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復仇山莊

    金龍會要殺住在潔香樓裡的欽探,這消息是伏梁二人告知張勁風兄弟,再由他倆轉告給東野等人的。因此,凌曉玉決定在大教場與之一鬥。但東野焜等人還未動手,對方就知難而退,雙方都只有少數人帶傷。當夜,風塵二怪和黑鷹等人便移到三山門外水陸碼頭的一個隱蔽住處,凌曉玉囑他們躲避幾天不要出門。

    東野焜等人則回怡和巷,除了三娘四姑出去買菜,余皆在家練功。

    這天晚飯後不久,有人敲門,東野焜正好在天井裡踱步,便把門開了,只見站著四個蒙著面巾的女子,一個個衣裙光鮮,身姿婀娜。她們見了東野焜,不約而同解下面巾。

    東野焜不禁一愣,咦!她們怎麼會一起上這兒來?便連忙招呼道:「喲,原來是四位姑娘,快快請進、請進!」

    門外站著的是凌曉玉、何鳳嬌、白艷紅、王蓮英,所以使東野焜感到驚訝。

    「咦,你認識她們?」何鳳嬌王蓮英同聲問道,並把一個指頭斜指對方。

    「認識、認識,都認識,沒想到四位彼此也是熟悉的……」

    言未了,凌曉玉、白艷紅異口同聲道:「不,我們並不相識!」

    「那……你們怎會一起……」東野焜邊說邊把四女請到客室。

    聞聲而來的馮二狗等人,你抹茶几,我去提水,他端茶碗,亂成一團,你碰我撞。

    四女矜持地分開兩邊坐,見馮二狗、吳小東、牛安慇勤過份,不禁莞爾。

    東野焜替她們引薦,不提名只說姓。

    四女早就相互偷覷,引薦時才正視對方,仔細端詳,尤其是凌白二女,見對方明眸皓齒、秀麗端莊,便產生了好感,,也引起了猜忌。

    引薦完,馮二狗就迫不及待地獻慇勤道:「四位姑娘如天上嫦娥,今晚全都光臨到我們這個月宮來了……」

    何鳳嬌道:「你這裡配稱月宮麼?」

    王蓮英道:「你更不是吳剛,真不害臊!」

    馮二狗笑嘻嘻道:「是是,二位姑娘說得是,這地方比月宮是差了些。不過,敝宅若是馬廄狗寓,豈不辱沒了下凡的仙子?」

    王蓮英嗔道:「什麼?你敢繞著彎彎罵人,想討打是不是?」

    凌曉玉笑道:「這位馮大俠愛說笑……」

    何鳳嬌一聽叫起來:「哎喲,他是俠麼?」

    王蓮英笑道:「這位仁兄是粱上君子,離俠名何止十萬八千里!」

    白艷紅微笑道:「蓮妹,別胡說。」

    侯四姑、侯三娘、沈志武、孫彪、朱豐一起走了進來,大家又相互見禮。

    眾人初次見到白艷紅,對她的美艷甚感驚訝,東野焜結識的,怎麼都是大美人,真是怪哉!

    白艷紅見人多,便道:「東野兄,多日不見,家父讓小妹過來看看,家父說東野兄若有空閒,請到舍下小酌。」

    馮二狗笑道:「多謝多謝,承蒙寵邀,我二狗就是愛喝一杯,明後日定到府上拜望!」

    王蓮英小嘴一撇:「咦,這就奇了,白大爺請的是東野大哥,又沒請你,誰讓你……」

    馮二狗學著她的口氣道:「咦,這就奇了,東野老弟和我們同吃同住,請他就不能不請我們,這可是天公地道的事!」

    四姑罵道:「臉皮真厚,哪有這個理!」

    白艷紅笑道:「家父事先不知大名鼎鼎的樑上鼠馮二爺和各位在此,要是知道,自然是要請的,就請各位哪天來吧!」

    馮二狗笑嘻嘻對四姑道:「如何?這可是白小姐說的,我可沒往人家家裡湊!」

    四姑狠狠瞪了他一眼:「少耍貧嘴!」

    白艷紅站起身來:「小妹告辭,請各位一定光臨寒舍,改日再聚!」

    東野焜等人挽留不住,便將她們送出門。

    回到客室,何鳳嬌道:「東野相公,與這位白姑娘相識好久了麼?」

    東野妮道:「去年到京師相識的。」

    「這位白姑娘好美,會武功麼?」

    「會不會武功不知,不過她的曲兒唱得真好,讓人聽得如醉如癡。」

    他說的是老實話,但聽在凌何二女耳裡,心中就不是滋味。

    何鳳嬌為凌曉玉不平,也為她擔心,這位白姑娘才貌雙全,東野焜不難被她迷住,若真是這樣,凌小姐的終身托給誰去?又有誰能配得上小姐?她真想把東野焜盤詰一番,數落他幾句,但人又這麼多,怎好開口,只有另找機會再說。

    但她還是忍不住刺他一句:「啊,那麼說,東野相公是對白姑娘入迷了?」

    東野焜歎道:「唉,是的是的,何姑娘要是聽到白姑娘唱曲,包你也入迷!哪天到白府做客,你們大家都聽一聽就知道了!」

    何鳳嬌大惱,這呆子真渾,他公然說他入了迷,氣死人也,今日不說他幾句氣難平。

    還未開口,只聽大門又響,四姑飛快去開門,原來是張勁風來了。

    張勁風見凌曉玉也在,不禁大喜,忙把鳳凰鏢局失鏢的事說了,請凌曉玉幫找失鏢。

    凌曉玉略一思忖,道:「金龍會的人數次奪鏢,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處,實在叫人費解。這事請東野兄、沈老和各位辛苦一趟,助鳳凰鏢局查找失鏢,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東野焜道:「這事理當盡力,明日動身。」

    張勁風忙問:「凌女俠也去麼?」

    凌曉玉道:「風聞五毒色鶚章玉春的師弟要找我報仇,我一時脫不開身。」

    張勁風道:「我差點忘了說,這是真的,但此人的姓氏沒人知道,也不知藏身何處。」

    東野焜驚道:「啊喲,怎麼又出來個什麼師弟,既是章玉春的同門,一定也會使毒,凌小姐你可千萬小心,別與他對陣,等我們回來再說,別再冒險上當!」

    凌曉玉見他關切之情露於臉上,芳心大慰,原來他還是惦記著她的,沒有被白姑娘迷了心去,便道:「不妨事,我會小心對付。」

    張勁風心想,你紫星紅梅不親自出馬,光讓這班人去,能是忠武堂那些人的對手麼?聞言忙道:「凌小姐不如離開京師暫避,章玉春的師弟聽說武功極高,使毒的手段不亞於其師兄,若被他纏上,十分麻煩!」

