲。但他一掌打空,面前失去了肖勁秋的蹤跡。他立即一腿橫掃向後,將身一轉,還是沒見到肖勁秋。

    正感詫異,忽然肩上被一隻手一拍,有人對他耳邊吹了口氣,道:「我在你身後!」

    他一驚扭頭,仍不見人,卻聽到哈哈一陣轟笑,是飛馬島的弟兄在開心。

    武男一個側轉,只見肖勁秋站在三步外,對他笑嘻嘻地招手。他不禁惱羞成怒,雙掌一挫,猛撲過去,推出雙掌,但他仍是空打,心中又恨又怒,「呼」一下轉了個身,仍看不見對手的身影,只聽自己人用本國話告訴他,說對手在他背後。猛一扭頭,果見肖勁秋倒背雙手,氣定神閒地瞧著他。

    他氣得全身發抖,突然朝地上「呸」一聲吐了一口,大喝道:「你,不敢,交手?膽小膽小的,你,好漢的,不是!」

    肖勁秋因張合失手給弟兄們帶來了不安,他要戲弄戲弄這個倭寇蠻子,好讓弟兄們看到,倭寇頭領不過如此。當下,他一指武男,喝道:「你,笨得像牛,我,先打你耳光!」

    「光」字落音,他雙肩一晃,到了武男面前,伸了伸手,那武男急忙一掌格架,一掌推出。但他並未碰到肖勁秋的手或是身軀,臉上卻「啪」一聲,被打得熱辣辣地痛。

    飛馬島弟兄看得清清楚楚,不禁捧腹大笑。在他們看來,武男確實呆頭呆腦,明明總舵主在他身後,他卻向沒人處打,真他媽笨。

    武男大怒,接連打出兩掌,踢出兩腳,全朝沒人處攻擊,形同瘋狂,更惹人恥笑。

    佐佐一郎大怒,沉聲道:「逍遙生,你敢和武男對掌麼?你不過仗著輕功好,你勝了武男也不光彩!」

    肖勁秋笑嘻嘻道:「那好,當你的面,我打給你看。」略一頓,對武男道:「小心了,我要打得你趴在地上!」

    武男瞪大了眼:「你死了的,來,我……」

    他話未能說完,因為肖勁秋已慢慢走了過來,便運功提氣,坐個矮樁,全身骨節格格爆響,功力已提到了極處。

    肖勁秋依然笑嘻嘻的,也不擺出架式,武男氣得咬緊牙,憋住氣,突然吐氣開聲:

    「打!」一聲大吼,雙掌閃電般推出,打出兩股罡風,威力之猛,使眾俠震驚。

    那杜鳳儀更是為肖勁秋捏了把汗,憑自己的功力,這兩掌根本接不下來,可他卻若無其事,這不是拿命當兒戲麼?但見他雙手隨隨便便一抬,兩個手掌與武男雙掌相擊,毫無威勢,也無罡風,她嚇得把眼一閉,頓時聽得一聲大震,接著敵我雙方驚叫出聲,她趕緊睜開雙眼,只見塵埃中肖勁秋依然若無其事地站著,那個凶頑的武男卻直挺挺躺在地上,胸前並無血跡,似乎連氣也不喘了。她不由十分震驚,想不到肖勁秋這點年紀,內功修為竟然出人意外的高,跟著這樣的頭領,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今後黑鳳島只有歸屬飛馬總寨,才能在這片海域立得住足跟,不怕倭寇,也不怕海匪。

    武男屍體被拖了下去,佐佐一郎點點頭,指著肖勁秋:「好,你配與我動手!」

    話聲中,他慢慢走了出來,把佩刀解下,遞給一個武士,空手一拍,又道:「我與你比拳掌,不用刀。不過,我要先說幾句話。」

    肖勁秋道:「說吧,你有什麼話?」

    佐佐一郎道:「你,武功很好,你是好漢!你為什麼不和稅監大人見面?他可以讓你陞官發財,把你的武功用來造反,幫助程公公,以後進了京城,你就是大功臣,你說好不好?」

    肖勁秋見他說得不順暢,好不費力,不覺好笑,道:「你的武功,用來幫程太監,他給你什麼好處?」

    「啊,這個麼,好處大大的有,我們,幫他造反,他把福建、廣東沿海地盤,給我們安家。你要是和我們作對,你,就死了的,什麼好處,也沒有了,你說,可惜不可惜?」

    肖勁秋笑道:「我,殺光你們,一點也不可惜,你們很壞,殺我漁民,搶我漁民……」

    佐佐一郎大怒:「你,敢笑話我佐佐大王?我,要你,死!」

    肖勁秋道:「死的是你,來,出手吧!」

    佐佐一郎再不出聲,兩眼逼視,目光像刀子一般鋒利,眾女俠看得心驚肉跳。

    肖勁秋知對方想在氣勢上壓倒自己,但從其目光中看出,這傢伙內功極為精深,確是勁敵。當下屏息凝神,雙目也盯視著對方。

    佐佐一郎片刻後緩緩移動腳步,兩手抬起,左掌探前,右掌護胸,雙目緊盯著肖勁秋,想找出一絲兒破綻。肖勁秋身子不動,雙掌平端於胸,注視著對方一舉一動。場外兩方人眾,一個個瞪大了眼,提心吊膽地注視著兩人。

    佐佐一郎每邁一步都極其緩慢,而且骨節在喀喇喇地響,眾俠隨即悟出,他是在運功。

    肖勁秋十分留意對方舉動,但也瞧不出他運的什麼功力。

    忽然,鍾瑩瑩發出一聲輕叫:「快看那倭寇腳下,他……」

    眾俠順眼看去,大吃一驚,那佐佐一郎腳下所踩之處,已留下了淺淺的足印。他此時是走在石巖上,地面雖有沙粒,但十分堅硬,他共走了五步,一個腳印比一個腳印深。

    肖勁秋心中一懍,這倭寇果然不同凡響,不可輕敵,當即運起七成功力,面對佐佐一郎,斜走出三步,每一步都沒什麼力道。

    這樣一比,雙方實力似乎很懸殊。

    杜鳳儀又起了疑心,因為她看到,眾俠中除宇文浩、長孫隆兩位老人家不動聲色,其餘人似乎都在為總舵主擔心。

    就在這一剎那間,佐佐一郎和肖勁秋同時發起了攻擊。兩人出的單掌,打出時都沒有什麼威力,但雙掌尚未相觸,就聽「轟」一聲大震,金光一閃,兩人同時退了一步。

    肖勁秋心中大驚,這一掌自己用了七成功力,但卻被對方震得血氣洶湧,這傢伙究竟練的什麼功夫?掌勁中柔中帶剛,發出時無聲無息,但卻剛猛無儔。說它是少林大力金剛掌卻又不像,那它究竟是什麼掌功呢?

    調息片刻,他腦中念頭連轉,忽聽佐佐一郎道:「你,好功夫!接住了我一掌,但你還不是我的對手,你知道我練的什麼功夫?」

    肖勁秋道:「你練的是我們中原的功夫,有點像少林大力金剛掌。」

    佐佐一郎傲然一笑:「你錯了,只猜對了一半。少林功夫你說對了,但不是大力金剛掌。

    現在我知道你們少林,已沒有了這種功夫。」

    肖勁秋要激他說出真相,便道:「胡說,少林功夫在少林寺都有。」

    佐佐一郎撇了撇嘴:「不是不是,我練的這門功夫是從少林學的,但你們少林已經沒有了這門功夫,你懂麼?」

    「你是說,這門功夫失傳了,對不對?」

    「失傳,失傳,對了,失傳。現在,只有我,還有幾個師兄弟會,其他人,都不會!少林寺的和尚,不會,不會!」

    肖勁秋十分驚異,記得衛中柱曾說過這事,沒想到是真的,便道:「是什麼功夫?」

    「金剛禪掌!你聽過麼?」

    此言一出,宇文浩、長孫隆都十分震驚。不錯,少林是有這麼一門功夫已經失傳,他們年青時曾聽自己的師傅說過。金剛禪掌柔中帶剛,開碑裂石,震碎人五腑內臟,外表看不出傷痕,是一門極厲害的功夫,當下不約而同以傳音入密告訴肖勁秋,不可與之再對掌。

    肖勁秋回頭一笑:「晚輩自會小心!」

    佐佐一郎又道:「你不害怕?」

    肖勁秋笑道:「我為什麼要害怕?」

    「很好,你敢和我再對三掌麼?」

    「為什麼不敢?」

    「你已經接了一掌,好樣的,別的人,死了的。所以,我要在三掌內打死你,讓你死得瞑目。不過,你若願意為程太監效忠,我就和你做朋友,你三思三思,再回答我。」

    「我一思也不思,我要打死你,因為你殺了很多百姓,為惡海上,所以,罪該當誅!」

    「你不識抬舉,那就來吧!」佐佐一郎怒不可遏,話聲中拉開了架式。

    肖勁秋也從容比出架式,兩人目光炯炯,緊盯對方。佐佐一郎又緩步移動,肖勁秋則站立不動。突然,佐佐一郎猛撲過來,腳先出,疾速踢出四腿,用了踢、踹、蹬、掃四種打法,快若旋風,威不可當。肖勁秋未料他腿上功夫這般了得,便急速閃避,使對方腿腿落空。

    佐佐一郎旋即改用掌攻,招式大開大合,頗有佛門正宗的風骨,但其中又夾雜些詭異變化,叫人防不勝防。肖勁秋則施展出一路掌法,與對方纏鬥,以快治快。兩人身法靈活,攻勢剛猛,看得眾人提心吊膽。二十招後,兩人都不再躲閃,俱都硬打硬架,胳膊碰胳膊,掌對掌,直看得人心驚肉跳。忽然,兩人倏地分開,像兩隻狂怒的野獸,相互瞪視著,微微喘氣。只見兩人衣服都有破損,大概都已帶傷。

    笑狐等熟悉肖勁秋的人無不大驚,這日本武士當真了得,不禁為肖勁秋擔心。大家都知道,兩人再度交手時,必會分出生死,人人不禁緊張萬分。鍾瑩瑩則淚盈眼眶,心跳如擂鼓,恨不得衝上去制止這場拚鬥。

    此時,猛聽佐佐一郎一聲大吼,眾人眼前人影一晃,只見他已衝到肖勁秋跟前,雙掌交替打出,快得只見掌影晃動。而肖勁秋寸步不讓,雙掌迭出,只聽「啪啪」連聲,以掌擊掌。

    眾人從未見過這般打法,無不驚駭萬分。

    佐佐一郎攻出十掌之後,漸漸後退,肖勁秋卻一步步前進。但兩人掌出如風,從未間停,也分不清誰攻誰,只聽「啪啪」聲中,佐佐一郎忽又前進兩步,肖勁秋又在後退。就這樣進進退退,退退進進,掌「啪啪」,罡風激起兩人腳下塵埃碎石,迫使雙方人眾後退兩尺。

    鍾瑩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抽泣著去對老秀才說:「前輩,趕快將他們分開,他會……」

    老秀才何嘗不著急,這完全是拚命哪,若只落得兩敗俱傷算是好的,只怕拼下來兩人俱亡。但他們打得如此激烈,根本不能去分心神,否則必被對方打死。

    他只好安慰她說:「別怕,小老弟他……」

    話未完,場中有了變化,只見兩人忽然住了手,眾人驚惶萬分地看去,肖勁秋嘴角流血,胸前衣襟已成粉粹,佐佐一郎圓睜雙目,兩掌仍作一前一後擊出的姿態,他的胸前衣襟也成粉粹,口裡不住流血,鼻孔裡也有血滴出。

    眾人還不及驚呼出聲,肖勁秋卻閉上了眼,迅速運功調息。老秀才和長孫隆急急一躍而出,站在肖勁秋身旁為他護法。就在這一瞬間,佐佐一郎撲地而倒,他的部下急忙過來蹲下探視,發現他早已氣絕身亡。頓時,幾人跳了起來,抽出倭刀,用本國話大聲嚷嚷,上千的倭寇立即狂吼起來,形同群獸咆哮,紛紛抽出倭刀,狂叫聲中衝了過來。

    老秀才連忙叫道:「我護住小老弟,長孫兄對付那個井上安雄!」

    裴天雷見倭寇已發動攻擊,急忙揮舞鋼刀,大聲喝道:「為父老鄉親報仇,殺啊!」

    樊英武大旗一展,陣式發動,和那些衝來的倭寇砍殺狠鬥。

    眾俠每三人一起,與倭寇頭領對陣,頓時間,猶如山呼海嘯,喊殺聲驚天動地。那些倭寇浪人,全是亡命之徒,直到戰死方休。只聽吶喊聲、慘呼聲、兵器鏗鏘聲交織一片,叫人驚心動魄、血脈賁張。

    站在城垛上的婦女們無不為己方人擔憂,倭寇與溫武魁部合起來不下四千之眾,而飛馬島弟兄只有千餘人迎戰。她們高聲叫喊,為弟兄們鼓動助威。

    肖勁秋正在調息,老秀才則護衛著他,鍾瑩瑩、鍾振坤、寧月娥、荀、甘二女、惠耘武等則將他二人圍在圈裡,抵擋著倭寇頭領的進攻。他們拚死拚活要把肖勁秋置於死地,是以蠻勇非常,倒下一個又接上一個。看的趁空衝進圈內,被老秀才擊死。

    肖勁秋運功片刻,自感可以行動,睜開眼看見周圍酷烈的搏殺,眾俠為保護自己正拚死力戰,心中感激萬分。

    「前輩,我已能行走,不必再護法。」肖勁秋說著,強提剩餘真氣往外走。

    老秀才道:「內傷如何?」

    「傷得不輕,但我可以支持,回去調息。」

    「快走,我幫你一把!」老秀才挽起他一隻胳膊,立即施展輕功衝出人圈外。

    到處都是人,人人在廝殺、在拚命。肖勁秋恨不得自己也投入敵陣,援救自己弟兄。

    一些倭寇見了兩人,便提刀來追,被尾隨其後的鍾家三口擊退。不多時,已到城壘下,但溫武魁的人已在五丈外射箭攻柵。鍾家三口當先開路,殺散了數十名弓箭手,使老秀才和肖勁秋得以安然進了城壘。

    老秀才把肖勁秋交給公良品,當即飛身而下,和鍾家三口又衝殺出去。

    黑鳳島兩位姑娘和四百弟兄早被飛馬島弟兄的行為感動,見肖勁秋回來,便要求下壘參戰。閔祥也坐立不安,願意率眾決一死戰。

    肖勁秋站在土埂上往下看,只見弟兄們拚死搏殺,諸俠也均被圍住,情勢危急,便當機立斷,同意兩島八百弟兄殺出城垛。

    張秀、張鳳立命四十名女侍衛隨自己當先衝出,四百名弟兄隨後。只聽一聲吶喊,黑鳳島弟兄一個個爭先恐後,向閻王島人殺了過去,閔祥則率四百弟兄隨後衝出,雙方喊殺聲震天,頓時糾纏一處,慘烈非常。

    飛馬島婦女習武不久,不能出戰倭寇,只能在城壘上放箭,阻止前來攻壘的敵人。

    肖勁秋及時坐下調息,他只剩下三成功力,而且內腑受傷不輕,但他不能等到傷勢好轉,鬥場上情勢十分危急,他只要恢復五成功力,便可出去再戰。公良品欲以內力相助,他說不必,金輪神功修復內傷極快。

    頓飯功夫後,他自感已有五成功力,便從守城婦女手中要了把刀,從城上躍了下去。那溫武魁正把閔祥、張秀、張鳳逼得險象環生,公良品已先一步趕到,攔住了溫武魁,便招呼閔祥等人,率隊衝了過去,援助與倭寇苦戰的弟兄。此時樊英武仍在陣中揮舞大旗,指揮陣式變化,弟兄們五人一隊,忽而分忽而合,有效地擋住了倭寇的猛攻。肖勁秋、閔祥等人一到,分散了倭寇,使弟兄們得以喘口氣。

    肖勁秋見鍾瑩瑩力戰三名倭寇頭領,其餘諸女均被兩三人圍住廝殺,情勢十分危急,便連忙趕去救援。他雖只有五成功力,但那些倭寇頭領不過是二三流角色,幾個回合便被他劈倒了兩個,鍾瑩瑩打發了剩下的一個。肖勁秋見她嬌喘呼呼,鬢髮散亂,滿身血跡,不禁十分心痛,忙問她:「你受傷了麼?」

    鍾瑩瑩一笑:「沒有,你呢?怎麼又……」

    肖勁秋道:「不妨事,快去助孟瓊玉!」

    孟瓊玉累得香汗淋漓,被四個倭寇團團圍住,苦苦撐持。

    肖勁秋衝了過去,以御風飄絮的輕功,在倭寇身邊閃來閃去,瞬間便砍倒了三人。另一人被鍾瑩瑩刺翻。

    肖勁秋道:「把姐妹們集中一處,互相照應,不可分散開來。」

    鍾瑩瑩、孟瓊玉跟著他,把駱貞娘、梁秀英、丁艷姑、項紅杏、項紅桃從危難中解救出來,又去幫助杜鳳儀。她已受傷,被三個倭寇頭領逼得連連後退。肖勁秋大喝一聲,當先衝到,手起刀落,砍掉一個倭寇的腦袋,接著又從背後掀翻一個。杜鳳儀精神大振,乘剩下的這名倭寇心驚之際,將他劈翻在地。但是,立即又有許多倭寇吼叫著撲了上來,肖勁秋怒氣勃發,運起四成功力,眨眼間又劈倒了數人。

    這時他瞥見長孫隆正與井上安雄鬥得正烈,不遠處老秀才與那平賀章彥也打得難分難解。

    這兩名倭寇武功確實驚人,施出的是少林拳掌,並夾雜著一些古怪招術,想是他們本國的武功。看情形,他們已狠鬥多時,難分高低。他又四處尋找裴天雷和其餘人,只見荀雲娘、惠耘武分別與八名倭寇狠鬥,裴天雷、甘蕊在另一邊共同對敵,鍾震坤夫婦也被數名高手纏住,楊祿天、楊浩父子、項家父子都在拚死狠鬥。正思前去助楊家父子,忽聽城垛上姐妹們大喊大叫,不禁一驚,以為城垛有失,扭頭看去,只見姐妹們面朝南方又蹦又跳,仔細聽來,似乎喊的全是「衛海堂」。

    「衛海堂來啦、救兵到啦!」

    這尖厲、喜極而狂的呼喊聲,傳遍了全島,使正在拚命的雙方都受到了震動。有的翹首探望,有的丟棄了對手,站在一邊發愣。

    肖勁秋一個「旱地拔蔥」,躍起兩丈高,果見持著三角旗的大小船隻,漂滿了這一帶水域。幾隻較大的船隻的前艙板上,數十名大漢正奮力擂動戰鼓,一片轟隆隆之聲,震撼著全島。

    一些駛得較快的輕舟已經靠岸,飛馬島有意出海的大船也隨同一起到來,他們馬上會按照事先的佈置,搶佔敵方船隻。

    落下地,肖勁秋大大鬆了口氣。立即奔去迎接。一些阻攔他的倭寇,沒一個能活命。未到岸邊,他感到有人跟在後面,回頭一瞧,是鍾瑩瑩。她臉一紅,道:「你受了傷,人家怕你支持不住……」

    肖勁秋十分感激,道:「多謝鍾姑娘!」

    「肖師兄!肖師兄!」突然有人在喊。

    原來是溫金寶、衛青萍,他那一身袈裟,極是顯眼。衛青萍則一個勁叫瑩瑩。

    肖勁秋大喜:「溫師弟,來得正好!」

    鍾瑩瑩卻抱住衛青萍哭了起來,衛青萍也不禁流下了淚。

    此時下岸的人越來越多,黃浩、羅玉珠、衛荻、郎金秀、蘇芝秀、費錦山、劉尚武、洪飛都已上岸,見了肖勁秋一個個都很恭敬,面上還有些尷尬。

    肖勁秋含笑道:「各位及時趕到,在下感激不盡,飛馬島弟兄以寡敵眾,此時正是生死關頭,請各位立即馳援,全殲倭寇。」

    溫金寶運起功力吼道:「弟兄們,併肩子啊,殺盡倭寇,報仇雪恨!」

    「殺!」上岸約五六百弟兄齊聲大吼,猛虎般向倭寇撲去。

    肖勁秋請衛荻留下安排後上岸的弟兄,攔住試圖逃跑的倭寇。自己又和鍾瑩瑩,向鬥場飛馳而去。

    衛海堂來了千餘人,聲勢不小,驚得閻王島,白骨島、亡魂島的海匪最先喪了鬥志,一個個不顧頭領招呼,自顧往岸邊逃去。只有悍不畏死的倭寇,仍在拚命廝殺,肖勁秋帶著鍾瑩瑩回到陣前,只見樊英武渾身血跡,正被五個倭寇圍往,他手中的大旗早已扔到一邊。由於陣式已被突破,弟兄們五人一隊各自為戰,他便扔了旗拔刀廝殺。肖勁秋鍾瑩瑩一到,立即替他除掉對手,三人一起去援救危急的弟兄。