    東野焜道:「張兄此言甚是,凌小姐不如同我們一塊去如何?」

    凌曉玉大悅,道:「東野兄,我並非不想去,但實在脫不開身,我欲請法勝師兄、陳劍書等人去助力,他們半夜動身,明日或是後日就會與你們會合,請東野兄照應。」

    張勁風見她不能去,好生失望,但又不能再說,便匆匆告辭而去。

    凌曉玉道:「明日一早,由紫梅送盤纏來,東野兄也該制兩套新衣了。」

    馮二狗笑道:「不必不必,有我二狗和小東那隻猴子在,何愁什麼盤纏,小姐不必費心,至於東野兄的衣服,三娘已替他操辦好了。」

    侯三娘道:「請凌姑娘放心,我早已替東野相公制了兩套新衣,只是他不肯穿……」

    何鳳嬌笑著叫道:「穿來看看,穿來看看,要是料子好,傻相公一定變了個樣!」

    侯四姑道:「綢料的,說死說活,他就是不肯穿!」

    凌曉玉詫道:「這又是為何?」

    東野焜臉紅著,道:「這衣服太好,我又不是富家公子,穿著十分彆扭!」

    何鳳嬌道:「咦,你這人真是的,誰說只有富家公子才能穿綢料?快去穿上瞧瞧!」

    東野焜不肯,道:「明天穿吧,我……」

    何鳳嬌不依:「穿上給我家小姐瞧瞧呀,你扭捏個什麼?快去快去!」

    凌曉玉也想看看,笑道:「穿吧,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要緊?」

    張逸鵬、馮二狗笑著,強把他拉進屋。

    不一會,三人出來了。只見東野焜穿一襲儒衫,人也彷彿變了個相,溫文爾雅,一派名士風流,看得眾人喝彩。

    何鳳嬌笑道:「好個一表人材,倒像個飽學之士呢,小姐你說是不是?」

    凌曉玉也在心中暗讚,嘴上卻道:「衣服正合身,東野兄扮個書生最好。」

    東野焜窘得手足無措,臉紅得像柿子。

    侯三娘說道:「看你,羞成這樣,明日讓逸鵬也穿新衣,你不就有伴了麼?」

    馮二狗道:「我也弄一襲儒衫穿,搖身一變,也是個書生……」

    言未了,侯四姑叫道:「別嚇人!你穿儒衫還不如猴子穿著好看,虧你想得出來!」

    眾大笑,馮二狗卻笑不出來。

    說笑一會,凌曉玉、何鳳嬌告辭而去。

    第二天,留如澄如愚守家,東野焜等人騎馬上路。

    天黑前,宿在靠省界的一個小鎮上。

    飯後,眾人擠在一間屋裡商談。

    沈志武早年走過鏢,對此道甚為熟悉,他道:「鳳凰鏢局的十萬兩銀子,無論是人挑車運,都難以瞞人耳目,這一路上來,竟打聽不到半點消息,足見盜賊未將鏢銀往京師運,若是金龍會那班人劫的鏢,就該往京師運。

    馮二狗道:「那個逃回來的鏢伙說,鏢車連人帶車被押走,是朝北去的,他本人返回京師時,也未聽說鏢車蹤跡,所以鏢銀還未運回京師。他朝北方向,不正是螂琊山麼?」

    吳小東道:「從京師到廬州,並不經過螂琊山,但官道離山也不遠,會不會把鏢銀藏在山中,慢慢再往京師運?」

    沈志武道:「螂琊山向不聞有盜匪出入,那兒是個藏鏢銀的好地方。」

    侯三娘道:「那就去螂琊山看看。」

    大家議定,各自回屋歇息。

    翌日拂曉,匆匆上路。中午,在一個小鎮打尖,買了許多饅頭酒菜,繼續上路。

    何處是鏢車遭劫之地呢?只有逃回來的鏢伙才知道,他與韓興邦父女及鏢師們昨天上路,若追不到他們,就頗費周折了。

    一路上,沈志武、馮二狗、吳小東和豫南雙傑孫彪、朱豐仔細查找鏢車走動痕跡,到太陽偏西,徒勞無功還錯過了鄉鎮宿夜。

    馮二狗道:「腹內空空,先下馬吃東西,然後找個背風的地方過夜吧。」

    眾人依言下馬,在路邊上吃喝起來。

    馮二狗笑道:「多虧我想得周到,早早買下乾糧,這叫『先見之明』。」

    侯四姑道:「耍嘴郎中賣膏藥,胡吹!」

    馮二狗道:「姑奶奶,我二狗是鐵匠繡花,軟硬功夫都有,這鏢銀嘛,還得靠我找!」

    吳小東道:「老鼠爬到牛角上,自以為大,我說老兄,你省點力少吹,養養神吧!」

    四姑道:「說得對,二狗你給我住嘴!」

    馮二狗歎氣道:「我二狗好比韓信,未發跡時時受人欺侮,但我二狗胸懷寬廣……」

    四姑罵道:「再不住嘴,姑奶奶就打你!」

    二狗搖搖頭,歎著氣,大口啃雞。

    暮色漸濃,眾人吃完見往北走有片林子,便決定去林子過夜。

    這一帶是丘陵地,走了一里多,便到林子跟前,各人找個樹當靠背,坐下歇息。

    半夜,東野焜被馬嘶聲驚醒,只聽對面的二狗輕聲道:「莫動,有人,看他想幹什麼?」

    眾人都不出聲,只聽一辟細碎腳步聲傳來,不止一人走動。

    「東野兄,你在這兒麼?」有人輕聲問。

    東野焜等人聽出是陳劍書的聲音,連忙回答:「在這兒在這兒……」說著迎出林子。

    星光下,只見陳劍書、袁勳和一位頭陀站在林邊不遠,便相互見禮,並引薦法勝頭陀。

    法勝四十來歲,身體壯實,貌相威嚴。

    陳劍書道:「總算找到了東野兄,我們午間便到了這裡,林中有打鬥痕跡。穿林而過,卻發現螂琊山麓有些古怪。有人在那兒建了個莊院,大門有瞭望樓。靠莊院附近,林木給砍了個精光,三四十丈內,一目瞭然,我們怕驚動了院中的人,想等各位到來再往一探。」

    沈志武道:「韓鏢頭一行人呢?」

    「我們三更動身,一路緊趕,卻沒追上。」

    法勝道:「貧僧以為,韓老鏢頭等人大概出了意外,要不就該在這一帶現身。」

    馮二狗道:「莫非鏢銀就藏在這莊院裡?」

    法勝道:「貧僧潛在丘陵低凹處,足足探視了個把時辰。除見瞭望樓上有人影閃現外,莊院中並無人出入。再說通莊院的路上,也無車轍印跡,鏢銀是否藏在院中,殊無把握。」

    吳小東道:「既然可疑,就進去瞧瞧。」

    沈志武道:「最好不要驚動主人。」

    於是眾人向林中走去,足走了七八十丈才穿出來,林外丘陵起伏,樹木稀疏,約走二里,才見三四十丈外,有一片黑黢黢的房屋。

    陳劍書停了下來,輕聲道:「喏,前面就是莊院,這般走過去就會被人發現。」

    沈志武道:「先去兩人,從側面繞過去,其餘人在這裡等候。」

    馮二狗道:「我和小東去吧,不過要東野老弟保駕才成,免得有去無回。」

    四姑輕聲罵道:「怕死鬼!」

    馮二狗裝聽不見,拉著東野焜向側邊躥去,吳小東緊緊跟在後面。三人輕功甚佳,不一會便由側面圍牆跳了進去。

    這莊院傍山而建,房屋緊靠山麓,前門和瞭望樓下,連著一排平屋,院中地平整過,光禿禿不植草木,像是練功的地方。

    東野焜跟著二狗躍到靠山的一排房屋跟前,小心翼翼站在窗下傾聽,室內空無人跡,二十多間房子無不如此。

    馮二狗指了指瞭望樓,東野焜會意,讓他二人稍等,自己躥到瞭望樓下的房屋前,仔細一聽,並無人宿在裡面。

    他雙臂一振,騰空躍上了瞭望樓,果見有人立在那兒守衛,慌忙間戳出一指,點其後背心俞穴。但他頓時悟到此人並非活人,便一把揪住那人手臂,不禁啞然失笑,竟是個穿衣服的稻草人。

    「二狗,叫沈老他們來,這兒根本沒人!」東野焜出聲道:「瞭望樓上是稻草人。」

    馮二狗和吳小東也躍上了崗樓,對稻草人十分驚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馮二狗遂招呼其餘人,片刻便在院子裡會合,對院中的情形,大家都困惑不解。

    偌大座莊院,為何無人居住?

    眾人開了幾間房,室內有床鋪桌凳,但無鋪蓋,這宅院似乎蓋好不久,人還未搬來。

    離天亮還有個半時辰,大家閉目調息。

    天明後,眾人計議在院外分頭查看,人分兩撥,由院門分兩頭走,沿圍牆繞一圈。

    東野焜等人往西去,法勝頭陀等人往東去,若有發現,相互招呼。

    東野焜等繞牆未走出多遠,發現離牆七八丈外有新挖的泥土,便走過去查看。

    馮二狗道:「這土是挖開後又埋填的,莫非有人在此藏寶,倒便宜了爺們!」

    大牛罵道:「財迷心竅,這種地方會有人藏寶麼?除非有你那麼笨!」

    吳小東道:「看這土坑甚大,有好幾個,看起來也不像埋人的,甚是古怪。」

    孫彪道:「挖開看看不就知道了麼?」說著抽開雁翅刀,運起勁力掘土。

    不一會,掘了個二尺多長的洞,發現了衣物,不用說,下面埋的正是屍體。眾人猜疑不定,有五個坑,不知埋了多少人,埋的是什麼人?正議論著,法勝、陳劍書、袁勳已從東頭繞過來,聞聲忙去觀看。

    二狗道:「八成埋的是鏢師鏢伙,定是這個莊院裡的人幹的!」

    陳劍書道:「我們不認識鳳凰鏢局的人,只有等韓鏢頭來辨認,把土蓋上吧。」

    二狗道:「莊院雖無人,定能找出些破綻來,大家回去詳細搜一搜。」

    沈志武道:「院子不用再搜,何不把人分散,在這一帶查找,說不定會發現些蹤跡。」

    法勝頭陀道:「施主說得是,大家由此往前查找,不要太分散,好彼此照應。」

    眾人無異議,便一字兒排開,慢慢搜查。

    這兒地勢越來越高,走出十多丈,林木漸漸又多了起來,直走出二里外,已是一片密林,這裡有了明顯的蹤跡。只見有一條路通往林中,眾人離路有二十來丈。遂向路走去,順路進林中,只見許多被砍伐的樹樁,林中已清理出一條可容馬車進出的棧道,路面上有明顯的車轍痕跡,眾人不禁興奮起來。

    沈志武道:「在密林中修路,豈是平常人所為?入林後大家千萬小心!」

    馮二狗道:「小東和我打先鋒,莫走在路面上,傍著路走林子,小心遭人暗算。」

    陳劍書道:「這主意好,在下跟隨二位。」

    馮二狗鑽入路左林中,吳小東、陳劍書緊隨其後,其餘人等他們走出五丈外才動身。

    林中道路蜿蜓,彎來繞去,走著走著連方向也弄不清了,足足走了二三里路,發現樹木越來越稀,這條路一直通向前面山腳,那兒有個大黑洞象怪獸張著的大嘴。

    眾人藏在樹身後窺望,那黑洞很大,估計兩輛馬車可並排進入。看得出來,這洞不是人工修出來的,但有人修了路直通,山洞裡自然有人居住,而且人數不少,否則怎能修路?

    盞茶功夫過去,不見有人出入。

    馮二狗低聲道:「說不定鏢銀就藏在洞裡,是明著去還是暗著去?」

    東野焜奇道:「明又如何暗又如何?」

    二狗道:「明去現在就入洞,暗去就等到天黑,悄悄摸進洞……」

    大牛道:「誰耐煩等一天,俺們這許多人,闖進去看看何妨?」

    陳劍書道:「不知韓老鏢頭有沒有來過,事情緊急,不能久等,萬一韓鏢頭他們陷在人家手中,我們須及時趕到才成。」

    沈志武道:「那就明闖,大家走吧!」

    馮二狗道:「一口吞下根扁擔,我二狗橫了心,這就闖進去瞧瞧。」

    他當先躍起,眾人隨後緊跟。

    進洞後,起初還能看見洞壁,七八丈距離後光線暗了下來,看什麼都模模糊糊的。再往前走出四五丈,洞分兩岔口。二狗帶頭朝右走,不一會便到了一間大石廳,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見。

    馮二狗忙摸出引火擦兒,在石壁上一擦,燃著了火,又從懷中取出根蠟燭點亮。微弱的火光中,看出石廳內全是漆得發亮的黑木棺材,不下四五十具之多,嚇得眾人毛骨悚然。

    馮二狗一哆嗦,差點把蠟燭掉了,他輕聲道:「晦氣晦氣,這是個大墓穴,快走快走!」

    眾人退出石廳,回到岔路口,向左邊通道走去。走了五六丈拐個彎,就聽見一種響聲,這響聲連續不斷,似遠似近,又繼續前往四五丈,地勢漸低,成了斜坡形,越往下走聲音就越清晰,原來是水流聲音,而且感到了濕氣撲面。走著走著什麼也看不見了,十分陰暗。

    馮二狗又引著火點亮蠟燭,只見三丈外的石壁上有個大洞,泉水潺潺流出,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路已不通,前面是深水潭。

    馮二狗道:「此路不通,往回走吧,看來古怪還在右邊右廳的棺木裡,撬開來瞧瞧!」

    吳小東道:「有人修條車道,難道就是為了把幾十具棺木運到這裡放著麼?」

    法勝道:「施主說得是,這事實在蹊蹺!」

    東野焜道:「這流水的洞不知通向何處?」

    侯三娘道:「既然來了,不妨上去看看。」

    東野焜縱身一躍,輕輕落在洞口上,只見水流僅從中間流過,兩邊均有干地,便沿右邊前行。走進七八丈後,發現又有岔道,岔道無水,便向岔道走去。走出二十多丈,洞中漸漸明亮起來。再走出二十來丈,已到洞口。

    站在洞口一看,放眼全是山丘,杳無人蹤,便返回原路,來到分岔處,見馮二狗等人已都來了,便告訴他們岔道外情形,並說再順流水洞走,看看可有出口。大家無異議,便跟在他身後,沿流水洞往裡走。

    洞中陰暗潮濕,流水潺潺,順邊沿走,水不濕鞋。走了十來丈,洞向左彎,地勢上升,走不多遠,又是一個岔口,流水向左邊洞裡流出,右邊則無水,而且有了光亮。

    東野焜便沿干洞走去,越走光線越明亮,走出十多丈地勢便往下降,不久便和平路一般,直到洞口都無改變。東野焜站在洞口一看,迎面是個大湖,水色清清,四周阡陌縱橫,良田百頃,到處散蓋著許多草屋,不下數百間。遠望群峰環繞,並無出口,是個地地道道的世外桃源。

    此刻已是中午,家家茅屋頂上炊煙繚繞,眾人不禁看得呆了,竟然有這麼多人住在如此隱密的地方,實在令人納罕。

    沈志武道:「好個世外桃源,到這裡來隱居養老倒也地道逍遙快活!」

    言未了,忽聽鑼聲當當,剎時間從茅屋裡走出許多人來,一見他們擁擠在洞口,驚得喊叫出聲,不少人立即向他們奔來。

    馮二狗道:「啊喲喲,來勢洶洶,哪像平常百姓,不少人還拿著兵刃,我們該怎麼辦?」

    法勝道:「我們講清來意,不與他們動手,化頓齋飯就離開,想來他們也不會為難。」

    片刻間,已有近十來人逼到跟前,為首有三位長者,並肩而立,面色陰沉。

    法勝道:「各位施主,貧僧這廂有禮了,貧僧等人誤入寶地,驚動了各位,甚感不安,請各位原宥則個……」

    三位長者中,一個面赤高個老頭冷笑道:「不必花言巧語,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頭陀你是有心而來,不如實話實說了吧!」