    衛海堂生力軍一到,局面頓時改觀。費錦山等一到,以一當百,眨眼間就砍殺了上百人,倭寇這才驚惶起來,紛紛向岸邊逃躥。

    飛馬島弟兄雖已殺得筋疲力盡,但一個個仍然奮起,向倭寇追殺。

    站在岸邊的衛中柱、吳素茵、葉功、葉玉蓮等人,讓弟兄們布成兩道人牆,竭力截殺逃寇。閻王島、亡魂島、白骨島的士卒,有的棄械投降,被帶到一邊集中,也有的隨倭寇衝過了人牆,爬上大船,也不等候同伴,自顧啟航,一時間混亂不堪。

    衛中柱發現當年勾結外敵攻打衛海幫的叛徒、現任閻王島神龜堂副堂主的溫良駒,立即動手捉拿。溫良駒無心戀戰,幾個回合便縱身逃走,被吳老太發出鐵燕子將其擊倒,死於弟兄們的亂刀之下。

    正當倭寇不顧一切往海邊船隻上逃時,幾隻大海船突然起了火,那是飛馬島的弟兄們按事先策劃干的,更激得倭寇們爭先恐後嚎叫著搶奪小船,不惜自相殘殺,更增加了恐怖氣氛,倭寇鬥志已喪失殆盡。混亂中,駛走了五艘大海船,頂多載走了四百來人,其餘盡數被殲,直殺得屍橫遍地,好不嚇人。

    倭寇頭領井上安雄、平賀章彥及閻王島溫武魁、亡魂島的頭目、白骨島池天奎等悉數被殺,可說敵之重要頭目,無一漏網,飛馬島大獲全勝。但弟兄們傷亡過半,諸俠也大半受傷,所以廝殺結束後,未擺慶功宴,只忙著料理後事。諸俠中,肖勁秋、長孫隆、宇文浩傷得最重,廝殺一結束,便自去臥室運功療傷。

    衛中柱等人在島上停留一日,肖勁秋遣樊英武隨之回龍埡口,以訓練分堂弟兄佈陣,此次與倭寇之戰,弟兄們以寡敵眾,全虧了陣式。

    第二日,衛中柱率眾返回。

    黑鳳島杜鳳儀,海龍島閔祥,全都甘願歸屬飛馬島,成為黑鳳分堂、海龍分堂。飛馬島威勢震懾東海南海各島,那些不願受倭寇役使的小股海匪,紛紛前來投效,改邪歸正。由此,飛馬島統率之人已達萬數。肖勁秋大名四方傳揚。

    一個月的養息,諸俠傷均康復,飛馬島弟兄士氣昂揚,日日操練,倭寇聞風遠遁。

    肖勁秋在養傷期間,反覆思量後決定,先除天靈教,後除程瑞彩。這太監乃朝廷重臣,事關重大,不能隨便下手,須和林儒賢等地方官員會商,以待時機。經與眾俠商議,決定離島,與少林武當聯絡,直取葛洪山。

    但在決定諸俠的去留時,姑娘們都爭著要去,說是:「跟著總舵主歷練」,引得年輕俠士也要去「增畏見識」。無人願留在島上。那裴天雷一心要和甘蕊一起,私下裡要肖勁秋算他一個。肖勁秋不禁好笑,要想讓年青人留島,除非能把姑娘們留下,他不忍這樣做,最後請護法楊淼天、靈虎堂主項偉功、銀鳳堂主梁佩珠、張蘭、金牛堂主周定邦、副堂主姜濤、許坤等留島,其餘人前往龍埡鎮。姑娘們大喜,歡呼雀躍,少年俠士們也興高彩烈,興奮不已。

    第二日中午到達龍埡鎮,大家見面,分外高興,衛中柱告訴大家,仲家兄妹攜師傅季鵬和空明、空靜兩位大師骨灰月前已去了少林,近日內當會趕回,必會帶來少林寺令諭,要大家在龍埡鎮等候。

    肖勁秋略一沉吟:「有碧蟾宮主的消息麼?她和司馬俊究竟去哪兒?」

    衛中柱搖頭:「不曾聽說,但聞天靈教上月襲擊了華山派,派中大部精英戰死,餘人藏於山中。據傳,端午前便要找少林一戰……」

    眾人聞言,十分震驚,華山派實力不弱,卻讓天靈教給毀了。

    肖勁秋道:「天靈教一日不除,為禍武林,一旦統霸江湖,便危害社會,因此與他們越早了斷越好,我們等上兩天,仲氏兄妹不來,便起程趕赴少林。」

    衛中柱道:「還有一事,近月來,福州地面小兒失蹤不斷,據查,小兒失蹤一事已有半年餘。百姓對此,眾說紛紜,不是說妖怪就是說惡魔作祟,上寺廟求佛的人絡繹不絕。西禪寺高僧也曾暗中查訪,卻查不出蛛絲馬跡。福州鄰近的縣府,捕快差役跑斷了腿也找不到一點兒線索,鬧得地方雞犬不寧,只好胡亂抓些盜賊逼供交差,但失人之事仍是不時發生,使百姓惶惶不安。有的終日把孩子藏於家中不准出門,有的成天把孩子帶在身邊寸步不離。但仍然在夜間失蹤。更有的攜孩子同床而臥,第二日起來後,孩子卻不翼而飛,這事實在是蹊蹺已極,是什麼人盜竊小兒,數目竟如此之多,這莫非是一個拐賣小兒的幫派?但江湖上卻不曾聽說過,實在叫人納悶。」

    肖勁秋道:「去年我隨荀、甘二位姐姐遠赴賀蘭山時,曾夜遇偷盜小兒的盜賊,當時把人救下,也未曾追根究底。現在看來,卻非偶然。莫非是有人在練一門邪功,要小孩作練功之用。江湖上殘害人命練功的不多,蛇心羽士卜剛是一個,但他用的是成人,不聞用過小兒。

    但此事我等不能旁觀,須派人查實才好。」

    衛中柱道:「我已命堂中探主探頭著力追查,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肖勁秋又道:「此去葛洪山,事關武林劫運,天靈教高手極多,我輩不能掉以輕心,衛海堂也須勞動諸位,但又擔心人走後,堂中實力減弱,給稅監府以可乘之機,不知各位有何良策,能兩頭兼顧?」

    衛中柱道:「不妨事,堂中不須留太多人,溫武魁、佐佐一郎等人被滅,南海萬昌雷已膽寒,不會急著要佔我龍埡鎮,這是其一。其二,我們若是不敵,自會下水與之周旋,所以請總舵主不必多慮,除我和費兄留下,余皆可隨總舵主出征葛洪山。」

    肖勁秋道:「龍埡鎮不能再失去,應多留人為好,只請兩三位和我們同行則可。」

    這一說,費錚、洪飛、郎金秀、蘇芝秀、衛荻、衛青萍都說要去,只黃浩說,他和玉珠聽候差遣。吳老太一家和天靈教有仇,也表示要往葛洪山一行。

    幾經磋商,留下衛中柱、費錦山、黃浩、羅玉珠,其餘人全部隨總舵主前往。

    一經決定,費錚等人無不興高采烈。

    夜裡,肖勁秋心事重重,難以入眠。

    自田小燕突然離去後,他心如針扎,痛苦不堪,小燕的倩影時入夢境,叫他難以忘懷。

    他生平未曾動過戀情,見鍾瑩瑩後,已把她當作佳婦人選,一心希望來日與她共結鸞儔,但司馬俊、黃浩成天圍著她轉,寧月娥似對司馬俊垂青,使他覺得難以如願。更何況他被眾俠誤解,視他為邪道人物。不過儘管如此,他對鍾瑩瑩仍系幾分戀情。沒想到在武當遇上了田小燕,她對自己深情款款,柔情繾綣,並願以終身相托,請求助她擺脫千蓮門的控制。自己一則十分同情她的身世,二則怕她與正道武林為敵,步其先輩後塵,三則怕碧蟾宮被天靈教收納,壯大賊勢,是以毫不猶豫應承下來,願與她終身廝守,永結良伴。原以為就此將她引入正途,消除了武林隱患,增強了正道實力,從此兩人永結同心,一雙兩好,為此自己也沉人對她的戀情之中,不再思念鍾瑩瑩。哪知天有不測風雲,他萬萬沒料到田小燕竟然被司馬俊三言兩語就說動了心,薄情寡義離他而去。當然,她舅父的出現,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但是,為什麼會變得那麼快呢?事前並無徵兆,在飛馬島,她對自己還是那麼深情、那麼依戀、那麼真摯……

    對此,他想了又想,雖說找出些原因仍是百思不解。

    白天,他事務繁忙,夜間頭一挨枕,他就會想起她,直如萬箭攢心,痛苦不堪。

    真是:「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歎!」就在療傷之際,他也會想念她。

    這一月下來,他痛定思痛,漸漸理解了她突然變心的原因。

    田小燕是碧蟾宮宮主,肩負著三代人雪恥的使命。她除了為祖父雪恥,還要為風魔劍法、為田家在武林爭得一席之地,以光大門戶、名揚天下。這是她奶奶、她爹娘從小就植根在她心中的志向,到她長大成人,這志向這念頭可說是根深蒂固,決不是輕易就能去掉的。

    另外,她長期生活在山上,對世事並無所知,憑一時之激情,與自己私訂終身,並不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因此兩人之間的戀情並不深厚,一旦遇到她的親人,她便身不由己又回到她肩負的使命上去,他對她的戀情並未能強過她對雪恥、揚名的願望。

    還有,她從小習慣於別人聽命於她,忽然間她成了飛馬島總寨的部屬,聽命於他人行事,這對她來說,也十分地不習慣。一旦有人喚起她的自尊,她的復仇使命感,她就會變回原來的碧蟾宮主,不再是個凡事從夫的溫柔小媳婦兒。她要獨擋一方,開宗立派。

    最後一點,是他最不願想到的一點,那就是司馬俊迷惑了她。

    平心而論,司馬俊風流倜儻、貌相英俊,確是強過於自己,很少會有女子對他不傾心。

    他出身名門,武功又高,除了傲慢偏激些,不失為正道武林中的後起之秀。難怪田小燕見了他之後,不用幾句話就能被他說服。

    那麼,田小燕是個朝秦暮楚、水性楊花的輕浮女子麼?