    沈志武道:「尊駕誤會了,我等因尋人誤入寶地,決無惡意,尊駕若不放心,我等這就離開,決不再來冒犯!」

    另一老者道:「你們來尋什麼人?」

    沈志武道:「在下等人尋找京師鳳凰鏢局韓老鏢頭一行人,他們……」

    言未了,赤面老者喝道:「原來是一夥的,給我拿下!」

    東野焜和沈志武擋在洞口,十多人圍了上來,卻無法一起動手。

    沈志武喝道:「慢!我等尋找失鏢,並無敵意,爾等為何這般不講理?」

    一白面老者道:「且慢動手!」讓那些壯漢退開幾步,和赤面老者等人低聲商議了一會,又對沈志武道:「你說尋找失鏢,是怎麼回事,如實講來。」

    沈志武依言把失鏢情形說了說,未了道:「我等應韓老鏢頭之請,查找失鏢,又不認得各位,彼此無仇無怨,又何苦傷了和氣。」

    赤面老人與另外兩個老者對了眼色,語氣放緩道:「如此說來,倒真有此事了?」

    法勝道:「阿彌陀佛,確有其事。」

    赤面老人點頭道:「我等乃隱逸之士,不欲讓外來人侵擾,若你們果是誤入山莊,不來尋釁,自不該慢待你們,適才多有冒犯,請各位鑒諒是幸!且請到茅舍一敘如何?」

    沈志武忙道:「不敢不敢,是我等唐突,打擾了各位,這就告辭離開。」

    白面老者道:「時已中午,山村並無珍饈美餚,只有粗茶淡飯,望各位不要嫌棄。」

    沈志武聽人家這般客氣,不好推辭,便道:「主人盛情,卻之不恭,我等就叨擾一頓。」

    馮二狗大喜:「多謝多謝,不瞞各位,我等腹中早鬧饑荒,這就走這就走!」

    赤面老人微笑道:「各位,請!」

    於是眾人在村民的簇擁下,隨三位長者繞著湖邊走去,在一幢長長的草屋前停下。

    「請!」赤面老者將門推開。

    沈志武等人便大步進入,只見空屋中支著幾張圓桌,大概是用餐的地方,這些桌凳均未上漆,想來都是自製之物。

    「各位請坐,山村簡陋,讓各位見笑了!」赤面老者十分親切地招呼眾人。

    大家又道謝了一番,分兩桌坐下。

    赤面老者道:「敝姓于,乃本莊莊主。」略一頓,指著白面老者:「這位姓端木,副莊主,又指著黑面老者:「這位姓伍,副莊主。」

    沈志武也將各人姓名通報給三位莊主,大家正式見禮,寒暄一番。

    於莊主道:「昔年我等為避戰亂,在此定居,自耕自足,並不與外間人往來,各位是頭一次進來的人,望各位出山後勿與外人道,以免遭人困擾,攪得莊民雞犬不寧。」

    端木副莊主道:「我等多年隱居,不知外間事,卻少去許多煩惱,故不願遭人侵擾,因此請各位守口若瓶。」

    沈志武道:「各位隔世幽居,逍遙快活,叫老夫生羨,請三位莊主放心,我等決不洩露所見所聞,以使貴莊遭人侵擾。」

    三位莊主大悅,又感謝了一番。

    此時,有四位姑娘端來了茶水,茶盅都是細瓷金邊,並非凡品。

    於莊主道:「各位先用茶,乃本莊特製佳品,入口生津,回味無窮,酒飯隨後就上。」

    眾人正覺口喝,紛紛端茶飲用。

    馮二狗道:「敢問於莊主,這地方如此隱密,又是如何發現這個好去處的?」

    於莊主道:「這是早年一位朋友採藥時發現的,十分偶然。」

    吳小東道:「真是好地方,有山有水。」

    端木副莊主道:「我等在此多年,稼穡農作,雖然辛苦,倒也安閒度日。」

    馮二狗道:「來時洞中石廳,有幾十具棺木,不知可是貴莊物品?」

    伍副莊主道:「沒有啊,我等從不出山,哪來的什麼棺木?」

    陳劍書道:「那麼林中築路,建有莊院的,也不是各位所為了?」

    於莊主道:「不是,我們住在此地清靜,並無出山居住的打算,怎會在外建屋?」

    談說中,各人都將一杯茶喝得乾乾淨淨。

    馮二狗道:「奇怪,那山外莊院會是什麼人修的呢?……啊喲,不好……」

    與此同時,眾人頓覺天旋地轉,一個個站立不起,全都昏了過去。

    端木副莊主冷笑一聲,喝道:「拿下!」

    門外湧進十幾個漢子,手提牛筋繩,把沈志武等人一個個捆了個結實,然後拖出門。在西頭邊一間原木蓋造的房內,把他們捆在一個個的木樁上,然後出門而去。

    東野焜一發覺頭暈時還不知怎麼回事,見眾人皆暈倒在席上,方知中了人家的算計,便假裝昏倒,任由人捆綁,一邊運功祛毒。

    此刻,他已完全清醒,看看其他人,一個個低垂著頭,完全不省人事。心想就是此時救了眾人也無濟於事,沒有解藥只怕醒不過來。

    唉,人心險詐,彼此不是誤會冰釋,化敵為友了麼,怎麼又下這樣的毒手?他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這般不講理?

    正想著,一陣腳步聲傳來,忙裝昏死,把頭垂下。有好幾人進了屋子。

    只聽姓于的莊主道:「喂解藥。」

    「是!」有人答應。

    東野焜被人掀起腦袋,灌了一口水,只好含在口中偷偷吐掉。其他人也被依法泡製,不一會就聽見沈志武、法勝等人哼出了聲,,他也跟著輕哼一聲,慢慢抬起頭來。

    只聽馮二狗「咦」了一聲,道:「這是什麼地方?啊喲,被綁著呢,好個老小子,爺們著了道兒啦,這個老不死的!」

    牛安吼道:「狗煞才,還不放了俺……」

    端木副莊主喝道:「喝什麼,你們如今已是階下囚,生死在我等手中,再敢亂罵,把你們一個個捅了刀子!」

    陳劍書道:「我等與你們無仇,為何這般對待,於莊主意欲何為?」

    於莊主道:「聽我把話說完,是生是死,任由你們自擇。你們誤入此地,也是天意,最好就留在莊內,從此與莊內人共進退,無事不得擅離村莊,若是不願留莊,只好留下性命。

    何去何從,給你們一個時辰斟酌。」

    馮二狗嚷道:「什麼,要我等留在莊內,還不得隨意出入?這與世隔絕的地方,冷冷靜靜,看來看去都是這幾個人,豈不乏味得很!」

    端木副莊主冷笑道:「那你就到陰曹地府去吧,那兒牛頭馬面多的是,熱鬧得很!」

    馮二狗道:「這是什麼道理,強人留在莊內,你們究竟是幹什麼的?」

    端木副莊主叱道:「閉上你這張狗嘴,再敢狂吠,挑了你腳筋,再割了舌頭!」

    馮二狗只好忍氣吞聲,不再說話。

    牛安卻吼道:「你們是什麼人,強人隱居,俺就是不幹,要殺便殺!」

    伍副莊主道:「我等何人,只要你們立誓歸順,自會相告。讓你們選擇,就是為了給你們一條生路,又何必固執如此?」

    沈志武道:「我等誤入貴莊,並非有意侵擾,彼此無怨仇,望莊主放我等離莊。」

    於莊主道:「放你們出去並非不可,但此間情形必由你們口中洩出,所以只有留人。」

    法勝道:「施主放心,貧僧等人離莊後決不洩露此間秘密,當立下重誓,以……」

    端木副莊主冷笑道:「你們不必再費口舌,只要簽字畫押留在本莊,你們才能保得性命,除此外別無選擇!」

    馮二狗道:「強留下來心實不服,這叫強扭的瓜不甜,你們這是何苦……」

    端木副莊主走過來,依次點他們身上穴位,輪到二狗,多點了兩個穴。

    馮二狗道:「承蒙惠顧,不勝感激!」

    端木副莊主舉手給了他兩耳光,打得馮二狗頭腦發昏,可嘴裡依然不乾淨:「啊喲,承蒙關照,端木副莊主威風得緊,我二狗爺爺虎落平原受犬欺……」

    端木大怒,舉起掌要打他天靈蓋,被於莊主止住:「不必與他計較,二個時辰後再發落他們,由他們商議斟酌。」

    外間忽又有人道:「稟莊主,智敏大師、竇爺駕到,在議事堂等候。」

    於莊主喜道:「兩位回來了,快走!」

    等人走完,吳小東笑嘻嘻道:「二狗兄,你剛才有句話可沒有說對。」

    馮二狗道:「句句都對,你胡說什麼?」

    「你說虎落平原受犬欺,這不是錯了麼?犬就是狗,你自己欺你自己麼?你該說狗落平原受貓欺或是受馬、受牛欺都成。」

    侯四姑罵道:「殺才,不快想脫身之法,還有心思說笑,你活膩了不成!」

    馮二狗恨恨道:「老東西敢打二狗爺爺,此仇不報,二狗爺爺……」

    四姑喝道:「還不閉上狗嘴衝穴!」

    馮二狗道:「姑奶奶,你別急,我們這夥人命大著呢,死不了的!」

    「一個時辰後脫不了身,看你死不死!」

    「有東野兄弟在,還怕脫不了身?」

    「哼哼,做你的清秋大夢,招子放亮些,快投效本莊,方能保住性命!」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走了過來,冷笑著說。

    接著,又走進來二十多人,分別將他們從木樁上解下,兩人夾一個,一個個把他們送到廣場中間的一幢大草屋裡。

    草屋裡有許多只簡陋的木椅,靠南的一頭坐著十五六人,中間部份除見過的三個莊主外,還有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和一個全身黑衣的蒙面人。在他們下首,站著九個被捆縛著的人,其中還有個年青女子。

    東野焜等人則被安置在這些人後面。前面的九人似乎並未被治了穴,個個都回頭來看他們,其中就有虎威鏢局的少鏢主張勁竹。

    「啊喲,是你們,也被他們捉住……」張勁竹吃驚地叫起來。

    端木副莊主喝道:「住嘴!不准說話。」

    東野焜打量著坐著的人,對那個連頭也蒙住,只露出眼睛的黑衣人尤為注意。此人身上充滿了殺氣,武功已修到上乘境界。那和尚雖說貌相平和,內功也極精湛。再看其餘人,也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暗忖今日脫身不易,只怕要大打一場,該想個什麼辦法呢?

    此時忽聽張勁竹道:「大師,還記得晚輩麼?去年在京師清涼山,晚輩等人到清涼古寺,與這位竇爺生了誤會,蒙大師調解,大師自稱是清涼寺住持……」

    智敏禪師注目看他,道:「施主是……」

    「晚輩虎威鏢局張勁竹。」

    「是神拐張施主的公子麼?」

    「正是晚輩,求禪師與主人說情,放我們出去,尋找失鏢,此間情形發誓不為外人道。」

    智敏歎口氣道:「阿彌陀佛,今昔不同,老衲也無能為力,蓋因復仇山莊有不得已的苦衷,施主只有留下方能保得性命。」

    「大師,我等外出尋鏢,關係著家人存亡,又何苦強迫我等留莊?大師又怎能見死不救?」

    「施主有所不知,復仇山莊有上千條性命,若是消息走漏,後果堪虞,施主你就留下吧!」

    「大師,我們有家有業,豈能老死此地……」

    端木副莊主不耐,叱道:「住嘴!不必再費口舌,要死要活,自作抉擇。要活就立下字據,報效本莊,要麼就丟了一顆頭顱,永遠緘口。何去何從,當機立斷。現有人數數,數到二十以後,順人頭詢問,報效者立即松梆,不願者推出門斬首示眾!」略一頓,朝門外喝道:

    「刀斧手侍候!」

    「是!」門外有八條漢子齊吼。

    「數數!」端木賢又下令道。

    一個大漢立即道:「一、二、三……」

    從一數到二十,再慢也用不了多少時候,這短暫的時間,決定著他們的生死。手臂被縛,穴道受制,除了允諾,還能怎樣?

    馮二狗忍不住了,叫道:「殺才!你數慢些,催命麼?」

    端木賢大怒:「停!這隻狗實在可惡,拉下去砍了,留莊何益!」

    馮二狗大驚:「老煞才,你當真要下毒手?二狗爺爺決饒不了你……」

    「拉出去!」端木賢大吼。

    一個大漢揪住他把他提了起來,馮二狗破口大罵,被那漢子拉開門推了出去,旋又關上門站在一旁侍候。

    侯四姑大驚:「二狗、二狗,你……」

    東野焜連忙道:「我不願留莊!」

    「拉出去,砍!」

    又一個大漢提他往門口走去,有人拉開門,他將東野焜一扔,轉身就關了門。

    東野焜被外面的人接住,正好看見一個大漢舉起明晃晃的鬼頭刀,正要往馮二狗脖頸上砍。馮二狗又驚又怒,口中大罵不止。東野焜連忙舉手一點,發出一股指風,制住執刑的大漢。緊接著他雙臂繩索寸斷而散,他又出指風點了執刑大漢啞穴。然後將門外七條大漢制住,這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八條大漢驚愕之際連一聲叫喊也不及發出就直僵僵立在原地。

    馮二狗不見刀往脖子上砍,正感奇怪,忽見東野焜出現在眼前,喜得他一張嘴就想喊叫,被東野焜一把摀住,道:「快走!」說著替他扯斷筋索又解了穴。

    此時竹門響動,又一人被推了出來,東野焜見是大牛,忙點他啞穴,告訴他快走,然後扯斷筋索解穴。

    這時剛做完一切,屋裡又推出一個來,正是沈志武,東野焜又如法泡製。

    馮二狗走出二丈遠又縮了回來,小聲道:「不成,到處有人,在這裡有房子遮著,一走出去就被人發現。」

    沈志武一指對面:「躲到屋裡去!」

    此時屋內又是一聲:「斬!」門被拉開,又一人被推了出來,卻是張勁竹。

    東野焜忙著解救,屋裡又是一聲:「斬」一個莊丁把韓興邦推出門,嚇得韓飛燕大聲哭叫起來。

    韓興邦叫道:「我兒不必傷懷,為父先走一步,黃泉路上相伴!」

    東野焜藏在守門人身後,出手一把將老鏢頭拉了過來,運功於指將牛筋索掐斷。韓興邦又驚又喜,不及道謝,便朝東野焜指示的方位躍去,對面屋角馮二狗正朝他招手。

    此時門又開,一個莊丁押著韓飛燕出來,只見夥伴高舉鬼頭刀,不禁笑道:「老兄,眼殺紅啦,人未到就舉刀,來,這個妞兒給你!」

    話聲一落,他忽然覺著不對,這地上怎麼沒有血跡?執刑手為何不答他的話,心中疑團一起,不禁「咦」了一聲,忽覺後腦玉枕穴被一股勁力戳了一下,便昏迷了過去。

    東野焜將他拖到一邊,門裡又推出一個人來,正是陳劍書。東野焜一把將他拽過,卻不料門內又推出法勝頭陀,被莊丁瞧見,驚得他大聲喊叫:「不好,有人!」

    東野焜及時扯斷陳劍書身上繩索,又一把將法勝拉過一邊,繩索應手而斷,又替兩人解了穴。就在這時門內衝出兩個武士來,東野焜急中生智,躥上去將他們點了穴往裡一推,塞住門不讓裡邊的人出來。

    只聽屋中莊主、副莊主連聲喝問出了什麼事,卻不聽外間有人回答。

    東野焜乘機示意法勝、陳劍書躍到對面屋中,馮二狗等人正躲在裡面,屋裡並無他人。

    這間屋有十多張木床,一字兒排開,到處扔著換下的衣服,凌亂不堪。

    這時端木賢等人已出了門,見狀不禁大驚,連忙替刀斧手解了穴,問他們犯人何處去了,卻沒一個人答得清楚。

    端木賢罵道:「沒用的東西,快命人擊鑼,全莊人丁出動追捕,決不能放走一個人!」

    於莊主道:「我等分頭搜索,他們定然還在莊中藏匿,否則田中有人勞作,四處有人走動,哪有看不見他們的道理?』,

    端木賢道:「他們大概還想救人,得留下幾名好手看管。」

    智敏大師道:「老衲與竇施主留此,各位快去,切勿放走他們!」

    緊接著腳步聲起,剎時走個乾淨。少時鑼聲大起,震動全莊。

    東野焜等人在茅舍中聽得清清楚楚,幾人湊在一塊商議脫身救人之法。

    沈志武輕聲道:「這間屋大概就是那幾個刀斧手的居室,趁他們還未回轉之時想出辦法,要不就躲在這裡,天黑以後再說。」

    馮二狗道:「這些王八羔子手狠心辣,我們也不必心慈手軟,放他一把火,這裡都是草屋,包管他人仰馬翻,自顧不暇,我們乘亂救人逃跑,各位以為如何?」

    陳劍書道:「等到天黑只怕關小東他們性命不保,二狗兄說得對,我們分頭放火救人。」

    東野焜道:「莊中高手不少,尤其是那個黑衣蒙面人和那個老和尚,不好對付。」

    張勁竹道:「只要纏住他們一會就能救人,此時若不動手,只怕再無機會!」

    沈志武道:「事逼如此,只好冒險一次。」

    馮二狗道:「我和陳兄分頭放火,先把他們攪個天翻地覆,說不定黑衣人和老和尚沉不住氣離開這裡,大家可乘機救人。」

    法勝道:「這主意好,火起之後,由貧僧、沈老、東野施主纏住黑衣人等,韓施主等人便立即救人,人一救出就逃,各位意下如何?」

    沈志武道:「事不宜遲,二狗你們走吧!」

    馮二狗、陳劍書便起身出屋,其餘人靜聽外間動靜,個個心焦情急。

    不過片刻功夫,就聽遠處有人喊叫:「火、火、失火啦,快救火呀!」緊接著人聲鼎沸,奔跑之聲如雷鳴,這一招果然攪亂了復仇山莊,哪裡還有人去捉人?