    否!他不能這樣輕賤她。

    究其原因,田小燕入世未深,見過的人不多,自己和他相識後,她把自己當成了心目中的佳侶,那是她閱人不多的緣故。她以為逍遙生是她難得見到的、才貌雙全的男子,是以一時衝動,妄把終身托付。見到司馬俊後,她才發現逍遙生不過爾爾,司馬俊才是她心目中的情人,不禁追悔自己孟浪,過早托付終身。

    所以,她有了新的選擇。更何況司馬俊處處為她說話,句句人她心坎。

    記得她曾憂慮雙親不會贊成她與自己的婚事,蓋因自己非但不能助她為先祖雪恥,反要她改弦更張、違背父母之命,不再找六大派雪恥,這就使她進退維谷,不知何去何從。司馬俊看來會順從著她,討取她的歡心,和司馬俊在一起,她就不會去背叛父母,心頭上壓著的巨石就會搬去,從而使她在良心上也不再負疚慚愧。

    凡此種種,決定了她離他而去。

    他曾對她說過,任何人不能拆散他們,他不管有多大障礙,定要與她在一起。現在,他該不該去找她,去兌現他的諾言。

    對此,他實在是喪失了勇氣和熱情。

    他與她個人的情戀因她的移情別戀而告終,他不會去強迫她、與她破鏡重圓。

    最要緊的是,她今後的作為勢必在江湖掀起狂風巨浪,他勢必會與她成為仇人!

    他曾授了她飄絮十八劍和金剛驅魔劍,她的武功何止提高了一籌兩籌,她如今堪與稀世高手對敵,要是去找六大派雪恥,必將造下極大的殺孽,成為各大門派的仇敵。

    那麼該怎樣才能避過這場災禍呢?他覺得心中茫茫,不知該如何舉措。

    每想到他要與她成為仇敵時,就感到錐心般地刺痛,他實在不願有這樣的一天!

    這些日子以來,他感到意懶心灰,有時真想退出江湖,找個深山隱姓埋名,從此不問世事。但他也知道,這不過想想而已,他不能辜負恩師的辛勤栽培,也不能辜負眾人的期望。

    他自小失去父母,全由恩師撫養成人,恩師教其識文練武,指望他長大行俠仗義,誅除為禍百姓的邪惡之徒,並讓他在十八歲時,對天盟誓,守為終身,他決不能因私而廢道義。

    一夜未入眠,輾轉反側直到天明,索性坐起打坐調息,以振精神。

    午飯時,屬下來報,仲氏兄妹偕同少林寺監寺法可大師已到,便連忙去衛中柱處,只見仲家兄妹形容消瘦困乏,想是日夜趕路之故。同來的法可大師,年約六旬,卻精神矍鑠。彼此見禮寒暄,互道仰慕。

    法可見肖勁秋年歲甚輕,目中並無神光,心中十分驚奇,此子內功莫非已練到神光內蘊的高深境界了?真是叫人難以相信。

    肖勁秋道:「晚輩正欲前往少林寺晉謁諸位大師及掌門,會商誅伐天靈教惡徒,大師既然光臨,想必帶來了掌門令諭,晚輩洗耳恭聽,就請大師教誨吧!」

    法可大師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總舵主如此謙遜,敝寺何以敢當?掌門師兄命貧僧兼程來此,正是向總舵主求救,還望總舵主以武林大局為重,挽救少林劫難,敝寺上下,將感恩戴德,為總舵主頌經……」

    肖勁秋急忙岔話道:「大師休要如此,晚輩愧不敢當,少林何來劫難,望大師明告。」

    法可歎一口氣道:「敝寺原與武當結盟,本意邀飛馬島總寨,共同赴葛洪山,與天靈教了斷,哪知一個月前,鄧州縣府之梁家堡突然發生變故,被碧蟾宮和一個從未聽說過的門派千蓮門聯手,活捉了粱家三口,降伏了堡中武士,將粱家更名為千蓮門。幾日後,千蓮門著人送至少林寺一張約束,定於端午節上午,到少林寺了斷五十年前風魔劍客田瑞剛被辱之過節。千蓮門本與此事無涉,但出於道義,願助碧蟾宮田家,向少林寺討回公道云云。與此同時,千蓮門又放出了許多梁家堡的武士,命他們將此事四處張揚,讓江湖好漢人人知曉,到時赴少林寺觀戰。十多日後,天靈教也派人到少林寺下戰書,勒令少林聽其調遣,否則端午興師問罪,這消息也迅速在江湖上傳揚,引起了轟動。以少林寺一派之力,對抗天靈教、千蓮門、碧蟾宮,自是凶多吉少,故貧僧星夜趕來,欲請肖總舵主仗義援手,並向各大派門振發英雄帖,請各派助拳。正邪生死一戰,關乎存亡,不知肖總舵主意下如何?」

    肖勁秋聞言不勝驚愕,千蓮門何時到了中原,又如何會與天靈教先後向少林下戰書,田小燕又何以甘願和千蓮門聯手?

    法可見他沉思不語,不禁著急,又道:「天靈教已毀華山派,九華派也難脫出此劫,唯峨眉、崆峒路途較遠可暫保無虞,江湖大勢,正不壓邪,若飛馬島總寨袖手旁觀,武林正道將遭大劫。去年年末肖總舵主曾移駕少林,可恨守門僧眾有眼不識荊山玉,竟將總舵主拒之門外,此事被方丈師兄知曉後,守門僧人已受責罰,老衲今日代掌門向總舵主請罪……」

    肖勁秋忙道:「大師誤會了,適才晚輩心中疑惑,一時不及回答,並非有何猶豫。至於去年造訪貴寺被守門僧拒訪一事,晚輩從未放在心上,請大師不必再提,晚輩實在不敢當!」

    法可道:「那總舵主之意……」

    「今日請大師休歇,明日起程如何?」

    法可大喜:「如此少林幸甚!武林幸甚!」

    當日下午,肖勁秋召集眾俠在議事室議事,把千蓮門的來歷說了,並說端午少林寺前一戰,關乎正邪消長,千萬不能大意,並請大家商議對敵之策,他自己則沉入深思之中,別人說些什麼都一字未聽入耳。

    頓飯功夫,他終於有了主意,抬頭四顧,眾俠默然,便道:「我有個主意,請各位斟酌。

    與其坐守少林,任由天靈教、千蓮門上門,不如先赴葛洪山……」他把方略說了,眾俠都說此計甚妙,當可施行。

    法可道:「總舵主此計雖妙,但少林除了老衲外,余皆不及趕到,這便如何是好?」

    老秀才笑道:「不妨、不妨,這葛洪山就由我們這一夥人去吧!」

    法可道:「這有些過於冒險……」

    公良品道:「我們是乘其不備施以突襲,人就是少些也不關緊要!」

    法可一想也對,飛馬島實力極強,有四五位稀世高手,當今門派無一派及得,況且是出其不意殺上葛洪山,此計確是值得一試。

    當下便道:「有列位高手參與,此計想來不難得逞,老衲願追隨於驥尾,同赴葛洪山。」

    肖勁秋道:「前輩尚需回少林覆命……」

    法可道:「請衛幫主派人,老衲修書一封,亦如老衲面稟方丈。」

    肖勁秋道:「葛洪山一行若撲了個空,我們再趕赴少林,因此不能耽擱,今晚出海。」

    衛中柱道:「此去福寧州不遠,我與費兄一同前往,請黃少俠羅少俠留守,總舵主你看如何?」

    肖勁秋點頭同意,眾俠遂散去收拾行裝。

    肖勁秋又與衛中柱、宇文浩、公良品、長孫隆、諸葛鼎、鍾震坤等人仔細斟酌策略。

    天黑之後,眾人分批上船。

    肖勁秋和鍾震坤、寧月娥、鍾瑩瑩、邊小龍、齊隆、張合、駱貞娘、梁英荷、丁艷姑坐一船,眾人說說笑笑,好不高興。

    只有肖勁秋悶悶不樂,獨自把盞飲酒。

    但他表面卻作出高興的樣兒,聽著笑狐在那裡胡吹,姑娘們嘻嘻哈哈抬他的槓,他說什麼人家都不信。

    笑狐道:「你們這些女人,頭髮長見識短,說什麼都不信,好!我說個有見證人的事,你們總該相信了吧!去年春,天靈教在三清山開宴設立門派,請的都是江湖上正邪兩道響噹噹的人物,我笑狐也收到了請柬……」

    丁艷姑道:「真的麼?」

    「怎麼不真!」笑狐胸脯一挺,「我笑狐……」

    駱英娘一撇嘴:「別聽他胡吹,他算什麼人物,人家怎會請他?」

    笑狐道:「什麼?我笑狐不算人物,這江湖上還有幾個人稱得上是人物?喂,狗兒、貓兒,你們兩人成啞巴啦?怎不說句公道話?」

    齊隆道:「笑狐之名傳遍江湖倒是真的,不過他只能算二三流角色。」

    眾女大笑,拍起手來。

    笑狐罵道:「當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來!我笑狐在江湖響噹噹的,這一點你總算承認。」

    張合道:「我烏雲豹、他混天犬在江湖上還不是跟你一樣有名兒,你得意什麼?」

    笑狐翻了翻白眼:「不錯,你貓兒和狗兒自然也是響噹噹人物,要不然我狐爺會和你們稱兄道弟交朋友麼?別的話你們少說些,聽我往下講。我笑狐赴宴時,見主賓席上用的都是白玉杯,心中的氣不打一處來,你天靈教不過是一夥混賬東西拼湊起來的門派,給你狐爺擺的什麼闊?這一下,惹惱了狐爺,你們猜怎麼著?狐爺要懲治他們!」

    駱貞娘杏眼一瞪:「你敢懲罰長孫榮這班魔頭?你當我們三歲小童麼?」

    笑狐道:「怎麼不敢?你急什麼,往下聽呀。於是狐爺便從桌上端起一杯酒,直往主賓席走過去。此時,獻慇勤討好的人絡繹不絕,直如一窩蠅逐臭……」

    駱貞娘笑道:「你不也是其中的一隻麼?」

    姑娘們笑起來,笑狐不理,續道:

    「我笑狐堂堂男子漢,怎會去討好這些老魔?我擠上去,嘴裡打著哈哈,趁人不備,就取了兩隻白玉杯,往懷裡一塞……」

    梁英荷訝然道:「你好大的膽!要是被魔頭發現,你還有命麼?」

    笑狐昂起頭道:「哼!發現了又怎麼樣?狐爺取兩隻白玉杯以示薄懲,他們哪裡敢出聲?