    遂聽對面五六丈外的議事室裡有了動靜,黑衣蒙面人和老和尚來到室外觀火。

    黑衣人怒道:「這班小子該死!老夫去把他們捉住,一個個活劈了!」

    老和尚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這班人不該如此,竇施主自管去吧,早一刻拿住人,就能多留下幾間屋。」

    沈志武一碰東野焜,傳音入密對他道:「快去纏住老和尚,我們動手救人!」

    東野焜立即躥出了門,只見老和尚智敏仍站在室外嘹望,周圍四處濃煙滾滾,亂成一團,老和尚聽到腳步聲,回頭看見他,錯認他是山莊中人,道:「你為何不去救火?」

    東野焜一愣,道:「我來看守犯人。」

    老和尚道:「不必,有貧僧在……」言未了,見屋中衝出幾個人來,知道不妙,立即出手向東野焜抓去。

    東野焜急著救人,立即還以顏色,出手又快又狠,驚得智敏和尚連忙提起功力對敵。

    沈志武率先衝進議事室,大牛張勁竹韓興邦父女也緊跟而進,不一會就把袁勳、吳小東、侯三娘、侯四姑、張逸鵬和鳳凰鏢局的五個鏢師一個鏢伙救出來。

    智敏和尚涵養再好也忍不下這口氣,他看守的人在他眼皮底下被救走了,叫他在莊主等人面前如何交代。激怒之下他使出了七成功力,欲將這個不起眼的小後生斃於掌下。但小後生也立即增加了功力,他居然奈何不了人家。

    沈志武叫大家快走,自己來助東野焜同戰智敏和尚。交手一回合,便感到智敏和尚功深勁足,稍一不慎,就會喪命,便叫道:「快走!」

    東野焜道:「不要戀戰,請沈老助其他人快快逃離,由我斷後!」

    沈志武一想也對,東野焜大概應付得了老和尚,自己在此反而礙手礙腳,於是虛晃一掌,跳出圈外就走。

    智敏和尚欲阻其逃路,被東野焜猛攻幾招,纏得他緊緊的,心中不禁惱怒萬分。他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青人,居然與他不分上下。這年青人雙手握拳,施展出的招式有拳套有棍術還夾有判官筆的打穴招式,全不知他練的是什麼功夫,也不知是什麼高人造就栽培出來的怪才,這實在叫人想不透。看來,只有憑內家掌力將其擊傷。

    主意打定,智敏和尚運起八成功力,將對方罩在自己雙掌發出的罡氣內,哪知東野焜並不想與他力拼,見沈志武等人已走得沒了蹤影,便立即施展佛遁,從困住他的罡氣中脫身而出,「嗖」一下躍出四丈餘。

    智敏大喝一聲:「哪裡走!」立即奮力追趕,但對方先走一步,他卻無法超越對方。

    東野焜繞向了湖邊,再順著湖岸向山洞口疾奔。在他前面三四十丈外,沈志武、侯三娘等人也在飛奔,並無人追趕,心中不禁稍寬。再扭頭看山莊,只見好幾處起火,成百上千的人正從湖邊提水救火,卻不見二狗和陳劍書。

    忽然,有二十多人從湖的另一邊奔向山洞,其行之速足見輕功之高,想要搶先—步到達洞口,堵住逃路。心中一急,施出了全身功力,接連幾個飛躍,已追到了沈志武等人身後,一把夾起落在後邊的鏢伙,揚聲喊道:「快跑,遲了就出不去啦!」

    韓老鏢頭等人本為鏢伙所累,見東野焜將鏢伙攜帶著飛奔超過了他們,便立即施出全力飛跑,片刻就到了洞口,比復仇山莊的人先到一步。東野焜見情勢緊急,把鏢伙往洞中一放,從懷中摸出一把銅錢,向已經來到三丈外的於莊主等人打去。銅錢帶著嚇人的嘯聲疾飛,於莊主等人被迫四散躍開,不敢以手相接。東野焜遂又向智敏和尚打出三枚,把老和尚也阻了一阻,這才得以進洞。

    他立即追上前面的沈老,問二狗和陳劍書來了沒有,沈志武說二人已在洞中,跑到前面。

    東野焜放下了心,立即又摸出銅錢,有意打出嘯聲,以阻嚇後面的追兵。

    四枚銅錢呼嘯著,只聽有人喊道:「小心暗器!」接著有人怒吼道:「閃開!老夫不抓住人決不罷休!」

    這是黑衣蒙面人的聲音,東野焜知道勁敵來了,連忙又打出六枚銅錢,這一次無聲無息,叫人難防。銅錢一出手,他轉身就逃。但剛奔出十丈,就聽後邊有人追近,只得又停下來,將手中剩餘的四枚銅錢打出,再從袋裡抓出一把,接連打出兩次,每次三枚成品字形。若是一般高手,斷難避過,但黑衣蒙面人是高手中的高手,十枚銅錢均被他以掌風擊飛。

    東野焜不願戀戰,轉身又逃,不一會就追上了那個武功最差的鏢伙,只聽他氣喘吁吁,不能跑得再快些,而後邊姓竇的蒙面人又追了上來,於是站下身子,一口氣打出十手。

    這十手花樣繁多,有的兩枚,有的三枚四枚。有的帶著嘯聲而去,有的無聲無息後發先至,有的先是高高飛出,忽而下降低飛,有的先低後高,有的先左後右或是先右後左,這五花八門的手法他是首次施用,若手中是黃豆,更叫人難防,可惜他臨行匆匆忘了此事。

    姓竇的黑衣蒙面人連讓帶避,又是劈掌又是以護身罡氣硬擋,才堪堪應付過去,一腔怒火由腳底升至頂門心,恨不得一把抓住發暗器的人,將他撕個粉碎!他立即大吼一聲,猛提真氣躍出,人未落地就打出一掌。

    這一掌,足以讓人內腑破碎而死!

    只聽一聲「轟隆」悶響,洞壁嘩啦啦塌下了一堆,碎石向四方濺出,打得石壁嗒嗒響。

    他站在碎石堆前一看,沒有人屍,莫非被震出了五六丈外?他低頭邁步,足足走了八丈距離,哪有人橫屍倒地?

    他驚得停了下來,百思不得其解。

    他原以為這一掌定能致人死命,結果還是讓此人逃掉了,莫非此人的功力與他不相上下?

    這一點,他實在難以相信。

    此時,於莊主等人率莊中高手趕到。他懶得多說,立即雙肩一晃,追了上去。

    突然,一陣「嗡嗡」聲響起,他立即推出一掌,遂聽叮噹聲響,又是銅錢撞壁的響聲。

    好小子,正是那發暗器的高手,非但未死,只怕皮毛無損。狂怒之下,正欲猛撲上去,幾枚銅幣又無聲無息飛到,他要閃避已經來不及,只好運起護身罡氣抵擋。只聽叮噹連響,錢幣紛紛落地。緊接著又是嗡嗡聲起,連帶著不聲不響的銅幣,最少有十多枚,他氣得連連發掌,用罡氣將銅幣震飛。這一耽擱,於莊主等人又追了上來。他狂怒地又追了上去,發暗器的小子已走得沒了影兒。他立即奮力追趕,不多時嗡嗡聲又起,他不得不停下來應付。這一次打來的銅幣有二十幾枚,又把他阻擋了一會。他恨得咬牙切齒,等銅幣一停就追,不一會便出了洞口,瞧見有一群人正往林中逃跑。

    「哪裡走!」他大喝一聲,緊接著猛力一躍,如一隻巨鷹直撲過去。

    東野焜知道鏢師走不脫,便回轉身迎敵,見蒙面人來勢兇猛,當即也大喝一聲,右拳搗出。只聽一聲大震,他往後退了三步,蒙面人則倒飛三尺落地。

    沈志武等人見東野焜與人動上了手,一個個停下來,東野焜忙喝道:「沈老快走,後面追兵已到,不能停留!」

    沈志武忙喝令大家直奔林子,自己殿後。

    蒙面人並不理睬逃走的人,只把眼睛緊盯著與他對了掌的青衫書生。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年青人竟有如此不凡的功力。去年他曾與風火刀王的弟子秦玉雄交過手,那小子的內功和刀法讓他吃驚。但是,他並未出全力,因為不想要秦玉雄的命。而今天碰上的年青人,竟比秦玉雄還強,真是不可思議。這樣有為的年青人,這世上並不多見,若能歸順復仇山莊,將是難得的人才,只可惜他不願留山,又知道了山莊的秘密,不把他的命留下,後患無窮。