    真要是惹惱了我狐爺,就……」

    駱貞娘笑道:「得,別胡吹啦,你把兩隻白玉杯取出來看看不就成了?」

    笑狐道:「你以為我拿不出麼?」

    貞娘得意地大聲道:「不錯,你拿不出!」

    「要是我拿出來了呢?」

    「隨你怎麼辦,要是拿不來呢?」

    「隨你怎麼辦。」

    「好!快拿出來。」

    笑狐故意往懷裡掏摸,眾女都把目光對著他的手,貞娘見他果然去拿心裡不免緊張。

    掏一陣,空著手,姑娘們大笑。

    笑狐道:「忙什麼?我……」

    貞娘道:「別耍賴,你輸了,看我們怎麼整治你……」

    微一頓,對眾女道:「姐妹們給出個主意,好好懲治他一番!」

    笑狐笑道:「別忙別忙,這白玉杯我請人收著哩……」

    貞娘罵道:「又來哄人,你……」

    哪知笑狐把手往肖勁秋跟前一伸:

    「老弟,把白玉杯拿出來給這些丫頭開開眼界!」

    貞娘不禁一愣:「肖大哥,真的麼?」

    肖勁秋笑著點頭,伸手從衣袋裡掏出了兩隻玉杯,遞給笑狐。

    笑狐得意至極,頭一抬,眼一閉。

    「怎麼樣?我笑狐有哪一句是胡吹的?」

    貞娘等接過玉杯傳看,讚歎不已。

    笑狐道:「我贏了,該……」

    貞娘忙道:「不成,酒杯是肖大哥的。」

    肖勁秋笑道:「這白玉杯真是狐兄在三清山宴席上拿的……」

    「那怎會在你手裡?」

    「這個麼,你問狐兄吧。」

    笑狐道:「有什麼問的,我送了給你,事情簡單已極。」

    勁秋笑道:「承情承情,狐兄夠大方的。」

    笑狐道:「小意思小意思。」

    略一頓,對貞娘道:「你輸了,你說怎麼辦?」

    貞娘眼一瞪:「輸了就輸了,難道你要把我吃了不成?」

    笑狐嘻嘻笑道:「暫時寄下,等哪天再索這筆債吧,連息帶本……」

    貞娘狠狠瞅他一眼:「你做夢!」

    肖勁秋心裡好笑,這笑狐和貞娘倒真是一對,以後得設法成全他們。

    此次把人分成四撥,這方面他動了不少心思,把年青男女一對對分在一起,好讓他們多有接近機會,又免得相互掛牽。

    這一點,他徵詢了笑孤的看法,把人分妥。

    今後待大局定時,願諸俠配對成雙。

    夜深後,大家回艙各自打坐調息。

    天不亮,船已泊在僻靜處,眾人掂好兵刃,施展輕功,直奔城南葛洪山。

    天剛亮,長孫隆、衛中柱、吳素茵、葉功、葉玉蓮、樊英武、楊浩、孟瓊玉作第一路先到萃英別莊,令人又分成四撥,散伏在莊外。

    楊浩、樊英武當先衝到門前,只見莊門緊閉,便舉手拍門。

    剛拍了兩下,門便大開,四個黑衣武士當門一字排開,後邊還有幾人分站兩邊,一個個凶神似地盯著他們。

    楊浩不等對方開口,高聲大嗓喝道:

    「長孫卦主駕到,還不快通知頭兒出來迎駕!」

    四個黑衣大漢一愣,隨即兩邊分開,其中一人急忙朝後跑去。

    此時長孫隆在衛中柱、吳素茵等陪同下,大搖大擺走了過來,黑衣武士等一見,連忙跪下行禮,口稱:「參見卦主!」

    長孫隆睬也不睬,只管往前走,慌得黑衣武士一個個跳起來,躬腰低頭恭送。

    樊英武喝道:「還不前頭帶路,找死麼?」

    兩個黑衣大漢連聲答應,趕緊走在前頭。

    此時兩邊平房裡有不少人走出來,一見長孫隆,嚇得一個個跪下行禮。

    帶路的黑衣大漢搶先把正中樓房的門推開,恭請長孫隆等進客室坐下。

    眾人剛落座,就見有三人衝了進來,朝長孫隆一躬腰,中間一人道:

    「萃英別莊莊主陸興義、副莊主侯鈺、孔志參見卦主!」。

    衛中柱一驚,這侯鈺人稱陰陽臉,孔志人稱鎮山虎,是龍埡鎮馮五的兩個幫兇,衛海幫除掉作惡多端的馮五爺及其爪牙,單走脫了這兩人,想不到卻投入了天靈教,自己很快就會被認出來,但轉念一想,有了主意,便放下心來,坦然打量著他們。

    長孫隆大咧咧一揮手:「免禮!」

    三人直起腰來,侯鈺、孔志悄悄一掃眼,發現了衛中柱,驚得「啊呀」一聲退了兩步。

    楊浩喝道:「放肆!你們好大的膽……」

    侯鈺趕緊一躬腰道:「啟稟卦主,那人是衛海幫幫主衛中柱,屬下在龍埡與他交過手,他是奸細,請卦主……」

    長孫隆不善應變,想不到這裡會有人認識衛中柱,正欲出手,卻聽衛中柱道:

    「侯鈺,想不到你也投了天靈教,如今我們是一家,難道你敢犯上不成?」

    長孫隆會意,立即喝道:

    「大膽的侯鈺,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衛中柱已歸順我教,你休要再胡言亂語,否則處死,你聽明白了麼?」

    侯鈺趕緊道:「是是,屬下明白了,請衛幫主原宥則個!」

    衛中柱道:「好說好說,你不知道也不怪你。」

    略—頓,道:「卦主今日巡視別莊,查問近兩日可有人出入,你如實稟告。」

    陸興義道:「稟卦主,近日無人到別莊,教中弟兄出外的不少,一如往常。」

    長孫隆心想,不知天靈教內中情形,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不如把他們擒住,逼問山上情形才是正理。

    主意打定,朝衛中柱看了一眼,見他微微點頭,便道:

    「你三人過來,走近些,本座有機密事要說。」

    陸興義等三人畢恭畢敬走近前來,長孫隆手一抬,以內力制了他們穴道,三人嚇得瞪大了眼,也不敢大聲喊叫。

    長孫隆道:「把山上情形仔細說說。」

    三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覷。

    「說呀,啞了麼?」

    陸興義哀求道:「卦主息怒,屬下等盡忠盡職,並無過失,不知卦主為何……」

    「問什麼你就答什麼,快說說山中情形,總舵設在哪一峰,總舵裡有些什麼人,近日有什麼打算,和千蓮門有什麼瓜葛,一一細說,若有不實之處,當心你們的腦袋!」

    三人越聽越糊塗,這山中情形你卦主最清楚,卻來向我們打聽,究竟是什麼意思?莫非這卦主是假的?瞧他的隨從,一個也不相識,只有個衛中柱見過面。

    但卦主的形貌聲音卻又分明不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正想著,又聽長孫卦主喝道:

    「你們聾了麼?再不說拉出去砍了首級!」三人嚇得一哆嗦,趕緊爭著回答。

    長孫隆道:「一個一個說,別亂嚷嚷!」

    陸興義道:「答稟卦主,據屬下所知,山上總舵在後山,班卦主、卜卦主、銀座護法衡山二老、金座護法尚老均在總舵,四位聖座和金座護法董爺不知去何處公幹。聽說端午節要去少林,別的屬下不知。至於千蓮門,曾有兩位太上護法陳老、汪老和門主陳子興、總護法汪敬國等到過總舵,未上山前在萃英別莊小住三日,據說千蓮門與本教聯手,一統江湖。」

    「千蓮門的人什麼時候上山?」

    「大約在兩個月以前。」

    「本教教主是誰?」

    「這個……屬下只聽說有位教主,但從未見過,也從未聽人說起過名號。」

    「四聖座都是些什麼人?」

    「屬下不知,四位聖座出入都戴面紗,從未聽說有個誰見過四位聖爺的真面目。」

    衛中柱道:「金座護法的名姓?」

    「屬下不知,只知其姓,不知其名。」

    「你願帶我們進山麼?」

    陸興義萬分驚訝:「這……這……」

    「這什麼?你不願?」

    「屬下不敢,只是……只是……卦主……」

    「卦主怎麼了?」

    「卦主……卦主怎會要屬下帶路?」

    「就是要你帶路,你莫非想死?」

    「是是,屬下帶路……」

    侯鈺、孔志此時早動了疑心,只是長孫卦主毫無可疑之處,不敢多想,但卦主不但打聽山中總舵情形還要人帶路入山,這不是太荒唐麼?但他們不論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衛中柱道:「你們三人都去,解了穴道後識相些,否則要你們的命!」

    三人驚得連汗也流了出來,連聲稱是,長孫隆大袖一拂,解去穴道。

    當下衛中柱,葉功、吳素茵等跟著三人出門,其餘諸俠便也跟了過來,嚇得三人心驚膽戰老老實實帶路。

    鍾瑩瑩、肖勁秋等人都到過葛洪山,但後山卻未去過,行約半個時辰,陸興義等三人沿山腰羊腸小道進入密林,又走了半個時辰,來到一處峽谷,沿谷地走出百來丈,再拐個彎,就見有一大塊斜平地,山有溪水流過,平地上以樹樁圍了一圈柵欄,柵欄內有些草屋,柵門處站著幾個黑衣大漢。

    衛中柱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陸興義答道:「總舵入口處。」

    他此時已不再慌亂,認定這夥人都不是自己人,但長孫卦主卻毫無破綻可言,莫非他已被仇家治住,故意裝傻裝癡不成?