    主意已定,帶著幾分惋惜,他一掌擊了過去。人影一晃,對方已閃避開,身法十分奧妙,不等他再攻第二掌,對方一拳砸了過來。

    兩人閃電般交手三招,於莊主等人率高手圍了過來,要將青衫書生圍住。

    東野焜知道遇上了勁敵,再不走只怕脫不了身。他虛晃一拳趁蒙面人欲與他對掌之際,突然一個倒翻躍出去四丈餘,雙足一沾地,兩臂一振再次騰身而起,幾個起落便躥進了林中,蒙面人身法就是再快也無法追上,兩個相差四丈餘,氣得蒙面人七竅生煙,不顧一切地追進林中,他趕了一程,一個人也見不到,便站下來聽,卻了無動靜。若是去搜索,這樣大一片林子勞力又傷神,更何況還有個勁敵極可能隱在一個地方偷襲你,要是出了差錯,豈不惹人笑話。這樣一想,他便退了出來。

    於莊主等人正要進林,見他出來便問道:「竇爺,追不上了麼?」

    蒙面人道:「你們人多,可分頭搜索。」

    於莊主立即指揮部下,分幾個方向搜索。

    此時,沈志武等人已逃出林子,來到了那無人居住的莊院,韓老鏢頭又去查看埋人坑,認出就是局裡的鏢師鏢伙,這說明鏢銀曾在這裡停留過,莫非真是復仇山莊所為?

    馮二狗勸大家回到小鎮,鏢銀既然從那兒經過,定能問出些線索來。大家怕復仇山莊的人來糾纏,就依言回到了鎮上。

    歇息時韓老鏢頭說了他們落到復仇山莊手裡的經過。他們在鏢伙帶領下,找到了莊院,又進了林子,然後探查山洞,經過與大家相同,山莊的人迫他們立誓效忠,否則前往陰曹地府。這事實在蹊蹺,這復仇山莊裡的人究竟是些什麼人?他們要復什麼仇?向誰復仇,為何如此詭密,住在與世隔絕的地方?

    沈志武等人議論了一會,決定不要張揚,找到鏢銀後便把復仇山莊忘掉,今後也不向人提起,以免山莊的人來糾纏。

    接著,眾人分頭在鎮上打聽鏢車,果然有了消息,使他們懊悔不迭,來時只顧趕路,途經此地也未訪查,錯過了機會。據鎮上人說,鏢車是往西去的,不過是三天前的事。

    眾人立即上馬,出鎮沿西追蹤,走了十里地,見有一村莊座落在路邊不遠,這回汲取了教訓,馮二狗、吳小東到村裡詢問,得到的回答是,鏢車經過此地往前走了。於是大家又往前趕,五里之外又是一個村莊。馮吳二人又去打探,帶回來的消息使眾人興奮不已。村裡有人說,見許多車進了村後一里外一家富戶的宅院裡,是不是鏢車不知道。

    張勁竹道:「八成鏢銀就藏在那兒,是白天去還是晚上去?」

    沈志武道:「晚上去最好,以免打草驚蛇,何況我們並無證據。」

    陳劍書道:「不能站在這兒,往回走到小鎮上吃飯,夜裡再來。」

    大家遂又往回小鎮,找家飯店用餐。

    太陽一落山,眾人遂又上路。來到這叫八方窪的村子,在村外拴好馬匹,悄悄向村後的獨家莊院走去,不一會就來到院外。

    東野焜和馮吳二人從側邊躍上了牆頭,只見院中有三幢小樓,樓間有長廊相連,迴環曲折,蓋得十分精緻,小樓四周植有花草,芳香襲人。只見十輛鏢車,並排停放在右側空地上,並無一人看守。

    馮、吳二人頗有江湖閱歷,知道無人守衛不過是表面情形,一定在暗中有人潛伏。

    馮二狗悄聲囑咐兩人別動,自己去把韓興邦叫來,讓他辨認鏢車。

    韓老鏢頭來後,一眼就看出是鳳凰鏢局的鏢銀。馮二狗又叫三人下牆,和大家商議對付辦法。

    馮二狗道:「不見馬匹,說不定在後園,我們把人分成兩起,一夥人守護鏢銀,一夥人去尋馬,尋到後速到鏢車處套馬走人……」略一頓,又道:「莊中表面無人巡守,只怕都在暗中潛伏,要想出莊院恐怕不容易,你我兵刃在復仇山莊被收去了,赤手空拳怎麼迎敵?」

    沈志武道:「既然找到鏢銀,就得立刻動手,先由老夫、東野賢侄和韓老鏢頭公開現身,其餘人潛在此地,見機行事……」

    言未了,忽聞車輪滾動之聲,由莊院的後面傳出來,眾人十分奇怪,沿牆邊迅速走到後牆,這才發現在莊院的後邊,有一條可通向大道的車路,好幾輛馬車正依次駛來。

    眾人各尋大樹掩身,仔細看來者是些什麼人。

    不一會,馬車又駛到莊院後門,車伕從馭手座上跳下,縱身越牆而過,把門開了,馬車一輛接一輛,共有十輛,駛進後院。然而使眾人大吃一驚的是,這些車輛的車身上,居然塗著紫星紅梅的徽號。車上掛著風燈,把這些徽號隱隱約約地顯現出來。

    馬車進院後大門被關上,眾人又悄悄會集,沈志武命大家上牆窺探,不要驚動賊人。

    眾人上牆後發現車輛已駛到前院,便沿牆而行,就見十輛車停在鏢車一旁,不用說,賊人是以紫星紅梅車來運送銀兩。

    果然,馬車上下來了二三十人,把車燈撥亮,又到室內取來了十幾盞燈籠,掛在四周樹枝上,把周圍照得通明,然後把鏢車上的鏢銀往馬車上卸,這樣做,一路上又怎會引人起疑?

    這一夥好狡猾!

    沈志武回到地面,大家圍集商議。

    韓興邦激動地小聲道:「瞧見了麼?賊人要用馬車運送鏢銀,今夜就要走呢!」

    陳劍書憤憤道:「他們竟敢盜用紫星紅梅徽號,實在可惡,決不能輕饒了他們!」

    沈志武道:「等他們把銀兩裝好,我們就進去動手,現成的馬車,我們也方便。」

    馮二狗道:「最好能把人引開,動手的動手,趕車的趕車,讓賊人顧此失彼,手又忙腳又亂,各位以為如何?」

    東野焜道:「等我先用黃豆粒兒把這些人治住,各位再去趕車如何?」

    吳小東道:「原來你在鎮上買黃豆是當暗器使用,這倒新鮮。」

    韓飛燕疑道:「黃豆做暗器,成麼?」

    張勁竹正用一塊黑布蒙臉,他如今是金龍會的人,不能露出真面目,聞言道:「東野兄,事關重大,趕車的就有二三十人之多,若一下治不住,只怕驚動了賊人。」

    馮二狗見他們不信東野焜的能耐,便道:「放心,東野老弟決不會失手!」

    東野焜道:「各位手中無兵刃,在下意欲治住這夥人後,從他們身上取兵刃,以抵擋那些隱在樓房中的人。」言畢,雙肩微搖,人已騰上了牆頭,只見他將手連連揮動,就聽院裡輕哼聲四起,接著有人驚叫:「啊喲,我被治了穴道,不能動了!」

    沈志武忙道:「快進去!」喝聲中已飛身而起。其餘人也忙跳進了院子。只見趕車人紛紛木立,見他們來嚇得大聲驚叫。

    東野焜雖治了他們的穴,但不及連啞穴治住,他飛身而下,只來得及點了十多人啞穴,所以還有人大聲吼叫。

    眾人撲到趕車人身邊,從他們身上取下柳葉刀,但聞一陣呼喝,從三幢樓中躍出二十多人來,燈光下雙方相互看得清楚。

    馮二狗見對方以應天華、彭桂蘭為首,有惡頭陀普濟、追命雙鉤龔強、大力雙斧申豹、潛山二虎紀雕、阮洪,黔北雙煞董坤、董雷、追魂夜叉閔慶功、爬山蛟姜斌等足足十一個魔頭,身後還有十多個武士。這樣面對面明著干,馮二狗可是第一次,心中不免發虛。要知這夥人可不是等閒之輩,集在一起更了不得。