    「怎會如此簡陋?這像是總舵入口處麼?」

    「這個……屬下聽說山上不是久留之地,不值得花太多錢財建屋。本教成立時,借三清山之名以亂世人耳目,成立後立即宣稱遷往葛洪山,以離福州近些……」

    「慢,離福州近些,此話何意?」

    「屬下聽幾位星主說,本教一統江湖後,志在率天下武林好漢幹一番驚天動地之大事……」

    「什麼大事?」

    「這個……屬下未聽說。」

    「幹大事離福州近些,那又為了什麼?」

    「說是靠近稅監府,便於取得聯絡。」

    「說下去。」

    「稅監府以銀兩資助本教,本教才得以昌盛興旺,還說本教服從稅監大人鈞旨。」

    肖勁秋道:「明白了,天靈教在清山立教,然後謊稱葛洪山有武功秘籍,一則將天下英雄騙來以供招募,二則使天靈教名揚四海,三則使天靈教與稅監府相離較近,便於聯絡。把話說穿了,天靈教不過是稅監大人的一隻勁旅,打天下的先鋒而已。」

    衛中柱道:「不錯,程瑞彩的另一支勁旅就是東海一霸和佐佐一郎,如今我們已斷了海匪這只臂膀,再將天靈教這只臂膀斷去,程瑞彩謀奪天下,禍亂社稷的一番心血便付諸東流,成為南柯一夢!」

    肖勁秋又問陸興義:「進了柵門,還要怎麼個走法?」

    陸興義道:「還要過一個山洞,山洞外就是總舵房舍。」

    「有無機關埋伏?」

    「沒有。聽說不及埋設,那裡的情形和這裡差不多,都是臨時居所。再則幾位護法和卦主也並不常住,星主們也時常出外。此次少林事了後,就要搬離此地。」

    「搬往何處?」

    「稅監府。」

    笑狐不知何時從後面來到前邊,聞言插話道:

    「陸興義,人稱鐵拳,乃山東白道上響噹噹的人物,怎麼會變節投賊,好叫人納悶。」

    陸興義面現慚色,道:「在下與無情棒邢星如同手足,是他引薦在下入教。」

    「邢星為人正直,—又為何去做了什麼星主?」

    陸興義歎息道:「若邢老哥不入天靈教,只怕屍骨早寒,還得累及全家。」

    肖勁秋道:「如此說來,入教情非得已?」

    「不錯,正是如此。」

    笑狐道:「邢星武功非泛泛之輩,豈能輕易就範?你老兄的話未免不實。」

    陸興義道:「強中自有強中手,那夜……」瞧了瞧長孫隆,停住不言。

    長孫隆道:「看我作甚?有話只管說。」

    陸興義道:「那夜正是長孫卦主、四聖座、中原三怪儒、毒血趾班大為到邢家,威逼邢老哥就範,並派人常住邢家,挾持全家老小,邢兄無奈,只好俯首。在下遭遇略同,邢兄婉勸在下就範,保住家小,從長計議。」

    衛中柱突然打出兩掌,將侯鈺、孔志打得七竅流血而死。

    長孫隆道:「這又何必?」

    衛中柱道:「此二人在龍埡鎮作惡多端,其投效天靈教是心甘情願,留下只是禍害。」

    陸興義道:「不錯,我雖做了莊主,但處處受二人挾制,他們是死心蹋地的惡徒。」

    肖勁秋道:「陸莊主可願與我等共滅天靈教?若不願,就請陸莊主離開此地。」

    陸興義歎道:「陸某離開只會害了眷屬。今日得遇諸位,陸某心中羞慚,願與各位共進退,以贖前愆!」

    長孫隆道:「好極,衛堂主替他解了穴。」

    陸興義道:「長孫卦主既反天靈教……」

    衛中柱笑道:「這位不是長孫榮,與長孫榮系孿生兄弟,單名隆,乃飛馬島總護法。」

    陸興義:「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對天靈教一無所知……」略一頓,又道:「各位要與天靈教為敵,勇氣可嘉,但天靈教首腦人物武功之高,各位是否知情?」

    笑狐笑道:「陸老兄不必擔心,今日飛馬島肖總舵主率島上全部精英到此,天靈教的幾個魔頭自不會放在心上。」

    陸興義一驚:「肖總舵主也來了?」

    肖勁秋笑道:「區區確是來了!」

    陸興義一打量,趕緊行禮:「久聞總舵主威名,陸某離經叛道,愧對各位,今日以戴罪之身,欲請總舵主收納,不知……」

    肖勁秋道:「人孰能無過,況陸莊主情非得己,往事不必再提,就請陸莊主任飛馬島衛海堂香主如何?」

    陸興義大喜,道:「多謝總舵主,多謝各位!……」

    略一頓,又道:「其實我和邢兄對總舵主早已欽慕,私下裡也期望總舵主早日大破天靈教,則我等方有出頭之日!」

    笑狐道:「邢老兄現在何處?」

    「已隨長孫榮前往梁家堡。」

    肖勁秋道:「總舵強敵不少,今日若能將其除掉,天靈教實力便會大減,陸兄有什麼好主意,能將對方一網打盡?」

    陸興義道:「班大為、卜剛、衡山二老、尚老這五人都是頂尖高手,只怕除之不易。」

    笑狐道:「我方也有幾位頂尖高手,陸老兄不必多慮。」

    陸興義道:「總舵人並不多,星主都已分散在江湖上,聽說端午時會集少林,留下的都是三四流的江湖人物。進去後不必驚動大伙,讓長孫前輩分別到幾個魔頭的住宿處,能分別將他們擊斃最好。」

    肖勁秋道:「我們依此計行事,但要有人封洞口,防老魔逃走……」當下又把人手重新調派了一番,這才往柵門走去。

    行約二十餘丈,來到柵門前,陸興義當先搶行兩步走到,對著柵門喝道:「卦主回駕,快開柵門!」

    柵門及時拉開,守柵的是兩名白衣武士。

    長孫隆大步走了進去,兩名白衣武士立即躬身行禮。

    肖勁秋、宇文浩、公良品、溫金寶、跟隨其後。

    肖勁秋走過兩個白衣武士身前時,快捷出指,制了兩人穴道。

    眾俠隨後蜂擁而入,只見空場上蓋了不少草屋,屋前晾曬著不少衣褲,有些人閒坐室外閒聊,有一間屋裡熱熱鬧鬧開賭,哪像個幫派的總舵。

    肖勁秋奇道:「總舵所在,門禁森嚴,怎麼如此稀鬆平常?」

    陸興義道:「這裡只是暫時棲身之地,不值銀兩營造,再說教中首腦武藝高強,又有誰敢來此捋虎鬚?這一年多來,曾有好些個武林人物來山窺查,無一能生還歸去。」

    宇文浩道:「這班魔頭志在取天下,天靈教不過是個幌子,用來遮耳目。」

    公良品道:「總舵裡的高手怎不到少林去?端午少林之戰關係重大,天靈教只能勝不能負,他們要是輸了,還能一統武林?」

    陸興義道:「半月前,四位聖主,三位卦主,稅監府中則派來了金座銀座護法等頭領都會聚到葛洪山,大漠禿鷹申屠雄、中原三怪儒、玉面煞星羊峰,還有兩個太監,不知商議什麼機密大事,第二天,稅監府中人便匆匆離去,第三天長孫榮等便離開總舵,我在萃英別莊並不知情,後來才聽說起,也不知真不真。」

    略一頓,又道:「若班大為等人在,各位務須小心……」話未完便停住。」

    肖勁秋道:「我們來總舵就為的是找這些魔頭,陸前輩不必擔心。」

    此刻那些散坐在室外的教眾見長孫隆等人走過來,一個個慌忙躲進屋裡,就連賭錢的也靜了下來,直如沒有一般。

    宇文浩笑道:「老鼠見了貓,全躲起來了。這卦主十分威風。」

    陸興義歎道:「邪教中等級森嚴,稍一不慎,大禍臨身,故見了頭領,無不戰戰兢兢。」

    公良品道:「他們避開也好,老夫不願多傷及無辜,大家走快些過去吧。」

    眾人加快腳步,須臾走過了空場,迎面就是一個山洞,洞口有四個白衣武士守衛,見來了這麼多人,不勝驚異,立即抽長劍。待人走近,打頭的是不久前離山的長孫榮卦主,又連忙收劍入鞘,低頭躬身,不敢仰視。

    長孫隆等昂首挺胸而人,肖勁秋迅速點了四人穴道,讓他們呆呆站立,出不得聲。

    這洞天然生成,有丈餘高,能容兩人並肩通過。入洞丈餘,不見光亮。長孫隆和陸興義頭裡走,肖勁秋、公良品緊隨其後。

    行約七八丈,光線逐漸明亮,拐了個彎,已見到洞口,只見有四個白衣武士兩側分立。

    長孫隆和陸興義走近時,白衣武士已清楚地認出了他,連忙躬身行禮,肖勁秋如法泡製,把四人全點了穴道。

    出到洞外,又是一片峽谷,地勢平坦,蓋有三排長長的茅屋,一排有十數間,不時有人在各間屋裡進進出出。

    長孫隆低聲問陸興義:「幾個魔頭住哪一排哪一間?。除了他們,還有多少人?」

    陸興義道:「頭兒都在第三排茅屋,第二排是星主和屬下,第一排是白衣劍手。至於誰住哪一間,在下都不知情。」

    肖勁秋道:「還有二十名紫衣武士,這些人不可低估,他們住何處?」

    陸興義道:「紫衣武士已出山,白衣劍士只留了站哨的二十名,星主也大多在外,留在此間的高手不多。」

    肖勁秋道:「我們是公開挑戰還是……」

    公良品道:「對付這些妖人不要講什麼光明正大,由長孫兄下令,將他們招來,先把嘍囉治住,再對付幾個頭兒。」

    陸興義道:「此計甚妙,由在下替總護法傳令,把他們全叫到這邊來。」

    肖勁秋見第一排和第二排草屋都有人朝這邊看,似乎對長孫卦主帶來這麼多人感到驚詫,便道:「就請陸前輩傳令吧。」

    陸興義遂大步朝前走去,第一排草屋離洞口十多丈遠,有幾個白衣武士站在門口張望。

    陸興義快步走到第一排草屋前,低聲喝道:「長孫卦主有令,命你等速將總舵剩餘之人招來供長孫卦主調遣。」

    五個白衣武士齊齊答應了一聲,留下一個進屋叫起睡覺的同伴,其餘四人遂分赴第二排草屋叫人。他們一間間進室叫人,並不高聲叫喊,眨眼間便擁出來四五十人,一個個往長孫隆等所在處跑來。

    肖勁秋笑道:「這招還真靈,請前輩下手,晚輩暫避一避,他們中有人識得晚輩面目,莫要讓他們認出才好。」說著轉過身去。

    長孫隆、公良品便迎向奔來的人,只要他們來到跟前低頭彎腰行禮,兩人便用手點了他們穴道。來的人心裡大驚,渾不知是怎麼回事,但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弓腰駝背立著。

    不到盞茶功夫,五十八名教眾都被制住。

    長孫隆拍開一個中年漢子穴道問他:「那後邊草屋內,還有什麼人?」

    中年漢子驚得全身抖擻,回答道:

    「啟稟卦主,還有銀座護法范老、洪老兩位……」

    長孫隆正待細問,卻聽著肖勁秋道:

    「那衡山二老來了。」忙抬頭一看,果見兩個老兒正由第三排茅屋前往這邊走。便續問道:

    「還有什麼?」「卜卦主、班卦主已離開總舵,尚老這幾日也不見,小的不知。」

    肖勁秋道:「好快的身法,請總護法在前面截住二人,以防他們救人。」

    長孫隆抬頭,只見二老飛奔過來,忙提氣縱身,一眨眼出去了四五丈,公良品也緊跟其後,雙雙擋住了衡山二老。

    范明詫道:「長孫兄怎地又回來了,出了什麼事,為何把人召集到這裡?」

    長孫隆道:「少林勢力大,須再多些人去。」

    洪濤道:「我們弟兄明日離山,這是說好的,長孫兄又何必親自趕來?」

    長孫隆道:「班卦主、卜卦主呢?」

    范明道:「不是去梁家堡與你們會合麼?」

    長孫隆道:「路上未相遇,故所以不知。」

    洪濤道:「這位眼生,不知是那一位?」說時直朝公良品打量。

    長孫隆道:「這個不關緊要,要緊的是你二位的生死存亡。」

    范明、洪濤一愣:「咦,此說何意?」

    長孫隆道:「你二人在衡山閒居,何等逍遙,怎會如此糊塗,下山來助紂為虐,須知邪不勝正,到頭來會落個什麼下場……」

    范明怒道:「住口!你胡謅些什麼?你身為教中卦主不也為稅監府效命麼?你……」

    公良品道:「老夫奉勸二位,就此回衡山養老去吧,何必去為程瑞彩賣命……」

    洪濤喝道:「你是何人?膽敢……」

    言未了,眼前一晃,跟前多了兩人,一個正是肖勁秋,一個是宇文浩。

    肖勁秋笑道:「二位,別來無恙!」

    宇文浩笑嘻嘻說:「二位,火氣不必太旺,今日裡好生想想,回山去享清福吧。若是執迷不悟,送了性命不說,還留個千古罵名。」

    范明、洪濤不勝驚愕,他們怎麼也想不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長孫榮居然叛變投敵。

    范明喝道:「長孫榮,你竟敢叛教……」

    長孫隆道:「二位當真執迷不悟?」

    肖勁秋道:「這一大把年歲了,何必再去求取功名?況程瑞彩不得人心,豈能成就帝業?

    二位不如回山去享清福……」

    洪濤冷笑道:「程瑞彩成不了事,自有能人力挽狂瀾,老夫奉勸各位,速降天靈教以自保。須知當今皇上昏庸無能……」

    肖勁秋道:「固然如此,程瑞彩不把黎民百姓放在眼中,造反以求私利,妄造殺劫,使天下百姓流於刀兵之苦……」

    范明道:「你不必再說下去,老夫只問你一句,你是降還是不降?」

    宇文浩歎道:「不聽良言,吃苦在眼前。」

    洪濤道:「你是何人?好大的口氣!」

    老秀才笑道:「我自然是活人,你們算頑固不化,馬上會變死人!」

    洪濤大怒:「放肆!」

    話才落音,掌已擊到老秀才胸前。老秀才嘻嘻一晃,退到了丈外。

    范明喝道:「長孫榮叛離本教,爾等還不動手,站在那裡等死麼!」

    這是對那五十餘名嘍囉說的,但他們一個個彎腰弓背,並不理睬。

    范明這才知道嘍囉們都已被人治住,直氣得他哇哇大叫,指著長孫隆大罵。

    長孫隆笑道:「你罵有何用?這總舵裡只你二人,能是我等的對手麼?」

    洪濤冷笑道:「你們想倚多為勝麼?衡山二老豈會將你們放在眼中,你們就一齊上吧!」

    肖勁秋心想,他明明知道不是對手,卻依然如此鎮靜,莫非還有援手未露面?

    正想著,只聽范明喝道:「長孫榮,你犯了大罪,老夫先處置你,再……」

    老秀才笑道:「不是說我們這許多人併肩子上麼?怎麼又要單挑獨鬥了?分明是心虛!」

    長孫隆道:「來來來,老夫奉陪。」

    話聲才落,只聽一通鼓聲突然響起,第三排草屋裡突然擁出二十多人來,這些人衣服鮮亮,年歲不一,瞬間排好了隊走過來。

    只見他們步子雖不快,但眨眼間已過兩排草房。

    范明呵呵笑道:

    「你們以為只有老夫兩人麼?想不到吧,還有這樣多高手潛伏,識時務的,乖乖投降,求得活命……」

    說話間,那隊人已到了范、洪二人身後。

    肖勁秋注意打量對方,一共二十八人,為首的兩人臉皮白淨,白中透青,神情陰鬱,年歲四十上下,在他身後的人一個個錦衣華服,氣度全無江湖人的粗豪本色,不禁心中一動,暗驚這夥人有些古怪,個個身手不凡,都又不像江湖好漢,到底是從何處來呢?

    這時,為首的兩個中年人停住腳步,把手一揮,後面的二十六人立即變縱隊為橫隊,一個個滿臉傲色,打量著肖勁秋等人。

    「范老、洪老,這些老小子都是什麼人?」一個中年人問道。

    他聲音尖細,一口京片子,聽著十分刺耳。

    范明道:「王公公,卦主長孫榮叛教,帶著這夥人到總舵來行兇。」說著朝長孫隆一指。

    眾俠一聽這稱呼,知道又碰上了太監。

    王公公把兩隻三角眼直對著長孫隆打量,長孫隆坦然與他對視,毫無懼色。

    俄頃,王公公道:「你就是長孫榮?」

    長孫隆不答,王公公怫然不悅,斥道:

    「問你的話呢,你怎麼一點規矩也沒有?你知道咱家是誰麼?」

    長孫隆道:「你是誰關我甚事?」

    王公公大怒:「反啦反啦!老小子你……」

    范明道:「王公公,長孫榮已叛教……」

    「你把咱家的身份告訴他,他要是知道咱的來歷,保準不敢放肆!」

    肖勁秋等人不禁好笑,這太監久居深宮,不諳江湖事,竟想以宮位來壓服群豪。

    范明道:「這些人不識抬舉,說出公公身份只怕也,無濟於事。」

    王公公嚷道:「什麼?咱家的身份對他們不管用?那真是天大的笑話,滿朝文武,一品大臣,見了咱和姚公公無不恭恭敬敬,他們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些山野草民罷了,咱就不信他們敢藐視咱家!你只管說吧。」

    洪濤冷笑道:「王公公,長孫榮勾結肖勁秋,一心和天靈教作對,不動武就不能壓服他們,別的說什麼也沒用。」

    王公公氣得直翻白眼,尖聲叫道:

    「反啦反啦,咱乃司禮監提督太監麾下東廠督主之親隨太監,你們長了幾個腦袋,敢對本官無禮?念你們草野之夫不懂官場規矩,只要跪下磕頭,咱家就免你們一死,今後在天靈教誓死效忠,將功贖罪,你們聽明白了麼?」

    這太監妄自尊大令人好笑,但他竟是東廠裡的親信,這又令人吃驚。

    東廠和錦衣衛本是皇帝偵緝百官平民的秘探,動輒以謀反罪害人,朝野上下對之畏懼萬分,想不到與天靈教也有聯絡,足證程瑞彩背後還有權勢極大的宦官作後台,要想誅除這一夥禍國殃民的太監,只怕難上加難!

    肖勁秋接道:「你是東廠的太監?」

    王公公斥道:「你好沒規矩,怎麼敢對本官這麼說話?你是誰?」

    肖勁秋為深知東廠與程瑞彩的勾搭,馬上變了口氣:

    「對不住,小民肖勁秋,不知王公公從東廠來,得罪得罪!」

    王公公道:「唔,知罪就好,你就是那個飛馬島的強盜頭兒?」

    「本民就是,王公公怎會知道?」

    「咱家是幹什麼吃的?怎麼會不知道?東廠專門捉拿謀反大逆,你既然是強盜頭兒,咱家早有耳目密報,怎會不知道你?」

    「是是,請問這位公公尊姓大名?」

    王公公道:「這位是羅公公,東廠的。」

    「跟隨兩位公公的是……」

    「他們二十六位是錦衣衛中的高手,此次跟隨二人前來,就為的是捉拿你和少林寺的叛僧就地正法!」

    「哎喲,連錦衣衛的人都來了,這、這……」

    肖勁秋作出又驚又怕的神情。

    羅公公道:「你害怕啦?小子你聽好,敢和東廠作對的人還沒生出來,你就是長了三頭六臂也沒用!今兒個只要你們投降,咱……」

    肖勁秋岔道:「慢,公公是想草民等投降誰啊?投降了又有什麼好處?」

    王公公道:「咱叫你降了天靈教,至於好處麼,那就多啦!……」

    范明接話道:「王公公,肖勁秋冥頑不化,白費唇舌,他不過是想套出公公的話……」

    言未了,王公公眼一翻,斥道:

    「范老,咱家說話時別打岔,該怎說話咱家心中有數,用不著你來提醒!」

    范明氣得滿臉通紅,但大敵當前,不好與王公公發生爭執,只好嚥下一口氣。

    肖勁秋笑道:「對嘛,王公公何等身份,說出話一字重一兩,我就愛聽。范老兒你不想想你有多重的份量,說出的話我自然不聽!」

    范明大怒:「你休逞口舌之利,老夫……」

    王公公受捧,心中大悅,道:

    「范老,不要說啦,聽咱教訓這班強盜吧!」

    略一頓,續道:「你剛才說有什麼好處,咱來告訴,天靈教受命召納五湖四海的草莽英雄,要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到時你們一個個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還將名垂青史……夠啦,咱就說這麼多,你也別再多問,懂了麼?」

    肖勁秋笑道:「不懂。你就打開天窗說亮話,用不著遮遮掩掩的了,程瑞彩要造反,你們東廠非但不拿他查辦,反替他張目……」

    羅公公喝道:「住口!程公公不過是一省之稅監,他敢造反?咱們……」

    肖勁秋道:「他怎麼不敢,你和王公公不正是替他賣命,充當爪牙麼?」

    羅、王二人氣得尖聲叫喊,王公公搶說道:

    「放肆放肆!咱二人何等身份,怎能做程公公的爪牙!告訴你,他和咱二人是平起平坐敢造皇帝老子反的是咱司禮監提督太監,程公公不過是當差的!你小子這下該明白了吧!」

    肖勁秋終於詐出了他的真話,聽後實在心驚。

    司禮監權勢之大,六部尚書、內閣大學士也遠遠不及,難怪程瑞彩有恃無恐,在閩省公開張揚,氣勢何等囂張,卻原來是有這麼一位主子在身後撐腰。

    又聽羅公公道:「你姓肖的不過是個強盜,能和官家作對麼?你要是識時務,就趕快叩頭謝罪,今後謀個好前程,要是自以為手下有班人馬,敢和官府作對,那是自尋死路!咱家命錦衣衛將你們砍了腦袋不說,還給你們安上個造反的大罪名,誅滅九族,斬草除根!話已說得清楚不過,你還不跪下領罪!」

    肖勁秋笑道:「要造反的分明是你們,該滅九族的也是你們,我肖勁秋不跟著你們造反,那來的謀反罪?」

    王公公冷笑道:「咱家要跟著提督太監公公造反,你要是不替咱家賣命,咱家要治你謀反大罪,你又怎生為自己洗脫?