    只聽彭桂蘭一聲嬌笑:「我當是何人來此,原來是樑上鼠和三臂猴兩位偷兒,是不是瞧著這白花花的銀兩把鼠眼和猴眼看得花了,也想來分一杯羹?」

    應天華笑道:「馮二狗、吳小東是什麼東西?哪有見了銀子不眼花的?我說二狗,大爺叫你入伙,你卻東躲西藏,鑽進鼠洞不出來,今日裡你卻自投羅網送上門來,真是再好不過,還搭上隻猴子,大爺兼收並用!」

    龔強喝道:「你兩個東西聽見了麼,還不快快滾過來,若不識相,抽筋剝皮!」

    馮二狗頭皮發麻,壯著膽子道:「各位,這鏢銀是鳳凰鏢局的,我們來取回銀兩,各位自管請便,大家不必傷了和氣如何?」

    應天華等人聞言大笑,紛紛出言譏刺。

    彭桂蘭笑道:「二狗乖侄子,你來替姑奶奶趕車那是可以的,當然不會傷了和氣。」

    普濟罵道:「做你娘的千秋大夢!你馮二狗想取回銀兩,就憑你那偷雞摸狗的功夫麼?」

    侯四姑聽不下去,罵二狗道:「二狗,你啞巴啦,不會回罵幾句麼?瞧你多沒骨氣?」

    馮二狗大急,可不能讓四姑小瞧了,況且有東野老兄在此抵擋,逃命總有機會,於是壯起膽喝道:「住口!二狗爺爺是你們罵的麼?你們吃了豹子膽還是老虎心?二狗爺爺身邊就是青衫客大俠,你們敢把二狗爺爺怎樣!」

    他終是不敢辱罵這班魔頭,臨時想起把青衫客抬出來,壯壯自己的膽,哪知這話一出口,竟然使得魔頭們大吃一驚。

    「什麼?青衫客是他?」應天華、彭桂蘭異口同聲驚呼,隨即滿面充滿訝異之色,仔細地打量著他,見是個年青書生,便放下心來。

    其餘人也盯著東野焜,心中半信半疑。

    彭桂蘭吃吃笑道:「樑上鼠,你把姑奶奶當三歲小兒麼?就憑這麼個公子哥兒,能是青衫客麼?你小子想借佛驅鬼,那是嘴上抹石灰,白說,我勸你別費心機了吧!」

    馮二狗見他們果然害怕東野焜,心中一樂,膽子大了起來。他將胸一挺,頭一揚,昂然道:「女妖,死到臨頭還敢張狂,你若不信青衫客就是他,不妨放馬過來試試!」

    彭桂蘭聽見二狗呼她「女妖!」氣得尖叫道:「好你個臭老鼠,敢罵姑奶奶,今日不將你剖腹挖心,誓不為人!」

    馮二狗笑道:「你本來就不是人嘛!」

    爬山蛟姜斌牛吼一聲跳了出來:「待姜大爺來斃了這只臭老鼠!」

    牛安早就按捺不住,大喝一聲舉刀就劈。他本使的是鐵鑭,換了刀卻不順手,但這時哪裡顧得了許多,只好把刀來當鐵鑭使。姜斌使的是鬼頭刀,份量重些,見對方猛力砍來一刀,便把鬼頭刀一掄,來個硬擋硬架。

    只聽「噹」一聲,兩人兵刃都震脫了手,呆得一呆,復又牛吼一聲舉拳相打。

    東野焜見對方是個高手,擔心牛安有失,心想這又不是比武,不如助大牛一臂之力,主意一定,伸手進袋摸了一粒黃豆,手縮在袖子裡以姆指食指捻著黃豆,用力彈出。

    姜斌全神貫注對付牛安,哪裡防到這麼小的暗器,忽覺什麼東西打在左腿上,直如被蟲子狠咬了一口,疼得大叫起來。

    這一疏神分心,被牛安一拳打在胸口,「哎喲」一聲退了三步,一時喘不過氣來。

    眾人都不知是何因,姜斌明明沒有破綻,怎麼連叫兩聲吃了敗仗。

    追魂夜叉閔慶功立即跳了出來,東野焜大步走出。閔慶功大喝一聲,短柄叉嗆啷啷一聲響,當胸刺來。東野焜將身一閃,舉起拳頭往下一敲,把短柄叉擊落地上。緊接著一把捏住閔慶功的手臂一拽,閔慶功偌大個身軀便被拉了過來,踉踉蹌蹌衝到馮二狗身前,被二狗便便宜宜一拳打倒,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吳小東把刀子架在他脖頸上道:「你敢動一動,大爺就宰了你!」

    東野焜道:「他已被我治了穴,跑不了!」

    應天華等人見這個不起眼的書生居然一招就將閔慶功治住,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彭桂蘭叫道:「你真是青衫客?」

    馮二狗得意洋洋道:「貨真價實!」

    彭桂蘭心中發怵,半信半疑,退後一步,道:「你叫什麼名字?」

    東野焜道:「何必告訴你,快交出鏢銀!」

    應天華叱道:「小子你休狂,大爺偏不信邪,今日就鬥你一鬥!」

    話聲一落,鐵手朝東野焜當頭抓下。

    東野焜一閃,出手抓他腰肋。應天華出手時虛虛實實,應變能力極強,一爪抓空便順勢往前躥出一步,躲開了東野焜。但東野焜動作如閃電,左手抓空,右手隨身一轉,一掌擊出,打在應天華背上。他宅心仁厚,還未殺過人,這一掌只用了三成力道,可應天華還是吃不消,「哇」一聲鮮血噴出,一個身子往前衝出三四步。馮二狗見有便宜可佔,躥上去就是一刀,要應天華的命。但應天華身經百戰,臨危十分鎮定,拼著一口氣力連忙向側後退去,彭桂蘭急急躍出,一把摟住他把他抱回。

    惡頭陀普濟一掄戒刀,大吼一聲向東野焜猛劈一刀,被東野焜左臂一擋,硬生生把戒刀震彈起一尺高,哪裡還捏拿得住,戒刀脫手飛出。東野焜趁對方手臂揚起,空出中門,右手握拳輕輕搗出,將普濟一拳打得仰天倒地。

    馮二狗、吳小東大聲喝彩,拍起手來。

    兩個著名的黑道魔頭,被東野焜一招擊敗,看得雙方人眾瞠目結舌。

    潛山二虎不服,倏地跳了出來,使開直背刀,一左一右,向東野焜進招。

    東野焜往前略跨半步,雙臂同時一伸,兩把直背刀飛出兩丈外,紀雕、阮洪驚得魂飛天外,想要後躍逃生已經不及。東野焜就站在他們面前,不過咫尺之地,被他雙拳擊出,把兩人打得仰翻在地,各自吐了口鮮血。但東野焜下手並不重,兩人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以袖口抹盡嘴邊鮮血,立即後躍逃開。

    「好!」一陣喝彩聲起,馮吳兩人又是喊又是跳,高興萬分。

    「扯乎!」應天華一揮手,轉身就逃。

    其餘賊人聞聲而遁,當嘍囉的抱頭鼠躥,剎時走得乾乾淨淨。那些被東野焜用黃豆治了穴的,嚇得魂不附體,一個個開口求饒。

    東野焜替他們解了穴,馮二狗將他們訓斥了一番,勸他們離開京師,脫離金龍會。

    他們走後,眾人在三幢樓裡搜索一番,除了傢俱並無銀兩珠寶,估計這裡只是賊人臨時棲身地,平日無人照料。

    鏢銀奪回,韓興邦父女甚為感激,對東野焜的神功大為欽佩。張勁竹今日親眼目睹,方知凌曉玉如此敬重東野焜的原因,有他做台柱,何愁不能唱一台對抗金龍會的大戲!

    韓興邦又請眾人護鏢,陳劍書等人要回京覆命,由東野焜等人伴行。

    天明後,趕著馬車啟程。

《降魔金剛杵》