    老秀才搭言道:「我老秀才非但不是造反還要把你拿下交官,向朝廷討份封賞。」

    羅公公仰頭尖笑,笑畢,指著老秀才道:

    「你這個糟老頭兒也敢說大話,向朝廷討份封賞,就是向咱提督太監討封賞,要賞給你的只是個謀逆大罪,你真是白日做夢!」

    肖勁秋對眾俠道:「各位聽明白了麼,這班逆賊如此張狂,今日別放過了他們!」

    王公公大怒:「好小子,你找死!」

    話聲剛落,他人影一晃,已到了肖勁秋跟前,兩手如爪,一手抓臉,一手抓腹。

    肖勁秋可沒料到這太監身法如此之快,連忙向後退了一步,但王太監已變招換式,左掌豎起如刀,向肖勁秋劈頭斬下。

    肖勁秋吃了一驚,身形向左一側,一掌切向對方腕脈。

    但王太監右手疾出,抓拿他臂肘。

    瞬間兩人交手五個回合,王太監攻了三招,肖勁秋還了兩招。

    眾人見太監手法詭異,武功高得出奇,都感十分震驚,全都把目光緊追兩人身影,但見兩人變招疾速,令人目不暇接,看不清兩人是如何動手的。

    片刻之後,兩團身影忽然分開,只見王公公手中握著一片衣襟,肖勁秋手裡也有塊碎布,都是從對方身上扯下來的。

    王公公神色十分驚異:

    「你小於還真有兩下子,竟然和咱家走了二十招!」

    肖勁秋臉帶笑容,道:

    「你小子也不賴,居然能扯下我身上的布片。」

    王公公臉一板:「你別得意,再接本官十招看你有命沒命!」

    肖勁秋不及答言,王太監就展開了一輪攻擊,只見他雙掌一會如刀一會如爪,手法十分玄奧,就連肖勁秋也應付得十分吃力。

    公良品、宇文浩、長孫隆都感到驚詫不已,這太監的功夫在江湖上並不多見,放眼武林,又有幾人及得上他!均感今日之局有些凶險,要是肖勁秋拼了個兩敗俱傷,就不能硬拚下去。

    三老相互對視,心意相通,當下後退兩步,以傳音入密交談。

    此時忽聽肖勁秋道:「喂,太監,你已攻了十招,我們仍好活著。現在該我攻你了,看看你活不活得成!」

    王太監恨極,尖叫一聲,攻勢更猛,似已出了全力。

    眾俠只見他出手快如風,雙掌舞出了許多幻影,把肖勁秋上半身全都罩住。

    眾人從未見過這種掌法,不禁為肖勁秋擔心起來。

    「啪、啪、啪啪」,肖勁秋在閃避時,出掌相迎,兩人掌對接實。

    每對一掌,聲音不大,但卻逼出一股勁風,揚起了周圍的塵土。

    突然,人影一分,兩人面對肅立。

    眾人連忙看去,只見肖勁秋面色從容安詳,微帶笑意,望著對手。那王公公卻面色蒼白,兩眼直楞楞瞪著肖勁秋。

    稍停,他有氣無力地道:「你小子……小子……練的……什麼功……功夫?咱……

    咱……」話未完,一個身子向後仰倒,兩腳蹬了蹬,見閻王去了。

    這意想不到的結局,使雙方人眾目瞪口呆,一時間十分安靜,誰也沒有出聲。

    俄頃,羅公公尖叫聲:「殺!當先向肖勁秋撲到,一條亮銀鞭已捲向肖勁秋脖頸。

    二十六名錦衣衛吶喊一聲,紛紛亮出兵刃衝了過來。

    眾俠也立即一擁而上,各尋對手。

    范明、洪濤也直撲肖勁秋,被公良品、宇文浩截住,立即大打出手。

    肖勁秋適才以武當絕技絮棉功化去了王太監的掌力,以飛雲指穿破對方護身罡氣擊中要穴斃命,又見羅太監向他攻來,正待舉掌迎敵,溫金寶卻跳了過來替擋住,便抽身退開,查看全場情勢。

    二十六名錦衣衛人人身手不凡,好在己方高手的人數又佔優勢,一時間不會處於劣勢,便把注意轉向了宇文浩和公良品。

    只見二老與范明、洪濤交手後互不相讓,鬥得激烈。

    老秀才本性難改,激鬥仍然嘻嘻哈哈。

    公良品則以剛對剛,毫不相讓。

    肖勁秋第一次見他動手,武功之高雖在意料中,但出手的穩健、攻出的時間都掌握得恰到好處,確實老辣之極。

    而宇文浩則左閃右躲,不時出手偷襲,嘴裡還不乾不淨,直氣得范明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即將他掌斃,可又奈何他不得,不禁好笑。

    離二老不遠,長孫隆袖手旁觀,有他在自己放心,便目光掃向其餘人。

    只見法可大師,荀、甘二女,鍾氏夫婦、衛中柱、裴天雷、惠耘武、諸葛鼎、吳老太、葉功、樊英武、劉尚武、陸興義等十四人都是一對一外,其餘諸俠或兩人或三人合鬥錦衣衛十二人,處處佔了上風,也不用自己去操心,念頭幾轉,決定先除去羅太監,再合力把范洪二人擊斃,趁早出山。

    主意一定,又回到溫金寶身側。

    只見他和羅太監正打得難分難解,便大喝一聲,耐羅太監攻出一掌。

    羅太監剛剛避過溫金寶一棒,要閃哪裡還來得及,便伸出手左掌硬接,眼前金光一閃,接著內腑盡碎,哼卻未哼一聲便了賬。

    溫金寶道:「再有十招俺就宰了他,師兄你何須用金輪神功傷他,耗費內力。」

    肖勁秋道:「速戰速決,你去助眾姐妹,把那些錦衣衛都宰了,別放走一個!」

    溫金寶答應一聲去了,肖勁秋便向宇文浩那邊走去,道:

    「前輩,合力廢了范老兒如何?以免誤了時辰,我們要盡快趕往少林。』宇文浩笑道:「這本就不是比武,你來幫忙也省了老秀才的力氣,你就只管上吧!」

    要知高手頗講身份,不屑別人插手,肖勁秋把話說在前,以取得老秀才的同意。

    范明心裡暗驚,罵道:「不要臉,你們要以多為勝,老夫恕不奉陪!」

    話聲中他猛攻兩掌,抽身朝洞口躥去。

    但肖勁秋身法極快,緊追其後纏住了他。

    宇文浩隨後趕上,兩人合力把范老兒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拚命躲閃。

    老秀才邊打邊道:「范老兒,你若願歸隱,我老秀才說情放你,你看如何?」

    范明怒道:「有本事一對一,老夫輸了也心服,若以多為勝,老夫決不低頭!」

    肖勁秋道:「你助紂為虐,不憐惜天下百性,只為自己求取功名,你若執迷不悟,我輩只好代天行道除惡務盡!」

    范明吼道:「你小子休狂,有種的就與老夫分個生死!」

    肖勁秋道:「有何不可,你以為我奈何不了你?」稍頓對老秀才道:「就讓晚輩與他決生死如何?」

    老秀才道:「這老兒自以為練了一手泥巴掌什麼的,就傲視天下群雄,上回在武當與我老秀才交手,也沒把老秀才手掌骨震碎,你對付他自然可行,可他與秀才是故交,不如放他走吧,回衡山養老送終去!」

    范明喝道:「老夫已受稅監府之聘,豈能出爾反爾,當今皇上昏庸無能,這個反為何造不得?你老酒鬼目光短小,就與你二人拚個你死我活、同歸於盡!」

    老秀才忽然跳出外,道:「好好好我老秀才成全你,讓肖老弟送你上西天吧!」

    范明大喜,他不信肖勁秋能勝過他,武當之役時,金座護法尚老與肖勁秋對掌受了傷,他認為是尚老輕敵之故,今日只要以十成功力出手,定能震斃肖勁秋,立下個大大的功勞。

    當下精神一振,大喝道:「逍遙生,你可敢與老夫對掌?」

    宇文浩歎道:「自作孽不可活,范老兒你今日是自討苦吃!」

    肖勁秋道:「有何不敢,你出掌吧!」

    范明冷笑一聲:「好膽量,接掌!」

    他猛力一掌擊出,果見肖勁秋出掌相迎,心中大喜不已,只聽「彭」聲震響,他只覺眼前金光一閃,一股重力直如千鈞重錘搗在胸上,腦中剛閃出個念頭:金輪神功!但接下來命已歸陰,什麼也不知道了。

    范明一死,驚得洪濤心神一分,被公良品一指戳在腰肋上,指力貫穿內腑,倒地而亡。

    元兇既除,肖勁秋放眼全場,二十六個錦衣衛已死傷大半,剩下的十人妄圖衝出鬥場逃命。被眾俠一個個圍住,須臾挨次被擊殺。

    強敵盡殲,己方無一傷亡,這使肖勁秋十分高興。

    經刻苦練武,技藝大有長進,非昔日可比,經此一仗,足見可當大任,遂揚聲對眾小俠道:

    「各位,毀了總舵,出山去吧!」

    笑狐興高彩烈喊道:「放火放火,燒他個乾乾淨淨!」

    話聲落,眾小俠齊聲呼應,紛紛放火去。

    須臾,火勢已起,濃煙滾滾。肖勁秋又命笑狐等處置被治了穴的教眾,惡名大的不留,其餘的放其生路。

    笑狐和張合、齊隆迅速查問各人身份,頓飯功夫便處置完畢。

    那十個白衣武士全被處死,因為他們自小由天靈教元兇調教,已是死心蹋地無可救藥。

    此時,總舵已化成一片灰燼,眾小俠歡呼不已,一個個興奮之極。

    肖勁秋命大家出洞,來到柵內,不見一個人影,早已逃之夭夭,遂由笑狐等放火,燒個乾乾淨淨。天靈教總舵,就此覆滅——

《酒狂逍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